直到慕飘羽全身而退的那一刻,她都没有见到他一面。
夜里,她却是从梦中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睡。
此时外头雨丝连绵,她突然想走入雨中,让雨水将自己冲醒,不要再想任何关于慕飘羽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竟也没犹豫,下了床边赤足出门,奔入雨中,任那漫天大雨将这个人笼罩。
守夜的秋碧一见此情景便即刻也奔入雨中,大声呼道:“娘娘,您何故如此?这么大的雨……”
“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退下。”夏澜玥不顾她的惊呼,冷声命令。
秋碧能感受到她此时此刻的悲伤,犹豫片刻,便也未再劝阻,只是陪伴着她一同站在雨中,任那风雨飘摇,彻骨寒意笼罩全身。
夏澜玥浑然不觉全身的寒气入骨,脑海中闪现着的是这些年来慕飘羽为她所做的一切,可如今她却用那么卑鄙的手段逼他。
她一直都明白,慕飘羽是不会反的,若要反,这些年早就反了,何必等到此时。
只是她看着天佑那样愤怒,她只是担心若是慕飘羽继续在朝中一人独大,会让天佑越发消极,矛盾越演越烈,只恐逼急了慕飘羽真的会谋反。
她几度权衡之下,只能逼慕飘羽让步,可如今慕飘羽如她所愿让步了,她却觉得心如此空。
二十年的相伴,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有变软的一刻,她多少次想着也许就如此相伴一生也未尝不可。
?
一夜风雨侵袭,让夏澜玥大病了一场,也许这才是她要的结果,想用自己的病来惩罚自己,这样也好让她的心中稍微好过一些。
连续数日高烧不退,终于让皇上到寝宫前来探视,他望着面色苍白的母后,许久都未开口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坐在一旁,接过秋碧手中的冷毛巾,亲自为其敷上额头,一遍又一遍。
许久,他才轻轻问:“母后,您这是何苦?”
夏澜玥朦胧间对上他那双复杂的眸子,嘴角不由轻轻扯出一丝虚弱的笑:“皇上,如今你已得偿所愿了,希望你能像你父皇一样,做一位明君。”
夙天佑深深地闭上了眼眸,似乎在回忆,可记忆中却找不到任何线索,便睁开眼,问道:“父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夏澜玥听他第一次问起夙宸,不免有些惊讶:“二十年了,你第一次向哀家问起你的父皇。”
“朕不问,只因不愿母后回忆起父皇伤心。”夙天佑嗤嗤地笑了笑:“自打朕有记忆以来,每当父皇的忌日前后,母后便会有好大一段时间郁郁难受,常常梦中呼喊父皇的名字,落了一枕的泪。母后如此爱父皇,朕如何忍心问起你心中的痛。”
没想到,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竟别有一番滋味萦绕在心头。
她长叹一声,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与夙宸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之间的互相伤害与彼此相爱,历历在目。
“你的父皇是个果断有主见的人,心思缜密,谋划深远,亦有一统天下的夙愿。他性情多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他的生性冷漠,近乎冷血,但他却从来不曾伤害过我,一个女人一生中也就只能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吧……”
夙天佑听到这里,却问:“那慕飘羽呢?”
被他如此一问,她的思绪闪了闪,低声道:“他与你父皇不一样。”
他又问:“那母后你爱他吗?”
她想也没想便答道:“不,对他的感觉就像是亲人,无话不谈,无所拘束,但那并不是爱。”
他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了握她那火热的手道:“母后既不爱他,便不用愧疚,爱惜好自己的身子,早日好起来。”
“那天佑你要答应母后,一定要当一个好皇帝。”
“母后放心,父皇未完成的夙愿,便由朕为其完成。”说罢,便起身,坚定的目光从容不迫,一副志在必得:“母后好好养病,儿臣先告退。”
夏澜玥点了点头,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但愿,天佑真的能当一个好皇帝,那也不枉她为他做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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