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你说什么?”
南宫玦一边给她拿过衣衫,一边说解释事情发生的经过,“小吉说清早他和莹莹到山上摘野果,突然树林中出现了一名青衣女子将莹莹带走了。”
清漪快速穿好衣衫,匆忙绾好发,和他来到大厅,顾弦、昭明和陆吉正候着他们。
陆吉又原原本本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依着残留的印象到出那女子的面容。
南宫玦在脑中搜寻一圈,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很快一名容清丽的女子便跃然纸上,清漪见画中人心头一跳。南宫玦让陆吉上前来指认,果然如他那般所料。
只听陆吉道:“便是这个姐姐,她说她和予哥哥是朋友,她说了很多予哥哥的事情,莹莹说她说的都是真的,便信了她。这个姐姐还说予哥哥没死,还说要带莹莹去见他。我叫都叫不住,她们一会就飞得不见了。”
“公子,月见为何会带走莹莹?”
南宫玦的目光深沉幽暗得可怕,隐在衣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那双冷漠又迷离的双眸微微眯起,冷冷地开口道:“皇上令我暂代廷尉一职,实际上是想方便我彻查国舅屠害忠良、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行径,此事涉及的官员诸多,皇上大有彻底铲除国舅一党之意。漪漪还记得那次桃花会月见当众勾引太子的事么?从那时起,廷尉茂文和月见就已经弃北魏投靠国舅和太子了。他们将月见送到周皇身边,不过是作为一枚暗子,配合他们的行动。眼下国舅和废太子落马,与之牵扯的官员也在一批批落网,茂文又怎么可能逃脱一死。月见不过是因身怀一身武功,才侥幸逃走。但不管是茂文还是茂求之死。都跟我们脱不了干系,此番她抓走莹莹,不过是想报复于我们。”
清漪却问寻思道:可为何她只劫走莹莹,而不劫走小吉呢?想了想,问道:“予之,她可识得伯父?”
这一问,南宫玦有眸中闪过一道极其凌厉的精光,他沉默半晌,再开口竟是道:“弦,昭明。迅速收拾,送我爹和郝伯他们离开。”
他这么一说,清漪便明白他的意思。月见十有*是已经识破南宫玦的身份。她抓走莹莹,定然是想揭发南宫玦。一旦南宫玦身份暴露,那么南周势必不能再呆下去。
这些念头在她脑中快速闪过,她又像是想到什么,开口道:“送爹他们去南越国。我马上给思弘飞鸽传书,让她出面帮忙安顿爹他们。”
当下清漪执笔写信,南宫玦命顾弦、昭明护送淇相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建邺,并安排十几名护院一路护送。
安排好庄子的一切,已是中午,清漪和南宫玦匆匆离开。两人先回到南园换回原来的行头,又坐来时的马车回府。
此刻已是将近黄昏,建邺城里一派热闹。车轮急急滚动的音声湮没在各种喧嚣声中。
南宫玦看一旁的清漪愁眉不展,将她拉入怀中,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安慰道:“不用太担心,我派的那些人均非武功泛泛之辈。护送爹和郝伯他们离开,不会出什么问题。另外。莹莹不知我身份,月见未必就能得逞。”
清漪点点头,两人一阵沉默,不担心不是可能的。
只听突然“砰”一声,南宫玦的后脑勺突然撞到车壁上,他蹙起眉问向车夫:“怎么回事?”
“回驸马爷,一侧的道上突然驶出一辆马车,和我们的车险些撞上。”
清漪挑开车窗帘,看着那横在路中间的马车,对方同样也挑起车帘,这一下,一张俊逸的容颜映入眼帘,带着和她同样的惊喜。
清漪不由得提高嗓音:“陈意!”
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此时陈意已朝着她这边而来。
看着清漪一身宫妃装扮,“知音”两个字生生卡在喉咙里,陈意脸上的喜色完全被震惊所替代。
一旁的车夫叫道:“公主!”再接着,南宫玦自她身后的马车走下来。
陈意的脑中瞬间闪过刚才听到的街上的那些流传,关于华宁公主和蕊公主大婚之事,脸色蓦然发白。
清漪又走近一步,欢喜道:“陈意,你怎么来建邺了?”
陈意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掩饰不住之色,说道:“有些事情要办,”顿了顿又道:“知音,原来你就是华宁公主么?还有你身后这位便驸马爷吧!”
南宫玦向着他抱拳一礼,笑道:“原来这位陈兄是公主的朋友。”
陈意瞧他举手投足自有一股潇洒优雅之气,与那些世大家族的纨绔子弟决然不同,心中流过一丝赞赏,同时生出一股自卑之感,他扯了扯嘴角,回了一礼,道:“驸马爷客气了。”
一旁的清漪微笑道:“陈意现在是去往何处?”
陈意收回目光,看着清漪清秀雅致的容貌,有些恍惚地说道:“东平侯府。”
“是为见白玉吧,陈意得空可来华宁府,或是邀上白玉,我们三人小聚一番。”
“正是。”
这厢说着话,清漪瞧见陈意身后的马车中又钻出一人,那人乐呵呵跑过来,对着她嚷嚷道:“丫头!原来你成了公主。”
清漪没想到陈意竟然会把祥叔带出来,还想着既然祥叔也来了,那要不要将他也干脆一起带走。
看着兴奋地跑到面前的祥叔,清漪说道:“祥叔也来了建邺。”
祥叔好不得意,“都说建邺是南周最热闹繁华的城,我一听陈意这小子要来,便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后。”他双目四处飘,啧啧几声,“我还没真没见过如此繁华的地方。丫头,我不跟你说,我要去玩了。”说完,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
清漪苦笑一声。立即派人身边的一个仆人跟在祥叔后面,又转向陈意道:“这段时间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既然祥叔来了建邺,我自当会照顾好他。陈意若有需要地方,尽可想我开口。”
“知音既然不嫌弃我身份卑微,我自当上门拜见。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拜过一礼,在清漪的回礼中,转过身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驶离,扬起的车窗帘露出一张怅然若失的脸,陈意望着那对携手乘着马车越来越远的璧人。叹息地一身,摇摇头,直到那马车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南宫玦在华宁府撂下清漪后。又命人将车驰往秦王府。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他的身份被揭破,那么秦王也将受到牵连。
清漪守在大堂中,直到深夜,南宫玦才回来。
南宫玦言。秦王已经加派人手寻找月见的下落,宫门口也都安插了他的人手,一旦她出现势必格杀勿论。
皇家的规矩,公主婚后第三天,须得进宫谢恩,皇帝会赏赐礼物并在内廷安排宴会。
第二天一大早。清漪和南宫玦穿着整齐一同进宫谢恩。
马车悠悠地行走在大街上,不一会便来到建泰宫。掀帘下车,南宫玦携清漪一起往明和殿的方向而去。
不远处。一袭浅纷色的长裙蕊公主也正在婢女的搀扶下,下到地面,看到清漪,好不殷勤地叫喊,“宁儿!”
清漪回过头。见一袭浅纷色的长裙蕊公主和玄色衣袍的白玉正朝她这边走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看得清漪心里突然一跳。
她嘴角弯了弯,淡淡地叫了一声“蕊儿!”
南宫玦和白玉相对一礼,便各自携着自己的妻子进了明和殿。
大臣们按照官职的大小高低,依次向皇上上表祝贺两位公主大婚。周皇对新人进行赏赐,随后便在曲台设宴庆贺。
宴会之上,觥筹交错,丝竹迷离,彩袖殷勤,朝臣、妃嫔、王子、皇孙纷纷向两对新人祝酒,谈笑风生。
宴会之酣,台上的歌舞不知换了几曲,后来几名乐伎蒙着面纱抱瑶琴而入,奏起了悠扬旷远的曲调。
清漪重新斟满酒盏,扭头瞬间,竟又看到对面的蕊公主嘴角挂着一抹奇怪的笑容看着自己。她眉头微蹙,这个蕊公主今日真是奇怪。
只闻“嘣”一声,曲台之上某个乐伎奏的琴弦绷断,琴音突然拧了一下,这一下却吸引曲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那些乐伎都停止抚琴,曲台突然安静下来。一名女子当众走出,“扑通”一声跪下,哭喊道:“皇上,贱妾有要事禀告。”
这一声清漪南宫玦都听出来了,正是他们所寻的月见。
“你是何人?”
女子接开面纱,浓妆将她真实的面容掩去了五六分,但周皇还是认出了她。
周皇只道这月妃着实歹毒,竟敢给自己下蛊,怒喝道:“来人啊,将月妃拿下。”
“慢着!”这一刻,蕊公主却站出来了,“父皇何不先听听月妃所奏之事,再行处置。蕊儿以为,月妃根本是知晓此番入宫是自投罗网,所以定然是有极其重要事才敢出此下策冒死求见父皇。”
周皇心中疑惑,这蕊公主何时变得如此聪明了,不过她说得话实有道理,便将侍卫暂时挥退一旁。
“朕倒要先问问月妃,朕身上之蛊可是你下的?”
月妃泪水盈盈,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是贱妾所为,国舅和废太子以贱妾性命要挟,贱妾不得不应。”
周皇冷哼一声,“既是怕死,今日还敢冒死前来,未免自相矛盾。”
月见言道:“贱妾自知难逃一死,但贱妾心念皇上曾对贱妾的恩宠,实不愿看皇上受奸人蒙蔽,坏我大周社稷。”
月见这一番义正言辞,周皇倒真来了兴致,“哦,你的意思是朕身边有奸人?”
月见抬起头,不躲不避迎上周皇的目光,一派正直之气,铿锵说道:“正是,此人便是大司农!”
这一下曲台之上像炸开了火,议论之声四起。
而南宫玦在知晓那断弦之人是月见稍有惊诧,此刻他一直保持一脸平静听着月见一言一语。
周皇看着南宫玦镇定自若,没有一丝慌乱,一阵狐疑,又扭头看向月见,问道:“为何?”
“皇上有所不知,这大司农南宫玦是北魏国派到南周的卧底。他本名淇奥,是北魏丞相之子,为了替魏皇寻找那批传说中的火器,化名临安首富商阳之子商其予,在大周多年暗暗探访。去年南北大战,全因他盗得那批火器,才使荆州被夷为平地。北方战败之后,他又改头换面,化名南宫玦,入朝为官,意图窃取机要,向魏皇时时注意大周的动静,以便伺机而动,侵袭我大周。”
这话清漪心头一阵阵犯寒,她扭头看看南宫玦,他眼中竟是波澜不兴。
耳边传来“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周皇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玩笑,“月妃信口胡诌的本事可真是不小啊!”
月见听见周皇嘲讽的语言,没有丝毫失望之色,只道:“贱妾有证据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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