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收了荣府送来的药材,觉得莫名其妙,特别是她听周瑞家的问起林如海的病情,更加疑惑了。莫不是昨儿个周浦打发林家小厮的时候,拿林如海生病作借口?黛玉看眼周路家的。周路家的赶紧无辜的摇头,她公公可不敢随便咒老爷生病的。黛玉觉得也是,却没拆穿周瑞家的话,道了句谢,草草的打发了她。
周瑞家的人走没多久,突然又有荣府的人来报丧,秦氏殁了。
掌灯时分,林如海方归来,手里提着一包纸袋来瞧黛玉和林甸。
林甸正老实的坐在黛玉身边读书,林如海进来那会儿,瞅了瞅鼻子,一乐,把书丢了,跳下地麻溜的钻进林如海的怀里。
林如海哈哈小气了,乐呵呵的抱起林甸,把手里的纸袋与了他。林甸拆开纸袋,桂花香瞬间弥漫整间屋子。
黛玉闻到这味儿才明白林甸这孩子兴奋什么,原来是林如海给他买了满京城最著名的留香记的桂花糕。
黛玉笑骂他“狗鼻子”,林甸冲她吐舌头,左右手各拿出一块桂花糕递给林如海和黛玉。
“不吃了,丁婆子你抱他回去,看住了,只许六块。吃多了明早又不正经用饭。”
丁婆子应下,从林如海手里抱过林甸。
林甸可不高兴了,撅起小嘴儿,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如海,商量道:“父亲,我明儿个能不能拿这个当早饭?”
林如海笑着不知声,看向黛玉。林甸立马明白林如海的意思了,也不敢去求黛玉,耷拉着脑袋,丧气的叫孙婆子送他回去。
黛玉笑看林甸离去的背影,笑道:“算他识相。”
林如海捋胡子浅笑,赞许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恍惚间似看见了贾敏的身影。林如海疼惜道:“小小年纪便要撑起这个家,管教年幼的弟弟,辛苦你。”若非妻子走得早,黛玉这会儿子恐怕还在她母亲怀里撒娇享福呢。
林如海心抽抽的疼,眼眶湿润了,被黛玉劝了一会儿,方展颜笑了。林如海突然想起他回家途中所见,问黛玉:“宁府可出事了?路过宁府,恰逢他们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场面浩大,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殁了。”
林如海猜那样奢华的场面,极有可能是宁府那位爱好炼丹药的老头子出事了。
黛玉纠正道:“是蓉哥儿的媳妇秦氏。”
“啊?”
林如海换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位蓉哥儿是贾敬的孙子,忍不住惊叹一句,原来竟是个小辈份的媳妇死了。人家一品大员的殁了也没走过这样的排场,他们宁府不过是去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媳妇竟敢摆这种谱儿。
林如海早知道宁府上下混账,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犯浑。他们一个小媳妇摆出这样的排场,那些更尊贵的人物殁了以后怎么办?若比他们的程度再豪华几分,就会超越了皇亲贵胄的规格,若和他们的程度一样,岂不是贬低人家和一个普通妇人同级别。葬礼这种事儿,若办不好了,一样会得罪人。
荣宁二府如今已经外强中干,在这样下去,早晚会招来他人的嫉恨,一人落一块石头,再大的骆驼也得被砸死。
总而难言之,这种没有规矩、爱招惹是非,且穷尽奢华的人家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林如海当下定了主意,道:“也算擦边的亲戚,明日我过府瞧瞧也就算了,休要再和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以后荣府那边,你也少去。并非为父不想与你母亲的娘家交好,确是这贾家子弟之顽劣败家,不可交也。”
黛玉明白林如海的意思,自然求之不得的应下。黛玉特别佩服他这位老爹,只不过瞧宁府一眼,便已经推敲得明白了。
次日林如海拜过宁府之后,顺路去了荣府见过贾母。荣府一家正为秦氏之死伤心不已,林如海借机将他留下黛玉的决定告知贾母。
贾母自然不愿意,她是想养着黛玉一直到她出嫁那天的。意欲开口拒绝林如海,却发现现在这样的情形容不得他多说。那边正办着丧事呢,荣府这头也跟着忙活的乱糟糟的,这时候哪有人会花心思去把黛玉接回来照顾,这会儿子着实不合适。贾母无奈,只好暂且先应承着林如海,等这边的丧事过了再细细和他商议吧。
贾母心里这样合计着,殊不知林如海早下定主意再不会叫黛玉回荣府了。
秦氏死后四十九日,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的,人来人往,白花簇簇官去官来,好不热闹。若不是那一张张一朵朵白纸和白花,真有人以为这荣宁街上改成热闹的大集了呢。
再说华氏看中黛玉之后,便询问长孙顾凌的意见。
顾凌还是和往常一样板着脸,冷冷道:“全凭祖母做主。”
华氏急了,气他永远摆着一张臭脸,伸手掐顾凌胳膊一下,骂道:“你喜不喜欢直说,可别倒时候把人家娶进门,尽是你冷落了她。人家好好地漂亮姑娘,我可不舍得见她哭。你要是不想要,哼我一声,我腆着老脸亲自去林家登门道歉,再发誓给人家找个好人家,比你强的。”
华氏说完,紧盯着顾凌的薄唇,生怕真有一声“哼”进了她的耳。说实话,她是蛮喜欢林家姑娘的,漂亮规矩又懂事,这样的闺秀可不好找。
屋子里安静的让华氏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华氏气急,又伸手掐了顾冷胳膊一下,这回没像上次不舍得,真用力了,只听那人冷吸一口气。
“臭小子,你倒是说话啊。”华氏急得冒汗,转头看大媳妇牛氏,竟然一派悠然的坐着偷笑,华氏也笑了,却是被气笑的。“可算晓得这小子性子像谁了,原来像她娘。”
“诶?母亲,您可不能冤枉我!”牛氏可担不起这帽子,她像顾凌?想起来脖颈就冷飕飕的。不过牛氏笑,是因他明白儿子的心思了,好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想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多少能猜出几分。华氏嗔怪顾凌道:“你快和你祖母说说,若不然这门亲事真吹了,有你后悔的。”
顾凌听牛氏的话,眉毛抖了抖。傲慢的扬起头,对上华氏眸子,淡淡道:“不会有比我强的。”
华氏一愣,不太明白顾凌说什么,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顾凌在接她之前说的那句话。她说会找个比他强的,顾凌说没有比他强的……华氏恍然大悟,脸上荡漾起和悦的笑容。
牛氏也笑了,叹道:“你这小子,答应就答应呗,说话非的拐着弯儿。”
……
既是这样,华氏便高高兴兴的和丈夫商量顾凌的亲事。华氏的意思是早些将亲事定下来,一日不定一日不安心,总觉得那样好的姑娘会被别人抢走似得。
顾凌如今已在御前行走,深得皇上的喜欢,像他这样的人亲事必是要奏请皇上批准的。顾一泰乐呵呵的准备好请婚的奏折,意欲明儿个一早奏上,岂料夜里得了宁府丧事的消息。如此一来就要等一等了,免得指婚旨意下达的时候被丧气冲撞了不吉利。好歹等过了宁府的风光排场的葬礼,顾一泰赶早儿欲将奏折递到了皇上的手里。
可巧今儿个是林如海被皇上宣进宫的日子,他等了两个多月,终于等到皇帝宣他进宫述职,今天,就是皇上决定他能否留京的重要日子。
二人在裕华殿外偶遇。互相惊讶了一番 ,互问对方来此的目的。得知对方来意之后,林如海和顾一泰决定窜开时间,分别面圣。
顾一泰刚回身要走,听见身后那个他在熟悉不过的怪嗓子。
“哟,顾太傅也在呢,皇上刚念叨您呢,您就来了。得嘞,您二位一起觐见吧。”戚公公细声细气儿道。
俩人一同进殿,行了拜礼之后,方发现北静王水溶和大明宫内相戴权也在。
皇上见着顾太傅,一笑,把手里的奏折递给戚公公,道:“你瞧瞧,这是戴权今儿个刚走上来的官员任免单子。”
顾太傅看一眼戴权,见他脸上冒着冷汗,心里头冷笑。接过折子,大体瞄了两眼,勿需看别的,但瞧一个名字他心里头就有数了。
五品龙禁尉,贾蓉。
这名字他熟啊,前两天刚听过。他媳妇死得,真是,风光。
皇帝别有深意的望顾太傅一眼,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戴权随之心惊胆战的看向顾太傅,眼里有害怕和祈求的神色。
顾太傅沉吟了会儿,回道:“回皇上,这些官员皆是刚提拔起来的,名字有些眼生,臣一时间难以判断。”
皇上轻笑,摸了摸他刚蓄的胡子。“不急,爱卿拿回去慢慢看,慢慢研究。”他的目光快速扫向林如海,细细打量了一番,叹口气道:“林爱卿,几年不见,你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考试没来得及更,补上,晚上不出意外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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