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夏庆生在听到陈璐说夏冬春要吃东西的时候是又喜又疑,他把陈璐拉到一边,小声问道:“璐璐,你没把真相告诉她吧?”
“刚刚看她那么伤心,我真的差一点就告诉她了。”
“唉,不瞒你说,叔叔也好几次没忍住,可是又怕告诉她林宝宝还活着的事情,她会不顾一切的要和她在一起,我这个女儿,我太了解她了,认准了的事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啊,可是璐璐你说两个女人,这可——”夏庆生皱着眉头,苦恼而又烦躁的拍拍旁边的墙壁:“怎么就偏偏是林宝宝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的,报纸上和电视上都有报道过12月20日车祸的四个人全部生还,只要消息传到冬春耳朵里,她一定就明白之前是我们在骗她。”
“这个我知道,要不然——”夏庆生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尔后有些迟疑的看着陈璐:“先提前把冬春送到南方去?”
“她姥姥家?”
夏庆生点点头,两个人这么几句对话,便决定了夏冬春之后的去向,自夏冬春的爷爷去世之后,她们一家每年都要去夏冬春母亲许如芸的娘家过年,一来是因为这边的亲戚少,不是很热闹,二来夏冬春的姥姥年纪大了,四世同堂,本着过一年少一年的心思,儿女们想多尽尽孝心,三是近些年夏庆生的老寒腿有愈发严重的趋势,所以不得不刚入冬就跑去南方,因为公司已经卖掉了,夏庆生和许如芸也有意回老家定居,只是由于夏秋还在读高中,所以两人不得不推迟这个计划。
夏庆生把决定告诉夏冬春的时候夏冬春并没有反对,她本人也不想再呆在这里,她甚至根本不敢回到她与林宝宝的家里去,怕触物伤情,她从花店买了一捧白百合放在她以为的林宝宝的墓碑前,伸出手轻抚着上面的照片,照片上的林宝宝笑的很灿烂,那憨厚腼腆的脸似真的就在眼前,夏冬春的眼一瞬间便模糊了起来:“宝宝,姐姐要走了,我知道这一切非你所愿,可我的心底还是怨着你的,怨你就这么离开了我,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好端端的人,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做饭,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呜呜——”夏冬春用双手捂住脸,眼泪自指缝中溢出。
看着她不停颤抖的身体,听着她呜咽的哭声,陈璐的心似刀绞一般,她几度启唇,欲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夏冬春,然而她不能,她答应了夏庆生,她的心底里亦是和夏庆生一样,希望夏冬春能断了和林宝宝在一起的想法,并非因为两人皆是女人,而是因为林宝宝是个傻子,陈璐深知自己的爱得不到回应的痛苦,所以她不希望夏冬春在将来的日子里日夜承受这种痛苦,林宝宝智力不健全,她甚至不明白什么是爱,是以夏冬春的爱永远都得不到回应。
在把夏冬春送回去后,陈璐便立刻驱车赶往省立中心医院,推开了特护病房的房门,屋内有个小脑袋的小人瞪着大眼睛充满期待的看向她,待看清是她后,亮闪闪的眼神立刻变得暗淡下来,并且低下了头。
陈璐知道她在期待什么,自她昨天醒来后,只要有人进来或者门口有响动,她便会立刻转过脑袋看向门口,但她充满希望的眼神最终全都被失望取代,她在等夏冬春,然而那个人,却不会来了。
“宝宝在干什么?”陈璐把包包放到一边,坐到林宝宝面前,拉住她的手:“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宝宝任她拉着,并不回应,陈璐习以为常,,便起身给她倒了杯水,一回头,看到林宝宝肩膀一耸一耸的,便连忙又凑了上来:“宝宝,你怎么了?”
“呜哇——姐姐不要宝宝了,不要宝宝了——呜哇——”林宝宝抬起头,整张脸上全都是泪水,闭着眼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样哭的卖力。
“宝宝别哭,乖啊,她并不是不要你了,乖,你才刚醒,万一哭坏了身子——”见她哭成这样,陈璐的小心肝儿一揪一揪的,她虽偷偷瞒着夏冬春把林宝宝送到了这里,但陈璐却隐约觉得,夏冬春和林宝宝还会再见面,是以她一定要把一个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林宝宝交给夏冬春,那样就算夏冬春知道了她就是欺瞒夏冬春的罪魁祸首,两人多年的友谊也不至于就因为这件事而走到尽头,她在省中心医院守候了两天两夜,才终于守来了林宝宝脱离危险期的消息,昨晚上又亲眼看到她睁开眼,吃下了一整碗大米饭,生机勃勃的样子让陈璐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可只有一样让她放心不下,那就是林宝宝对夏冬春的依赖程度,就如此刻,身体刚恢复点气力就用来哭了,这可怎么成?
可陈璐毕竟是陈璐,脑瓜子不知道转的有多快,她拿出手机,调出夏冬春的照片举到林宝宝面前:“是不是这个姐姐?看,这不是嘛?”
林宝宝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好久,然后接过手机,对准屏幕上的夏冬春‘吧唧’亲了一口。
陈璐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夏冬春‘调|教’人的功力可真是不错,改明儿得向她学学。
林宝宝这一口亲出不对劲儿来了,怎么以前亲的时候是软的,这会儿亲就这么*、还冷冰冰的,而且姐姐怎么还变小了呢?而且姐姐怎么还不会说话了呢?她抬起眼疑惑的看向陈璐,后者憋住笑:“喏,这个就是你要找的冬春姐姐,抱着啃抱着亲抱着睡觉都行,就是千万别再哭了。”
林宝宝抿唇笑了笑,然后果真抱着手机睡觉去了。
一周后,夏冬春先飞去了南方,夏妈妈和夏爸爸预备等夏秋放假之后一起来,他们也想趁夏冬春不在的时候去看看林宝宝,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她的状况也牵动着二老的心,夏冬春刚下飞机,便看到舅舅家的儿子许友军正翘首看着她,夏冬春冲他扯了扯嘴角:“表哥。”
“终于把你等来了,果果听说你要来,高兴地不得了,这不,非要跟来。”徐友军身后钻出来了一个穿的圆滚滚的小姑娘,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直往后退,“看你,我说不让你来吧,你说要看小姑姑,非要来,来了,也不喊声姑姑。”
“小姑姑。”小姑娘冲夏冬春叫了一声,夏冬春蹲□,捏捏她的小脸:“才一年不见,果果你又长肉了,是不是总偷吃家里的好东西?”
“我没有,没有!”小姑娘的头摇得像波浪鼓:“是大人们总给太奶奶买好东西,她牙掉光了,吃不下,我才替她解决的。”
“果果,怎么能这么说太奶奶呢?”许友军拉下了脸。
“你哟,才八岁就这么伶牙俐齿的,长大了可怎么得了。”还在养伤阶段的夏冬春颇为费力的把她抱起来,然后又放下:“看来我是老喽,抱不动喽。”
“果果长大了,不要姑姑抱,果果带姑姑回家。”小姑娘非常懂事,小手拉住夏冬春的手往前走去,听到‘回家’两个字,夏冬春的心猛地被刺痛,她想起那次在城乡结合部里的卫生所里,那次在山上,还有那次在超市,林宝宝面对着众人异样的目光与不善的态度,总是会低下头怯懦的哭泣,嘴里念着‘宝宝回家,回家。’
如今她去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也有人欺负她,而她的身边,有没有能够保护她的人,而那个人,能否给她一个可以停靠疗伤的家。
“姑姑,你怎么哭了?”小姑娘忽然停下脚步,仰首望着她。
这双眼睛是如此的明澈真诚,一如林宝宝看她的眼神,夏冬春再也忍不住,蹲□,把头埋在她的衣服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许友军站在一旁看着,他不明白夏冬春为什么哭泣,他的姑姑也就是夏冬春的妈妈只是交待他照顾好夏冬春,说她刚出了车祸,心情很不好,这个许友军可以理解,任谁出了车祸心情也不会好,可为什么会哭的宛如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姑姑不哭,果果会保护姑姑。”果果似一个小大人般轻拍夏冬春的背部,夏冬春于是渐渐止了哭泣,上车之后夏冬春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抱着林宝宝那样,小姑娘的大眼睛滴流滴流的转,不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在夏冬春身上乱拧。
“坐好,别乱动!”耳边传来许友军的呵斥声,小姑娘冲他做了个鬼脸,夏冬春不禁莞尔,轻抚着果果的头发,闭上眼,幻想着林宝宝如果还活着该多好,今年就能把她带来和大家一起过年,这么热闹的大家族她一定没有见过,家里还有很多小孩子,都很有教养,不会有人欺负她,大家会教她剪纸、教她贴窗花、教她堆雪人,她会看到很多很多很美丽的烟花在天空中绚丽的绽放,她一定会和那群小孩子一样兴奋的哇哇大叫……
夏冬春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的又流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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