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法国巴黎。
在十九区的一条相对寂静的街道上,一个金色短发的女人抱着一个纸袋匆匆地走过。
她的名字叫艾玛·塞尔耶,是个非常普通的麻瓜心理医生。她在隔着九条街的地方开了一家诊所。
她今天打算去探望一下住在这条街上的某个朋友。
说起这个朋友,其实他原本是她的一个病人,而且是通过她大学时期的一个好友介绍来的。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艾玛就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有魅力的男人。有着出众的外表和不俗的谈吐。而且她很快就惊讶地发现,对方实际上在心理学方面懂得的东西不比她少。或者说,从历史人文到政治经济,无论是哪个方面的话题,他都能够侃侃而谈。
艾玛很快就被这位博学的先生强烈的吸引了,不过并不是指那方面的吸引。
艾玛从来都是个恋爱绝缘体,比起男人,她对书本更感兴趣。所以她只是纯粹地只是把那个人当做一个可以探讨学术问题的朋友,以及一个可以作为研究素材的对象。
她的一个实习助手倒是被那位先生迷住了。年轻的姑娘两次三番希望能从艾玛口中得出那位先生联系方式,但是艾玛每次都严厉地拒绝了。因为那位先生不喜欢随便被陌生人打搅。
很快,艾玛就到达了目的地。她抬手扶了扶压迫着鼻梁的厚重黑框眼镜,然后敲了敲公寓的大门。
“是谁?”一个懒懒的声音沙哑地说道。
“是我,艾玛。”她说。
很快,门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男人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灰色睡衣,微微侧着头神情倦怠地看着艾玛。他看上去很憔悴,脸色苍白,下巴上也有不少新长出的胡茬。
“你怎么在这儿?”他沙哑地说道,语气疏离而冷淡。
“早上好。我只是路过,顺便给你带点早餐。”艾玛举了举手里的纸袋,然后毫不客气地从男人身侧走进了公寓。
就和她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公寓里整洁干净得要命,就像是从来没人住过似的。
这让艾玛想起了她自己的公寓——角落里堆满了书籍,衣服和袜子到处乱放,而且总有一股淡淡的烂菜叶味。
男人这样爱干净还真是要命。艾玛暗暗想道,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扶手椅上。
“我带了炸薯条和咖啡。”艾玛说,然后将纸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多谢。”他说,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艾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男人的表情,“最近感觉如何?”
“还不坏。”他淡淡地回答,“就和上次差不多。”
“按时吃药了吗?”她问道。
男人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击声。
艾玛循声看去,结果发现一只灰色的猫头鹰正在一下一下地啄着玻璃。
“什么?”艾玛瞪大了眼睛,“我以为巴黎的猫头鹰都已经绝迹了呢!”
男人站起身,快步走向窗台,然后在艾玛惊讶的注视下,他从容地打开窗户,让那只猫头鹰飞了进来。
他背对着艾玛,从猫头鹰身上解下了什么东西。很快,猫头鹰便从窗户扑啦啦地飞走了。
艾玛注视着那男人,发现他手里多了一张报纸。
“那是什么?”
“预言家日报。”男人简洁地回答,同时将报纸展开开始阅读起来。
“巫师的报纸?”她惊讶道,“那只猫头鹰送来的?”
“是的。”
艾玛微微张着嘴,瞪着那张报纸,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上面的照片都是会活动的。
“天啊,这不科学!”她忍不住叫道。
男人从报纸上方露出那双漂亮的浅蓝色眼睛,轻笑了一声,“当然不科学,因为这是魔法。”
没错,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了,虽然她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男人是一个巫师。
起初她还以为这是个玩笑什么的,但是当对方给自己施展了几个小魔法之后,她就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了。
最后,那男人还告诉她,他曾经好几次用魔法消除了自己的记忆。
他希望她做的事情就是,通过麻瓜的催眠法帮助他恢复那些被魔法消除的记忆。
她也对魔法这种东西非常有兴趣,所以便欣然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经过几个月的催眠治疗之后,她发现这个男人不仅仅是被消除了记忆这么简单。他还有着更严重的问题。
他曾经说过,巫师的记忆消除魔法能够暂时地缓解他的问题。但是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方法已经失去作用了,一些零星的记忆开始以幻觉的形式出现。
他现在只好寻求麻瓜的治疗手段,通过药物来帮助他缓解那些症状。
人的大脑的如此的复杂,谁不知道巫师的魔法和药物的混合作用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对于艾玛来说就像是一个艰难的挑战,不过她倒是很乐意接受这样的挑战。
艾玛好奇地看着那张报纸的背面。在背面的一张照片上,一个眼睛很小的圆脸男人正紧张地对着镜头挥手微笑,下面还写了一行标题——前凤凰社成员彼得·佩迪鲁被残忍杀害,凶手已被逮捕。
男人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一些不好的事情。你不会想知道的。”
好吧。她耸耸肩。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那张报纸上。
“那是谁?”她蹙眉说道,“这个叫彼得·佩迪鲁的家伙。”
男人忽然放下报纸,震惊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艾玛吓了一跳,她抬手指了指那张报纸,“就是那里写着的,一个叫彼得·佩迪鲁的家伙被谋杀了。”
男人立刻翻过报纸,同时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你认识的人吗?”艾玛问道。
但是男人没有说话。他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几秒钟后,他忽然扔下那张报纸,站起来匆匆地走进了卧室。
“发生了什么?”
艾玛惊讶地看着男人迅速地换好了外出的衣服,然后将一根类似木棍的东西塞进了上衣的口袋。
“出去。”他打开大门,冷漠地看向艾玛,“我要出门了。”
艾玛睁大眼,“怎么——”
“我说了,出去!”他打断了艾玛的话,不耐烦地叫道。
“好吧好吧,冷静一下,我这就走。”她无奈地举起手说道。
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喜怒无常的性格。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在路过那男人时,艾玛抬头看了他一眼,“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找我,好吗?”
金发男人却只是抿着嘴唇,微微垂着头,没有回答她。
就在艾玛走出大门的一瞬间,她听到那男人在她身后叹息地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他声音微微沙哑说,“再见了,艾玛。”
她猛地转过身,但是那扇大门已经彻底地关上了。
当时的艾玛还完全不知道,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埃略特·布里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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