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埃略特。”
邓布利多坐在沙发上，注视着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金发男人说道。
埃略特停止了踱步,转身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他垂下头，抬起双手插入了自己后脑的金发之中。
“……我不应该让他出去的。”他沙哑地低声说道,“这完全是我的错。”
“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邓布利多静静地说,“我们要想办法帮助他应付明天魔法部的审判。”
埃略特猛地抬起头,从他过分憔悴的脸色能够看出他昨天很可能一夜都没合眼。
“你认为他能够洗清罪名的机会有多大，阿不思？”他说道。
邓布利多叹口气，“说实话，埃略特，我也不清楚。”
埃略特低着头,垂下的金发凌乱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罗道夫斯的证词呢？”
“罗道夫斯虽然承认了彼得·佩迪鲁的食死徒身份，但是他似乎有意要拉西里斯下水。他跟魔法部的人说,西里斯·布莱克也曾经向伏地魔传递过消息。”邓布利多回答道。
“——所以这一点对西里斯来说非常不利。而且，现在魔法部的审判程序被简化了。他们很可能会对此草草了事，直接把他关进阿兹卡班监狱里去。”
埃略特再次苦恼地将一只手插入自己的头发。
“……我要作为证人出席，阿不思。”他低声说道，“我需要在审判的时候呆在他身边。”
邓布利多锐利的目光停留在金发男人的身上，忽然留意到对方的身体似乎在轻轻颤抖着。
“埃略特，你怎么了？”邓布利多蹙眉说道。
埃略特抬起头，浅蓝色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邓布利多。
“你在发抖。”邓布利多提醒道。
埃略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但是他的手依旧在不明原因地颤抖着，“抱歉……我最近只要情绪激动就会这样。”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焦躁不安地解开了自己衣领上的扣子。
“对不起，请恕我失陪一下。”他低声说，然后微微摇晃地站了起来，向洗手间走了过去。
埃略特拧开水龙头，将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但是冷水的刺激仍然没能让他完全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憔悴而苍白的脸庞，然后颤抖着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绿色包装的纸盒。
他从盒子中抽出一根香烟放在唇间点燃。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抽烟，布里卡尔教授。”雷古勒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埃略特猛地转过身，结果弄掉了放在台子上的牙刷杯子。
他下意识地想要接起那个杯子，但是杯子却掉在地上摔碎了。
“见鬼的！”埃略特无法控制地咒骂道，那种无法忍受的焦虑顿时再次回来了。
雷古勒斯惊讶地看着埃略特。他从来没见过埃略特这个样子。
他一直以为暴躁只是西里斯那些人的专利，而布里卡尔教授则永远都能够保持一副温和的模样。
“你还好吗？”雷古勒斯小心翼翼地问道。
埃略特猛地转过头怒视着雷古勒斯，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睛中不再是一贯的波澜不惊，而是隐约地透着某种疯狂的成分。
“出去！”他沙哑地叫道。
“好吧，好吧。”雷古勒斯立刻回答。他快速地退出房间，同时掩上了门。
埃略特深吸一口香烟，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扶着水池的边缘喘着粗气，他注视着镜子中双目泛红的自己，不由得感到强烈的自我厌恶再次涌上心头。于是，他猛地抓起一旁的玻璃杯砸碎了那面该死的镜子。
巨大的碎裂声让他猛然间清醒了几分。
“我到底在干什么……”他弯下腰喃喃地说道，手中的香烟顿时掉在潮湿的地面上熄灭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埃略特才从盥洗室里走出来。
在看到坐在沙发上担忧地仰头看着自己的雷古勒斯之后，他不禁感到一丝愧疚。
“你还好吗，布里卡尔教授？”雷古勒斯迟疑地问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掉了。”
“抱歉……是镜子。我会把它修好的。”埃略特低声说道，他轻轻地别过头去。他不愿意看那双不能再熟悉了的纯黑色眼睛——它们看上去就跟某个人的一模一样。
“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回去了。”雷古勒斯说，“他临走前让我告诉你，明天的审判被定在早上十点钟。他还说，别给你自己太大压力了。你知道西里斯被抓住并不完全是你的错。”
埃略特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等下，布里卡尔教授。”雷古勒斯忽然站起来叫住了他。
埃略特顿时停下了脚步。
“别再自责了。”雷古勒斯说，“我知道愧疚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我不止一次在对着镜子的时候看到过那种表情。”
埃略特惊讶地看着雷古勒斯。
“相信我，我很了解我那个鲁莽的哥哥。这次的事肯定又是完全因为他擅作主张的缘故。”雷古勒斯继续说道，同时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早就说过了，你太惯着他了，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把自己害死的。”
埃略特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雷古勒斯。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就好。”雷古勒斯说道，沉默了一下之后他又补充道，“别担心，我想西里斯明天会没事的。”
“……嗯，但愿如此。”埃略特最终喃喃地说道。
魔法部审判室内，火炬昏暗的光线照亮了房间正中央的椅子。
一个黑发的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沉重的镣铐将他完全固定在了上面。
审判室四周的阴影中，几十个穿着长袍的人坐在长椅上。他们大多数都带着肃穆的表情注视着房间正中央的年轻人。
坐在前排正中央的便是主持这次审判的巴蒂·克劳奇。
“西里斯·布莱克，”他冷漠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你于八月二十三号当天在伦敦郊外的佩迪鲁老宅的地下室中谋杀了彼得·佩迪鲁，对吗？”
“是的。”黑发的年轻人毫不犹豫地承认道。
“杀害彼得·佩迪鲁的理由是什么？”巴蒂·克劳奇继续说道。
“因为他背叛了朋友，作为詹姆·波特的保密人，他把情报出卖给了伏地魔。”西里斯吐字清晰地高声说道。
在听到“伏地魔”这个名字之后，很多人都露出一瞬间的瑟缩表情，同时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肃静！”巴蒂·克劳奇皱眉叫道，然后他低头看向西里斯，“彼得·佩迪鲁确实是个食死徒。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他说着，从桌面上拿起一份文件，“根据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的证词，你也曾经向神秘人提供过情报。”
“他在说谎！”西里斯有些愤怒地说道，“难道你们宁愿相信一个食死徒的证词，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凤凰社成员的清白吗？！”
“这说明不了什么。别忘了，彼得·佩迪鲁也是凤凰社成员。”巴蒂·克劳奇冷冷地说道。
西里斯顿时哑口无言。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要求跟罗道夫斯当面对质。”
“请求驳回。”克劳奇冷漠地说，“根据罗道夫斯的证词，你曾经协助食死徒折磨并谋杀了前凤凰社成员克利夫兰·海曼。”
“胡说八道！”西里斯怒道，“我怎么可能向伏地魔透露情报？！”
陪审团再次发出一阵唏嘘。
“布莱克，禁止你再说出那个名字。”克劳奇皱眉说道。
西里斯发出一阵讽刺的冷笑，“什么名字？伏地魔？难道你们这群蠢货还在害怕这个名字吗？”
听到他的发言，陪审团顿时惊讶地面面相觑。
“禁止侮辱陪审团成员！”克劳奇恼火地说道。
“我只是在说实话。”黑发年轻人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好像自己坐着的是无比舒适的坐席，而不是栓满了铁链的审判椅。
他冷笑着环视四周，“你们不过是些连伏地魔的名字都不敢称呼，只会缩在后边瑟瑟发抖的胆小鬼——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决定谁有罪？”
人们顿时发出一阵反感的唏嘘。
“肃静！”克劳奇怒气冲冲地瞪着西里斯，“你给我闭嘴，西里斯·布莱克！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身份？”西里斯抬头桀骜地看着克劳奇，“你认为我是什么？食死徒？”他说着忽然发出一阵有些刺耳的大笑，“我，西里斯·布莱克是个食死徒？！如果你问过所有认识我的那些人，你就会明白这是个多么好笑的笑话！”
克劳奇怒视着他，最后决定不跟这个疯子争辩。
“现在请证人出席。”他板着脸说道。
证人？西里斯惊讶地扭过头，结果却看到埃略特·布里卡尔通过那扇门，走进了审判室。
“埃略特？”西里斯瞪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埃略特却没有回答，他的视线一直牢牢地注视着坐在正前方的克劳奇。
“证人埃略特·布里卡尔——”克劳奇的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一份资料上，“你跟被告人西里斯·布莱克的关系是什么？”
“我曾经是他的古代魔文学教授。”埃略特说道。
“其他的呢？”克劳奇审视地注视着埃略特，“你们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对吗？”
“是的，克劳奇先生。”埃略特静静地说。
西里斯听到之后顿时忍不住看向对方的侧脸。
“那么你的证词是什么？”克劳奇问道。
埃略特向前迈出几步，将手中的一张羊皮纸递了上去，“其实这并不是我个人的证词——这份证词来自一个名叫劳拉·欧迪亚的麻瓜，目前在巴黎大学任教。”
克劳奇接过那张羊皮纸，皱着眉开始阅读起来。
“从这份带有亲笔签名的证词就能够知道，在克利夫兰·海曼被谋杀的时候，西里斯·布莱克其实并不在英国，而是在法国的巴黎大学。”
他停顿一下，“如果这份证词说服力不足的话，我相信还能够很容易找到其他能够证明西里斯·布莱克当时在巴黎大学的证人。”
“我们怎么能知道你没有用混淆咒或是夺魂咒，让这个叫欧迪亚的麻瓜女人写下这份证词？”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在一旁插话道。
“从这份证词清楚的字迹以及完整的逻辑性就能看出，证人绝对没有中混淆咒或者夺魂咒。”埃略特高声说道，“而且，在必要的时候，这位证人也愿意出庭作证——她的一个表侄是个麻瓜血统的巫师，所以她本人对魔法界并不排斥。”
那个中年男人顿时哑口无言。
巴蒂·克劳奇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才说道：“你知道让麻瓜出庭并不符合魔法部的规矩。所以你说的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但是规矩是可以更改的——”埃略特说，“——就像你们现在所做的那样。我记得过去的审判是需要一名辩护人在场的。但是很显然，你们现在取消了这个程序。”
陪审团成员再次发出一阵嗡嗡的私语声。
“安静。”克劳奇蹙眉说道，“我会考虑这份证词的真实性的。你还有其他证词吗，埃略特·布里卡尔？”
“有。”埃略特说，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愿意用人格和性命担保，西里斯·布莱克绝对不可能向神秘人出卖情报。我相信这一点几乎所有的凤凰社成员都会赞同的。”
克劳奇低头跟旁边的一个陪审团成员交换了一下意见，随后他抬起头说道：“那么现在开始表决程序——同意撤消被告一切指控的陪审员请举手？”
西里斯抿着嘴唇，紧紧地盯着那些坐在长席上的人们。
大约有二十来个个人举了手，情况看上去并不十分乐观。
“认为被告有罪的陪审员请举手。”克劳奇又说道。
“二十五个人撤销指控，十七个人赞同有罪。”一个长着卷发的女巫报数道，“另外还有九个人弃权。”
克劳奇深呼吸了一下，看上去不是特别情愿地说道：“指控撤销。”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