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九天之外的琴音,仿佛是从天而降,竟让人找不到具体点在什么地方。
可以说,在此琴音响起的那一瞬间,所有笼罩在大卿和东合联军头上的压力陡然一轻,转而如清风拂面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爽自在,哪里还有之前被压着打的狼狈?
三**队集结于此,百万大军,此时此刻都无意识的停止了手中的武器,因为西成大军的人全部都捂着耳朵,面露痛苦,就如他们之前所面对的景象一样,这让大卿与东合的联军下意识的停住手,有些摸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音对阵,远远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可恰恰就在于其中有人的玄音之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地步,她弹指之间,便就能控制玄音的威力,甚至能控制玄音覆盖的范围。这远远不是西成那些半吊子的玄音术者能比较的,即便是百位玄音术者,一样不是对手。
无疑,突如其来的琴音,比西成的那些人奏出来的音色更加的迷人,此起彼伏之间,不受玄音影像的人,根本就像是在听曲儿一般,而受之影响的人,则是置身地狱业火中,痛苦非常。
“看,那是什么人?”
不只是谁高喊了一声,随着话音落下,阵阵声势浩大的马蹄声传来,尘土飞扬之中,勉强能看到的是一支军队。
两方人马的人都是一惊,他们都以为是对方的援军到了,且但看这气势,就让人心中隐约的不安,要是当真是对方的援军的话,对己方将是一种彻底的打击。
容洛和云凌相视一眼,此时此刻他们虽然知道是凤墨,却也只能暂且放下,全部心思都放在逐渐逼近的那支军队身上,他们的眼中有着凝重之色,同时也握紧了手中的缰绳,他们实在是不希望在凤墨已经出现,且再次的运用玄音之后,还出现任何的纰漏。
他们不知道的是,敌方的玉倾歌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来人不是他的,那么久一定是容洛与云凌两人其中一个的。他倒是真没想到,快要结束的时候,不只是将凤墨给引出来了,甚至还引出了他们隐藏的底牌,他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真是该死呢!”玉倾歌虽是如此说着,脸上的笑容却冰寒残忍,“一个凤墨不够,又送了一份大礼给本王,当真是看得起本王啊!”
“对方也是穷驴计穷,皇兄手中能人异士颇多,何以惧他们?”他的边上,玉玲珑半躺着懒懒的说道,胸肩半露,平白的在这肃杀沉重的战场上添加了一分**。
玉倾歌到了此时此刻,才真正的将玉玲珑看入眼底。
他发现,玉玲珑出乎意料的变了很多,无论是能力还是心计,都超过了他以往对她的认知。从前见到自己虽然面上带着笑,可实际上却极为害怕他的女人,现在不只是不怕他,甚至还敢来猜他的心思,不得不说,她实在是让他惊喜的厉害!
换做一般人,肯定是能发现玉玲珑此时此刻对他应该是造成了威胁的,聪明点,明智点的做法,就是应该斩草除根。毕竟,棋子挣脱了执棋人的控制,可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反而是弑主啊!
而偏偏玉倾歌就是性情古怪的男人,他是一点也不担心玉玲珑当真会做出弑主的事情来,即便是做了,他也不认为,以她的能力,当真就能伤得了他!
这是玉倾歌的自信,长久站在高位上,而自然而然产生的自信心。
“本王是越来越中意你了,玲珑!”他笑着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颚,抬起她的头,直视她的眼睛,“你的那点心思,本王不点破,本王是期待着你能给本王一个可以不无聊的好戏。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啊,不断你在打什么主意。”
说完,他就放开了她,转开视线。
玉玲珑眼中雾气缭绕,精致的脸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媚人的笑容,可不知怎么的,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在其中。
玉倾歌的五十万大军都陷入到了各自心中最为隐秘的幻觉中,甚至举刀自相残杀起来,那神态之中尽是疯狂之色。
突如其来的援军,很快就让人明白了其中的身份。
领军的人,赫然是燕歌与墨谦!
“燕将军!”容洛挑起眉,眉宇之间的凝重稍稍散去,眼睛下意识的在他们四周寻找,最后两眼一亮,视线定在他们后面的某一处的雪白上。
“燕歌,墨谦,你们怎么……。凤……凤主!”
褚霆怔愣过后,七尺男儿当下就热泪盈眶,那后面熟悉的身影,让他激动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哼,总算是好好的回来了,不然……”不然怎么样?北冥没有说下去,他的眼中一样的闪烁着激动兴奋的情绪在那里,高兴多年不见的主子。
周围与凤墨熟识的人都注意到了铩羽骑援军中的那抹雪白身影,激动欣喜不加掩饰,甚至本来已经降到了谷底的士气,在这一瞬间,陡然拔之最高度。
“末将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燕歌和墨谦率先拍马过来,翻身下马的单膝跪在地上说道。
容洛此时的眼中哪里还能看得到别人,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哪全神贯注的敛目抚琴的人身上,根本就听不到别人的话。
他下意识的向前一步,却被一抹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伸手挡住了他。
“不能去!”
和祁寒面露复杂之色的望着他,然后摇头说道。
容洛脚步一顿,当真也就不动弹了。他定定的望着面前拦路的如谪仙般的人。容洛必须得承认,面对和祁寒,他的感觉非常的复杂。是这个人,每次到他这儿来取血,也是这个人,三年中一直守在墨儿的身边,和祁寒并非是个热心肠的人,相反,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冷漠到心的男人,他在凤墨这件事情上如此上心,确实是让人心中疑惑。可无论再怎么疑惑不愿意相信,他也必须承认,面前的这个人,实力不弱,与他们,非敌也非友。
和祁寒话说到这里,他冷淡的扫了眼容洛,然后便就转开视线看向心无旁骛的置身于玄音之中的凤墨。
这一刻,和祁寒一向无动于衷的清冷眼眸深处,汹涌波涛在涌动,他心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却又不知该怎么形容!
会死的,再这么下去的话!
“她知道了!”突然,和祁寒冷漠的声音响起。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容洛却非常清楚!
在听到和祁寒的话后,容洛一张脸顿时就白了,他最担心的就是被她知道真相,却没想到,她还是知道了。
“她……”他想要问她是什么反应,可想想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张了张嘴,只是一个字,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语出来了。
和祁寒也只是最开始的那句话,然后也没有再继续说话。
琴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五十万大军轻易的被玄音所控制,甚至百来位的玄音术者,也因为玄音对决的反噬中伤及自身,失去了威胁力。
本身,那些被玉倾歌与月殿培养起来的玄音术者的功力就不是很强,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的消耗,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的玄音之术,如何能与凤墨十多年的修炼相比较?败,也是在情理之中。
让人心中不解的是,明明败局已定,可是玉倾歌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颓败,反而依旧是笑意盈盈,似乎暗中在谋划一些什么一般。
一时之间,西成的五十万大军相互厮杀起来,叫喊咆哮在战场的上空盘旋,而东合与大卿联军的六十万大军,则是心有余悸的望着发生在面前残忍的一幕。
他们之前也曾经受到玄音的攻击,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能让他们受伤没有攻击力的玄音,此时此刻竟然还能控制人的心智,甚至让敌人自己和自己打起来。所有人心中都是一突,要是之前那些人也会的话,岂不是他们也是如此死了吗?
一时之间,六十万大军对凤墨的崇拜到了一种近乎当做神一般的地步。
然而,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凤墨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本身,玄音再怎么厉害,也终究不是天下无敌。既是逆天之术,自然也就需要付出代价。玄音被称之为禁术,不只是因为它的逆天,更是因为需要耗费奏者的生命为契机。
凤墨本身身子就不好,加上多年来深受千虫万毒的侵蚀,若是不动玄音的话,不忧思,不受伤,倒是可以活上个几年。然而,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人能保证,她就一定能长命百岁,身体的亏损在那里,即便后天滋补,也依旧无法弥补先天的不足,加上长期以来的亏损。而现在,她大面积的动用玄音,从弹奏第一个音节开始,她就注定了她的命运!
和祁寒明白,容洛明白!
从玄音奏起的那一瞬间开始,惊无缘也知道了!
属于她的那颗夹杂在数颗明亮的星辰之中的那颗星,正在逐步的黯淡下去。惊无缘惊痛不已,他望着空中一闪即逝的星辰景象,身子猛然的摇晃了几下。他缓缓的闭上眼睛,他明白,从这一刻开始,属于她的风华,终将止步!
从一开始,命运的齿轮就不曾更改它运转的规律,虽然被强行的更改了运转方向,可大体的走向却始终一,即便是多年过去,它还是逐渐的归于它曾经的轨迹上!
当真是天不可逆啊!
当琴音止歇之后,西成的五十万大军已经全部覆灭,死的死,伤的伤,哀号呻吟满地,景象惨不忍睹。
凤墨缓缓睁开眼睛,抱着琴缓缓起身,漆黑的深不可测的眸子扫过两军对峙的方向,似乎是要张口说些什么,然而在下一刻,她却吐出一大口的鲜血,将那一身雪白染上了点点红梅。
脱力的松开手中的琴,整个人像是清风落叶一般,从高高的轿顶跌落下来。
太过于突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她将要落地,容洛快要掠至身前之时,却见一抹鲜红闪过,转眼之间,凤墨便被妖娆倾城的玉倾歌抱在怀中,人也退至西成方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的脸色大变!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玉倾歌会在这空当忽然发难,将凤墨掳了去。
“本王的目的已经达到,西成就送给你们了!哈哈哈……一个西成,换一个凤墨,本王非常满意!”
玉倾歌双手紧紧的抱着怀中已经昏迷的凤墨,眼底尽是疯狂之色。
从始至终,他准备三年,三年后,今时今日的出兵,目的就是为了凤墨。
或许之前还有人不清楚玉倾歌屡屡在将要得手之际,却突然的收手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么现在他自己说了出来,目的也就昭然若是了。
凤墨!
玉倾歌不顾百姓安危,不顾将士死活,为的不过就是将凤墨逼出来,为了擒住凤墨!
而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铩羽骑的将士都是骁勇善战的强手。不说是铩羽骑的将士,就是容洛,云凌,就是和祁寒,哪个不是以一敌百的王者?
而玉倾歌之所以能成功在对方的营地之中将凤墨掳走,很大的原因是他们并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甚至胆敢只身闯入敌营之中掳人。更重要的是,玉倾歌的功夫显然并不是他们所知道的那么简单,他的武功,高出了他们太多。即便是容洛已经快要碰触到凤墨,甚至是后面那么多双强者的眼睛在看着,也只不过是看到淡淡的残影。如此变化,足以让他们明白,他们与玉倾歌之间的差距了。
云凌和祁寒的脸色陡然一沉,明显事情在他们预料之外。
玉倾歌竟然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要了,他不是一直都想要成为天下霸主吗?怎么会如此突然的就放弃了?
谁也不知道玉倾歌那难以捉摸的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然而,此时此刻,将凤墨从他的手中夺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在这之前,他们有些疑惑的看向从刚刚开始就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的容洛,不明白背对着他们的容洛,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与神情。按照道理来说,他不是应该最为激动愤怒的吗?如此沉默,到底是因为什么?
容洛缓缓的抬起头,眼底猩红一片,他伸出手,薄唇轻缓的张开道:“还给我,将我的墨儿还给我!”他很平静,很淡定,如果能够忽略掉他眼底的猩红,以及僵硬的面部神情的话。
容洛此时此刻大概已经脑子不清楚了吧,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所爱的人在敌人的手中。为此,他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的,绝对要将心爱的人抢回来!
“还给你?她现在是我的了,你看不到?”玉倾歌大笑的嘲弄的望着他,“从一开始,她就是我的。你忘了我对你说过吗?凤墨的本名叫做墨流卿,她爹就是被大卿前身北流定为罪臣杀了的墨谆。从一开始,她就是属于我的,是墨谆将她送给我的……女奴!”
女奴!
最初见面的时候,玉倾歌就曾经提到过这个词,当时就被容洛给反击了回去,没想到多年之后,这两个字竟然再次的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甚至还当着几十万人的面,将她真正的身份说了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有几个人会在意这些?
“他想要毁了凤墨!”一直作为旁观者的云凌说道。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和祁寒点头道,“玉倾歌爱惨了凤墨,得不到,就一定要毁掉她!”
“什么?爱?你在说笑的吧!”
谁能相信和祁寒竟然说出如此的话来,竟然还说出了如此的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爱?可能吗?玉倾歌那样的人会懂得爱?如果当真是爱的话,他怎么可能做得出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凤墨的事情?还爱惨了,当真是古往今来他们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准确来说,玉倾歌所爱的,是当初的帝后凤鸾,而非是现在的凤墨。”所有人都不相信,唯独惊无缘缓缓的张口说道。他清俊的面容上满是悲色,“玉倾歌的变化是在凤鸾死后。其实我们大家都应该能够看得出来,凤鸾死之前,以及死后,玉倾歌前前后后就像是两个人,谁能将昔日的凤王玉倾歌与现在的凤王玉倾歌当成是一个人呢?仔细想想的话,应该就能从中理出一个头绪出来!”
“当初,南衡和西成共同将目标锁定我雪域。虽然凤鸾当初确实是以玄音制胜,但实际上,玉倾歌却也在最后的关头突然收手,否则,损伤便就不只是那个数字了。”和祁寒突然的收手,实际上也是一种示好。依他的骄傲,且变化无常的性子,做出如此的决定,他当时也是颇为的惊讶。惊讶过后,他也不得不长舒了口气,至少他的子民不用再冒更大的风险了。“那个时候,最占据优势的人就是玉倾歌,他其实可以趁着凤鸾和我斗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手,那将没有人能阻止他。可是他没有,他反而发出帖子,单独相邀凤鸾一谈。”
“她去了?”云凌问道。
和祁寒瞥了云凌一眼,慢慢道:“嗯,去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谈了什么。当他们出来分开之后,西成退兵离开,凤鸾也紧跟着返回南衡。反倒是我雪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再次的归于平静!”
然而,他心中非常清楚,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认知和掌控。和祁寒那个时候根本就不会管其他的事情,即便是成为南衡的附属,但也只是附属,若是没有凤鸾的手谕,即便是当初的南衡皇帝楚风然,也一样的使唤不得雪域城。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和祁寒的心中才有了如此荒谬的想法,那个阴晴不定,以残忍嗜血著称的妖娆倾城的凤王玉倾歌,倾心于南衡的帝后凤鸾!
一直到后来,凤鸾的死,玉倾歌的改变,他心中的想法也就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晰。
玉倾歌,当真是爱惨了凤鸾了!
当然,也只是凤鸾,帝后凤鸾!
玉倾歌是知道的,凤墨既是凤鸾,却又不是凤鸾。他相信凤墨就是凤鸾,却又不相信,矛盾的心里想法,不断的侵蚀着他的理智。玉倾歌已经没有办法分清楚到底谁是谁了,他觉得,凤墨不是凤鸾,即便灵魂是,外表上,谁能看的出来?他不愿意相信凤墨和凤鸾是同一个人,实际上,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重生为凤墨的凤鸾,爱上了别人,而不是他。甚至,她还厌恶着他,避他如蛇蝎,他无法接受吧!
很多次,玉倾歌都有机会杀了凤墨,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放了他,嘴上说着下次一定要杀了她,可每个下次,他一样的重复上一次的话。
玉倾歌是个不懂爱的人,他不知道什么叫爱,他的心是扭曲的,所谓的爱也是疯狂的。
然而,此时此刻,疯狂的人,何止是他一个?
容洛眼底的猩红疯狂之色愈发的浓烈,他像是在看个死人一般的看着玉倾歌。眼底是冰冷的,残忍的,不似以往的云淡风轻,多了玉石俱焚的决心。也就只有在他的眼神扫到玉倾歌怀中的那抹白的时候,才有温情柔和爱恋怜惜的情绪浮现!只要是一移开目光,周身的冷意就浓重一分,眼底的猩红更是添加两分。
“我要杀了你!”然后将她夺回来!
衣衫无风自动,他突然的如离玄的箭的一般的,速度出奇的快,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欺近玉倾歌的身前。
玉倾歌的脸色陡然一变,显然是没想到容洛的爆发力如此之强。
他抱着凤墨的手一紧,一仰头,侧身避开容洛黑玉骨扇的袭击。玉倾歌在望向那漆黑的精致的折扇时,眼眸光芒一闪,他可不觉得空手与容洛的拿手兵器对上是什么好事。
两个都是疯狂的人,如此的交手,实乃罕见!
凤墨依旧还是昏迷不醒,玉倾歌也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容洛更是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意思。
两个武功高强的人之间的打斗,说实在的,凤墨在中间夹着实在是有些危险,云凌刚一动,想要上去帮忙的时候,却被惊无缘伸手挡了下来。
“无缘?”
“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就该是他们自己去解决,别人插手,不合适!现在的我们,只能站在外面看着,即便是容洛当真被玉倾歌所杀,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是了,他自己的选择,既然做出如此的选择,那么他就该有所准备,前面等到他的可能是什么!呵,不是有准备,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不是吗?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不错,他们之间的恩怨,只能是他们自己去解决,他们也绝对不希望任何的外人插手进去!”就连和祁寒也非常赞同惊无缘的话。
边上,将他们的话听进去的燕歌墨谦等人虽然着急,却也深知自己的武功不如容洛等人,上去了也不过是添乱,焦急慌张,也只能等待着。
那边已经打的不可开交,在旁观战的人也再次的认识到了玉倾歌和容洛功力的高深。
“玉倾歌一直以来都有所隐藏,或者说,他这几年有所增长!而容洛,显然是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两人现在都展现了自己的最大功力,很难想象到底是谁胜谁负。”
惊无缘给出中肯的评价,他是早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会有一场你死我亡的争斗的,只是他没办法预测到,到底这场争斗,是谁胜谁败!
走火入魔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那会极大的消耗一个人的精力,轻则武功尽失,重则伤及性命。
若是能能阻止的话,倒还行,可关键是没有人能阻止。现在的容洛,一切靠近他的人,他会将其当做是敌人,将其格杀。所以惊无缘和和祁寒也是为了身边的人的性命着想,毕竟,真正的靠近过去也没有什么用处,说句实在话,他们这些人的武功,哪一个能与他们两个相比较?
惊无缘和祁寒倒也算是默契,他们的目光都放到了玉倾歌怀中一动不动的凤墨的身上。
那个引起了一切事端的女人!
很多时候,他们就在想,其实玉倾歌现在如此,与凤墨有很大的关系。他们时常想,要是凤鸾还是凤鸾,或者墨流卿只是墨流卿,那么玉倾歌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说容洛是走火入魔不假,但仔细想想的话,玉倾歌大概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走火入魔了。他中一种名叫‘凤鸾’的毒,深深的陷在其中不可自拔。说来,他也算是个可怜的人罢了。
两个为爱而疯狂的男人!
可叹啊!
云凌端坐在马背上,眸光悠长的望着战在一块的两人。
如果说玉倾歌和容洛之间的争斗,不管结果如何,最后得利的人绝对是云凌。
按照当初云凌的处事态度来看的话,云凌是不会在意的,不会在意容洛和玉倾歌之间的争斗,甚至他还期望他们之间斗个你死我活的。
可人心总是在改变,他一直都在改变!
不知不觉之中,他将太多的目光放在哪个本不该他看的人的身上。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越来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她了解她,总觉得她是一种吸引人的致命的毒。现在的云凌并没有中毒太深,他还能分清楚理智和情感之间的差别。也或许玉倾歌与容洛现在之争,刚好的打断了云凌心中快要萌芽的感情。
惊无缘是对的,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云凌看似冰冷,也确实是冰冷。
在感情上,他永远都是理智大于情感,即便是心动了,他也会审度一二。他将天下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为了天下,他可以放弃一切,哪怕是此生可能是唯一动心过的女人。他也做出了努力,在凤墨刚刚从海中岛出来的时候,他也曾经留下她。
云凌想,要是那个时候,凤墨当真留在他的身边,或许他此时此刻就不会是个局外人的看着。
或许,他这个时候也是他们中的一人。
或许,他也会为了她放弃整个天下也说不定!
可,这是世上哪有那么都的或许?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一开始就注定了如此,有缘而无份!
不,准确的来说,无缘更无份。
云凌从一开始就背负着天下苍生。
也可能,云凌本身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生。
容洛不同!
如果说当初能和云凌一争天下的人,那就只有容洛。
然而,在容洛决定要和凤墨同生共死的那一刻开始,容洛便就已经从天下之争的角逐中退了下去。
容洛现在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只是为了将玉倾歌彻底的打倒罢了!
容洛厌恨着玉倾歌,他之所以还稳坐着大卿的皇帝之位,只是因为玉倾歌罢了。
惊无缘是从卦象中明白了容洛的命运,以及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情况下,从容洛的口中知道一些。
和祁寒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参与者!
参与着容洛的每一个决定,参与着这些年他所走的每一步。
和祁寒的命运也从冰墓建造完成的那一刻有了结局,他从小就深深的知道他因何而出生,他明白了他出生的意义,也明白了雪域之城存在的价值。
从小开始,和祁寒就不曾在任何的人身上放下太多的心思,他知道,若是有一天离开的话,他不希望任何的人太过于的在意他,为他难过伤心,因为……他早有准备!
“凤主……到最后了……。”
和祁寒缓缓张口低声的自语道,他的话,甚至连站在他身边最近的惊无缘也不曾挺清楚,只是勉强的听到前面的两个字。
凤墨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总觉得周身过于的混乱,有一种置身火海的烧灼感。她本该是重伤昏迷的,可是最后却不知为何缓缓的清醒过来。
“还给我,将我的墨儿还给我!”突然的,一声如失去伴侣的野兽的低吼陡然的撞击在她的心上,她比谁都要明白说话的人是谁。只是,她总觉得容洛有些不对劲,至少在她对他的认知中,他从来不曾如此失态过。她能清晰的听到他声音中的绝望是悲伤,以及深深的无助。她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人给箍住,根本发不出来声音。
没有人比将凤墨搂抱在怀中的玉倾歌更加的清楚的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
玉倾歌高高挑起眉,哦,醒了?真是快呢!
不过……。玉倾歌又将视线放到容洛的身上,他不免有些迟疑,凤墨的武功不弱,若是她当真醒过来的话,双面夹击,他一点也不认为他能够单人对两人。虽然他还不知道她醒过来之后还能不能动武,可防范于未然也不差不是?
“皇兄,若是皇兄放心的话,不如将凤墨交给玲珑,玲珑身在大军之中,定然是非常的安全。”
玉玲珑的声音传来,她依旧还是平平静静的模样,神态之中没有丝毫的破绽,嘴角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无论是姿色还是气质,玉玲珑确实配得上天下第一美人之称。
玉玲珑的手段也不差,在这之前,她曾经将云颜给剁掉双手双脚,剜掉了眼睛,割掉了鼻子耳朵,甚至连舌头都割了,将其制成了人彘。
在某些方面,玉玲珑这些年的乖巧,让玉倾歌对她也是极为的宽松,即便是知道她心怀不轨,他也依旧放任她,即使她甚至变本加厉的杀了东合的云颜公主,他也不曾责怪过她。
玉倾歌眼角瞥了眼站在大军深处的玉玲珑,眼底划过深思,似乎是在考虑此方法的可行性。
“皇兄觉得我会伤害凤墨不成?以我的能力,怕也是碰不得凤墨的。况且,皇兄难道当真想要凤墨被容洛给抢了去不成?若是如此的话,玲珑也无话可说。”
玉玲珑以退为进的方式,顿时让玉倾歌放下了心中最后的一丝警戒。在避开了容洛的又一次攻击后,他猛地将怀中的凤墨抛向了被护在踏雪骑最中间的御撵上。他知道那里有武功高强之辈,定然是能接住她的。
玉倾歌根本就没有功夫注意御撵的方向,容洛在看到凤墨给他送走后,神情眼底中的血腥疯狂之色愈发的浓烈。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没有看到玉玲珑脸上露出的诡异的笑容。
那厢的打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而这边,玉玲珑将凤墨轻缓的放在自己的腿上,眼中沉沉的像是要滴出墨汁的黑沉。与她的眸色不相同的是,她的手始终轻柔的拂过凤墨的脸庞,修的极为漂亮的指甲在她的脸上轻轻的刮过,留下淡淡的红印。
“呀,多年不见,果然凤墨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着迷。”玉玲珑状似痴迷的摸着她,低声的惊叹道,“怪不得引得那么多的男人为你鞠躬尽瘁。子轩喜欢你的吧?可笑我到现在才明白,我竟然还为他做出那么多不理智的事情来。凤墨,我如果早知道子轩喜欢你,我就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来的,真的。怎么说,我也曾经喜欢过你不是吗?”
“凤墨真的很迷人呢,即便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也是让人倾心不已。即便是我在知道你是女子之后,也依旧还是觉得甚为喜欢呢!嗯…。我果然呢,还是比较喜欢你闭着眼睛的模样,只有这样才是最为乖巧的,最为无害的,最让人放心的。女人嘛,何必带着那么深的爪子?要知道,太过于聪明的女人,确实是非常的招人恨呢!”
玉玲珑白玉般的手指已经滑到了凤墨纤细的脖颈处,改抚为掐,虽然并未当真用力,却总觉得有些危险的感觉。
“你想杀了我!”
突然,本该昏迷的人,却在此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即便身体状况异常的糟糕,她眼底的精芒,和满身的风华,却如何都掩盖不掉。
玉玲珑脸上笑容一淡,阴冷之色在眼底闪过,却很快的掩盖下去,微微垂下眼帘道:“原来凤墨早就已经醒了,可是为什么装睡呢?难道不想见到我这个故人?这三年多的时间,我一直都记挂着凤墨呢,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凤墨。玲珑真的非常的想念凤墨,凤墨难道就没有想过玲珑吗?”她的手还是放在凤墨的脖子上,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有慢慢收紧的趋势。
凤墨一脸淡然,默然的望着她,也不在意脖子上的那只随时会要了她的命的手,语气淡然平静道:“因爱生恨?不愿意去恨所爱的人,便就要有个人来承担这样的恨意。很不错,你选择了我,也确实是应该选择我。”
玉玲珑一僵,明显是被说中了。
“西成皇室的人都一样的德行,从来不会在自己的身上寻找该改正的地方,反而将所有的一切罪责都怪到别人的身上。玉玲珑,我从来不曾想过要杀了你,因为你根本不配。阿枫的死,我铩羽骑一万将士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你,这些年来不曾忏悔过,反而是将一切的责任推到了别人的身上。你是不是在想,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就不会被子轩抛弃,如果不是我的存在,你和子轩一定还是很好的夫妻。”
玉玲珑呆呆的望着凤墨,张了张嘴,却又马上闭上嘴。眼帘在这个时候垂了下来,眼底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从你决定听命于玉倾歌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了不可能和子轩成为平凡的相敬如宾的夫妻,哪怕只是表面上如此,也不可能!”她望着玉玲珑,她此时情况并不好,心口传来一阵阵的绞痛,像是要将她撕裂一般。她知道,玄音的反噬开始了,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早作打算。
“你口口声声是为了子轩,为了你们的孩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子柔也是你的家人,她是你丈夫的妹妹。而你所杀的那个人,是你子柔的夫君。你在设局杀了阿枫之后,每天面对着温家的人,面对着子柔和你分享着孩子的事情,分享着丈夫的事情的时候,你心中可有哪怕一点点的愧疚?呵,应该是没有的吧,若是有的话,你何以会在三年的时间中自甘堕落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玉玲珑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摇着头,紧紧的咬着嘴唇,手也无意识的松了开。
“空有外表,没有灵魂。玉玲珑,你这是活着吗?”
你还活着吗?你现在还存在吗?那个昔日高傲尊贵的天下第一美人,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玉玲珑冷笑起来,刚开始低低的笑,而后突然的大声的大笑起来。
她的声音很大,从来没有过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人的关注,更是将大卿那边的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或许准确来说,从一开始凤墨出现在御撵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这边,一丁点小小的动静,就一定会引起他们的瞩目,更何况是玉玲珑近乎癫狂的模样。
“这不是你要的结果?这三年来,我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对你的恨!我从来不曾知道,温子轩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我觉得我就是个笑话,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却落得如此结局。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我伤害了太多的人。”她大笑过后,却又冷静的近乎冷酷的沉下来,“或许我的人生本来就是如此,我也知道,即便不是温子轩,也有其他人,我存在的价值,本就是为了玉倾歌的利益所在。温子轩是我所选择的,也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我不会后悔。可是,凤墨,若是没有你的话,我何以会落得如今的下场?我已经是个不洁的女人,并不奢求他能正眼看我。以前不会,更何况是现在。”
“你说的不错,我西成皇室的人,大概骨子里面的就是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人。但同样的,我现在如此下场,其实应该是在你的预料之中的吧!凤墨!”
否则,当初如何会轻易的让她被人劫走,大卿的守备何时那般的松懈了?凤墨从一开始的决定就是借刀杀人。
借玉倾歌的手,杀了她!
当真是个聪明的人!
凤墨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淡淡的望着她。
玉玲珑突然的起身背过身,冷冷道:“你走吧,反正你也活不长了。或许我们下去还能做个伴!”本来她是打算折磨她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她却下不去那个手。明明早些时候,她拿了那么多的人做练习,面对真人,反而是什么都做不出来。
凤墨也不废话,快速的起身。然而,她的身体真的已经到了临界点,稍稍的负荷都会压垮她。她一起身,身体就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御撵上。
“你……”
凤墨扫了她一眼道:“嗯,或许你说的不错,我们黄泉路上真的会有个伴!”
说完,脚下一点力,整个人在踏雪骑的那帮人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突然的腾空而起。脚下在踏雪骑的那些人的头盔上借力,转眼之间就落入到了玉倾歌和容洛之间的战场。
左右双手一抖,两条白绫如白龙一般,一条带着强劲的力道狠狠的击向玉倾歌,愣是将毫无防备的玉倾歌向后击出了数丈之远。而另一条白绫则是在走火入魔认不得人的容洛的身上绕了几圈,顺势的带到她的身前,她也不恋战,几番跳跃,人已经入了己方军营之中。整个过程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基本上所有人都不曾反应过来。
“真好,总是有个人在身边!”玉玲珑从御撵上站起来,嘴角凝结出淡淡的出自真心的,已经多年不曾有过的笑容。她抚上自己的脸庞,光滑细嫩依旧,心中却明白,“你说的不错,我早已经将我自己丢了,丢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现在的我,甚至不能称之为人,更不能称之为鬼。我不过只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罢了。”
她伸出手,手掌心赫然的躺着两枚漆黑的散发着异味的药丸。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两枚药丸,实际上是她为凤墨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最后反而用在她自己的身上,当真是讽刺呢!
她讥诮的笑起来,在看到玉倾歌的身影之后,一仰头将两枚药丸吞了下去。
“你干的好事!”
玉倾歌震怒非常,一回来就狠狠的一巴掌甩了过去,竟是将玉玲珑从御撵上一巴掌打到了地上。
药效已经开始发作,加上一巴掌,玉玲珑真的是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
她就这么的摊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张口,她已经引发一连串的反应,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面吐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挂着从来没有过的舒心笑容,道:“玉倾歌,我恨你了多少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再继续的恨下去了。因为我知道,恨你,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用处!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你已经输了,从一开始,你就是最大的输家!你……。从来就没有赢过,也永远都无法赢……”
输家,还是赢家,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至少无愧于自己!
玉玲珑在意识弥散之际,才想清楚这个道理,却已经太迟了。
她在最后想到,下辈子,下辈子就让她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吧,至少不要再这么的痛苦下去了。真的,真的是太累了……
容洛如此消耗自己的生命,是一点不将自己的命放在眼里。
望着已经呆滞了的容洛,凤墨的心中又酸又疼,她亏欠了他太多了。
“容洛……容洛……”凤墨现在也不好受,她只是在压抑着自己罢了。
似乎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容洛的眼底猩红之色逐渐的散开了些,眼底的清明也逐渐的浮现出来。
凤墨轻轻的抱住他,缓缓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是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的!”
“墨…。墨儿……”好像是个初学说话的孩子一般,他声色略微的僵硬。
“嗯,我在!”她应道。
“墨儿!”
“嗯!我在,我现在还在!”
容洛眼底的猩红终于彻底的划去,他望着她,激动之情无以言表,“墨儿,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所以,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不要再离开我。”否则,他真的会疯了的。
凤墨的手指在他的后背上轻轻的划着,一点点的向上,一点点的向上。她一边轻声应着,一边点头:“嗯,不离开,我会一直守护着你!”手,突然闪电般的在他的睡穴上一点,顿时身上一重,她能感觉到他绵长的呼吸传来。
她咳了咳,心肺愈发的疼痛起来,嘴角更是不受控制的溢出了鲜血。她努力的将他扶躺在床上,并且解开了他胸前的衣衫。
当看到他心口位置上狰狞的伤疤的时候,眼泪缓缓的落了下来。
“为什么这么傻?运功一周天,将炙热的代表着生命的心头血放出来,为了挽救我根本就不可能长久的性命,以一命换一命,当真好吗?你若是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容洛,这辈子,终是我负了你。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知道我们之间不会长久,甚至我已经非常努力的疏远你,可是……若是我知道,和你在一起之后,你会如此的痛苦,如此的患得患失,甚至最后还伤害自己的性命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也永远不会见你!”
“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如今为了我却变成如此模样,容洛,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
凤墨眷恋的轻抚他瘦削苍白的脸庞,眼底眸光闪了闪,缓缓起身,走向边上的琴案前。
她要他活着,哪怕再痛苦!
因为她知道,时间,本就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是撕心裂肺的疼,但是,一个月,一年,十年过后,痛也就淡了,也会逐渐的不痛了。
所以,活着吧!
熬过去!
她抬起手,刚要挑起琴弦,奏出第一音的那一瞬间,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打开,本该是被她遣在外面不准进来的人,却突然如潮水一般的涌进这本就不大的房间中。
“凤主,不要!”燕歌哭着扑到她的面前,伸手压在琴身上,阻止她弹下去。
“凤主不要再做傻事,我们不能没有凤主,会死的。我求你,我从来没有求过人,凤主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可是现在,我求你,求凤主不要……”
“会有的法子的,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总归是有的。”百里清扬如此说道,然而他心中却清楚,除了玄音之外,没有别的法子能救容洛的命。
凤墨抬起手轻轻的将燕歌额前垂落的发丝撩向一边,道:“我只是希望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千虫万毒已经脱离的控制,我的日子不长了。我只是希望,在我最后的时候,能用我的那点能力,做一些我绝对不会后悔的事情。他能为我死,而我却并非是为他而死。说到底,我是个自私的人呢!那么,最后的话,让我再自私一回!同样,燕歌,我也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么一次,好吗?”
“不,我不答应,凤主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能再丢下我们了,不能……”
“褚霆,带燕歌回去休息!”凤墨抬起头看向后面的褚霆说道。
“凤主……。”褚霆满脸的悲色,因为他知道,要是他这次离开了,那就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凤主了。
“我不走,不绝对不走……”
“燕歌,我决定了的事情,不允许任何人质疑的,你该知道。”
伸手拨开燕歌,她垂下眼帘,冷冷道:“出去,别挡着!”
反正已经是最后一次了,那就肆意一回吧!
没人能阻止她了!
谁也不曾阻止!
当琴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多少人转开了脸,多少人落下了泪?没人知道。
一直到一首曲落,两首曲落……凤墨统共弹奏了五首曲子,才将容洛身上的伤彻底的修复好。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那一瞬间,凤墨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缓缓的向后倒了下去。
“凤主——”
“凤主——”
“姐——”
“凤墨——”
很多人想要伸手,却只觉得一道厉风拂过,那墨色身影的怀中就躺着凤墨。
“容……。”
“皇……皇上……。”
醒了?该是醒了的!
在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她解开了他的穴道。
容洛额上青筋跳动,跪在地上半搂着怀中已经气若游丝的人。
“墨儿,你答应过我,会永远的陪着我的。”他声音轻柔,像是怕惊着怀中的人儿一般。明明浑身因为惧怕和绝望而在颤抖不歇,可他的声音之中却听不到任何的异样。
凤墨有些无力的睁开眼睛,眼底是空洞的,无神的。她刚一张口,大口大口的血就从她的嘴中吐出来,她难耐的皱起眉头,非常痛苦的样子。
“不要碰她!”
百里清扬上前来想要看看她,却被容洛粗暴的挡开。
此时此刻,容洛就暴虐的狮王一般,在面临伴侣性命垂危之际,他不允许任何他以外的人接近她。
他们都清楚,没有用,根本就没有用!
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都没用的。
“墨儿,你答应过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你怎么能再次的失信于我?我明明那么相信你,明明从来不曾怀疑你的!”
容洛想要保持平静,他们分开才刚刚的见面,老天不能那么残忍。
“容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本就是应该已经死了的人,却偷得十年的光阴。已经够了,真的。这辈子,如果说到底有什么不满足,后悔的,那便辜负了你……容洛,是我误了你一辈子……。”
“不是……。”
“听我说,我真的幸福,在这偷得的十年中,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快乐。可是……。容洛,我从不认输,我也从来不曾求过人,也从来不从别人的口中寻求承诺。可是这一次,容洛,我求你给我一个承诺……。”
“我们会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所以你不用求我,我也不需要给你承诺。”容洛声音颤抖,他其实心中清楚她将会说出什么话来,只是他不愿意接受,所以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凤墨却不容许她逃避,她的血已经将她的雪白衣衫染成了鲜艳的红。
被曲解了意思,她似乎非常的着急,一着急,便就剧烈的痛苦的咳嗽起来,连带着,血更是无法止歇的从嘴里吐出来。
“墨儿,咱们不说了,好不好?等你伤养好了些,咱们再说……”
“不要自欺欺人了容洛,你清楚的,我没有多长时间了……容洛……你,不答应我,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墨儿……”
“你要记住,你的这条命是我给你的,你不能死……。你,你要代替我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容洛浑身都在颤抖,他望着吐血不止的她,望着她的痛苦,他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颤抖着,绝望的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的说道:“墨儿,咱们不说了,你,你好好的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等你醒了,我再告诉你答案。”
哪知道,凤墨却只是摇头,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却还是坚持着要得到答案。
燕歌等人早已经哭成了泪人,便就是秉持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铁血男儿,此时此刻,都忍不住的落下热泪。
“容洛……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要求……。”
“……。我若是答应,墨儿能答应我,之后就好好的睡觉了吗?”他已经绝望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好她,让她不用再那么痛苦了。
她吃力的点点头。
容洛的视线在她的面容上一寸一寸的扫过,似是要将他深深的记在心上。抱着她的手也逐渐的加力,有一种想要将他拥入到骨血之中的**。
他全身僵硬,缓缓闭上眼睛之后,却又猛地睁开。
他抬起手,拖着她的腮帮,靠近她满是鲜血的唇边,不在意手上,身上同样的被沾染上的鲜血,颤抖的薄唇张了几次,好一会儿,才努力的平息心中颤栗,平静的说道:“嗯,我答应你,代替你的那一份,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下去!”话落,他滚烫的眼泪就打在她的脸上,眼眶,甚至是唇上。他也跟着落下一吻,近乎虔诚的轻吻。
对于容洛来说,从出生至今,这么多年来,最痛苦的一次抉择,便就是这一时这一刻了吧!
凤墨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满意的释怀的笑容。
而如此绝美的笑容,也就此定格!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轻应了一声:“真好…。”
风华,止于此!
“好好的休息,我的墨儿,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了,再也没有人……”
低声呢喃过后,容洛突然的放声大哭起来。
“啊——”
“啊——”
“啊——”
那一日,那一声声的撕心裂肺的嚎哭令闻者心伤。
那一日,一代女相的风华,在她年纪轻轻之时止息!
那一日,大卿的开国皇帝痛哭不止,甚至落下血泪!
那一日,当墨相离世的消息传开,天下百姓为之哀恸。
那一日……。
那一日……。
凤凰录记载,祈凤七年九月初,大卿开国功臣,史称绝世女相的凤墨逝世!同年,十月初十,墨相葬于雪域冰墓!
祈凤八年初,祈凤帝容洛于西成凤王玉倾歌于雪域展开决战,最后,祈凤帝以一己之力,斩杀西成凤王,以凤王之死,祭奠已逝墨相。
祈凤十年,动乱天下终于安宁!
同年,十月,祈凤帝突然禅位于东合皇帝云凌!
自此,东合与大卿二合为一,天下也被一统!
云凌为了纪念逝去了的大卿开国女相凤墨,改国名为凤合!
谁也不知道容洛的下落,没有人知道昔日在天下中留下无数的传奇的一代帝王,现在到底下落如何。
知道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
当云凌等人在时隔多日再次的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一脸平静的躺在逝去多年,却依旧如睡着了的凤墨的身边,安静的像个出生的婴儿一般。
“他终究还是违背了他的承诺,这是第一次!”和祁寒站在墓室的门口淡淡道,他始终一如既往的如谪仙一般,望着两手相牵,似乎永远都不分离的,在世间留下太多传奇的两个风华绝代的人,眼底划过淡淡的涟漪。
“是啊,他违背他对她的承诺,但我想,她不会怪他的。”云凌走向外面,在墓室门口的时候,回头再次的看了看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太多灿烂的人。
“他走的平静,像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终于安心的可以放心的和她在一起了。”摁下墓室门口的机关,和祁寒轻缓的说道。
云凌运功跃起,道:“嗯,是啊,他本来多活几年,便就为了这个意……你怎么还不上来?冰墓在下沉,你……”
“啊,我知道,我也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着我职责的降临!”
森冷冰寒的水末过冰墓的层层阶梯,和祁寒转身走向另外一个墓室门,开启,然后关闭,整个过程只是转眼。
他望着面露震惊焦急的云凌,淡然吐字道:“我的命运,本就是为了守护凤凰二星的存在,以前是,现在……更是!”
墓室门轰然合并,与此同时,整个冰墓在圣湖消失,沉入湖底!
云凌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很快,他叹息的摇头,转身离去。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就如他,孤寂的帝王之命!
他突然有些羡慕容洛了呢!
至少,可以如此潇洒洒脱的甩手离开。
现在,他们两个应该在一起了!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将他们分开了吧!
在空无一物的圣湖边上,一个青色身影闪现。
“命运之轮终究没有放过任何的一个人,千年之后,该是如何场景?”
月观望着天上的薄云,低声的如自言自语的问道。
空中,似乎是那个几年前和他在林中对弈的女子,她面色绝美,气质淡漠,她的身边,器宇轩昂的出尘男子携手相伴。此时此刻,两人都扬起淡淡的笑,道:“千年后,或许,我们会再次相遇……。”
月观眨了眨眼睛,却发现,空中什么都没有。
他垂下头,然后再次的抬起来的时候大声笑起来,背着手转身隐入一片雪白雪白之中。
遥遥的,隐约能听到:“哈哈,千年之后,千年之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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