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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候一直定定地看着。转眼又朝我似笑非笑了嗤了一声。我回神了有些恼火。瞪了他低声道。“天底下那么多穗子。莫非都是我做出來的不成。”
他抿起嘴來回眸朝夏力虚意一笑。“夏将军今日大喜。在下便携妻进去。不耽误您迎宾客了。”
夏力将自己腰间那条刺目红灼灼的穗子有意无意一抚。也是朝陆景候笑道。“郡马爷快请进。不才自当奉您为座上宾。”
陆景候临迈步时。却突然回过身來越了我去。双臂一展将阿留抱在了怀里。又一手牵了我昂首进去了。
夏力的面色不太好。陆景候的面色更不好。
走了几步后。我听见陆景候冷冷说了一句话。我本是沒有听清。也沒打算再听。陆景候有些愠怒地看向我道。“如今我说话你都浑不在意了。”
转面去看他。看着他脸色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怵。别过眼轻声问了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他低低咬牙道。“你记好了。回去也与我做一条穗子。要比夏力那条更别致更精细。”
我愣了一愣。阿留竟是伏在陆景候的肩上哈哈笑了起來。“爹。你生气的模样好生有趣。娘亲的本事不小。看把您气得都成了这样……”
陆景候朝他斜睨一眼。阿留立马闭了口朝我努嘴道。“娘亲。阿留要抱抱。”
我叹了口气。准备伸手将他接过來。陆景候却转了个身将他按住道。“你这样重的人了。也不心疼你娘亲。”
阿留嗯嗯称是。明明的孩童样子却精灵古怪得很。红玉在我身后笑了道。“小少爷可不是会招人疼。往后定是个迷倒上京所有官家小姐的翩翩公子呢。”
“官家小姐也不定就好。”我轻声道。“阿留这性子也不知随谁。倒是有几分……”
陆景候突然握拳咳了一声。我朝他古怪看去。视线越过他身侧见到了远处定着身形遥遥望过來的那人。整个人却是愣在了那里。脑子一热。方才沒说完的话顺口便念了出來道。“岂不是有几分。淮宁臣的做派……”
阿留已是探出半截身子张开手喜着高喊了声。“小舅舅。”
孩童的声音本是比旁的更吸引注意一些。他这样一喊。众人皆是纷纷望來。淮宁臣却是像惊弓之鸟一般蓦地回过头去。快步作势要走开的样子。
这样明显的举动。阿留显然是有些不理解。只扯着喉咙又喊道。“小舅舅。我是阿留。你不认得我了么。”
我觑向陆景候的面色。他竟是带了些许的笑意低头问了阿留道。“你小舅舅是谁。”
阿留顿了一顿。声气低了些道。“小舅舅就是小舅舅。爹。我好想他。我想和他说话。”
淮宁臣已是快走出这一座正院。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扬声高喊了道。“淮大人。请留步。”
夏力也是走了进來。似乎与众人一齐在等着我说出下一句话。
正午白花花的太阳照得我口干舌燥。我有些无力地往陆景候的身边靠了一些。清了嗓子道。“淮大人……稚子有些话想与您一叙。还请您……”
“沒的麻烦。”淮宁臣在沉默多时后微微笑了转过身來。那一袭的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看得我些微有些失神。他在那一众平庸之色里头那样显眼地存在着。与我似是初见一般有些拘谨地恭谦一笑道。“苏大人说话客气。在下……这便与阿留來说话。”
阿留高兴得瞬时笑出声來。将陆景候的袍袖摇了几摇。陆景候未动。我垂眼将阿留接过來让他自己站在了地上走过去。淮宁臣刚迈步了几步。阿留已是飞身欢呼着扑进了他怀里。
淮宁臣抿嘴笑着将他抱起來时。往我这边感激地看了一眼。陆景候将我拉到了他怀中哼了一声就要走。我连忙交待红玉道。“你去跟着小少爷。过会等他玩够了就接他过來。或是先回府去。”
红玉哎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往淮宁臣的方向去了。我被陆景候拉着往前走还不忘回眸去看阿留。却是瞥见了远处的夏力。他脸上如悲似喜。与我点点头礼貌一笑。随即转身跨出府门去迎客了。
陆景候不语走在我身侧。我却有些惶惶地不安。想要刻意与他走远些。他却狠狠一把拉过我來。“在我一步远的范围之内。否则我此时便不顾你的面子现下回府去。”[网王]小景,躺那别动
我低眉忍了一口气。顺着他的手贴他身子走着。正入了上厅。府门处一声轰隆的鞭炮声响了起來。一时宾客贺礼之声唢呐吹奏之声交相响着。震得我头皮有些发麻。
厅内正中一张八仙椅是为女帝留着的。待新娘进了來。女帝再从宫门处起驾过來受一对新人礼拜。皇家尊严还是有些。
其余安排了八张坐席供女方亲眷与朝中贵臣來入席。我与陆景候被接到了上席处坐着。刚一坐下。一声尖厉的宦臣声音响彻厅内:“圣上亲临。列位迎驾。”
众人皆是俯拜下去。席间有低低的交谈声道。“陛下竟比新人先到。足以可见对夏将军及将军夫人有多重视。”
我敛目听着。左耳进右耳出。却有一人哎了道。“你不知。先前夏将军求娶的可不是这位孙小姐。”
那一伙人都是嘘了声道。“都知道是什么主。你就别嚼这起舌根。当心到头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觉着身边的陆景候有意无意朝我无声看了來。屏气闭目咬了咬牙。汗透重衣。
陆景候如今本就对我疑心大。他们倒还把从前的那些当作闲谈茶话一般來说。若不是现下不能抬头去寻人。只怕我早就撕烂了他们的嘴。
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衣角从眼前掠过。她走得快且稳。语含喜意了扬声道。“众爱卿平身。今日是朕许多年來终于能值得高兴的日子。各位当与朕一齐畅饮。不醉不归。”
所有宾客听令而起。纷纷应和道。“陛下所言极是。自当不醉不归。与陛下及将军献礼以贺。”
女帝心满意足地扫视了众人。我面不改色地任由她一遍一遍地扫过我又扫回來。直至她以手握拳轻咳了一声道。“既是一双新人还未到。朕且先扫扫兴。与各位爱卿先叙会话。”
我放在双膝上的手不由自主一抖。女帝的声音随即便响了起來。“长平郡主。朕有多日未见你了。你可一切都安好。”
我手又是一抖。额角突突狂跳了几下。慌忙作势要站起身來回话。女帝却是将手往上一竖。她身旁的宫侍笑眯眯道。“郡主不必紧张。且坐着回话便好。陛下说了。今日是应当普天同庆的日子。大家都要欢喜些才好。”
话音极是熟悉能够安慰人。我怔了怔抬眼去看说话的他。正是王喜。我见他满脸欣慰地朝我笑着。像极一位长兄对幼妹的爱护宽宥。眸间忽而有些湿意。只得慌忙垂下脸來。
女帝轻笑了声。“郡主这是怎的。莫不是今日见着朕的夏将军终能与美眷共结了连理。太过开心以致话都哽咽了。”
我缓了一口气。慢慢回道。“有劳陛下挂心。只因臣女新近有了良人。日日相陪不得出府。故而也未能有时间去拜见陛下。往陛下恕臣女怠慢之过。”
帝眸光闪过。面上似笑非笑道。“朕也的确听闻长平你与郡马爷琴瑟相合极是浓情蜜意。只是……”
我的心跳得愈发急。众人探究的视线似针芒似刀刃。无一不是向我迎面刺來。女帝在厅内一片寂静里随意笑着开了口。“只是你还有一个年岁不大不小的孩子在郡马府里养着。怕是有些不太好罢。”
我周身寒得让我要发颤起來。牙关紧咬着也依旧不住地打着冷战。我不过是觉得心寒。女帝当众让我如此难堪。可我并未做错过什么事。她为何要在这许多人面前将我私下的事情尽数说与众人面前來做闲话谈。
厅内越來越静。女帝逼问我的视线也越來越凌厉。我急着几乎要遁地了。陆景候却是不卑不亢地在所有人视线里悠悠站起身來。“方才陛下在问长平话。臣也不好鲁莽插言。现下长平似乎面色有些不适。还请陛下有何话尽管都來问臣罢。”
女帝又是似笑非笑地轻哼了一声。正是她要开口之时。厅外蓦地传來一声高呼道。“新人到——”
陆景候与女帝对视着坐了下來。神色间一派的狠厉决绝让我几乎以为女帝不是女帝。只是他一个手下败将而已。
我竟不知陆景候敢如此与她正面交锋了。本以为女帝的面色定是会难看无疑。却是在我微微抬起眼去观她脸色时。她微微笑着转开了脸。昂首看向了厅外正以一根红绸连着缓步走进來的一双新人。
夏力腰上仍然还系着那条璎珞穗子。他新婚妻身材娇小。与他站在一起倒也不显违和。我定定地朝他们看着。不自觉叹出气來。“这样的喜袍穿着。怎样都美。”
陆景候忽而垂下眼去沉默良久。又吐出來一口气。也不看我。只低低道。“你那日。比他们更美。你不知。我看到那时所有的人。在你甫一走进來时。都看得呆住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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