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破伤风的针剂,伤口也消过毒处理过包扎完,刑见在护士的帮助下,穿上雪獒赶来从家里拿来的浅粉衬衫,是过年那天和芮雅给他挑的,说他穿上很像当下流行的奶油小生。
max医生适时的走进来,看刑见已经起身,开口第N次劝道:“刑少,看您的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很大,还是住院观察吧。”
“不用。”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人,还在意什么伤深见骨:“我自己会注意的。”
久病成医,在黑帮成长起来的刑见,早已知晓伤口该如何对待。
“她怎么样了?”无缘无故的晕倒,难道是生病了么?
“刑少放心,少夫人只是因为身体虚脱,体力不支才会晕倒的,没大碍,等少夫人醒来,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就会好的。”
“给她吊瓶生理盐水或者葡萄糖之类的。”刑见心想,干脆用药物事先维持她的营养健康,省的她醒来不吃不喝的。
“恐怕不行哦,刑少。”max医生眯笑,金黄色的胡子甚是可爱:“少夫人有孕,刚刚足月,尽可量是不要碰药物,通过食疗为好。”
少夫人有孕,刚刚足月……
刑见一一咀嚼着max医生的话,他整个身体内部产生的感觉,就像是乍暖的春天和泛滥的河水,每一根神经都在活跃、都在歌唱。
李品轩先是惊讶,然后是喜悦,轻轻用手臂撞了撞刑见的手臂:“喂,听到了没,老天待你真是不薄,一次受伤换来一个儿子,值啊。”
刑见的脸上流露出无限的喜悦,仿佛在奇异的幻景里看见了敞开的天堂,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真是缓解他和芮雅关系的良药。
“我要当爹地……”刑见看着李品轩,满眼的笑意:“李品轩,你要当干爹了~~”
“是啊。”李品轩也是真真的高兴,说好的干爹总算是落实了:“等三个月后,我知道是儿子还是闺女,我可得好好想想该送什么见面礼给这个宝贝呢?”
“刑少,怀孕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心情不好,忧虑惊思,所以,这十个月里不仅要照顾少夫人的饮食,最重要是要照顾少夫人的情绪,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会健康。”
“好,我知道了。”孩子到来的消息,真的是最好的止痛药,刑见只顾着欣喜,背后的伤痛早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做为爹地刑见在这边欣喜若狂,做为妈咪的芮雅在病房里心如止水。
独自倚着床头静坐,她感到冰窖似的悲凉。
颓然靠在椅背上,再没有话了,似乎优哀压住了她的舌头,她只能用他那一双倦于谛视人生的眼睛来倾吐胸中的无限衰愁。
在这世上,最疼他爱她的两个男人,通通成为了她丈夫的枪下魂。
她不是那种为了别的男人的死活,便和家里的男人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的女人,她和刑见一样,除了关心的人,其他人,与其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还有比她在悲戚的人么?爱的人,变成了仇人。
房门被拉开,她轻轻抬眸,不是为了看清来人的模样,而是为了提防一个人。
走来的那人,披一身日光,乘一缕轻风,像带着雨的梨花似的影影绰绰向他走来,她不由自主的用哀愁悲愤饱含幽怨的眼睛注视着他,向他哭诉。
“小雅……”一年不见,刑谦依旧未变,未变的温暖包围着芮雅。
现在的芮雅,俨然变成一片薄膜,即使是最琐细最轻微的刺激---任何人的欢乐或悲哀的波动,都能使她的心起应和而发抖。
“刑谦……”刑谦就坐在床边,芮雅顺其自然的扑到他怀里,放声痛哭。
门廊外,刑见的手停滞在门把上,目光定格在病房内,她的女人,当着他的面,倔强的不肯掉一滴眼泪,但在初恋情人面前,却卸下了所有坚强的伪装,暴露出内心的脆弱。
渐渐从门把上滑落的手,证实了刑见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懦弱,转身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他的忧愁,就像默不作声的蜘蛛,在暗地里结网,爬过他的心的每个角落,只是不说。
也许,从始至终他都忘了,他和芮雅之间做不到心灵上完美的契合,他不说,她便永远不懂。
悲,还是哀?
老天,你可看到,完美的他,已然丢失了不缺的心。
赢了她的人,输了她的心,最后,她千疮百孔,他伤痕累累。
刑谦轻拍着芮雅的背,到这一步,他已经不求别的,只求能给她些许安慰。
“眼泪,适可而止就好,别哭上了眼睛。我认识的芮雅,不会耿耿于怀已经发生并且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一向高举向前看的大旗,不是么?”
芮雅的脸颊埋在刑谦怀里,双手紧攥着他的衣服,要他把父亲和兄长的死埋在过去往前看,她做不到。
“小雅……芮叔叔和芮凡生前那么疼爱你,就算现在天上,也不愿看到你这般模样,他们仍然希望你快快乐乐,没有负担的活着。”
“除非,他们能重新活过来……不然,回不去了……”
人死,不能复生;破镜,无法重圆。
“刑少,您怎么不进去呢?少夫人已经醒了。”路过的护士,不知分辨的插话进来。
一门之隔,刑谦和芮雅听的真切,双双敏感的望向门口。
刑见,睁开眼睛,难得软弱一回,偏偏有人不给他这个机会,看来,他天生便是适合霸主的角色。
拉开房门走进去,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场。
“抱够了么?谦少爷不会想刚刚回国,还未回到刑家,就被舆论缠身,品头论足吧。”
“我……”
刑谦刚想出言解释,芮雅已经识相的擦干眼泪,退回到床头,她深知刑见对这方面的度量和脾气,乖乖松开怀抱,不是怕刑见,是怕给刑谦找麻烦。
“你人在国外,对国内的事情倒是蛮灵通的嘛。不愧是刑爷的宝贝儿子,他老人家什么事情都不瞒你。”带着冷嘲和热讽,刑见步步向刑谦走去。
“我前几天去巴黎看望爹地和阿姨,爹地只是当作家常随口说说的。”
“随口说说?”刑见勾笑:“道上的事情,刑爷都能当成家常随口跟你说说,可见没把你当作外人嘛。”
“刑见……”
“不用说了,刑爷已经通知过我,说你这次回来不打算再走了,要我好好照顾你。照顾谈不上,我说过我不会再帮衬你,倒是你的房间一直留着呢,随你住还是不住,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准他住在刑家,视而不见,已经是刑见能做到的最大宽容。
绕过刑谦,刑见走到床边,看着从他进屋始终不肯看他一眼的芮雅,不温不热的说道:“走吧,没大碍了就回家。”
芮雅不做声,忽视他,便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刑见懂她的意思,单手撑在床头,睨视芮雅,带着威胁:“别以为你父亲和哥哥死了,我就吃不定你。”
很管用的换来了芮雅的反应——抬眸怒瞪。
刑见满意的笑笑,抓起床头的衣服扔在她身上,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过那些芮家兄弟,如果你不配合,那我也没办法……总之,刑门堂口的各个堂主,若不是我压着,早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你!”在刑见面前,她太弱了,完全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刑见,你不能这么做,小雅她还病着呢。”
刑谦看不过去,插话进来,换来的是预想之中刑见的警告:“这是我的家事,不牢你操心。”
再次将目光扔给芮雅,口气强硬到不许拒绝:“穿上衣服,回家!”
第二百零七章——冰封(2)【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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