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从斗艺场外,走进来一对夫妻,农家粗衣,简朴打扮。女的身材高挑,柔情似水,一举一动之中,尽显平凡中的灵贵之气。男的手提一个颜料桶,身材健硕,面如黄玉,浓眉之间,暗藏大智若愚的境界。
只是不知为何,中年男子的额头上,要贴一张狗皮膏药。
姜小僧一见来人,正是父亲道圣子与母亲姜花儿,他大吃一惊,差点没叫出声来。心中随即像喝了蜂蜜一般地喜悦。
道圣子走到姜小僧面前,也是一诧,惊诧的原因,一是在公布的众多画师名单中,并没有姜小僧的名字,所以他未曾想到三年未见的儿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二是他的儿子,出现在此斗艺场上的时候,竟然是以仆人的身份,难道,凭他儿子姜小僧的画艺,还不够当一个画师吗?
姜花儿也看到了姜小僧,眼中的喜悦一瞥而过。
姜小僧正要奔上去叫爹和娘,姜花儿却拽拽道圣子的衣裳,像不认识姜小僧一样,从姜小僧的身边走过。
皇帝的心令人捉摸不透,此局关乎中华族人的颜面,道圣子赢了画艺之斗还好,如果输了,恐怕又要惹来大祸。所以,太子博虽然邀请他们夫妇两人来,但他们先只在外边观看,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是不想与皇帝有任何的瓜葛。
所以,即使是见到了三年未见的儿子,姜花儿和道圣子,也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以免将儿子也卷入这场纠纷之中。
道圣子以前曾为皇帝作画,老一派画师们,大都认识他。为什么此人要求皇帝赐予狗皮膏药才肯进来,见到了道圣子的面,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道圣子当年被皇帝下旨烙了发配记,再回皇城,便是犯罪,皇帝下赐的狗皮膏药贴住了发配记,就像是免去了他进皇城的禁忌。
道圣子继续往前走,走到樊锦社面前的时候,他突然撇头望着麽麽族画师耐克尔,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耐克尔朝着道圣子微笑,指指道圣子背上背着的笔筒,又指指自己,好像在说,笔筒中的中华神笔,是我的!
道圣子不再理耐克尔,他携姜花儿,走到皇帝面前,下跪拜道:“拜见圣上,小人虽画艺粗浅,但听说有尊贵的麽麽族画艺团来我中华族交流画艺,所以斗胆,也想参与此次盛会,一见麽麽族画艺的神韵!”
皇帝望着道圣子,忆及他当年在画坛上叱咤风云的过往,自己又突然多了这么一名大将,心中想必是喜悦异常。
但他并没有将喜悦表现在脸上,却先疑问道:“道圣子,你有何能耐,敢在这个时候,掺进两队的斗艺中?”
道圣子不慌不忙,从背上解下一个普通的竹筒,拔出竹筒盖子,取出一支笔来,道:“启禀圣上,我有中华神笔在,所以才敢冒死,掺入两队的斗艺中。”
麽麽孙眼睛一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华神笔?
虽然不知道中华神笔如何突然出现在道圣子的身上,但这,并不能影响到皇帝喜悦的心情,皇帝立刻从皇座上站起身来,亲自斟了两杯酒,叫下人端给道圣子与姜花儿,道:“爱卿平身,请大胆用笔,一展我中华族人画艺的真正实力!”
道圣子与姜花儿饮罢御酒,道一声:“谢圣上隆恩!”立起身来,加入了画艺比赛的队伍。
道圣子进来的时候,憎艺兽还在不停地撕画。等道圣子编入中华画师队的队伍时,中华画师队只剩下樊锦社、苍晴苍、王常卿以及道圣子四人,而麽麽族画师队,却还有九人之多。
由于现在剩下的,都是顶尖画作,憎艺兽的评比速度,便明显地慢了下来,它左瞧瞧又看看,评得非常地认真与仔细。
又要进行下一轮的比斗了,苍晴苍、王常卿拿出了自己的作品。
樊锦社看看对面麽麽族人的画作,知道自己的作品不及对手,是时候展示出自己的最高实力了!他收起原先的作品《虎图腾》,朝姜小僧道:“那个谁,将我的《两极图》取来!”
斗艺场就设在画府的隔壁,姜小僧得令,朝门外跑去,没过多久,就取来了樊锦社所说的《两极图》的画轴。
道圣子,也从竹筒中,取出一幅画轴。
走过苍晴苍与麽族高手的作品时,憎艺兽思考良久,发起呆来,好像是在脑袋中用特殊的方式,扫描两幅绝顶画作的各自优劣,然后再在脑袋中评定出一个最公正的方向。
当它从发呆状态中回过神的之后,它毫不犹豫,走到苍晴苍大人的面前,抓住他的画作,“嚓”地一声响,竟将画作从中撕成两半。
苍晴苍右手的中指轻轻动了一下,鼻中发出极细微的一声“嗯”,额间一滴冷汗,突滑落了下来。
到下一幅画了,王常卿可是新一代画师中的顶级高手,不到最后关头,应该不会落败吧?
道圣子望望王常卿的画,又比对着望望对方麽麽族人的画,心中不禁惋惜,王常卿的画,画得极有意气,但可惜的是,败在了年纪还太小,功底还不够扎实啊!
正在他惋惜的时候,憎艺兽走到王常卿的面前,又“嚓”地一声,将王常卿的画给撕掉了。
憎艺兽来到樊锦社与另一位麽麽族高手的面前,樊锦社解开带子,画作滑下,一张奇怪诡谲的画,展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这幅画:左边是火,人若望见,有如身处烈焰之中,要被烧死了一样;右边是水,人若望见,有如身陷寒窟之底,要被寒冷冻穿了灵魂一样;但若是左右同看,则是冰与火相互压抑交融,有如冬天与夏天交汇,中和成一个生生不息的春天。
原来,这个樊锦社,那天姜小僧建议他在心情非常乱的情况下,左手画水,右手画火,表达水火交织的意境。他一方面嫌姜小僧吵到了他,打了姜小僧一百板,另一方面,又觉得姜小僧的提议很对,花了十天时间苦练,终于画出了这幅他平生最入境界的画作《两极图》。
道圣子望着那幅画,不禁朝樊锦社大人竖起了大拇指,道:“樊锦社大人,多年不见,真是功力精进呀!”
樊锦社微微颔首,道:“过奖了!”
果然是高手出马,不同凡响。很快,憎艺兽得出结论,撕掉了对面麽麽族人的画。
道圣子正要解开自己的画作,樊锦社大人却拿着画作过来,止住了他解开画作绳子的动作,道:“道圣子大人,还是让我,先来试试麽族贵人的画艺吧!”
樊锦社豪气冲天,他想用自己一人之力,战败接下来的八名麽麽族画师。
对面的画师,见樊锦社拿着画作过来了,收起原先的画作,从背上,取出一个画筒,原来,他也带了一幅更厉害的画作作备用。
道圣子望望《两极图》,又比对着看对方麽麽族人的画,心中一惊,王常卿青春年少,画作功底不及对方扎实倒也可以理解,樊锦社是老画家了,他的画作功底怎么也不及对方画作的扎实?
原来,樊锦社立意虽然精巧,但毕竟左手只练习了十天时间,笔法不熟练,所以,才会在功底上,有了败给对方之势。
憎艺兽抓耳挠腮一阵,又呆立深思一阵,走到樊锦社身边,“嚓”地一声,竟将樊锦社大人的画
,毫不客气地撕成了两半。
随着那一声“嚓”的撕纸响,樊锦社只感觉一家几百口的命,都在那一刻被押上了受刑台,樊锦社受不住如此大的压力,两脚一软,就要栽倒在地上。
一只像铁钳一样坚决的大手扶住了他,正是道圣子。道圣子扶住樊锦社,道:“樊大人,还没到最后关头呢,您保重吧!”
道圣子一句话,将樊锦社的灵魂从地府中又拉了回来,没错,还没到最后关头,还有一个道圣子在!
樊锦社稳了稳内心的情绪,站直了身子。
道圣子解开画轴,一棵高耸云天的绿色大枣树,带着数一簇簇茂密的绿色画意,从画布中扑面而来。【小插一句,每每看见这棵大枣树,我都会有欲泪之感,不知为何。】
再细看这幅画,黑色的雨夜,寂寞的乡间,这棵高耸云天的大枣树,有如天崩地裂中也屹立不倒,惊涛骇浪中也勇往直前的天梁地柱,撑起了一份广袤无边的信念。
这种信念,蕴藏着一股非常淡泊才能明了志向,非常宁静才能到达远方的博大情怀,而情怀之中,更有一份对普通田园生活的亲切向往与归属志趣。
望着这幅画,有种让人想回到心底老家的感觉。
《雨夜青枣图》一出,果然不负重望,“嚓”地一声响,异兽毫不犹豫,就将对方麽麽族人的图给撕掉了。
一幅、两幅、三幅……一**败六幅画,斗艺场上,便只剩下道圣子手中的《雨夜青枣图》和耐克尔手上的教堂画作《救赎》了。
不论是中华族人,还是麽麽族人,都只剩下最后一名种子选手,全场的观众,无不屏住呼吸,紧张了起来。
台上的皇帝和麽麽孙,也和台下的众多画师一样,心中的弦都绷直了。
皇帝突然站起身哈哈一笑,走到麽麽孙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起身,道:“哈哈,与其这样在台上紧张兮兮的,不如我们也放下身份,混进他们的队伍中,一观胜负!”
麽麽孙也是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和皇帝一起,朝众人走来。
皇帝一来,大家连忙让出一块空地。
耐克尔见道圣子将画作拿到了自己画作《救赎》的对面,突然问道:“道圣子,四十年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道圣子一听此人言语,更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但即使是这样,他也难免惊讶道:“师叔,没想到麽麽族的画师团团长,竟然是你?”
原来,叱咤子有两个徒弟,一个是僧道机,一个是灵禅子,当年叱咤子让两人比试画艺,僧道机胜出,叱咤子便将中华神笔传给了僧道机。灵禅子不服气,叱咤子便说,什么时候,灵禅子的画艺能够超过僧道机,什么时候,便能从僧道机手中,夺走中华神笔。
灵禅子隔年到僧道机处挑战,当时还年幼的道圣子便知道了他。后来,灵禅子消失,僧道机和道圣子等人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他到了遥远的麽麽族,起了新的名字“耐克尔”,还成了麽麽族画艺团的团长。
耐克尔见道圣子认出了自己,道:“既然你还记得我,那也一定知道,我与你师父的约定。今天,我便要从你手中取走中华神笔!”
道圣子气势不输,道:“就凭你这幅《救赎》吗?”
耐克尔拿起画,“嚓”地一声,自己将《救赎》撕成两半,道:“我以前之所以赢不了师兄,是因为他用中华神笔作画,而我却没有神笔帮忙。但这一次,我也像师兄一样,得到了一支神笔。”
说罢,他缓缓取出背上画筒中的画作,道:“就让我用上帝之笔画出的《深渊》,与你用中华神笔画出的《雨夜青枣图》分个高低吧!”
说罢,他将自己准备好的画轴上的绳子解开,一幅美丽无比,奇幻绝伦的画作,出现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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