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阳已经冲了过去,目光阴咎的看着两千两和他手里的人头,火光晦暗不明的打在他脸上,让本就冷硬的面部线条显得格外严肃。
两千两不说话,似乎就真的是个哑巴,他的双眼一直看向白芍,直到夏冰阳的刀搭在他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在他颈间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痕,他才拧起眉头看着夏冰阳。
两个同样高大,面容冷冽的男人就那么互相瞪视着。
“那个,这是怎么回事?能解释下不?”白芍干巴巴的走到二人之间,仰头看着两千两,伸手拉下夏冰阳的刀,无奈道,“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啊,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土匪呢。”
夏冰阳眼角抽了抽,一旁的玄思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低头看着两千两手里的人头,手里的火折子烧的‘啪啪’作响。
“这是什么?”
众人的视线被他的声音拉了过去,见他指着人头眼眶中入的蠕动的黑色小虫发呆。
那虫子浑身漆黑,有点像甲壳虫类,有翅,头上有两只长长的须子,蠕动的嘴正死死的咬着眼眶中的眼球,一股绿色的汁液从眼球里流淌出来。
然后,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在人头口中转进转出的蛆虫全部从嘴巴里爬出来,疯了一样朝眼球爬去,一时间整颗人头爬满了肉色的蛆虫。白芍吓得连连后退两步,两千两眉头拧了一下,将人头丢在地上,成千上万的蛆虫从人头的断径处爬出来往眼眶爬去。
那只黑色甲虫样的虫子突然转进眼球里,于此同时,第一批蛆虫已经爬了过去,争先口后的往眼球里转,然而,第一只蛆虫还没有转进去,尸体的鼻腔里突然涌出一堆紧紧肉眼可见的黑色小甲虫,他们像疯了一样快速的扫荡所有的蛆虫,一时间人头上上演了一场诡异而血腥的食物链。
确实是食物链,蛆虫千方百计的往眼眶里转,黑色小甲虫拼命的咬杀蛆虫,那只一开始就出现在眼眶里的稍微大一点的甲虫从人头的另一只眼眶里转出来,扭头叼起一只小甲虫,一口要死。
这样一场诡异的厮杀其实一共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当所有的蛆虫被绞杀,人头上到处是乳白色的浆液,玄思繆和白芍已经吐得昏天暗地的。
“这是什么东西?”夏冰阳扬眉问白芍。
虚弱的某女表示无知,一边摇头一边干呕,“别问,我,真不知道。”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的两千两突然弯腰捡起那颗仿佛受到诅咒的人头,从身上撕下一大块布将人头抱住,抱着人头就往墓区旁边的义庄跑。
夏冰阳冷哼了一声,伸手一把抓住白芍的领子,提着她追了上去。
两千两在义庄的门前停住,三人很快追了上来。
义庄规模不算小,是一个二进的院子,一层院子里停放了十几口大棺椁,由于天气燥热,一股股浓郁的腐尸味从棺椁里弥漫出来。
白芍连忙用手捂住口鼻,扬眉看着两千两。
夏冰阳走过去,朝里面喊了一声,“有人么?”
从一进院子的门口朝里看去,二进院是个可以住人的小院,院子里摆着一套石椅,正房里传出隐隐的光亮,应该是守夜的更人。
听见门外的喊声,正在写收编日志的赵忠连忙放下手里的执笔,拿着桌上的油灯推门出了院子。
赵忠今年四十有三,做了义庄的守更人十几年了,一般这个时候来敲门的,多半是过路的‘人’。
这‘人’与人还是不一样的,人是喘气的活物,而这个‘人’却是死物,说白了就是赶路的赶尸人夜里经过这里来讨个露宿的地儿的。
赵忠提着端着油灯慢悠悠的走出院子,一抬头,见到门口站着的三男一女时微微愣了一下,忍不住道,“咦,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什么?”白芍发现他的语病,上前一步问道。
赵忠被她问的一愣,目光触及夏冰阳阴咎的眸子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见他从腰间拿出官府的腰牌时吓了一跳,连忙道,“呦,是官老爷,对不住,对不住,老汉老眼昏花没认得。快里面请。”
几人随着赵忠进了院子,经过那十几口散发着恶臭的棺椁时,白芍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
等发现白芍没有跟上的时候,夏冰阳等人已经走出二进院。
白芍凝眉看着那几口棺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棺椁上的长钉好像有被撬起过的痕迹,可谁没事要来撬棺椁呢?
鬼使神差的在院子里绕了一圈,竟然惊奇的发现,十几口棺椁竟然全部都有撬起的痕迹。
夏冰阳等人已经随着赵忠进了而进院子,玄思繆发现她的异样,扭头走了过来,凝眉看着她,“娘子,你又发现什么了?”
白芍扬眉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两千两和夏冰阳已经不在一进院子,便对玄思繆道,“你看这里。”她指着面前棺椁上被撬起的痕迹道,“我看过了,十几口棺椁都被撬开过。”
玄思繆微愣,唇角忍不住勾出一抹诡笑,突然靠近她耳边道,“娘子的意思是?”
白芍无语,伸手推了他一把,干巴巴道,“干还是不干。”目测这棺椁是实木打造,光棺盖就有两百多斤的重量,她就算想看也挪不开啊!
玄思繆一笑,妖娆的甩了一下袖摆露出皆是的小臂,“娘子往后。”
白芍退后几步,玄思繆双掌轻轻放在棺椁上,舌尖一顶上牙堂,轻轻喊了一声“起!”沉甸甸的棺盖果然欠开一道缝隙,一股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玄思繆连忙闭气向后推开两步,凝眉看着白芍。
白芍咬牙凑过去,手里的火折子往棺椁里凑近,昏黄的火光照亮黑漆漆的棺椁。
“怎么了?”玄思繆见白芍脸色苍白,下意识的将她拉到身后,伸手躲过她手里的火折子往棺椁里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棺椁里躺着的根本不是人类的尸骨,而是猴子的尸骨。
是的,血淋淋的一只死猴子,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蛆虫在纠缠在一起的毛发中来回穿梭。
默默的将棺盖推上,二人面面相觑,好长时间,白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看看其他的。”
玄思繆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这次却是推开棺盖后自己拿过火折子往黑漆漆的棺椁里面看。
果然,十几个棺椁里面竟然全是猴子的尸体。
站在最后一具棺椁前,白芍感觉浑身都被一股子凉意淫浸了,整个人不动如山的站在院子里,玄思繆就站在她身后,温热的大手死死的握住她的手。
夏冰阳的视线一直停住在赵忠的身上,赵忠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猎豹死死顶住的猎物,坐立难安的看着夏冰阳。
“你在这里做了多久?”夏冰阳问。
赵忠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十五年了。”
“西郊的墓区你可知道?”
“知道。城里的人死了,除非些有钱人家的会自己找墓地,其他的人家一般都会把尸体埋进那里。”赵忠说道。
夏冰阳点点头,又问,“看你院子里又摆了十几口棺椁,是最新送来的尸体么?”
赵忠道,“不是,都有半个月了。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穿的都差不多,好像是什么门派的人,可能是械斗时死的。身上有些银子,官府便吩咐买了棺椁装殓着,等着人来认领,可半个月了也没人来啊!”
夏冰阳凝眉。
是门派械斗么?是什么门派?会与西郊墓区的大规模挖坟掘墓有关么?
“西郊的墓区全部被人挖了,这事你可知道?”夏冰阳一边说,一边观察赵忠的表情,同时不忘看了一旁的两千两一眼。
两千两宛若没事人一样静静的坐在一隅,目光低敛着,时不时朝外看一眼,抓着那颗人头包裹的手青筋奋起。
赵忠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瘦弱的身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好几步,甚至撞到了身后的椅子,整个人向后跌倒。
夏冰阳看着赵忠剧烈的反映,心知这赵忠想来是知道些什么。
赵忠的脸色很难看,双眼瞪得大大的,好像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整个人缩在一起发抖。
夏冰阳冲过去一把提起他的领子,寒声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赵忠慌乱的抬眼,眼中透出深深的恐惧,“鬼,鬼,鬼!”
鬼?
夏冰阳的身体僵了一下,剑眉微皱,扬声问道,“西郊的墓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忠浑身发抖的看着夏冰阳,好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是,是阴兵借道,是阴兵借道。是鬼,是鬼。”
阴兵借道?
夏冰阳微愣,他倒是曾经听说过在长江以南一些古老的地方确实有阴兵借道一说,可他总以为这是无稽之谈,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阴兵借道一说呢?这无非就是一些无聊人士的无聊传说而已。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道,一把扣住赵忠的领子,“这世上绝不可能有鬼怪一说,你到底知道什么?快说。”
赵忠已经陷入一种自我迷失的状态,他缓缓的抬起头,目光迷惘的看着夏冰阳,突然咧嘴一笑,一把推开他,转身发了疯一样跑出院子,“鬼,鬼,是鬼啊,有阴兵借道的。死,都得死,得罪了神主的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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