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随后下了马,将麻袋打开里,揪出一个十五六岁的标致丫头来。那丫头口鼻皆被堵着,手脚也被绑上了,满脸泪痕,在火光的照耀下尤显得楚楚怜人。
铁头又拿出了丫头嘴巴里的东西,附在她耳边说道:“告诉你们世子爷,他老娘在谁个手中?大声点!”
那丫头吓得浑身发抖,既惊慌又茫然看了看面前黑幽幽的群山。
铁头揪着她催促:“快说!”
那丫头尖叫了一声后,对着黑幽幽的群山大声哭喊道:“世子爷,求您救奴婢一命,老王妃和王妃都在他们手中。”
猫在暗处的叶昕晨惊变了脸色,转头看向顾惜朝。火光那么通亮,连他们这里也照得十分清楚。顾惜朝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了,咬牙切齿盯着李孝轩,那样子恨不得要一口撕了他。
那丫头还在哭喊。顾惜朝终是一把摔了手中弓弩,站了起来,走出去。刘翼叶昕晨等人连忙都跟上了,埋伏在周围的一众人也都端着弓弩现了身。
石头看了四周一圈,黑脸上又露出嘲笑来。看见顾惜朝走出来,他便驱着马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看着他,说道:“顾惜朝,你家里那一干子娘们都在我手中,你要是将杏儿交出来,我便放了她们。否则,你就等着替她们收尸吧!”
顾惜朝手指了石头,怒道:“李孝轩,你敢!”
石头嗤一声轻笑,“我有什么不敢的?人我都抓了,还不敢杀吗?顾惜朝,我劝你快些做决定,从眼下开始,每过一个时辰,我便砍一个人头,过两个时辰,我就砍两个人头。你老娘以及你祖母,还有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共是七人在我手中。你自己可要算清楚了,最多就是明日中午,她们的人头就要送到你的面前了。”
顾惜朝一把抽出手中长剑,就要冲过去。刘翼叶昕晨两个一把将他拦腰抱住了,刘翼劝说道:“世子爷,王妃还在他们手中!”
顾惜朝怒极,反是镇静了下来,甩开了刘翼叶昕晨,看着石头说道:“李孝轩,你以为你还能跟上次一样走得成吗?你看看周围,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一个人也逃不脱。”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队人马从石头等人后面包抄过来,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石头往后看了看,嗤一声笑,张狂说道:“顾惜朝,你要是不想再见到你老娘跟你祖母,你尽管下令放箭!老子死了,有这么多人陪葬,一点也不亏!”他说着,勒着马在远地转了个圈,对铁头喊道:“上香,数时辰!老子才没那个工夫跟他闲扯!”
铁头大声应了一声是,从马鞍上摸了一把香来,先插了三根,点燃其中一根,然后抽出了刀,架在那丫头颈脖上。
那丫头尖叫一声,吓昏了过去。铁头不为所动,依旧举着刀落在她脖子上方。
一阵风来,香烟淼淼往上,只片刻就烧了半截。刘翼叶昕晨已经开始着急。李孝轩他就是个土匪窝里出来的,干得就是拦路打劫杀人放火的活计,要他心软放人,那根本就不可能。
岳维周看着越来越短的香,这三炷香烧完了,就是一条人命没有了。他与李孝轩在江陵事中打过照面,知道这人的手段,断是不可能有手下留情的事儿发生。他不禁出声道:“世子爷!”
顾惜朝盯着石头,拳头越握越紧,又问道:“李孝轩,我母妃她们现在在哪里?”
山里风大,一炷香很快烧完了。铁头不待石头说话,径直过去又点了另一支。石头笑着说:“你把杏儿放了,自然就能见到她们!”
“我凭什么信你?”顾惜朝冷森看着石头说。
“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法,那你就等着人头一个个送到你的面前来罢。”石头痞赖笑着说道。
这下连岳维周也忍不住跳脚了,指着石头说道:“李孝轩,哪有你这样换人的?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石头冲他们笑了笑,低头对铁头说:“把她弄醒。”
铁头又应一声是,径直取了马鞍上的水袋,大灌一口,噗一下全喷到那丫头脸上,又揪起来,左右开弓,啪啪打了两巴掌。那丫头被扇醒了,一看见铁头,就惊慌大叫。
铁头将她揪起来,说道:“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丫头呜呜哭起来,铁头嫌她声音不够大,提着刀架她脖子上了,交待:“大声点。”
那丫头哆哆嗦嗦喊道:“世子爷,世子爷,救救奴婢,求您救救奴婢……,王妃和老王妃真在他们手上……”
石头说道:“顾惜朝,你这下听清楚了吧?你要是将杏儿交出来,我就告诉你老娘她们在哪里?要不然,你这一辈子休想再见到她们。”
岳维周见石头分明打算赖皮到底,他心里虽也气极,然而也确实不能拿他怎样——一个赖皮,他完全耗得起,不过是多费了时间罢,然而对于他们来说,这一个时辰就有可能是一条人命,更加上他们不能拿主子们的性命开玩笑。
刘翼拉着顾惜朝劝说道:“爷,咱们且信他一回吧?”岳维周也点头。他们不信还能怎样,对方那是就是赖皮。不过,他们也不怕他真赖,放了人,得了消息,照样可以收拾他!
顾惜朝显然也是想通了,看向叶昕晨。叶昕晨连忙说道:“我马上将人带过来!”他说完,也没有等着顾惜朝点头,转身就跑开了。
已是中夜了,章杏这些天害暑越发严重,茶饭不思,夜里也常惊醒。这日夜里,庄子上明显有些不对劲。她虽是不能出去,但也能隐隐听到了动静。马蹄声太多,一阵阵来往。她也跟着心神不宁。
吃罢了饭,她做了会针线。外面已经安静下来。她猜到庄子上的人大约走了不少,顾惜朝——多半也不在庄子里。自午后,她就没有见过他了。这跟平日不一样。
那么,是石头返回了吗?他抓了谁?是顾惜朝的母亲,还是淮阳王府的老王妃?亦或者是淮阳王顾永丰本人?
章杏在心里很快就否定了最后一个猜测。顾永丰不是那么好抓的,如今江淮这里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是乱成一锅粥了。西北沈家将这里粮食收刮了近半,河源刘沉舟火烧了淮阳王府后,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宣威大将军洛勇借剿匪之名,也踏足了江淮。淮南总兵大营这么着急要粮食,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是想趁着这乱,壮大自己的实力,以备将来大乱起时分一杯羹?还是想杀鸡给猴看,让西北军忌惮,断了他们插手江淮的心思?
淮阳王府才经过了一场大火,顾永丰绝不会再掉以轻心了,身边必是高手如云,石头要想拿住他,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也就只有淮阳王府的女眷了,女人深居内院中,不如男人清楚眼下局势,总是有疏忽的时候。
石头早非幼时孩子王了,他既是能在沈怀瑾麾下混得风生水起,必是能忍。
在淮阳潜藏了半个多月,就是为了抓一个淮阳的人质来与顾惜朝交换她。这件事情只有石头能做得出。
他也豁出去了。
如碧见章杏停了手,呆愣着不知在想什么,笑着问道:“夫人,时辰已是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了吧。”
章杏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如碧收拾了针线了,又打了水来。章杏洗了手脸之后,就上了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面更声敲过了。这夜的风大,枝叶摇曳,透过窗,不停在地上变换着光影。
经过了这回事情,她与石头的前路更是莫测了。淮阳王府毕竟是沈怀瑾的岳丈家,石头抓了淮阳王府的女眷——不管是淮阳王府的老王妃,还是王妃,沈怀瑾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
他会怎么做?章杏一时还想不出,西北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沈怀瑾如何处置他们,最主要还是取决于他们有多大的份量。这份量光凭章记运过去的粮食恐怕是不够的,还得看石头这些年在西北的作为,还得看他们还能拿出什么……
章杏想着这些,越来越迷糊了,梦渐与现实混在一起。许是睡姿不对,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胸口闷得慌,心跳如鼓,渐又觉得这么响的不像是她的心跳,而分明是有人在捶门。
章杏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开门!快开门!”她听到有人在叫喊,
真是有人在捶门。章杏连忙爬起来,点了灯。才穿好衣衫。自己的房门就被叩响了。
章杏开了房门。门口站的是叶昕晨,他一只手上还拿着剑,满头都是汗,一见了章杏,便抓了她的手,说道:“走,李孝轩回来了。”
饶是章杏早料到是石头回来了,但听得叶昕晨亲口说出,她还是心里惊了一下。
叶昕晨拽了章杏就要走。
章杏连忙道:“等等!”挣开了叶昕晨的拉扯,将早已收拾好了的包袱抓到手上了。
叶昕晨先前没察觉到,出了门,方才发现章杏折返回去是为了拿个包袱。看到章杏紧紧抓在手中的包袱,他眉头不禁皱了皱,神情更是暗淡了几分。
她时刻都想着走呢。
出了门,叶昕晨牵了马过来,正要问章杏会不会骑马。突然想到她还怀着身子。连忙高声将庄上的管事叫来,让他赶紧赶一辆马车过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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