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当红地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同迎接了春祭,又送走了冬天的时候,他们不会想到当时的沈易、禹、瑞、安吉、耀等族人们,在这片土地上,面对自然的谴责,和兽族自身的矛盾,有过怎样的挣扎。他们只知道新的一代诞生在红地上,是兽神的恩赐。
十年前的红地,沈易一日复一日的等待着安吉的消息,每天飞到窗前的丽风鸟有许多,但大多是禹和耀那边的消息。禹回到虎族原来的居住地,在断壁残垣中找了半天,才找到被地震破坏的面目全非的祭祀台,而在祭祀台的墙壁上,虎族用简单的图案描绘着体现兽人勇士勇猛的图腾中,一遍遍的搜寻着。
“禹,你看那边。”只剩下半面墙壁立在原处,有些凄凉,更多的是对自然的无奈。上面所描绘的是虎族走向现在所居住的地方的图画,简单的曲线代表河流,有两个兽耳的人代表兽人,在兽人的背后,有一个站在三角形上的人,三角形是山的话,那这个人是谁?
“那个是兽神吗?”另一个兽人走过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嗯。”禹迈开步子,靠近那片墙壁,用手指触碰那“人”的图画。在摸到头部时,他手轻轻一掰,一块青石就落在了他的手掌心里,大小和拳头差不多。随即那片墙壁轰然倒塌,禹退后了几步,躲开扬起的灰尘,静静的看着祭祀台消失在他的眼前,只剩下一些图腾的碎片。
“走吧。”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听见禹这么说,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跟在禹的身后离开了。
丽风鸟拍打着翅膀,渐渐飞远,就好像再也不会回到这里的虎族,尽管离开了,但心里还是有个声音在呼喊,这里才是他们的家园。
接到消息的沈易沉默了,离开虎族的居住地让众人都那么难以割舍,杀害兽族的伙伴,带着满手的血腥离开,这四个部族又是怎样的想法。但这些问题都无法追问了,他看了一眼在襁褓中的小兽神,从他恬静的睡颜中,又有谁会想到他是万兽之神呢?小兽神似乎感受到了沈易的目光,有些不满的瘪瘪嘴。
三四天后,禹和耀几乎同一时间到达红地。站在两支队伍之首的他们对视一眼,当看见对方手上沉沉的兽皮袋时,心照不宣的点点头,不约而同的向族长家中赶去,想要在第一时间交给他。与此同时,众人也聚集在瑞的家中,围着桌面上的两块青石琢磨着,一时间房间里只有脚步挪动的声音。
“季,你还记得当时兽神之石的样子吗?”瑞低下头,看看有着孩子身躯的季,但口气却像和大人说话一般简单干练。
“嗯,大概是埋在现在广场那个地方,是长条状的。”季认真的比划着,沈易也在一边用两块石头拼来拼去,可是两块石头的豁口各不相同,无论怎么拼接,都无法完美的拼好。
看见沈易蹙紧的眉头,瑞带着安慰性质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表情。
“等着他们回来再说吧。”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沈易放下石头,快速的跑出去。果然,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禹,只见他眉间依稀有些疲惫,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错,眼睛神采奕奕的,看来路途很顺利。他毫不忌讳别人的眼光,冲上去勾住兽人的脖颈,将唇迎上去,兽人先是一愣,而后反守为攻,两人丝毫不顾及别人在场,打的无比火热。
“咳咳,”瑞随后出来,看了这一幕,又扫了一眼周围兽人尴尬的表情,便无语的提醒这对夫夫,“大家都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说完这句话,兽人们也都松了一口气,留下禹和耀,纷纷四散回家。
禹虽然放开了沈易,但手仍然勾着他,似乎一刻都不想放过。众人走进瑞的家中,将各自兽皮袋中的东西拿出来,季笨拙的踮起脚尖,用手指勾过四块石头,如小孩搭积木一般,认真的拼接起来。
这次,皇天不负有心人,两块石头终于四块石头终于按照季记忆中的样子,搭在了一起。但在四块石头的正中间缺了鹅蛋大小的一块,应该是羽族正在寻找的。沈易松了口气,但想起一直没飞回来的大鹏,一颗心有提了起来。和他一样,除了刚回来的禹和耀,其他人的脸上都隐隐有些担忧,梳理着多日未打理的头发,耀绽开夸张的微笑,伸了个懒腰。
“回去睡觉。”眼睛的余光却看见众人脸上的担忧,忙收回手臂,扫了一眼四周,然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安吉,没有回来吗?”
“嗯,失去了联系。”沈易叹了口气,眼睛不住的往窗子边上瞟。
现在,虽然末日没有来,但大地似乎是在积蓄能量一般,这几天大家明显感受到了不安。有些兽人打猎回来,也谈论到树海的异状,所有的野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们用了一天,几个人才逮住了惊慌的四角羊。
四角羊这动物性子胆小,平时都群居在一起,如果它都受惊到敢冒着生命危险,在没有队伍支撑的前提下独自在树海奔走,那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周围的空气湿热压抑,外面的天空隐隐有亮光闪过,再仔细看,一道道闪电如同裂缝一般将天空分开,随着风呼啸而过,云也不似平日的温吞,如同怒涛一般卷起层层大浪,似乎想要吞噬什么。
“轰隆……”一声巨响降临红地,沈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的缩了缩脖子,众人也是一惊。瑞急忙叫众人四散离开,回家将门窗关好,他和奇则去通知各家各户,千万不要打开门和窗,无论发生什么事。
沈易被禹兽化后的黑虎用尾巴一卷,翻坐在它的身上,急切的朝着家里赶去,沈易则庆幸,兽崽和小雌性被尼亚领走,要不然会被吓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沈易的头上,有些隐隐作痛,但此时顾不得许多,沈易只希望大鹏和安吉他们能在这样的雨夜平安无事。
接连几天的大雨弄得红地到处水患成灾,流经的河流此时涨到和地平面同齐,瑞急忙组织人去用一些大石块加固河道,免得河流倒灌进红地。多日的暴雨,沈易也只能将两个孩子托付给尼亚,自己伫立在窗前,等待着大鹏的消息。
“易易,祭祀台裂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个好像放青石的东西!”奇“梆梆”的敲着大门,在外面大喊道。沈易一听,立马站起身,却被闻声过来的禹拦住。
“我去,你在这里呆着。”说完这句话,禹匆匆的跑出去。在雨声之中,沈易只听见他和奇说了些什么,两人的身影从窗子前一晃而过。
当他们冒着风雨来到祭祀台时,瑞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和两个兽人一起守着咧开的一条缝。禹低头一看,果然如奇所说的,缝中有一个凹槽,似乎是在建神台之前就留下的了。
“试过吗?”禹开口问道。
瑞点点头,拿出一个兽皮袋,那袋子里静静的躺着残缺的兽神之石。众人心里都有一个想法,就是安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道蓝色的闪电朝着沈易的窗台直冲而来,沈易定睛一看,正是多日未见的大鹏,此时它浑身是血,嘴里叼着一个兽皮袋。由于速度太快,大鹏摇摇晃晃才停稳,将兽皮袋放在了自己面前。
“大鹏……”沈易已经无话可说,只能拿起沾满血迹的兽皮袋,拿出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正是兽神之石缺失的那一块!大鹏体力不支,刚刚交付完东西,就一动不动的倒在窗台上,沈易将它从窗台上抱下来,用兽皮一点点将它的毛擦干净。看看怀里的大鹏,又看看外面恶劣的天气,沈易咬咬牙,起身拿过绑东西的草绳。
大雨一直不停的下,街道所积的水已经及胸,但沈易还是拽进腰上的草绳,一点点的向广场中央挪,兽皮袋此时用草绳和他的手相连,他不放心,还紧紧的握住一角。
胸部以下被水泡的没有知觉,沈易仅仅凭着本能一点点的移动,先不说他能不能把东西送到,他现在的状况也是骑虎难下,只有前进的路,后退已经很困难了。眼看就要到街道的尽头,沈易不知道是自己的意识作怪,还是真的看到了,在不远处是被水淹没的广场,几个兽人在祭祀台上站着。
“啊……”还没来得及呼救,他一脚踏空,陷进了漩涡中。拼命的挣扎着,草绳却被一件东西勾住,更是雪上加霜。右手握着兽皮袋,沈易左手无力的摆动,在失去意识前,他突然想起什么,拔出腰间的羊角刀,狠狠的切断与之相连的草绳,没有了草绳的他,如同飓风中的枯叶,摇摆不定。
“咳咳咳咳……”沈易无力的趴在祭祀台上,抬起头看见同样气喘吁吁的禹,刚才要不是禹来得及时,他说不定就死了。吃力的坐起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瑞,瑞盯着湿漉漉的兽皮袋里的东西,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奇,快拼起来。”将东西递给奇,瑞扶起沈易问问道。
“安吉呢?”东西到了,不可能人没到啊。但是在看见沈易为难的表情后,他失望的转过身,将奇手里的兽神之石握在手中,心里百感交集。
为了这块兽神之石,他们受到了自然的惩罚,现在是时候将东西归还给兽神了。
兽神之石接触底座,闪出微弱的一道光,随之雨势渐渐小了,天空隐约有放晴的趋势。沈易抬头看看天空,正好扫到在红地入口的方向有一些移动的影子,他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滴。”最后一滴雨水落在尼亚家的窗台前,在床上熟睡的小雌性突然醒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倒映出蔚蓝色的天空,小雌性“咯咯”的笑了,引得旁边的兽崽不满的扭扭身子。
十年之后,当红地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同迎接了春祭,又送走了冬天的时候,他们不会想到当时的沈易、禹、瑞、安吉、耀等族人们,在这片土地上,面对自然的谴责,和兽族自身的矛盾,有过怎样的挣扎。他们只知道新的一代诞生在红地上,是兽神的恩赐。
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比如兽神其实就在他们的身边,每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但他们知道的事情也很多,比如安吉最后回来了;沈易和禹又生了一只小虎崽;瑞和奇虽然还在闹别扭,但在大水淹城的一刻,瑞对奇表白了;耀和诺亚仍旧在发展中……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坑就这样填完了,谢谢大家的支持~另外宣传一下新文《兽界走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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