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正宫躺在病床上,眼神放远,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微笑。
“秋河,事情安排得如何,”
白秋河垂头,“回禀娘娘,太子妃手机里发出的短信已找人抹去,那人的酬劳是从瑞士银行汇出,经转五个国家,臣保证没有人能查到源头。”
惠正宫收回目光,重新投在他身上,问,“徐尚宫承认了是她放的火,”
“是的,检察厅已经开始立案调查了,所有人都会以为太皇太后殿的徐尚宫为了太子而对您与义诚大君不利,到那时,太子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声誉想必是彻底破坏了。但娘娘,”白秋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找合适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其实您只要做足样子就足矣,为何坚持要以身涉险,若宪兵进去再晚些,您可真的……香消玉殒了。”
“要想成大事就必然会有牺牲,若非我不这么做,陛下会相信吗?”惠正宫紧紧抿了一下嘴唇,“陛下的心……已经不是我能轻易掌控的了。”
无意中听到皇室秘辛,白秋河不敢开口搭腔,只得低头不语。
议事厅里。
“陛下,太子不会做出此等事情。”周筱淡淡开口说道。
身为父亲,李玄当然知道自家孩子的品性,要说太子性情高傲,但决不会有害人的心思。他微微叹气:“朕也清楚,但如今检察厅已着手调查此事,尽管朕身为皇帝,也不得不耐心等候调查的结果,皇后要相信我们国家的司法部门的有足够的能力还太子一个清白才是。”
周筱失望地望向李玄:“臣妾要是听从陛下的话坐以待毙,那太子就很可能真的蒙上不白之冤。
”
李玄被周筱的话刺激到了,难道他在她的心中就是这么不可靠的吗?
“皇后,”他压了压怒气,沉声道,“朕,虽非一个好父亲,但也不容许自己的孩子遭受委屈!”
“是吗?”周筱微微斜了斜嘴角,“倘若,欺负太子的那人,是陛下您心中最珍爱的那个人呢?”
“皇后!你说的是何话!”李玄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她一直揪着他与惠正宫的这段往事说事,况且就算他对她有愧,她也不应该胡乱给惠正宫扣上罪名。“为何你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你何知如今她还受伤住院,一事还一事,请不要总是对她抱以敌意。”
周筱冷笑,说:“臣妾现在才知道自己在陛下的心中已经是这般善妒丑陋的女人了呢……”
“皇后!陛下!目前首要之事便是如何洗脱太子的罪名,而非对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争执不休!”太皇太后实在听不下去,不得不开口打断皇后的话。
“臣妾惶恐。”周筱低头认错,可在李玄听来却是随意敷衍,她的心里根本还是认为是他偏袒了惠正宫,顿时心里发堵,怕自己一张嘴又与皇后争吵,于是沉默了。
太皇太后侧头望向义诚大君,问:“大君,你如何看待此事?”
义诚大君抬起眼,却问了一句让太皇太后惊讶的话:“说实话吗?”
太皇太后一惊,立马回答说:“当然。”难道大君知道什么内情不成?
“是太后自己放的火。”他言简意赅地爆出了一句让在座的众人都震惊不已的话,李玄更是瞪大眼睛,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大君!你说的可是实话?”李玄不信追问。
周筱嗤笑出声,说:“难道陛下以为大君会为了臣妾而故意陷害自己的母亲不成?陛下实在是将大君想得太卑劣了,也太高估臣妾的本事了!”
李玄这一次没理会周筱话里的讽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神情迷茫,嘴里讷讷自语:“……真的是她?”
太皇太后也一阵唏嘘,“真想不到,惠正宫竟……”剩下的话她没继续往下说了,但很明显她已经相信义诚大君所说的了。她很快便做出取舍,望向李玄,催促道:“陛下,我们要尽快将此事向检察厅反映才是,我们无辜的太子还在审问当中啊。”
可一看李玄那茫然的神情,她就知道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好回头对身旁的慧明公主吩咐道:“慧明,此事就交给你了。”
“是,皇奶奶。”慧明刚刚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若非刚刚母后与父皇的争吵,她根本不知道父皇与惠正宫竟有着特殊的情愫,再听到堂弟爆出惠正宫对弟弟的所作所为,她的心里复杂不堪,直到现在仍未消化完这些内容。
她弯弯腰,带着难以言喻的微妙心情,躬身退了出去。
周筱见没她什么事情了,于是朝太皇太后欠身道:“臣妾亦告退。”
义诚大君站起来,也同样朝她垂首,准备跟皇后一起离开。
“义诚大君!”一直沉浸在真相的打击中的李玄突然清醒,叫住了将要离去的义诚大君,“你既知晓了朕与……你母亲的往事,才打算加以报复,先是制造出你爱慕皇后的假象,毁坏皇后与皇室的声誉,却仍是意难平,现在亦打算毁了你母亲,是吗?”
“请慎言,陛下!”太皇太后听到儿子说的这番话,简直是逼着义诚大君一人抗下所有的罪名,吓得赶紧出声阻止。
“回答朕,义诚大君!”李玄不理会母亲的阻止,仍步步紧逼。
可回答他的,是义诚大君伸手拉起皇后的手,彻底无视了李玄的问话,拉着皇后就往门外走。
从未有人如此不留情面地当众打他的脸,而那个人竟是他的小辈,一时间,李玄怒火攻心,理智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起身,阴鹜着脸,朝门外喊道:“来人!给我拦住义诚大君与皇后!”
“陛下!你糊涂了吗?”太皇太后也动怒了,这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场面的?此刻她不禁对始作俑者惠正宫产生了恨意,若非她回来,挑拨了陛下与皇后,皇室就不会落到如今这么尴尬的地步,更不会闹到家宅不宁!
李玄见到周围的宫人皆不知所措,竟没有一个人听从他的命令,更加怒火中烧,“朕说,将他们拦下来,翊卫司,还不快动手?”
翊卫司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都是保护皇室成员的安全,这是第一次听到与皇室成员之间对抗的命令,虽然愣了一下,但长久以来的爱国爱君教育让他们很快便接受了这个命令。他们立即快步跟上已经快走到殿外台阶边上的义诚大君与皇后娘娘,挡在他们面前。
“得罪了,娘娘,殿下。”翊卫司面无表情地说,伸手拦住他们的去路。
没想到义诚大君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伸出手,一反掌,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面前的一位翊卫司便被重重弹起,滚下了身后的台阶。剩下的翊卫司互相看了看,立即将他们重重包围住了。
“大胆!”周筱开口训斥,她望向了站在门口,神情阴冷的李玄,高声数落道:“陛下,您就是这样公私分明的吗?因一己私利,您现在竟想推义诚大君去顶罪?您太让我失望了!”
李玄的心一痛,其实他向义诚大君发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义诚大君对她的爱慕,而她竟也并不拒绝义诚大君的靠近!一想到这,他更加决绝,沉声朝翊卫司下令:“拦住皇后,将义诚大君拿下!”
听到命令,翊卫司不再顾忌,立即行动,一致朝义诚大君发动攻击,意图将他们分开。
不料皇后挡在大君面前,厉声道:“尔敢!”于是翊卫司又迟疑了,一致望向皇帝陛下。
看到此情此景,李玄早已被怒火蒙蔽了理智,他一把挥开内官伸过来要搀扶的手,径直走向他们,还没靠近,他的手早已高高举起,却不知是准备给谁一个耳光。翊卫司纷纷自觉退下。
李玄的手直直挥向义诚大君,但没等他落下,就早已被大君只手接住,义诚大君紧紧攥住他的手,一股强烈的痛感自手腕处传来,可李玄强忍住,与他死死对视着。
太皇太后此刻才追出来,见状不由得喊道:“义诚大君,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陛下!”她这是意图为义诚大君解困,可对方却毫不领情。太皇太后没法,只得转向站在他们之间的皇后,劝道:“皇后劝劝大君与陛下吧,这……叫人如何是好呢?”
皇后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只见她抬头望向大君,劝道:“义诚大君,快快放开陛下吧。”义诚大君看了看她,果然听话地松开手,没等大家松一口气,就听到“啪”一声,义诚大君左侧的脸以很明显的速度红了起来。
周筱此时真的慌了,她没料到这个一直以风度著称的皇帝此刻竟作出这么失格的行为。甭管这次的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见到林墨被打就足够让她惊慌失措,什么也管不上了。
“痛不痛?”她伸出手怜惜地抚向他的脸,这很可能是林墨第一次被别人甩耳光,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他雷霆一怒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林墨只是平静地反握住她的手腕,问:“现在能走了吗?”
“皇后!”李玄简直不敢相信当前的一幕,他们竟敢当众表演亲密,都当他死了不成?
“好。”皇后彻底无视了李玄,拉下义诚大君的手,与他十指交叉。
“我们现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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