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心中存了心事的史浩宁,一早就带着周家老二乘着马车出去了。虽说有明锦之所派之人保护,为了不给子长添麻烦,他还是小心为上。
马车直接驶入胭脂坊后院停下,史浩宁让周二自行到来福屋里歇脚。自己进了专用的书房,王婆子给他端来了热茶。
“王嬷嬷,我许久未来,这年过得可好。”史浩宁啜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觉得身上暖和不少。把手笼在袖中,也不急着问正事,先关心了一番。
“好着呢,年节时有少爷的赏赐,姑娘小子们和老婆子我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年。姑娘们还给老婆子做了一身新衣裳,真是有心了。”说到这,王婆子笑颜逐开,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那就好,过些时日,你帮我找人牙子挑些清秀的小丫头买下,交给几个姑娘带着,到时候你也帮衬一二。”
“少爷您这是?”王婆子和三位姑娘有了情谊,史浩宁此番安排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我分家之时,分了一家杂货铺。我眼瞅着店里入不敷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换成别的营生。”史浩宁看出她的顾虑,为她解惑。
“这也使得,我一定会好好挑选的。”听闻如此,王婆子很是高兴。
“还有一事,三位姑娘年龄也不小了,是该寻户好人家了。你看着些,要是她们有了可心的人,可自行婚配。”
“少爷,这您就放心吧。”对于这样的任务,再多她也不嫌弃,这也是为了姑娘们好。少爷宅心仁厚,一定不会亏待她们的。
“还有,最近史家可有什么动静?”
“年后史夫人身边的刘嬷嬷频频出府,行迹鬼祟,但不知所谓何事。”
史浩宁沉吟一会,正色说道:“你想办法让府里帮忙打探刘嬷嬷的行踪。”
“我等会就去。”王婆子见他神色不对,郑重说道。
接着史浩宁又问了一些零碎之事,之后又叫来了掌柜和账房,大致询问了一下情况,又乘着马车前往分家得来的杂货铺子。
此时店内的掌柜不见踪影,小伙计也懒洋洋的窝在后面。见有人进店,也不招呼一声。史浩宁皱眉,他之前来过几次,店里情况也不是如此。如今他几日未来,却不想成了这般观景。
周二见此,也深觉不像话。于是怒气冲冲上前,对小二问道:“你们掌柜呢?”
“嚷嚷什么?不知道。”小二双手拢在袖中,斜眼撇了一眼周二,一脸的不耐烦。
“现在去收拾你的东西,从今日起你不用在这上工了。”史浩宁上前,冷冷撇了一眼小二。
“二少爷,你不能这么做。”小二见到史浩宁,一脸不服气的说。
史浩宁见他这副模样,气极反笑。“那你告诉我,作为东家,为何我不能让你离开。”
“我是张嬷嬷的侄子,是老爷作住让我在这上工的。”小二一脸理所当然的说,他姑姑可是史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这二少爷只不过是个庶出被赶出家门的丧家犬而已。
二少爷刚开始接手店铺之时,他和掌柜还小心翼翼。不过见二少爷不怎么过问店内之事,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于是胆子大了起来,起了欺主之心。
“从分家那一日起,这就是我名下的产业,谁找你来的,你去找谁去。”对于这么个粗鄙无知,拎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史浩宁反而没那么生气了,那不值得。
“我就是不走,你能怎么着。”那人还甩起横来了。
“周二,你去找几个实诚的汉子过来。”史浩宁不去理会那跳梁小丑,径直对周二吩咐。
“那少爷您?”周二有些不放心史浩宁。
“你只管去。”史浩宁气定神闲的走到柜台之后坐下。
“是,少爷。”周二狠狠瞪了小二一眼,飞奔出去。他知道城里哪里有找活的人,一刻也不敢耽搁。
“你想做什么?”小二见此有些心虚。
“与你何干?”史浩宁连一个眼神也懒得施舍给他,自顾自的在前台翻找。小二自讨没趣,有些惴惴不安的继续窝在避风的角落里。
不多时,周二带着几个汉子走了进来。史浩宁吩咐他们,把那不知所谓的店小二连同他的物品扔了出去。
那小二在门口不停的叫骂,史浩宁让人揍了他一顿,那小二顿时消声,仓皇逃走。随后又让周二把胭脂坊的账房先生接了过来。
史浩宁吩咐账房先生,把店内账册核对一遍。谁知史浩宁被结果气乐了,先生才翻开账册就看出了那些毫不掩饰的假账。真是把人当傻子一样,作假作到这程度,真是不知让人说他胆大好,还是蠢笨好。
史浩宁二话不说,报了官府。此时的掌柜还不知道大难临头,自顾在家中醉生梦死。
春兰愁容满面的看着安城各家送来的帖子,这都是安城各家有头脸的人家管家太太们送来的。不是邀请她过府看戏,就是谁家寿辰,或是一些别的。
之前她以刚到安城,还未安顿下来,琐事繁忙拒绝了不少夫人的邀约。可是她也不可能总是不露面,拒绝别人吧?她担心赴宴遇上史夫人,被她认出来,成为程瑜夏的把柄。
“莲儿,你去看看大爷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让他过来一趟。”心中没了主意的春兰,决定与儿子商议之后再作决定。
“是,夫人。”小丫头蹲身行礼之后打帘子出去了,徒留春兰独自踌躇。
不多时,程瑜夏走了进来,恭谨的给春兰请安。“娘亲,安好。”
“怎么也不撑把伞,看你这满身风雪。”春兰看着程瑜夏满身的风雪,连忙一叠声的吩咐人去烧热水。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捋着丝帕,替他拭去发间残余的雪花。
“有娘在就是好。”程瑜夏笑意盈盈的坐下,任凭春兰给他打理一身的风雪。
“你这孩子,知道娘关心你,还这么不爱惜自己,这是要让娘心疼死。”
“孩儿这也是刚从外面回来,风雪大了些。”程瑜夏急忙解释。
“可是有进展了?”春兰首先想到的就是明家之事。
“正是,不知娘找孩儿过来所谓何事?”程瑜夏不想用那些糟心事影响春兰的心情,转移话题。
春兰把自己的担忧说与程瑜夏,他听了之后让春兰不必担忧,只管放心赴宴即可。春兰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程瑜夏详细把各种缘由告知。
“既然如此,娘也放心了。”春兰听后,没了后顾之忧。
在春兰的催促下,程瑜夏沐浴更衣,才刚换上干爽的衣物,正擦拭头发的他,就接到属下来报,有人告状。
程瑜夏收拾妥当之后,来到堂前。看到告状之人,一时惊疑不定,不知史家出了何事。待问明缘由之后,松了一口气,命人前去捉拿张掌柜。
此时天色已晚,又下着漫天大雪。程瑜夏素来知道自己少爷那虚弱的身体,于是让他先行回去。
已经冷得唇角发青的史浩宁也不推脱,随即带着周二回去。当史浩宁从衙门中走出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门口负手而立,身形挺拔的明锦之。
“子长,你怎么来了?”史浩宁诧异的问。
“我来接你。”明锦之看他冻得瑟瑟发抖,急忙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把他纤细的身子紧紧包住,扶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你来了多久。”明锦之的一举一动,让史浩宁觉得异常温暖。
“没多会,这么冷的天气,何苦为一个奴才较真。”明锦之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眼里满是心痛。说着把一个做工精巧细致的小暖炉塞到他手里。
“哼~~,奴大欺主,我倒是要让这狗奴才背后之人瞧瞧,我史浩宁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史浩宁从小二叫嚣怒骂中知晓,原来张掌柜是史夫人奶娘的胞弟。
史夫人真是好算计,把自己身边之人的亲友安排到他这店铺里。不好好打理店铺,亏空银两,欺负年少的东家。这是想要让他这铺子经营不下去,断了城里的营生,只能靠田里的租子勉强度日吗?还是地里的收成,她也要想办法断了?让他潦倒窘迫?
“今日天冷,也不急于一时,你身子弱,这要是染上风寒,受罪的还不是你。”明锦之一边说着,一边给他捂着手。
“我这不也是想打铁趁热,再说我今日也是被气狠了。我之前因着家中之事,甚少过问店铺里的事,他们开始还故作恭顺,勤奋。现在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把我当傻子。”史浩宁想起那本不知所谓的账册,不免怒火中烧。他要是把这假账做漂亮一些,让他查个三五天,史浩宁估计还不回这么生气。
明锦之虽然也气恼那恶仆,但此时也只有好言相劝。回到史家,家中早已在明锦之的安排之下备好热水,热食。
马车停在史家门口,明锦之直接抱起史浩宁径直往他屋中而去。
“子长,我可以自己走的。”史浩宁有些不好意思,在明锦之怀里微微挣扎。
“无碍,而且地上冰冷湿滑。”明锦之一副不容拒绝的霸道模样,抱紧不安份的史浩宁。
在明锦之的强势之下,抗议无效,挣扎无果的史浩宁,只能乖乖的任其抱着,一脸的无可奈何。
秋霜有些焦急的看着自家少爷,今日在外忙碌一天,肯定冻坏了吧。回来多时的史浩天,听闻哥哥回来,也从书房内出来。
看着师父抱在怀里的哥哥,预言又止。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哥哥可能要被狼给叼走了。
明锦之把史浩宁抱回屋内,炕已经烧热。屋内也暖融融的,并备好了热水。
明锦之先让史浩宁去泡个热水澡,把身上半湿的衣物换下。他自己歪在炕上,隔着屏风,看着一副影影绰绰的美男入浴图。看着烛火映照下,那纤细的背影。脑中忍不住浮想联翩的明锦之气血上涌,他急忙强自镇定,努力镇压不老实的小子长。
待史浩宁沐浴之后,明锦之把人塞到炕上,捂上被子。然后拿着干净的布巾给他擦拭一头黝黑顺滑的长发。
“可以进来收拾了。”明锦之话音刚落,周家老大和老三鱼贯入内,收了屏风,把浴桶抬了出去。
不一会秋霜和秋雨端着热食走了进来,秋雨从食盒中端出一个精致的炖盅。“少爷先喝碗参汤补补身子,这可是用上好的野山参和十年老母鸡炖的。”
史浩宁可不记得自己家中有这些精贵的高档货。秋雨笑着解释:“这是今日明公子派人送来,说是给少爷补身子用的。”
“我不是病人,哪需要吃这些玩意。”不论他之前吃了多少中药,他始终适应不了那股药味。
“安之,这也是我一番心意。而且这是秋霜姑娘亲自下厨为你炖的,你别辜负了秋霜姑娘一番好意。”深知史浩宁的明锦之,语气伤心的说着。给他打理湿发的越发的温柔了。
史浩宁端起炖盅,一脸壮烈的模样,像喝毒药一样把汤喝了。不过这汤并不如他想的那般,满是药味。鸡汤的鲜,汤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参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牛嚼牡丹,也就是你这样了吧。”明锦之看他那副模样,摇头叹息。
“要你天天吃药,你也会受不了的。”史浩宁对于他的打趣毫不在意。秋雨给他盛了饭,两人退了出去。
吃完饭后,史浩宁觉得乏了,眼皮直打架,身上也颇觉酸痛。他也顾不得明锦之还在身边,两眼一闭呼呼睡去。
明锦之给他掖好被角,但见他脸色红润,有些反常。伸手在他额头一探,滚烫的热度让他吓了一跳。
明锦之拧着眉头,对窗外吩咐道:“破晓,去请大夫。”
“是。”
“宁儿,安置了吗?兰姨看你来了。”这时屋外传来春兰的生意。
“兰姨,你进来吧,安之病了。”
接着春兰慌忙推门而入,她身后跟着程瑜夏与秋霜二人。史浩宁离开时,程瑜夏就看他被冻得不清,回到后院说与春兰。母子二人甚是担忧,于是待饭后天色渐暗,方才过来探望。谁知史浩宁尽真的病倒了。
春兰疾步走到床前,连声问:“请大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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