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讷的生活又变成了每天吃饭睡觉打游戏,有时候跟苏二两人靠在床头,一人抱一台电脑用MSN聊天,或者一个人看碟看到三更半夜,那些影碟,大部分是从柏林带回来的,有自己淘的,也有别人送的,或者看些杂七杂八的书。有不少制片人打来电话,问他下部电影的打算,被问得烦了,他干脆关了手机。
拍完一部电影,他总有一段时间什么都不想干,就想混吃等死。这种状态持续了大概一星期,有一天,他把楼道里那辆积灰的三轮摩托拖了出来,打了桶水,拿着块抹布在那儿忙活了一下午,让一步入更年期的大妈重新焕发出少女的光彩,然后拍拍旁边的皮座,跟苏二说:“走,咱们兜兜风去!”
苏二的表情就像被人硬逼着吞下一只苍蝇似的,充满嫌弃与恐惧,冷哼一声道,“得了吧,就你这跟哮喘重症似的的烂铁,就够驮你那柴禾妞,唱你那酸倒牙‘你是我心爱的姑娘’——”
陆讷定定地瞧着苏二不屑的表情,嘶的倒抽了一口气“合着你是想让我给你唱‘你是我心爱的汉子’?”
苏二的表情立刻像一条被拖上岸的鱼,抽搐了几下僵死了,最终还是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上了摩托副座。
摩托突突几声,驶向初夏的夜幕,晚风吹在人皮肤上,温柔和煦,像婴儿的手轻轻抚摸,道路两边,街灯依次亮起,空气里隐隐飘来蔷薇香气,混杂着白日的燠热,*汤似的有种神秘莫测的气息。车子驶过流传诸多江湖传说的金明街;驶过花鸟市场,那边有一车子的郁金香翻倒在地,忙忙乱乱,金刚鹦鹉跟着兴奋地捣乱;驶过城西安河桥一件民国的玉配件敢夸口是刚从汉墓里出土的,闻闻,还有一股尸味儿的古玩市场;驶过陆讷以前住的那条老街;驶过正在日夜动工即将崛地而起的友谊大厦……漫无目的,像这个城市的游荡者,最后,他们到了批量生产文艺青年的酒吧“水陆观音”。
那里还是老样子,一进门,陆讷就看见了杨柳,她坐在一个并不显眼的位子,抽烟、喝酒,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依旧细眉细眼,独自一人,在喧嚣的尘世有清醒的旁观。
陆讷忽然醍醐灌顶般地想起,就是今天,是他上辈子与杨柳初遇的时间,命运兜兜转转,有着如此惊人的巧合。但他的心里,波澜不惊,好像在看一个遥远而虚幻的梦,而他身边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实。陆讷没有走过去跟杨柳打招呼,他和苏二找了张桌子,离她的位子有一点距离,坐下,要了两杯鸡尾酒。
他们听了酒吧的驻唱歌手的两首歌,一首是正当红的流行音乐,一首是歌手的原创,途中陆讷上了一趟洗手间,然后他们喝完酒,离开了酒吧。
走出门口的一刹那,陆讷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杨柳,他想,也许在他走后,会有另外一个莽撞的大男孩儿走向她,红着脸请她喝一杯酒,磕磕绊绊地讲海明威,讨论《霍乱时期的爱情》,他们之间也许会发生一场宛若瘟疫般的不可自拔的恋情;也许,她依旧会如同上辈子那样,最后嫁给一个年轻英俊的外科医生,但那都是她的故事了。
三世追讨仇债
陆讷跨上摩托,车子开动起来,不知为什么,车子后头却一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陆讷将车子停下,跟苏二说:“你下车看看,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小孩儿恶作剧啊?”
苏二死不愿意,一脸撒气的表情,“凭什么呀?我不下去,就说你这辆破车早该进废品回收站了!”
陆讷眉头一皱,“叫你去看你就去看,我这儿开车呢,多劳动劳动,有助于培养你的动手能力和责任心。”
苏二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下了车,绕到车屁股后头,不知是哪个熊孩子,在他们车尾用尼龙绳系了两个空易拉罐。苏二一边骂一边蹲□解身子,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张用线串起来的纸条,纸条是酒吧常用的便条纸,角落里还印有酒吧的logo,便条上有几行龙飞凤舞的字——
“把青春献给电影,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男人,一起流浪一起争吵一起两败俱伤一起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苏二的手指有些颤动,他用力地抿住嘴唇,压下眼里要涌上来的液体。他没有再去解那些破易拉罐,装着若无其事地样子坐回副座。
陆讷两手握着车把手,用眼角瞄了瞄苏二一本正经的脸色,微微翘起嘴角,也没有问什么,重新发动了车子。破旧的三轮摩托冲进夜幕,伴随着车后一串易拉罐拖地声,像幸福的音节。晚风吹拂在脸上,像吹散遮住月亮的乌云,苏漾的下巴微微抬起,有着一惯的倨傲和神气,嘴角掀起,带着微微的矜持和发自肺腑的温柔爱意。
辉煌的城市向他们敞开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故意等到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放上最后的结尾,哈哈,旧的一年由此做一个结尾。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知道很多人应该会觉得意味未尽,但我觉得到这里结尾刚刚后,其他的,大家就发挥YY水平吧。
关于番外,其实我很不擅长写这个,所以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写,实在很不确定,所以应该会先完结。
感谢一路陪伴的朋友,谢谢你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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