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正对着赤司猛地低下头打了个喷嚏,因为事发突然所以也没来得及捂,好在不是真正感冒了,所以也没有什么不雅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来。
“感冒了?”赤司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抑制不住的弧度。
“大概是有人在背后惦记我了。”琴音尴尬地揉了揉鼻子。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刚才打喷嚏时的表情有多狰狞,但是琴音在揉着鼻子抬眼看到赤司的表情时,顿时觉得自己的这个丑出得其实也还算值得。
至少谢天谢地赤司他终于恢复正常了,琴音神经质般的庆幸着。
赤司一直以来走的都不是什么亲民路线,更不可能是像黄濑那种令琴音看着有点起鸡皮疙瘩的偶像路线,在全校的女生里虽然崇拜他的人不在少数,但其实害怕他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大约是因为开启工作模式的赤司实在是严谨认真到了偏执的地步,曾经因为篮球部经费不对的问题,赤司二话不说就直接找上了学生会长对峙,最后无疑是谈判成功,但却给学生会会长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据知情人士透露,会长确实是在经费向来丰厚到令全校社团眼红的篮球部中偷偷分割出了一小部分给文学部,至于原因,因为文学部部长是他目前暗恋和追求的对象。
本以为这点小数额不会被一向财大气粗的篮球部发现,所以一开始还死活不承认,直到赤司洋气十足地说出了一堆数据,直截了当地指名出经费收入与篮球部所应分到的比例不符的事实。
据说到最后学生会长被赤司难得的咄咄逼人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好在赤司及时停手,板着脸毫无诚意地说了句“抱歉,我没想要弄哭你,记得把遗漏的金额送来”后就潇洒地走人了。
不过赤司会以这种态度对待别人的情形实则是少之又少的,大部分人心里都明白,只要不和他有关乎利益的矛盾冲突,赤司在待人处事方面还是极其温和谦逊的。
可怜的会长。
赤司奇怪地督了琴音一眼:“你突然之间偷笑什么?”
“没事。”琴音抿了抿嘴,心虚地背过身朝放篮球的铁框走去,干笑着欲盖弥彰道:“我只是庆幸在上司面前这么走神偷懒还没被踢出社团的我可真是走运什么的哈哈。”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赤司望了眼匆匆跑开的琴音,目光深远。
足足走出了十几歩,琴音才敢偷偷用余光瞄了眼身后正在弯腰拾起地上篮球的赤司。
只是刚才的赤司……
如果单纯只是严厉地指出她的纰漏,倒还不会令她感到奇怪,但那使她有点毛骨悚然的陌生笑容和眼神,再加上那意味不明的话语,一瞬间她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披着赤司外皮的陌生人。
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琴音将篮球放入框内,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琴音本身在打扫方面就颇有心得,再加上有赤司这位得力助手的帮忙,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如果打扫时没有话题聊还勉强说得过去的话,那么在打扫完毕后还没有话说就难免会显得有点尴尬了。
琴音放好器具后转头望向了赤司,他微微皱眉注视着体育馆外,像是注意到她那滚烫的视线一样,慢慢悠悠地收回了目光,转而落到了她的身上,一时间四目相对,被赤司淡定地盯着的琴音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窘迫和压力。
“如果被他们知道这地有一半是他们敬爱的队长大人拖的话,别说舍不得踩了,他们恐怕恨不得趴在地上舔一遍吧。”琴音牵强得笑了笑,扯着嗓门冲赤司搭话,本来准备更加轻松自然一点的,谁知道一紧张没控制住,整个体育馆回荡着的都是她那嘹亮到足以在菜市场叫卖的大妈音,原本的玩笑话也变味到像极了令人难堪的讽刺。
“是吗?”
对于那怪异的搭话,赤司并没有露出任何平常之外的表情。
拥有特别的处事技巧的赤司很少会主动置人于尴尬地境地,凡事都是一副俾睨天下般的处变不惊,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从赤司的脸上捕捉到丝毫的破绽从而读懂他的想法,琴音当然也不能。
所以她并不知道此时定定地望着门外,摆出一副高深模样的赤司其实不是在借着雨天的气氛为篮球部的未来进行久远的规划,他只是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犯愁而已。
这是赤司征十郎人生当中少有的劣迹,因为他忘记带伞了。
虽然他早就和司机说过不需要他的接送,而是像普通中学生那样搭乘地铁回家,但是他十分肯定的是只要自己的一条短信,渡边司机会在五分钟之内将伞送到他的面前。
渡边和安藤就像是生怕他们那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会走着走着突然栽进坑里爬不出来一样,分别在上地铁之前的那一段路和下地铁之后的那一段路分工尾随赤司,赤司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妥协,所以就像是不知道一样从来也不提,而他们也因此乐此不疲地进行每日的尾随工作。
所以赤司深思的不是自己会不会被淋雨的问题,而是怎么处置琴音的问题。
是为了能让她快点到家让司机顺路送她回家,还是为了能增加独处的时间装作无计可施的样子,赤司一时间陷入了一个两难的抉择中。
“下雨了。”赤司走出体育馆的门,猛烈的阵雨打在顶棚上发出了一阵阵短促的清脆声响,他回头督了眼正在翻包找钥匙的琴音,轻声提醒道,他想先看看她的反应。
“啊。”琴音拿着钥匙带上了门,边锁门边与赤司闲扯:“都说深秋的天气多变,没想到是真的,明明刚才进门前还好好的,这天的臭脸变得真是比奏音那混小子还快。”
抱怨了几句后差不多也锁好了门,将钥匙塞回包里的同时,琴音就在赤司略微差异的目光下拿出了一把小巧的折叠伞,红黑的格子图案,赤司最讨厌的配色。
“怎么了?阿征你不走吗?”
撑开伞走出了几步,见赤司并没有任何动作,琴音回过头犹豫了片刻后问道,她很难把没带伞与赤司的形象结合在一起,所以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是赤司怕被人看到了说闲话所以不想和她一起走。
“嗯。”赤司顿时感到了然无趣,简单地应了声,他并不怎么喜欢这种被动的局面。
被盯得犯怂的琴音即使再迟钝也明白了现在的状况——赤司忘记带伞了,而这放在别人身上再正常不过的的事,搁在尽善尽美的赤司身上大约就是件可以称得上是掉面子和毁形象的事情。
刚刚消失殆尽的尴尬又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再度迅速滋生,如果她也没有带伞的话就能和赤司黏黏糊糊地一起躲雨了,这可是小说里刷好感度的必备场景啊,琴音懊悔万分地想,她究竟是为什么要做带伞这么多余的事情,简直是注定孤独一辈子的作死典范。
她虽然知道赤司绝对是没那么小心眼的,但是作为家里有个弟弟的好姐姐,她习惯于去照顾男生在某些场合下偶尔会显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可如今的对象偏偏是赤司,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才算妥当。
“这是奏音早上提醒我以防万一带的,呃……因为他今天有点事,我只能一个人回家。”琴音局促得旋转着伞柄,红黑相间的格子图案模糊在了一起,有些让人难以分辨的眩晕,正如她此时乱成一团的脑子和糟糕的语言组织,“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用我的吧,你知道的,我家住得不是很远,等会儿让奏音来接我回去就好了。”
文武双全,无所无能,在琴音眼里赤司除了吃饭时间外似乎都很忙碌,偶尔路过他的班级门外向内张望的时候总能第一眼就看到赤司专注的侧脸,有时是在阅读,有时是在书写着什么,认真到成为周遭喧闹环境当中的一个真空地带,耀眼又让人难以接近。
考虑到赤司可能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在这里消磨时间实在是一件很浪费的事,所以琴音选择将自己的伞上贡给这位立于顶点的帝王。
虽然时间是无价的,但是与赤司相比她的时间廉价到不值一提,她回家基本就是懒懒散散地趴在床上看漫画,等玩爽了再潦草解决完作业后被子一蒙睡个天昏地暗,像她这种可悲的凡人就是过着这种闲散到称得上是堕落的生活。
没有丝毫的亮点和值得夸赞的地方,她和赤司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能够和他熟识简直就是谁看了都会惊叹的奇迹。
“我说,神代琴音,你是笨蛋吗?”
赤司脱口而出的问句中有着难掩的指责和焦急,直指的对象当然是丝毫不顾自己还站在雨里,就将伞举在他头顶上的琴音,被称作是笨蛋后还无辜地望着他,就像是在无声地指责“我明明把伞借你了,你不夸我就算了,为什么还骂我”一样。
真是快无药可救了,赤司没有像普通男生一样笨拙而又急切地拒绝,不然他就不是赤司征十郎了。
他抬手握上了伞柄,位置刚刚好就覆在琴音握着伞柄的手背上,将伞推向她的方向的同时自己也站到了伞下与她并肩,位置近到手臂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连彼此呼吸的起伏都能很轻易地真切感受到。
掌心下的手背触感冰凉,还有些微微的颤抖,赤司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少女的神态,她此时正微微低垂着头,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无法遮掩住她的表情,此时还有水珠顺着发丝向下滴落。
“抱歉。”赤司放松了力道,琴音顺势就抽回了手,胡乱地拨开黏在额头上的刘海。
“没事啦,哈哈,我手脏,刚才打扫完后还没来得及洗手。”
“正好,我也没洗。”赤司半开玩笑地说,另一只手自然地用袖子帮她擦了擦被淋湿的头发和脸颊,顺势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少女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差点没蹦起来,疑惑地望着他,而赤司则像个父亲一样认真地叮嘱道:“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顺便把头洗了,不然等到着凉头痛的时候你就算哭成一滩烂泥我也帮不了你,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啊?这样不会耽误赤司你……做一些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吗?”琴音没想到赤司会这么轻描淡写地决定送她回家的事情,在她印象中身为大忙人的赤司可不像是会有这种闲工夫的人。
“没有炸弹等着我去拆,没有火等着我去灭,也没有垂死的病人等着我去抢救,我能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赤司感到有些好笑地反问。
“这,这样啊。”琴音点点头,勉强地笑了笑后随着赤司刻意放慢的步伐小步往前走。
“等着我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只是都没有和你独处的时间重要而已。”
这句话赤司并没有说出口,原因就在于刚才琴音低垂着头时的表情,印入赤司眼里的并非是司空见惯的害羞、无措和忸怩,而是尴尬、疑惑和为难,他的测试有了结果,所以他才选择了及时松开手。
很显然,神代琴音并不喜欢赤司征十郎,一点也不。
作者有话要说:奏音:我花了将近十年都没成功的事,你以为你随便玩几下暧昧就能成了?幼稚!痴心妄想!
我一定要开个文叫《甩掉奇迹的勇士》,把奇迹时代全部甩一遍,然后投向大花温暖的怀抱,一定很带感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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