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文]
第609节 第六百一十章 姐，你等我
我一下子就炸了，声音高了八度：“弗兰克？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拿着苏雅的电话？！”
商场周围的人纷纷对我侧目而视，方芳更是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我摆摆手，走远了一点，控制住音量，对弗兰克说：“弗兰克，你最好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安夏，”弗兰克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是苏雅的主治医生，几乎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即使拿了她的电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恨不得穿过电波给他那张令人讨厌的脸来两记左勾拳右勾拳，“男女有别懂吗？苏雅是有夫之妇你懂吗？假洋鬼子了不起啊？”
“安夏，”弗兰克的口吻变得严肃起来，“我希望你不要拿我的华裔身份说事。而且我打电话给你也不是为了听你大吼大叫的。”
我喘了两口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发疯。但是天知道，在我失去了苏雅的正常联系这么久之后，在我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每天胡思乱想到做梦都是苏雅离开我的事情之后，第一次接到苏雅主动打给我的电话，接起来却是这个让我觉得万分危险的弗兰克。是个男人都会发疯的吧。
“你说吧，”我冷冷地说，“最好让我知道，你是真的有事情。”
“不然呢？”弗兰克笑了，“难道我是为了挑衅你吗？安夏，你别把所有人都想象得和你一样不成熟。”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我冷笑一声，“你成熟？你成熟你觊觎别人的老婆？”
“安夏！”弗兰克也被我挑起了火气，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惹我发火！你如果是个成熟的男人，就不会在妻子的主治医生打来电话的时候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一愣，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有点发懵，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你是什么意思？”
“听出来了吗？”弗兰克冷冷地说，“作为苏雅的主治医生，我非常遗憾地通知你，苏女士的病情现在有反复！”
“你什么意思……”我脑子一片空白，无法进行思考，只知道重复弗兰克的话，“什么叫有反复，那是什么情况……”
“意思就是，苏雅现在发生了严重的术后并发症，需要手术，需要家属的签字同意。”
“轰”的一声，我的世界里像出现了塌陷一样，一切的思想、一切的正面情绪都在弗兰克这句话面前分崩离析。一直以来，我都在国内处理这些迫在眉睫的事情，把重病未愈的苏雅一个人留在巴黎，我以为巴黎的大夫和护士都是最好的，她能够得到很好的照顾，甚至不输于我亲自照顾，我以为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回到巴黎的时候，苏雅会笑着迎接我，说她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你们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是怎么做事的？啊？”我颤抖着声音，上下牙不停地打架，感觉从胸腔里泛起一股凉气，让我浑身都在发抖，“已经手术成功的病人，明明都，明明都已经在康复期，为什么会出现严重的并发症？啊？你们是怎么照顾病人的？”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安夏。”弗兰克的声音，平时听起来彬彬有礼，现在却让人觉得有些冷酷无情，“我跟你保证我们医院从医生到护士，每个人都是尽职尽责的。至于为什么会造成并发症，原因有很多种。病人的心情也是占很大一部分因素的！”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对苏雅的担忧。我听见自己断断续续地说：“她……现在怎么样……能，能接电话吗？”
“暂时不能。”弗兰克冷硬地说，“她处于失去意识的昏迷状态中，还在隔离观察。我希望你能尽快赶过来。”
我整个人愣在当场，完全不知道弗兰克是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方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我：“安夏，巴黎那边怎么了吗？是不是苏总出了什么问题？”
我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方芳。这个平时一向高傲的、不假言辞的女强人此刻看着我，竟让人有种怯生生的感觉。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用最平静的语调慢慢地说：“方总。我可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做接下来的促销活动了。我现在，要赶最近的一架航班飞去巴黎。苏雅的病情可能有……有反复。需要我签字同意做手术。”
方芳瞪大了眼睛，一迭声地说：“没事的安夏，你去吧。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我现在就让我的助理给你订机票。”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客气地说不用了我自己订就好，还会开玩笑说总搞特殊化，下面的员工会有意见的。但是此刻我完全没有心情说这些。我朝方芳胡乱地点点头，就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对了方总，”我忽然回过头严肃地说，“这件事情也先不要跟员工透露了。对外就说我家里有事赶回老家了。我不想在这个非常时期，让HR的人再抓到什么把柄。你可以把握适当的时机把风神公司与安雅尔合作的消息放给HR知道，他们自己乱起来就顾不上对安雅尔使坏了，我们毕竟还需要再缓缓。”
“跟我们合作的是风神公司吗？”方芳愣了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她郑重地朝我点头：“放心吧安夏，我明白。你开车注点意，不要开太快。”
“恩，”我也点点头，“放心方总，我没事的。苏雅还等着我呢。”
方芳站在街边，目送我启动了汽车，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听见她清晰地说：“安雅尔就交给我，你请苏总放心。”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点头，但我随着汽车不断地前行，却感觉到脸上的湿润，整个人像是在盛夏的暴雨天冲进了雨地里，一身冷汗，不断发抖，满脸是水。只不过不是雨水，而是眼泪。
苏雅。苏雅。我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我几次三番差点失去了她。就在前不久我们才刚刚从死神的手中把她夺回来。但是现在有人却在万里之外告诉我，我的妻子，她再一次面临危机，而且是独自一人。
我此刻无比地后悔自己居然把她一个人丢在巴黎。当初我回来，是为了帮她挽回危机中的安雅尔公司，但是，如果她都不在了，我要这个只剩空壳的安雅尔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起这几天她怪异的电话，每次只能打几分钟，还经常出现断续。我小心眼地猜忌她，以为她不爱我了，或者做了什么不愿意我知道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当我的妻子一个人面对病魔卷土重来时，我非但不闻不问，却还在猜疑她！
我把车停靠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我一边劝自己说医院的医生总是喜欢夸大病情，其实苏雅的并发症并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一边却在心里止不住地害怕。
如果……如果就这样失去了她……
短信声响。我看了一眼手机，方芳说，助理已经帮我订好了机票，是晚上的航班，让我现在收拾一下就去机场拿身份证登机。我回复了一句，谢谢。
过了一会儿，方芳又回复了我：“安夏，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乱。但是就像你说的，苏总还在等你，安雅尔也还在等你，现在的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别乱了分寸。我相信苏总吉人天相，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安然无恙，我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心里一阵胜过一阵地悲凉。我现在只期盼她能安然，至于是不是无恙，哪怕弗兰克告诉我说下半辈子苏雅必须要每天靠我的照顾，永远不能独立生活，我也心甘情愿了。
我抹了一把脸，启动汽车开回了家。到家之后我冲上楼，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些简单的用品，带上银行卡和上次兑换的欧元现金，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环顾了一下这个屋子。曾经这是让我和苏雅最快乐的地方，因为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避风港。但现在没有了苏雅，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如果没有苏雅，这个世界也没有意义。
我用力关上门，拖起箱子走了出去。因为一个人去机场，所以我没有选择开车，而是打了一辆车。傍晚的路上有一点堵车，但是整体感觉还好。出租车师傅正在很陶醉地听一首歌：
“……
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
无法想像对方的世界
我们仍坚持各自等在原地
把彼此站成两个世界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像永恒燃烧的太阳
不懂那月亮的盈缺
你永远不懂我伤悲
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不懂那星星为何会坠跌……”
我和苏雅这段时间，一个在巴黎，一个在滨州。连打个电话都要事先计算好时间。就像歌词里唱得一样，已经完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我有我无法讲给她听的难处，每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的事情忙碌不堪，却独独忘记了关心我最关心的这个人。而苏雅，我最爱的妻子，却害怕引起我们的担心，对自己的病情只字不提。
两个各自都很坚强的人，却把对方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弱点。没想到对方在自己心里却是那么那么的痛，轻轻一戳就是痛彻心扉。
我真的好后悔，居然没有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我看着车窗两旁迅速倒退的景物，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这次我还有机会能够拥有她，那么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她。再也不会。
我想象着此刻苏雅就在我面前。我对她说，姐，你等我。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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