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
不光凡俗界里如此,修真界里更是如此。
若要诞下子嗣,女修士不光要十月怀胎,还要损些修为。
傅云帆这一走,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就算得天之幸,傅云帆能够顺利成为圣使,以傅云帆母亲的修为,也不一定能够等到傅云帆从圣境里出来。
当初,他用一百二十年便成功与圣兽融为一体,速度已是史上之最。
然而,待他从圣境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父母还是俱已寿终正寝了。
傅衍斩断思绪,抬手将傅云帆招到近前:“这两丸八转活髓丹,每丸可延长修士百五十年寿命。你且拿去,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去与你的父母话别。”
傅云帆恭恭敬敬地接过两个白玉瓶,抿着嘴跪地叩首:“徒儿谢过师父赏赐。”
傅衍抬手托起傅云帆,将他送至傅广清身侧:“你夫妇二人好生潜修,争取早日突破瓶颈延长寿命。能好生等大郎从圣境里出来才是正经,莫要因过于挂心大郎而倒置了本末。”
傅衍始终如一的神情里虽辩不出喜怒,然而声音里自带着几分温情。
傅广清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也只是拉着傅云帆又叩了次首,声音里带着颤抖:“此后大郎便劳烦十六曾祖父看顾了。”
傅衍未置可否,只是拂袖将这父子二人送到了门外。
从傅衍拿出两丸八宝活髓丹赐给傅云帆开始,傅云剑的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傅衍。
戚珃垂眼看着把他衣袖攥出来n个褶子的小爪子,眼底晕染出化不去的笑意:“傅师兄,可莫要厚此薄彼。”
傅衍挑眉,斜睨着戚珃脸上从未有过的柔和:“哦?”
傅休奕看看傅衍,又看看抱着傅云剑简直慈父附体的戚珃,心里默算了一把成功率,慢吞吞地开口道:“戚前辈所言甚是,都是徒弟,十六爷爷还是莫要厚此薄彼的好,否则恐怕不利于他们师兄弟间的感情。”
“嗤!”傅衍嗤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道,“我倒不知我们傅家还有如此善妒的儿孙,若真如此,我便也只能认为是你这做族长的失职了。”
“……”傅休奕瞬间变成了苦瓜脸,眼巴巴地看着戚珃。
被个比他大了几十岁的美大叔撒娇卖萌,压力简直是山大!
戚珃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摩挲着傅云剑地后脖颈,笑着传音——傅师兄,消遣后辈子孙好玩么?
“……”心思居然被戳破了。
傅衍眼皮子轻轻一跳,悠然传音——好玩。
“……”戚珃无语望天,慢吞吞地道,“傅师兄,傅休奕这族长称职与否先放一放,我们还是先探讨厚此薄彼吧。”
“呵!你啊……”
傅衍轻笑了一声,戚珃如何他没说,但显见心情不错。
两个白玉瓶随着这声轻笑飘到傅云剑身前,傅云剑却没伸手去接,而是从戚珃腿上蹭下来,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傅衍问道:“师父,可否用其中一丸换一丸疗伤圣药?”
傅衍挑眉,无声地端量着傅云剑。
傅云剑生的眉清目秀,脸上始终冷冰冰的,没有半点傅家人的温和与笑意。
一双眼睛黑如墨玉,总是毫无保留地展现着心底最为真挚的情绪。
倔强、真挚、重情。
这是一个干净得让人能一眼望透本性的孩子。
傅衍收回端量的目光,看向傅休奕:“六房有伤者?”
傅休奕心里一突:“是休衡,五郎自出生始便养在休衡身侧了。前年,休衡与人一起去探索仙府遭了暗算,伤了根本,至今未愈。”
“哼!”傅衍冷哼了一声。
傅休奕腿一抖跪在地上:“非是孙儿不护持族人,休衡那性子实在是……”
“不干族长太爷的事,是二太爷不愿他人插手此事。”傅云剑童声清冷干脆。
傅休奕心底长吁了口气:“而且休衡那伤,除非是有离殒丹,否则只能慢慢修养。”
“虽有族规约束,你不能遣人往丹鼎门求丹……”傅衍脸上虽笑意依旧,眼底却是早就没了温度,“然而,你派去送二羽令的人并未跟师父提起此事,便是此次你见了我,也是只字未提。”
“十六爷爷明鉴。”傅休奕冤的在心底里吐血,苦逼兮兮地告饶,“若不是十六爷爷见面便赐了两颗离殒丹,孙儿定是早就向十六爷爷求丹了。”
“我归来已近两月……”傅衍不紧不慢地问,“那离殒丹你可送到了傅休衡手里?”
“得了离殒丹,孙儿就立马使人给休衡送过去了。”傅休奕苦逼着脸,摊手道,“但是,休衡会不会服丹疗伤,孙儿便不敢保证了。”
“哦。”
傅衍收起一个白玉瓶,又拿出两个玉瓶,将三个玉瓶一起送到傅休奕眼前:“离殒丹你收着,八宝活髓丹和那瓶子补元丹你使人送到傅休衡手里……”说着,傅衍话音一顿,看向傅云剑,“你可有话带给你二太爷?”
傅云剑给傅衍磕了个头,又跪着转身给傅休奕叩首道:“请族长太爷转告二太爷,请二太爷无论如何也要等孙儿回来。”
说着,傅云剑红了眼圈,却并未见眼泪掉出来。
*
傅衍与戚珃带着两个小娃娃驾着马车连夜出城,自然惊动了城防军。
次日,卫国都城里便传遍了护国候府曾长孙病情恶化,游历归来的不靠谱三少爷连夜带着府里曾长孙前往郑国求医的消息。
先是护国侯病重,连不着家的叛逆三少爷都被寻回来了。
漫天仙佛保佑,护国侯病情好容易有了转机,却又传出了侯府曾长孙卧病的消息。
连日来,没少见护国侯府寻医问药。
谁知一个多月过去,这才刚七岁的侯府曾长孙病情非但未见好转,反倒是恶化了,竟然到了不得不拿死马当活马医的地步。
街头巷尾,拿这当谈资的人八卦完护国候府的倒霉事儿,免不了跟着感叹一句:傅氏祖坟风水果然不好,眼看着这侯府的族谱上又要添一个无服之殇了。
流言的速度,比傅衍他们马车跑得还快。
沿途,傅衍和戚珃领着两个小娃娃去城里酒楼吃饭休整的时候,没少听见这些流言。
护国候府的曾长孙本人听了,依旧是笑眯眯的,压根儿没当一回事。
可曾长孙他族兄听了,却是把本就没什么表情的小脸给板成了冰坨。
傅云帆和傅云剑一个炼气四层,一个炼气六层,全都没有辟谷。
傅衍和戚珃这次离开卫国虽然没有跟着商队,然而带着两个七岁的小娃娃,也没比来的时候快上多少。
好在要去的郑国边城比陈国都城要近的多,只一个半月,傅衍和戚珃便带着两个小娃娃通过丹鼎门在郑国边城的传送阵直接回了丹鼎门。
“阿珃,你先回神火峰见师父,我领他俩去见一下掌门师伯。”自丹鼎峰后山禁地出来后,傅衍如是说。
“好。”虽说当日傅休奕与傅衍说了时间紧迫,然而,一路上并未见傅衍日夜兼程的赶路,戚珃听了傅衍的话便也未多想,只当是傅真人这是要在去圣境之前听一听师父的吩咐。
傅衍领着傅云帆和傅云剑去见了掌门南平子,又领着两个小徒弟到问道峰做了入门登记,领了两个小徒弟的弟子腰牌、储物袋。
待他们师徒三人回到神火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傅青平已经听戚珃将事情始末讲了个大概,因此,见着傅衍之后便带着几分不赞同地斥了一声:“你这简直是胡闹。”
“他二人总归要入我门下的,早些晚些又有何妨?”傅衍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招手吩咐两个小徒弟,“来,见过你们师祖。”
傅青平拂袖挡住了两个小娃娃的叩拜,冷着脸看向傅衍:“早些晚些有何差别,你当真不知?”
“师父。”傅衍也不为两个徒弟说情,只是极为优雅地跪在地上,接连磕着头,边磕边道,“既然师父心疼这两个小子年幼,便由徒儿代他二人给师父行礼吧。”
“嘭!”傅青平含怒一掌,把身前玉案连带着戚珃孝敬的吃食给拍成了糜粉。
“……”戚珃这是第一次看见傅青平发火,而且是发这么大的火,抬眼看向罪魁祸首傅衍,却只见那罪魁祸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依旧跪在那里不紧不慢地磕着头。
这傅家人难不成还个顶个的倔?
被迫围观师徒争执的戚珃先生头疼不已,却也不得不出声打个圆场,“师父,傅师兄惹您动怒您收拾他就是,别气坏了自己个儿。”
六个头,说话间傅衍便已经磕完了。
傅青平长吁了口气:“你倒是长能耐,学会欺师灭祖了。”
“徒儿不敢,”傅衍也不等傅青平开口,自行起身坐到了戚珃身边,笑道,“徒儿之所以能得逞,不过是师父纵容着徒儿罢了。”
“哼。”傅青平轻哼了一声,拂袖砸给傅衍一枚玉牌,“滚吧,别跟这儿给我添堵了,待你从圣境出来再收拾你。”
“师父,”傅衍笑眯眯地收起了玉牌,抬手指两个小娃娃,“您还没给您徒孙见面礼呢。”
傅青平哼笑:“滚蛋!”
“徒儿领命。”傅衍笑着拉起戚珃,朝着傅青平抛出一枚玉简,御空便走:“师父,徒儿与阿珃先回朱雀山做些准备,过几日再来领这俩小子。这俩小子代徒儿留在这里尽孝这几日,还请师父替徒儿引导他们参悟了玉简上的内容。”
这玉简却正是傅衍当日接受圣血洗礼、与朱雀圣兽融合的所有感悟与心得。
*
把两个小徒弟丢给了师父,傅衍直接拽着戚珃飞回了自己的洞府。
这是戚珃首次进傅衍的洞府,戚珃不由被里面的空旷简陋弄得一怔,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么讲究那么洁癖的傅真人的洞府里竟然是这样的。
戚珃毫不遮掩地打量着洞府的结构,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勾画着“洞府布置方案”,随口问:“难不成不去圣境了?”
“当然要去……”傅衍放出随身洞府,拥着戚珃直接遁入镇府石碑所在之处,拽着戚珃的手在戚珃无名指上狠狠咬了一口,“不过在去之前得做些准备。”
“嘶!”十指连心,戚珃半真半假地嘶了口凉气,“傅真人,你辟谷了吧?”
“嗯。”傅衍拽着戚珃的手,将无名指上冒出来的血珠弹向镇府石碑,带着几分暧昧地含着戚珃的无名指舔净了血珠,“阿珃……”
戚珃被傅衍舔得无名指猛地一颤,瞬间红了耳尖,哑声道:“傅真人,你这流氓耍得似乎不太是时候。”
“呵!”傅衍轻笑着把戚珃拽进怀里,圈着他坐在镇府石碑前的蒲团上,“阿珃,圣境凶险,且那里的环境并不适合你修行。所以啊……”傅衍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戚珃的耳廓,懒洋洋地接着道,“在去圣境之前,我们得重新祭炼一下这随身洞府。”
擦了!还以为你要发、情、呢!原来是祭炼洞府……
惨遭调戏的戚珃,回过头按着傅衍的后脑勺,以法式深吻把经验略欠缺的傅真人给亲得动了欲念,这才舔着嘴唇一本正经地问:“有这必要么?”
“当然有。”默念了一遍清心咒,傅衍以真火裹住镇府石碑,“随身洞府不比其他法宝,一时半刻很难寻到好的。如此重新炼化一番,今后你便能自行出入这洞府,亦可随时取用其中的东西。待进入圣境后,你便进这洞府里修行,有自小镜湖秘境得的极品灵脉在,并不会比留在这里进境慢。”
戚珃垂眼看着那双漂亮的手掐着一个又一个的诀印,轻声道:“你用祥云之前也并未祭炼啊。”
“除了随身洞府外,其他法宝皆可借用,只是不像自己的法宝那般用着顺手罢了。”傅衍疾掐了几个诀印,“再弹一滴精血进去,快。”
戚珃瞬间唤出飞刀划开指尖,依言弹了一滴精血道镇府石碑上:“总共要几滴?”
“三滴。”
默默配合着傅衍重新祭炼完镇府石碑,依言在镇府石碑里印下神识印记,戚珃唤出祥云:“教我祭炼方法,我把这祥云也重新祭炼一番,也好方便日后我们逃跑。”
“好。”
*
祭炼两件法宝总共用去五日。
第六日一早傅衍便将两个小徒弟从傅青平那接了回来,并放出开始闭死关的消息,关了洞府。
戚珃怎么也没想到圣境的入口竟然就在傅衍的洞府里,难怪那么讲究的一个人,洞府里却简陋成那样。
一般的物件还真承受不住空间门开启之后的吞噬之力。
石壁上的“道”字在傅青平给的玉牌以及傅衍的诀印下,缓缓变成了一堵一米宽的光门。
傅衍抱着傅云帆,戚珃抱着傅云剑,牵着手跨过光门。
光门后,是漫长的空间隧道。
隧道的透明气罩外,是无数的“星球”和“陨石”。
傅衍向戚珃解释说:“那些应该是洪荒大陆残存的碎片,我们称之为浮陆。”
戚珃嘴上没有反驳,心里却坚持认为这只是并不知道的修真界有无数星系、有无数修真星球的傅家人想当然的猜测。
戚珃始终认为那些“浮陆”应该是修真界某个已知抑或是未知星系中尚未探索开发的、不为人知的一角。
在漫长的空间隧道里走了不知多久,才终于看见了空间隧道的出口。
戚珃不由感叹:“难怪有那么多修士找朱雀圣兽的下落,你们一点都不急。”就是蛇精病也不可能想到朱雀栖身的圣境入口竟然藏在丹鼎门神火峰啊!
一帮子不知星系为何物的傻逼修士在天佑大陆上到处找圣兽,圣兽们藏在星辰大海里淡定的笑……
简直太虐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览点成了发表,真虐!~
红衣半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5-1020:04:23
谢谢红衣,(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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