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克走后,苏默涵似模似样地穿着铠甲小心踱了几步，缺少真实的触感令常规的活动略有不便,但斯塔克的设计极近贴合人体工学，关节处的转合没有一点瑕疵,被金钛合金严丝附着的认知也令人很有安全感。在苏默涵询问贾维斯是不是可以飞的时候，对方表示只要夫人您不怕撞了脑袋当然、随时、可以。
新奇劲儿过后，疲倦涌上来,苏默涵蹲在墙角对着胸口外置反应炉照亮的一小片光斑发呆,mark系列的另一个优点彰显无遗——那就是绝对保暖。
一切都安静下来,滴答滴答的水声从溶洞深处传来,不知是不是错觉,苏默涵隐隐听到从自己来时的方向延伸往洞穴的更深处,有声响传来。
“你听到什么吗？”在这种遍布残肢的漆黑洞穴里,比寂静更吓人的就是幻听。
“夫人，我可以做一次热能生物体扫描，不过……”
“嗯？”苏默涵不安地站起来走了几步。
“不过只能是空间位置直线上的，因为头盔卡住了。”
“……”苏默涵借着不能及远的散射光线眯眼眺望，“托尼就没开发个强力手电筒之类的功能！？”
“mark0号具有红外夜视的功能，当然，它需要头盔内的hud显示屏作为依托。”贾维斯一本正经地回答，“此外化学上的爆炸和高能量释放也可以制造强光。”
高科技其实蛮令人蛋碎的。
苏默涵又屏息听了一会儿，注意力更为集中后隐隐约约听起来像是人类发出的呻/吟声。
“还有……活人？”
“从概率上讲，夫人，一个有约100人活动，宽26.4米、高30米、深达300米，自然形成的碳酸盐洞穴中发生坍塌，是不应该只有两个人存活的。”
“……概率如果能填饱肚子就好了……”
黑暗里，苏默涵扶着墙在原地不停兜圈子，机械活动的咯吱吱声暂时盖过了远方的呻/吟，一方面理智不断提醒苏默涵应该留在原地，另一方面斯塔克刚刚关于人性善意的提醒还言犹在耳。
“damnit！”苏默涵低咒了一声，摸索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夫人？”
“不会有事的，我穿着铠甲，我们只是去看看。”
循着声音在阴森黑暗的洞穴中前进了约十数分钟，苏默涵找到了一处略微开阔的转角，按着贾维斯对地形的估计，这里已经是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天然溶洞的一端尽头。
呻/吟声突兀地消失，眼前简易的木质门板已经彻底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这处显然曾被用来存放物资的小空间现在完全被坍塌的碎石占据了。
“有、有人吗？”苏默涵试探地问了一声。
没有回应，她胸口的反应炉照出一小片亮光，地下散落着一些军用包装的压缩饼干。
“你看，好人总会有好报的。”苏默涵怪模怪样地耸了耸附着铁甲的肩膀，蹲下来伸手去抓装着饼干的袋子。
“&*﹡\﹟……”
伴随着嘶哑的苏默涵不熟悉的语言发音，光线照不到的黑暗里蓦地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一把扣住mark红色的金属外壳。
“啊——！”
饶是心理素质再好，苏默涵还是没hold住，本能地骤然向后闪，结果忘了自己此时是套在铁壳子里的——优秀的引擎系统配合她的反射神经和变态速度，一阵地动山摇中，苏默涵用自己的身体验证了mark新型号的抗击打能力。
“咳咳……”灰头土脸的新手试驾员扒拉着碎石从墙缝里挣扎出来，她终于能够体会斯塔克试验初期几番撞墙是什么心情了。
“咳咳咳咳……何必去找什么强酸溶液，我直接冲进去就行了……”苏默涵扫干净反应炉钢化玻璃罩上的灰尘，借着微弱得到亮光向前摸索。
“这不科学，夫人。您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摔断脖子。而且……”
满地饼干盒上趴着个脏兮兮浑身都是血的瘦小身形，下/半/身膝盖以下都压在一块半人高的裸岩下。男孩努力向光线来处伸出手，满布血污的小脸上只有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闪烁着生命的光彩。
苏默涵深呼吸，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help……”男孩儿的手落在苏默涵脚边，这次用她听得懂的语言极其虚弱地又喊了一次。
“是你？”虽然光线晦暗、眼下伤员的情况又实在糟糕，苏默涵还是一眼认出来，这少年是曾在阿富汗要挟过自己和伊森、并放言漂亮女人的话不可信的中东少年。
少年抬起手，指尖儿的鲜血在mark表面留下一抹痕迹，眼中黯淡的火花重新被点亮。
“而且……”伴随着贾维斯永远一成不变的平稳声线，苏默涵脚下的大地开始摇晃，更多的碎石从洞顶塌落下来，噼噼啪啪地砸在mark已然漆料斑驳的表面，“夫人，您鲁莽的行为已经破坏了碳酸岩的承重结构，预计七分钟后，这里将发生二次坍塌。”
“what！？”金色的手套挤进压在少年身上的岩石缝隙中，生平第一次苏默涵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信心，“贾维斯你的主观形容词用的越来越好了……呀啊！”
苏默涵真材实料地cos了一把怪力女汉子双手推起重达数百斤的巨石：“你、你……说的就是你！没死的话动一动！”
名叫阿斯佩尔的中东少年挣扎着向前爬了几厘米。
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苏默涵下意识抬头，眼睁睁看着一块橄榄球大小的岩石从洞顶迎头落下。
少年的半条腿还在巨石的阴影下，苏默涵咬牙闭眼向一侧尽量摆头。
下一秒，耳朵里轰地炸响，额头一片火辣辣地钝疼，眼前发黑，肩头一沉，苏默涵双膝跪倒。
在晕倒前的最后一刻，苏默涵下意识地扑在少年身上，抱着他打了个滚儿。
————
意识浮浮沉沉，苏默涵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么熟悉的声音，听到了就忍不住幸福地想笑一笑。
她好累，来中国才不过三天却发生这么多变故，陈年往事的记忆更加令人疲惫，该做的、能做的自己都已经做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潜意识中有个声音提醒自己，有些事还没完，她不能睡。
“呼！”苏默涵抓紧什么东西，蓦地坐起来。
“啊——！”身边传来耳熟的惨叫声，哈比一把抽回自己被捏青了的粗胳膊，“梅、梅洛迪，你醒了！”
苏默涵头昏昏地盯了他好半天才认出人，身上铠甲已经全部脱卸下来，自己正躺在一架直升机担架上，舷窗外暮野尽沉，山峦重重，群星璀璨。
苏默涵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脑袋，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
“你怎么在这儿，托尼呢？”
哈比带着驾驶员的头盔，也是一脸奔波劳碌的模样：“我在拉萨加了次油，收到贾维斯的信号后就驾机赶来了。老板马上回来，我们即刻启程回洛杉矶。”
苏默涵挣扎着坐起来拉开机舱门跳下去，夹杂着雪粉的凛冽寒风吹得她头脑一清。
放眼俱是制式的军绿色履带车，大功率的野战照明设备打亮四周，人声嚷嚷。他们仍在那处峡谷口不远，雪崩令地形改变不少，武装分子和伤员都被迅速处理带走，现场一副灾后救援的忙碌景象。一般这种情况在国外最先奔赴前线的一定还有记者，可惜在中国尤其是西藏这种敏感地区，苏默涵只能为自己的老本行叹口气。
没看见眼熟的面孔，苏默涵踉跄了一步，倚在机舱门上大口喘气，哈比跟着跳下来，双手搓着冷得直跺脚：
“外面冷你先上去吧。老板去找关系疏通飞行许可，放心吧，中国驾驶员开不进来的地方可难不倒我，我保证把你和老板安全送回……”
苏默涵脸色很难看地硬挤出一抹笑意，撑起身按着他的肩膀打断他：“曼达林抓住了吗？”
哈比立即显出眉飞色舞的兴奋神态：“你是没看到，梅洛迪，我来的时候这里的景象堪比好莱坞大片！又是刮大风又是起冰雹，上千英尺外就能看到……”
“说重点。”苏默涵收回手，重新撑着膝盖垂下头大声地喘息。
“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哈比陡然觉得自己身边儿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度，他扁了扁嘴委屈地找重点，“那个中国特殊部队的人废了好大的劲儿和那个满、满……”
“曼达林。”
“对，满什么的那个怪物纠缠，从天上打到地下再打回天上，后来老板带着你和另个伤员从雪窟里冲出来，对着那老怪物开了一炮，就全解决了！”
“死了！？”苏默涵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对，”哈比显然对自己的老板充满信心，“不然还能怎么样。尸体都被送走了。”
苏默涵顿时脱力坐倒在地。
甭管满大人是真死还是假死了，她真心希望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别再和自己一家人扯上任何关系了——哪怕满大人是诈死要去袭击中南海呢。
“嘿，老板回来了！”
远远地，斯塔克熟悉的身影大步向直升机方向走来。他带着黑色针织帽，双手插兜裹了件米色的厚风衣，一片惨淡的灾难现场只有他还穿的这么休闲，简直是在额头上印了一排大字——美帝无耻！
照明设备的强光从直升机后方打过来，反射在雪面上令人难以直视，苏默涵和哈比看的清楚，斯塔克却并未看清有人等在舱门前。他从一辆救护车后经过时，车厢门拉开，夏逸正好从车上跳下来。
目光相交，两个人都顿了顿，夏逸先笑起来，转身镇定自若地合上车门，面向斯塔克朝他伸出手：“你们要先回去了吧？我就不去看小默了，祝你们一路平安。”
斯塔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也笑起来，和他用力握了握手：“我这个人优点确实很多，但装糊涂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夏逸仍然弯着唇角，一手插在口袋里，眼睛里看似温和的笑意快速消失：“那又怎么样呢？你准备和小默说吗？”
斯塔克眯起眼睛，两个人一分不让地对视了几秒钟，斯塔克首先松手耸了耸肩：“知道吗，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说过穿越的最大难题是脆弱的人体穿过不稳定的爱因斯坦罗森桥能量场后还能活着，这是你的原话我没记错吧？”
夏逸没接话，微微侧头表示洗耳恭听。
“所以，”斯塔克肯定地点点下巴，表情不可一世，“你不可能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给小默注射病毒的，因为按道理说，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
“你们三个人……”斯塔克往后退了两步，目光落在夏逸身后的车厢上，眉梢不由一跳，那里的门缝下暗色的液体一滴滴淌下来，“……来到这个世界绝不是意外……”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夏逸脸上。
夏逸揉了揉眉心，似乎突然放松下来，摇头失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托尼/斯塔克，如果不是你出现在西藏，说真的，我很愿意看到你好好活下去。”
斯塔克继续向后退，自己都感到自己面部表情很僵硬地勾着唇角：“那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斯塔克下意识地抬手，面前蓦地白光闪过，他的视觉神经甚至跟不上夏逸拔刀的动作。而下一刻，一个娇小的身影在mark的肘关节从远处飞来攀附牢斯塔克的上臂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夏逸惯用的长匕首偏了半寸，从苏默涵的肩胛骨刺入，后心穿出。
“小默！”
斯塔克扑上去扶住她，瞬间有种整个人被抽空了的错觉，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住，冰冷的寒意从指尖一直绵延到发梢。
夏逸嘴唇翕动，松开匕首脸色苍白地向后退了两步。
苏默涵却没有向后倒，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嘴里大量涌出来，她倚着斯塔克半跪下去，却抬眼盯着夏逸，面无表情、瞳孔深处微微泛出红光。
“哥、哥，你杀我一次还不够吗？”
伴随着话语，苏默涵缓缓将匕首从身体里抽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结束去妇联。可以预告一下，默默黑化了，跟着基神走，以后相爱相杀。以及，我不是后妈，尊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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