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雾笼罩的森林,当迷雾散尽,森林样子往往不让人意外。或许迷雾笼罩的时候还更美一些。
安德纳内斯宗老转交给楚鸣一件刺绣,这是波里小姐未完成的作品。密密的针脚停在一朵白云的旁边,白云旁还有几点血迹。
“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琅邪康死定了。”绿诺说道,他不是开玩笑,这原本也是他想做的。
“波里小姐的弟弟会得到妥善安置的,黑暗世界有很多能见光的生意,可以保证他们后半辈子无忧。”“八点半”也不是安慰,他的确能做到。
“妮高更家族有很多好女孩,这颗星球上也有很多好风景。排遣悲伤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再来一次浪漫的恋爱。”安德纳内斯宗老建议道,他也很悲痛,但他这个位置的人更需要理智。
楚鸣没有反对,他沉默着。他的沉默让其他人松了一口气。就这样,楚鸣沉默着回到了来时乘坐的战舰上,他的血族管家为他泡了一壶松子茶。
“时间是治疗伤害的最好药物。”血族管家古伦说道,然后他看了看楚鸣,又补充了一句:“也可能让伤口恶化。”
‘如果你想提问——‘乐贝侯爵端起楚鸣那杯松子茶喝了一口:“如果你不想——喝茶喝茶。”
“怎么办?”楚鸣终于开口了。
“谈判、拉拢、利诱、威胁、妥协,无非就是这些。”乐贝侯爵答道,这句话他曾经说过。
“可是我觉得不舒服。”楚鸣摇摇头。
“不是悲伤过度吗?”乐贝侯爵反问。
“不是。”楚鸣又摇头。
“也对,你又不是没见过死人,战争是友谊的终结者,它喜欢带走我们的朋友和亲人。”乐贝侯爵说道,然后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摞文件:“你真应该看看这计划,因为你遇到的情况在计划里也预测过,也有相应的应对方案”。
“不!”楚鸣说。
“难道这不是你喜欢的行为方式吗?”乐贝侯爵反问。语含机锋。
“直说吧。”楚鸣点上一支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班比小姐。”乐贝侯爵突兀的转换话题:“来之前我见过班比女王,她是一个很合格的君王。不过她经常提到一件事,就是那次你抢亲。”
“瑟曼那一次?”楚鸣想得起来。那一次青蛙驾驶着“真相”号大气层跃迁,从瑟曼手中抢走了班比小姐。
“即使你没有出现,班比小姐也不可能嫁给瑟曼。瑟曼太自以为是了,他根本没搞清局势。但是——”乐贝侯爵笑了笑:“但是班比小姐最喜欢说的就是这件事,为此她一直没有换侍女。因为每当她说起这事的时候,那几位目睹了过程的侍女就可以为她补充细节。”
乐贝侯爵耸了耸肩:“法斯特帝国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想讨好班比女王,就问她这件事。班比女王有了一个很明显的弱点,她的敌人迟早会利用这个弱点的。”
“班比,可她和波里小姐有什么关系?”楚鸣问道。他知道乐贝侯爵还有话没说完。
“女人是一种浪漫的生物。对班比小姐来说,你的那次抢亲就是最幸福的回忆。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会为她不顾一切的鲁莽一次,就算把所有事都弄得一团糟也无所谓。爱是一种感觉,但如果什么都不说不做,那就没感觉。所以。爱是要讲究方式的。”
“鲁莽?”楚鸣皱了皱眉头:“难道鲁莽也在你的计划中。”
“这就是关键——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计划了?”乐贝侯爵反问,一脸的嘲弄。
“是啊,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谨慎了?”楚鸣烦躁的扔掉烟,又点上一支。
“规则惯性,规则同化。”
“我该怎么做?”
“不知道。”乐贝侯爵努努嘴:“那一摞计划书其实都是我瞎编的,为了应付绿诺和‘八点半’他们。在霜蓝星系从未有人在事件还一片迷茫时就制定如此详细的计划,至多是一个意向或框架。”
“霜蓝特色?”
“对。霜蓝特色。”乐贝侯爵点点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一般来说我们是谈不拢再打,但也可以打了再谈。”
“我们的盟友呢?绿诺和‘八点半’他们会怎么想?”
‘我们需要盟友,如果我们的盟友不够强大,也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不够强大。‘乐贝侯爵的回答同样也很有霜蓝特色。
“谢谢。”
“你迟早也会想明白的。我只是不喜欢无聊的生活。”
乐贝侯爵打着哈欠走了,古伦不满的端走了茶杯。又重新为楚鸣泡了一杯新的。楚鸣喝了一口,滚烫。
“古伦,你会杀人吗?”楚鸣问道。
“比泡茶要擅长一点,主人。”古伦低眉顺眼的答道。
“如果杀了人要亡命天涯呢?”
“这个更擅长一点。”古伦不动声色的回答。
“你这也是在怂恿我吗?”
“不是。”古伦摇摇头:“掠夺是血族的本性。在血族的社会体系中,友善意味着懦弱。恐惧才是维持统治的杠杆。”
“粗暴的逻辑,不过也有道理。”
“需要我准备一下吗?主人。”血族管家善解人意。
“是的,铁皮、我的刀,还有战舰。”
“战舰不是我们的。”
“正因为不是我们的。”楚鸣说着站了起来。
。。。。。。
有人倒霉就有人上位,比如爱丽儿。她关键时刻的提醒让琅邪康逃过了一劫(琅邪康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爱丽儿现在成为了琅邪康的专职秘书。这个职位虽然没有让她脱离泄欲工具的角色,但却有了实实在在的实权。为此琅邪赞戒感到愤愤不平。
琅邪赞戒时常有意无意的提到“毛巾”这个词,他很想提醒自己的主子,在那个关键时刻他奉献了一张毛巾,避免让主子丢丑。他这个功劳没有被琅邪康提及,这不是刻意的,琅邪康现在整天扎在女人堆里,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抚慰自己脆弱的心灵。
“可惜少爷不喜欢男人。”琅邪赞戒遗憾的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漂亮的男人。
“大人,有艘战舰申请进入‘蜂巢’。”一名军官跑进来报告。
东安商会是琅邪家族的商会,也是个准军事组织。为了在芳妮高更家族面前展示实力,他们这次阵容很强大。不但有战舰,还有折叠母舰。
神殿对空间折叠点的控制非常强力,但也不是一点漏洞也没有。琅邪家族这种势力虽然不能控制空间折叠点,但却拥有可以直接进行折叠的母舰,这种母舰俗称为“蜂巢”。
“大人,是曲南家族的战舰。”军官见琅邪赞戒没有注意到他的话,连忙补充。
“曲南家族?!”琅邪赞戒扭过头:“他们来做什么?谈判?还是示威?”
琅邪赞戒脑筋转动起来,不过在他的推测中就是没有“复仇”这个假设。死在琅邪康手里的漂亮女人多了,琅邪赞戒私底下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起。这种事对琅邪赞戒来说就像交通事故一样平常,虽然有点麻烦。但当真不算什么大麻烦。
“谈判。”琅邪赞戒打了响指:“智慧的较量,为少爷鞠躬尽瘁是我的使命。这种事不能指望爱丽儿那种荡妇,少爷迟早会明白一个聪明的头脑比漂亮的*更有用。”
琅邪赞戒发觉到这是展示自己的机会,可以狠狠的打压竞争者,重新得到少爷的宠信。想到这里。他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脑筋也开始转动起来。
“通知一下少爷。唔——”琅邪赞戒看向眼前的军官,这是他的心腹:“如果少爷在床上,就告诉他。如果不在,就等他上床的时候告诉他。”
军官会意的点头,然后追问道:“德卡内长老那里呢?”
“笨蛋!你不知道让少爷的专职秘书爱丽儿小姐转告啊?你的职位不可能见到德卡内长老,而我又不知情。如果爱丽儿小姐正好在床上。忘了转告,那就不是你的责任了。”琅邪赞戒点破了自己的用意,在耍小心眼上他可是大师级的,能把爱丽儿甩好几条街。
看着心腹离开,琅邪赞戒又开始照镜子,直到一丝瑕疵也没有了。他才步履稳重的向“蜂巢”母舰的指挥塔走去。于此同时,一艘曲南家族的驱逐舰靠近了东安商会的“蜂巢”。一个泊位打开了,就像腔肠动物在觅食或排泄,航标灯闪烁中,安保卫星开始对即将进入的战舰进行扫描。
“请卸载主引擎。”
“请将主反应堆动力控制在常温状态。”
“请锁死所有舰载武器。”
“请全透明化舰体。一分钟后登舰检查。”
“。。。。。。”
机械的声音一遍遍的重复着,繁琐的安保程序也在逐一进行。当数值达到最高的安保要求时,“蜂巢”的牵引光束投射到战舰上。
“主人,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战舰的舰桥上,血族管家古伦声音沙哑。他虚弱而兴奋,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冲动。
“战斗代谢的第一步就是要控制好你的情绪。”楚鸣没有回头,他顿了顿问道:“你还能控制多少人?”
“如果放弃这几百个死囚,还可以控制十几个普通人。”古伦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如果是克隆人,血拥的代价更小。”
“这也是我要提醒的事。”楚鸣回过头:“底线或是道德,对我来说这是信念的一部分。如果我的信念和你的信念有冲突,你会怎么做?”
“仆人不应该有自己的信念。”古伦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不需要仆人,这就是信念冲突,不过,算了,随便你。走吧,去杀人。”楚鸣挥挥手,走向了舰桥。
“遵命,强大的主人。”
古伦在心中低语了一句,他的主人给了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传说中百妖时期的强大战士开赴战场时一样。而且比那些神话书里描写得更真实,更让人热血沸腾。
没有口号、没有欢呼、也没有慷慨激昂的誓言。他这个主人不是很强大、也不是很聪明、更没有深厚的背景。但古伦就是感觉到真切的荣耀和必胜的信念。很奇怪的自信,毫无逻辑,但就是不让人怀疑。
“天际间的那抹亮色、是谁的锋芒?”
古伦默念着书籍扉页里的一句话,他曾经很喜欢这句话,但此刻,他觉得这句话太过骨感。更贴切的表达确是刚刚楚鸣说的最后一句。
“走吧!去杀人!”
古伦昂起头,跟着楚鸣走下了舰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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