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谦递了折子,说自己年老体迈,身神不济,又说为家中发生的不幸之事深感惭愧云云,特请皇上恩准告老还家等等。
皇帝将折子压下不发。过了一天,又有言官弹劾莫家谦,将莫家开祠堂一事大渲其词,骂其治家不齐,不能佑其女,保家安,不配为国之栋梁。
皇帝同样将折子扣下,到了第二天上朝时,嘉奖了莫家一番,又说两淮地区私盐泛滥,特将莫家谦调任两淮盐运使,整顿盐务。
朝堂上一片沸腾。
各大臣都在暗自揣度皇帝的心思,皇帝的话,对莫家谦极为赞赏,但去夺了他户部侍郎的位置。有人不禁暗暗想,皇帝是不是要拿莫家开刀了?
不等他们想清楚,长公主府发出了宴请的帖子,还有传闻言,宴请当日皇帝和皇后也会去。
香荷翻箱倒柜,给莫曼蓉寻着最好的衣服首饰。
倪妈妈道:“长公主将所有朝中重臣的千金小姐都请了去,那皇上要是也去,会不会顺便选些德才兼备的女子进宫充实后庭呀。”
看来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莫曼蓉道:“这也是说不准的事。”
香荷一边抖落着一条马面裙,一边道:“听说懿馨园那边,都在忙着给四小姐做衣裳呢。”
“不过还有一天的功夫,也太赶了些。”倪妈妈道,“我看平时四小姐穿的衣服就不错。”
正说话间,菊华撩开帘子进来道:“大小姐,灵芝过来了。”
莫曼蓉刚想说请她进来,灵芝已经撩开了帘子,“大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莫曼蓉看了被香荷翻得到处都是衣裙的屋子,就道:“倪妈妈和香荷收拾着,菊华随我去一趟吧。”
到了禧居堂,老太太坐在锦塌上,神情严肃。
下面的玫瑰圈椅上则坐着莫家谦两夫妇和莫家继两夫妇。
气氛有些凝重。
莫曼蓉给老太太请了安,又给父母、叔婶问了好。
老太太见莫曼蓉来了,脸色柔和了些。“蓉姐儿来了,我们就去佛堂吧。”
禧居堂最靠里的一间屋子供奉着观音菩萨,老太太喜欢称之为佛堂。
莫曼蓉一头雾水,好端端,老太太叫他们去佛堂做什么?
文氏撇着嘴有一丝愤恨,陶氏则面无表情。
莫家谦和莫家继也是一言不发。
吕妈妈向莫曼蓉努努了嘴,示意她赶快跟上了,不用担心。
这个佛堂有些逼仄,最多能容纳十来个人。
除了吕妈妈外,所有的丫鬟仆妇都遣在了佛堂的外面。
老太太一进佛堂,就在蒲团上跪了下去,吕妈妈点了三支香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拜了拜观音菩萨,将香****香钵里。又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拜罢,老太太扶着吕妈妈的手站起来。
目光如炬地看向两个儿子、两个儿媳,“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是不信任你们,只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太让我寒心。今日你们就在观音娘娘面前起个誓,我这个老婆子就算即刻去了,也能心安。”
“娘,不是我们不愿意,蓉姐儿是我们莫家的骨肉,是我和您一手带大的,不用说,也会护着她的。您要我们当着观音菩萨的面起这样的誓,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说?”老太太让文氏留下,文氏还以为老太太终于通情达理了呢,没想却是这么回事,早知道还不如去文家住几天。
老太太犀利的眼光剜了文氏一眼,语气有些不善,“你们放心,今日我们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要是你们不传出去,没人会传出去的。”
莫家谦和莫家继就率先点了香烛,文氏和陶氏只得照做。
四人齐齐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上了香。
莫家谦跪在蒲团上,右手举起,做发誓状,“我,莫家谦,莫家第四代长子嫡孙,今天在此发誓,一生一世善待莫家玄孙长女莫曼蓉,不残害,不偏心,若心存邪念,必遭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入祖坟!”
接着莫家继发誓道:“我,莫家继,莫家第四代儿孙,今天在此发誓,一生一世竭尽所能保莫家玄孙长女莫曼蓉平安,不残害,不偏心,若心存邪念,忘此誓言,逼遭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入祖茔!”
文氏不情不愿地举起手,看着观世音菩萨道:“我,文氏秀兰,莫家第四代长子嫡孙莫家谦之妻,今天在此发誓,一生一世善待莫家玄孙长女莫曼蓉,不残害,不偏心,若心存邪念,忘此誓言,必遭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入祖茔!”
最后轮到陶氏,“我,陶氏宛平,莫家第四代儿孙莫家继之妻,今天在此发誓,一生一世善待莫家玄孙长女莫曼蓉,不残害,不偏心,若心存邪念,忘此誓言,必遭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入祖茔!”
这誓言发得很毒,若是以后他们违背了誓言,不仅不得善终,死后也会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莫曼蓉很震撼,倒不是震撼他们誓言的内容,而是发誓这件事。
她没想到祖母为了她,竟然能做到逼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发毒誓的地步。
莫曼蓉泪水涟涟地去看老太太,猛然发现老太太苍老了好多,佝偻的身子,发白的头发,沧桑的脸……
老太太回她一个慈爱的笑容。
发完誓,莫家谦、莫家继、文氏和陶氏都站了起来。
老太太就道,“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我有些事跟你们说一下。”
大家的目光就都去看老太太。老太太道:“我打算让蓉姐儿过完年去潭溪镇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那里有个庵堂,也是极为灵验的,希望蓉姐儿在那里祈祈福,求求平安。也避避风头。”
文氏和陶氏都没有说话。
莫家谦道:“那庄子好是好,就是宅子简陋了些,又年久失修的,怕是不好住人。”
“这个不碍,也不是常住,我已经打发人去修葺了,拾掇拾掇住几天还是可以的。”老太太道。
文氏觉得在这佛堂里,有些压抑,便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老太太安排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候叫承福媳妇准备着。”
老太太点点头,又道,“我身子骨近来有些弱了,也不知道……我身边服侍我的人都是尽心尽力的,希望我老了以后,你们也能善待他们。”
老了是委婉的说话,即是死了的意思。
莫家继就有些不高兴了,“娘,您把我们当什么了,我们可是您的亲儿子,难道还会害您身边服侍的人不成。”
老太太笑笑,有些悲凉,“你们也别多心,人年岁大了,想的事情也多,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心里不踏实。”
老太太说着便去看文氏和陶氏。
文氏和陶氏只得道:“娘,您放心,您给她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我们绝对不会去挪他们的位置的。”
被婆婆防到这个地步,作为儿媳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文氏和陶氏只觉得又羞又恼。
老太太却没有给她们留脸面,继续道:“我看承福媳妇是个稳妥的,以后这个家交给她管着,你们妯娌两照看着儿孙,我也放心了。”
老太太这是当着莫家谦和莫家继发话,以后的家就由陈氏来当。
文氏和陶氏的脸均白了白。
莫家谦和莫家继听着老太太这话像是在交代后事,心里极不舒服。
莫家继道:“娘,您这个家还要多仰仗您呢,您得要把身子养好才是。”
老太太话已经说完,神色有些十分倦怠,就依着两个儿子的话,回碧纱橱歇着了。 神墓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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