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醒来就腰酸背痛的,困倦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半天没回过神现在是哪里,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和言止已经来到了法国。
那个男人正在电脑前看着什么,那张俊美的脸颊一脸严肃,眸光闪烁着微光,像是震惊。
“言止,你在看什么?”
“安果,如果……如果我和你相信真的不一样,你会不会离开我?”有些事情只是不敢确定而已,一旦确定了又会衍生出很多很多的恐惧,现在的言止很恐惧,他太害怕待在自己身边唯一的一个人离开。
安果一愣,没有丝毫犹豫的摇了摇头“我怀了你的孩子,好像没得可以跑了。”不管最后结局怎么样,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自己要和这个人在一起,不可否认。
他起身将她拥抱在怀里,用很缱绻的声音开口“谢谢你,安果。”能遇到你,真好。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宅子的图片,有些陈旧,像是岁月的沉寂。
言止已经知道自己要如何做了,一切都将在今天所终结。
下午的时候他们驱车来到了言止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他住在名叫克雷西别墅里,说是别墅还不如说是城堡,言止站在那雕花门前有些恍惚,几年前他从这里离开,几年后又从这里回来。
他的记忆真的产生了偏差,紧紧的握着安果的手,伸手将门推开,院子里长着杂草,俩边茂密的树遮挡住天上唯一的光线,微微有些冷,而眼前有些陈旧的建筑好好的屹立在他的眼前,没有一点大火的痕迹,
言止抿了抿粉色的薄唇,脱下手套伸手抚摸了上去,那微凉的有些凹凸的墙壁唤醒了他曾经的回忆。
言止身为一个黄种皮肤的华人在那群孩子面前显得格格不入,即使如此他住的比他们要好,懂的比他们多,学的也比他们快,他小时候的日子是在后面的秋千上度过的,言止转而来到了后院,这里和曾经的样子判若天边,那个秋千还在,上面狰狞的痕迹代表着它经历过的风霜。
言止缓缓走了过去,伸手摇了摇,陈旧的秋千发出咯吱咯吱沉闷的声音,他喉咙之间有些酸涩,那个时候……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还在的时候,总是推着他飞上来又下去。
“言止……”
“这里没发生过火灾。”言止轻声说着“是我自己骗了自己,那个时候……我真的去医院放了火,都是我害的……”他说着,眼眸中有着泪光:一直坚持着自己所为的正义,一直以为就算黑暗来了自己也会坚守那不会离去的光明,一直恨着的人才是被自己深深伤害的人。
“安果,我有抑郁症,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那个时候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我仇视这个世界,严重到……想要杀人,有人说早晚有一天我会对这世间上的黑暗所不满,然后自己制造出犯罪……”
“你想……和我说什么……”安果红着眼眶拉上了他的胳膊“你想和我说什么。”
“安果,你会等我的对不对。”伸手抚摸上她的额头“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
“言止……”她哽咽出声,眼前这个男人高大俊美,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无比忧郁,像是融入了法国的情绪一样,她不能不答应,但是又不想答应。
“是我要害死我的父亲,是我害死的我的母亲……”一切因他而起,也应该因他结束。
“邵之,你来这儿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他瞳孔猛然一缩,将安果紧紧护在身后,扭头看向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他戴着面具,面具下面是一张丑陋的脸颊。
他真的来了。
言止其实很诧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曾经对他百般呵护的父亲如今在同一地点变成了争锋相对的敌人。
“看吧,这里没有被烧掉。”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不过不用我提醒你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吧,邵之。”
“我叫言止。”轻声纠正着,那个名字真是让他无比厌恶。
左邵棠轻轻笑了笑,他慢慢将戴在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当时黑暗还没觉得,在这种天气还环境这种越发觉得阴测测的,可怖无比。
安果扯着言止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扭头看着。
“别看了……”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有些干涩:那个男人现在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造成的。
“哈,你别告诉我你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产生了愧疚。”左邵棠的声音近乎嘲讽,他们毅然不像是一堆父子,相比来说甚至是仇人。
“我不愧疚,我只是觉得……”冷笑一声“怎么没有烧死你。”
“你这样的话让你的小妻子听到不太好吧。”眸光落在了靠在他怀里的安果身上。
安果突然觉得反胃,挣扎开言止跑到后面有些痛苦的干呕起来,言止双眸微沉,视线不知落在哪里“你爱她吗?”
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那张丑陋脸颊上的狰狞笑容就如此凝固,言止弯腰擦去秋千上的土,随之坐了上去,他轻轻摇晃着“你爱她吗?”
这样的情形曾经也有过,那个时候左邵棠是一个俊美的教授,他一下一下推着秋千,那个时候的言止还是一个孩子,他也像是现在这样问着“你爱母亲吗?”
爱吗?
爱。
那个声音很确定,左邵棠比谁都爱他的母亲,那个温婉什么都退让的漂亮女人,可是现在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岁月磨平了一切,同时也磨平了她在自己心目中的样子。
“你一直说我们一样,其实我和你不一样……”目光看向了一边神色有些呆滞的安果,眼神无比柔和“不管我变成了什么样,我都会很确定的说我爱着他,也许我和你一样残忍,也许我和你一样会犯罪会不顾一切,但是……但是我觉得只要有这个女人在,什么都没关系了。”
什么都没有关系……
左邵棠看着坐在秋千上的男人,他真的长大了,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追着自己讲故事的男孩了,左邵棠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过那种幸福被自己亲手毁灭了。
仰头看着天空,眼睛涩涩的疼:那个时候,他要真的想逃那个医院拦不住他,但是左邵棠怎么也想不到要害死自己的会是他最爱的儿子,那个时候那个孩子很瘦弱,穿着一身黑色小礼服,他眼神冰凉的从窗户外面看着自己,凉凉的像是蛇一样,看着他在火焰之中挣扎,直至死亡——
他和他一样,一样……
“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吗?”言止深吸一口气回头看过去“当时安果被人绑架,那个教授和你认识,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而没有供出你和l所做的一切,他给了我提示‘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其实他只是想和我说‘死而复生’,他在告诉我你活了。”
“我们俩个总得有一个人去死。”
这话说出来有些残酷,言止知道要死的那个人不会是他,他会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要杀了我。”
“是你犯了罪!”他手上有多条人命,法网恢恢,不会有人逃过自己所犯过的罪。
外面传来了鸣笛的声音,看样子警察已经到了,言止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直觉,事实上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来的话他的父亲也会来。
“我想知道……那颗砖石是怎么回事。”母亲的死始终是一个迷,她真的是自杀吗?
“自杀,用我送给他的海洋之心。”左邵棠抬头看着天空“我不后悔……”
“我像是坟墓,外面好看,里面却装满了死人的骨头,和一切的污秽。”
不知为何言止又想到这句话,黑色的双眸定定的看着他的父亲,那个男人毁容了,也残疾了,可即使这样,他的气质已经超脱,和印象中的人没有一点差距,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后悔,他只能在坟墓中为自己忏悔,不,也许连忏悔到没有。
随着左邵棠的被捕,轰动一时的“数字连环杀人案”又被挖了出来,而之前的一切也都柳暗花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但是安果却不开心了。
“你要去自首?”
警察局门口,他与她对视着。
好笑的捏了捏安果的脸颊,大手抚摸上她的腹部“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宝宝,我不会有事的,当时我未成年,何况我有抑郁症,再加上对方是杀人犯,我这次还立功了,所以不可能被捉进去的。”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一切都是有利的,但即使这样安果还是害怕,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远去,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安果擦了擦眼泪“言止,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她挥了挥手。
安果扭头准备回去了,她要找人打扫一下那个漂亮的城堡,他们以后会住在那里,那里是言止的家,现在是,以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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