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因知道了珍珠延缓两日出宫的日子,心理放松了些,今儿批阅奏章心宽安生,不知不觉就过了晚膳时间,花棋小声催了他几次,他还是坚持将奏章看完,这才动身,身体虽疲倦但依然精神抖擞的回了紫彤宫。
珍珠正焦急忧虑的在内殿内等他,见他回来脸色拉的更长,韩玉以为她因为他的晚回而生气,连忙上前连哄带安慰,“珍珠……等久了吧?我也想早回来陪你的,你来这几日我非常珍惜。但是你也常劝我要以国为重,今日的奏章比较重要,我就多耽搁了一会儿,你莫生气,待以后绝不再耽搁。”
珍珠白他一眼,“我何时有那么不通情理?”
“是是是,我们珍珠最是贤妻良母。”韩玉露出些讨好谄媚的笑容,温柔的搂住她的肩膀。
“莫油嘴滑舌的,我来问你,你七姐……带柳嫣来到底是何意?她是不是将目标对准了我们东儿?!”珍珠直截了当地问。她这人本也不喜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就说到亮处,特别是对自己的丈夫,她更不需要委婉含蓄。
韩玉一听珍珠的话,脸色唰的煞白,他原是瞒着的,不知道珍珠会猜出来,顿时感觉有些心虚,连忙道歉,“珍珠,我不是故意瞒你,是怕你生气担心才没说,七姐她确有此意,但是被我直接拒绝了。你莫担忧,此事绝不可能。”
珍珠审视的看着他,“你真的拒绝了?”
“我怎么敢骗你啊。”韩玉有些委屈的斜她一眼。
珍珠凝眉,样子不甚放心,“可是,你一向对你几个姐姐非常纵容……”
“唉。”韩玉叹了口气,将她拢在怀里,“姐姐们虽然亲近,但你和东儿才是我最最亲的人啊,我做任何事,都务必以你和东儿为准,怎么可能为了迁就姐姐,就至东儿的幸福和你的态度于不顾呢?何况,你也说过,表亲不可联姻的道理,我又不昏庸,让他们两个成亲那是害他们,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同意的。”
珍珠的心这才稍稍安定,抬头有些埋怨的看向他,“还不是你一贯对你姐姐们的娇惯,让我不太放心。”
“妻子和孩子才是一个男人的至亲啊,我们才是一家人,姐姐们已经成家嫁人,心也不全向着我,有自己的私心,我不是不知道的。我对她们再纵容,也会有原则有底限,绝不会做痴傻之事的。”
韩玉的话让珍珠心悦温暖,她知道自己的男人都是心里通亮的,刚才也是太焦急,不知道韩玉和他七姐是不是已经达成什么默契,所以才责怪他。“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可是以后,有什么事不可以再瞒着我,让我心里悬着。”
“哪想到我的珍珠这么聪慧,能看出来呢,我只是不想你烦心嘛。”韩玉连忙讨好。
“我哪有你说的聪慧,实则是小秋看出端倪同,我到底不如她对后宫之争的亲身了解,真是说来惭愧。”珍珠微微的摇头叹气,只是说到这个问题,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下午她办的挫事儿,刚缓和的脸色,又唰的拉下来,“哎,我问你,你为什么又要将柳嫣介绍给曲琮?”
韩玉连忙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初见了嫣儿后就先想到了曲琮,觉得很是才子佳人的话本,就有心想成就两个人的好事,还没等我说,没想到太后就跟我说嫣儿和东儿表亲相配之事,我也很惊惶,严词拒绝了后,左思右想也是不大放心,后来想还是再给曲琮看看为妥,所以你来了后我就跟你商量了啊。”
“可是你没说她一心想当太子妃!这般高眼力的姑娘,还是郡主,做不了太子妃,你让她嫁一个六品官,她会服气,会甘心?我若早知道她有这心思,断是不会答应你搓合他们的挫事!她肯定看不起曲琮,我们家的曲琮虽然出身低微,但也是家族人眼中的榜样,郡主金枝玉叶,我们不会高攀!”珍珠心里气,叭叭叭叭的快嘴说了出来,没有注意到韩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珍珠,莫这样说,什么郡主不郡主,平民不平民的,我们之间,别呕气了好吗?”韩玉心里不舒服,也无可奈何,见珍珠来了气,还得小心冀冀的观察着她的神色,“你说的我也想过,但是事情不试试,也不好说会怎样,东儿现在小,嫣儿却已是个大姑娘,本是七姐想让嫣儿做太子妃,事实上嫣儿对东儿也只是表亲之情,我是想曲琮那么优秀,少年姑娘一见面,保不齐就会生出情愫,岂不是天作之美嘛。不要怕她瞧不上曲琮,只要我找个由头提升曲琮,不出半年,保他步步高升,前途锦绣。如此青年才俊,就是七姐,也会同意的。”
珍珠听他说的有理有据有希望,面色有缓和,但是态度还是很坚决,“我不管,如果柳嫣有攀高的心思,想当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国母,这样的姑娘招惹不起,我是万万不敢将曲琮的幸福交给她的。”
韩玉沉默了,其实他不是非得让柳嫣配曲琮,曲琮还有其他的选择,他只是想着能一下子解决两件麻烦事,一石二鸟,嫣儿若看上曲琮,就能解放东儿,曲琮也能断了对珍珠的心思,可谓两全其美。“我也是为了我们东儿好,才急着把嫣儿嫁出去的。”
“你是不是说话算不得数?这是太后的意思?”珍珠敏感的看向他,怎么说急着嫁嫣儿?除非是怕嫣儿和东儿的“婚事”有变,能威胁到皇帝的人,除了太后还有谁?何况嫣儿是太后的外孙女,太后定是会向着的,想来古代人,也喜欢“亲上加亲”!
“珍珠!你别急、别瞎猜,我怎么会说话不算数呢?虽然这事是我说了算,可是难免太后和七姐心里有不适,我也是为了安抚她们。若嫣儿能嫁的如意,她们也安心。珍珠,你要理解我。”韩玉语重心长的压低了声音。
珍珠见他一脸的为难和真挚,终于不再抓着他不放,叹了口气,摇头,“算了,不要纠结此事。但是你记着,我的意思你都清楚,柳嫣即不能配给东儿,也不可硬牵给曲琮,总之我不想跟你七姐一家有来往。”现在感概幸好她与韩玉不是正牌的夫妻,不用应付凡俗中的人。
韩玉听珍珠言语中的冷漠,难免心中微寒。他知道珍珠很讨厌女人之争,从一开始就拿这个跟他划开界线,有时候想想,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抵不过一点纷争吗?可是又不能这样想,珍珠这些年可是冒着各种风暴和他秘密在一起,她也付出奉献了很多。
“哎,对了,你那满朝文武……就没有哪家有闺秀的?”珍珠睁大眼睛,好奇又期待的神情显出了几分纯真。
韩玉对着这样的珍珠,楞是烦不起来,一下子心头敞亮,满腔的忧郁一扫而光,立即兴冲冲地道:“有,当然有,听臣下人传言,刘尚书的女儿刘婉仪,年将及笄,出落得丰神楚楚,秀骨姗姗,而且对棋琴书画无所不通,尤其擅长音律,是一位才貌双全的绝世女子。”
珍珠听的星星都亮了,“真有这般秀外慧中的女子?你可有见过?”
“见倒是应该见过,只是我见的人太多了,并没有太过留意。”韩玉见她动心,心情也激动起来,“只要你愿意,我会暗中多查查此女,断不会委屈了曲琮的。”
珍珠欣然点头,“嗯,好,先物色着也行,有好姑娘自然是先自家留着,若是晚了,恐怕就便宜了别人家,那可亏。”
见珍珠一本正经选儿媳妇儿的样儿,韩玉的一颗心稍稍放宽。珍珠本不是花心的女子,又非常传统正派,对他们几个丈夫忠诚认真,小曲琮差她近二十岁,所以她断然不会动摇的。不会。
但愿,这次的红线能牵成吧,才能了断他心中的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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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府。
身为尚书府的嫡长女,又才貌无双,秀丽脱俗,刘婉仪的住所雅致高贵,院落宽广,刘尚书爱女心切,为发挥爱女的特长,又在院中建了一座八角小楼,精雕细琢,专为了刘婉仪诗情画意而做。
刘婉仪本身是个秀雅浪漫的女子,那日在父亲的安排下,见了一面当朝状元郎,心中也是心仪,她知父亲的意思,有为她选婿之说,且是皇上旨意,可是她却看不出状元郎的心思,那日他正襟危坐,对她没有多看一眼,这让她这几天来都惴惴不安,不知道皇上和这状元郎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而且这几天,皇上也是没了音讯,这是改了圣意?
想到这儿,不禁忧伤,她刘婉仪眼高于顶,曾暗许下绝不嫁庸俗之辈,也不嫁碌碌无为之人,难得她瞧得上今科状元郎,直觉得此人气质脱俗,定会前途似锦,心中的绣球又抛,却迟迟等不到回应,郁闷之际,便抱了古琴,在小楼上弹奏一曲,以表忧思。
琴声清越,略显忧伤,一缕一缕的乐声在院中荡开。
直到一曲完了,刘婉仪才惊觉身后站了父亲,连忙起身,“女儿给父亲请安。”
“什么时辰,请什么安。”刘尚书言语清巧,脸上露笑,施施然坐到了旁边,“女儿啊,为父听你琴声哀怨,这是为的什么?”
刘婉仪心中烦闷,又不好对父亲说女儿家心事,只能摇头推托,“天气渐冷,心中憋闷罢了。”
刘尚书眯起眼笑,“哦?我婉仪心中憋闷?是为着天气,还是为着……状元郎?”
没想到父亲如此直白,刘婉仪的脸腾地红了,娇嗔:“父亲!”
“哈哈哈哈……”刘尚书朗声大笑,笑罢禁不住赶紧给女儿说开,“婉仪,爹爹问你,你说实心话,现在,你还是觉得状元郎是理想人选?”
刘婉仪绞着手绢,想回避又不舍得,怕万一躲了后失了好机缘,只能羞答答地说:“女儿见的人不多,状元郎当属男儿中之翘楚。若是爹爹能为女儿另选得佳婿,自然是更好。”
“嗯,那爹爹可找不到,如此说来,我们婉仪是愿意状元郎了?”刘尚书巧言追问。
刘婉仪原本红红的脸庞却渐渐泛了白,“爹爹因何今天突然提此事?你只问我有什么用?那状元郎却是从未有过音讯。”
“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为你们这些小儿女私情费神呢?”刘尚书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欢畅地说:“不过今日皇上跟我提了此事,过几天皇上出面摆个诗会宴,借此让你和状元郎有机会切磋诗词棋艺,这般一来一往,我的女儿如此出色,定会俘获状元郎的心。到时候,皇上赐婚,女儿啊,你这佳婿爹爹可是给你许下了!”
然刘婉仪却没这么乐观,“我见那状元郎甚有几分傲慢,那日我抚琴吟唱,他似不屑一顾。”
“……也许他不懂音律,但是文状元定是诗词文才过人,你可以与他比上一比,待得到他刮目相看,还不怕他不倾慕于你?”
刘婉仪低着头,不吭声。
“婉仪,怎么了?”刘尚书见女儿兴致不高,有些意外,女儿近日的闷闷不乐不就是为了此事吗?怎么有了大好的进展和机会,反倒不积极了?
“女儿在想,皇上……他为什么这么热心此等小事?”刘婉仪问出心中所疑。
刘尚书也是一愣,随即凝眉,“也是哦,先前我只当是皇上惜才,好积德贤,但是这般亲力亲为主持此事,确实有些奇怪。”
“皇上若是为了安抚一个将才,想许他一个好妻,选中哪家闺中女,直接赐婚就是了,为何还要这般反复小心冀冀的安排?好像,很在意状元郎的心思。”刘婉仪越说脸色越不佳,“或者说,状元郎看不上女儿我,皇上才用心良苦想凑成好事。”
刘尚书转了下眼珠,想了想,干脆向前凑了凑,小声说:“这状元郎看似背景单纯,为父却觉得不然,皇上在科考时就有关照过他。所以,女儿你一定要把握时机,若能嫁得此人,对父亲极好。”
刘婉仪却拉了脸,有些气恼,“父亲说过不拿女儿的婚事便利仕途。”
“哎,这是顺便,顺便!皇上有旨,为父能拒绝吗?”刘尚书不满的翻白眼。“你呀,别的别想,就只管想着怎么能嫁给你心仪的良婿。”
刘婉仪心中自然也是乐意的,但又免不了有些疑惑忧心,于是半喜半忧的点了头,“女儿自是会珍惜,但是姻缘之事,还是要随缘,若他无此心,女儿绝不强求。”
“这不是你求不求的事,皇上看来势在必得,反正为父我,是决定要当状元郎的岳父大人了,哎这状元郎他自己也恐怕做不了主,大家都是要听皇上的。”刘尚书说着站起身,悠然自得的哼起小曲儿,转身往楼下走,“女儿这几天好好练几首诗,到时候好好表演表演。”
“父亲……”刘婉仪看着父亲乐颠颠的下了楼,一双美目含羞带忧的不安的落下,即有期待的兴奋,又有担忧的紧张。要说起来,她不管父亲和皇上打的什么算盘,只要是能成就她的好姻缘,她的一生有所依托就万事大吉。至于那傲娇的状元郎……待她下次,好生把握机会。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就算皇上再赐婚,若是状元郎他看不上她,她定是不愿勉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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