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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帝心 第七章同归天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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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的雨的不大,远远就能听见马蹄声伴着车轮驶过街道的声音。更夫拉了拉蓑衣,提灯望了望,这才寅时刚过,哪位达官贵人这样慌里慌张的赶路?

    陆殊泽匆忙赶至将军府时,却无欢早已经到了。一盏茶捧在手里散着香,气定神闲,俨然好似这将军府的主子一般。二夫人迎了他进门便悻悻走了,就是再不识趣的人也感知此刻两个人暗中剑拔弩张的气场,不敢多逗留。

    却无欢特意瞥了李眉一眼,问,“这点小事,你们也惊动陆相?越发不懂事了。”

    李眉会意,忙垂头低语,“属下……没有派人禀告陆相。”

    “不必做戏了。”陆殊泽外袍尽湿,倒半点不显狼狈,“向我送信的是怀临的人,信上说我若不能在半个时辰内下令恒云撤兵,清翎便会毒发身亡。”

    李眉听了,忙掩唇一笑,“如今一个时辰都过了,陆相是来给清翎收尸的不成?”

    陆殊泽不理会她,只负手向却无欢问了一句,“清翎如何了?我要见她。”

    却无欢端坐,神色淡然地看着他,“清翎很好,正在回天离的路上。我看你也无需再见她了,权衡七日,到这生死最后一刻,你不是也仍放弃了她?”

    陆殊泽铁青了脸。

    却无欢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家国天下为先,千古忠良的美名为其次,大权在手稳固地位为第三,顾清翎这个人勉强还不知能不能排得上第四。不过是撤兵罢了,挟天子令诸侯的事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你陆相早已是恒云万人之上当真做不得主?无非是舍不得已经打下来的疆土,舍不得多少年费心谋划才得来的一人之下。畏首畏尾还要扮作情深意重——当真可笑。”

    “她不过一个女人,你真笃定她不会有事?”

    陆殊泽让他说得无可辩驳。

    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在清翎和恒云之间做出选择,这七日来……他未曾有一夜阖眼。

    撤兵怀临,则顾清翎无恙。他思量犹疑,竟做不出决定。

    无非抱着一丝侥幸,她足智多谋、身手了得,见过多少大阵仗,血雨腥风里历练了多少年……该是,不会有事的。又想起当年陆家是在先帝灵前起过誓的,辅佐幼帝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舍得起一时的肆意妄为,舍不起恒云百年基业。

    然而天色还未亮的时候,已经有人慌慌忙忙前来,“陆相大事不好!天离不知何故,昨夜已下令镇北军不再攻城,就地扎营——择日撤兵!天离抽兵而去,恒云便是孤身与怀临交战……”

    他颓然摆手让人下去,不愿再听。他轻蔑却无欢对清翎用心不过如此,然而那个人拿自己的江山换她平安未曾有一刻迟疑。

    早朝时听着列臣一句句禀告的褶子,又是败兵又是粮饷短缺,斥责天离枉顾道义竟在关键时候撤军而去,一个个说得唉声叹气却都咬定天道人心,恒云此战必胜,末了还要躬身说一句——还请陆相尽快增兵,扭转败局,稳定军心!

    手里提请撤兵的褶子让他汗湿了,最终也没呈出去。左右权衡,数月来节节获胜几近吞了怀临四分之一的疆土,现在要还回去,未免可惜。他从心里,其实仍是不愿的。

    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反而是他。陆殊泽望后厅探了探,转身便走——知道这一走便是再见无期,六年相思全做烟消云散。可他又有什么颜面站在她面前呢?从前总说,但只要她回来,他什么都肯抛却。真到了这一天,他简直不堪的令自己憎恶。

    他陆殊泽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却无欢冷冷睨了一眼,由着他去了。

    “空许情深却难托终生。”李眉站在一侧忍不住摇头叹息,“这样的人,配不上清翎。枉费主子还本打算将缓解毒性的解药交给陆殊泽,他若肯为清翎撤兵,主子说不定也就成全了他。”

    却无欢听着雨夜里风声萧疏,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带着清翎一起走,我信不过却无忧的解药,不能留她一个人在恒云。”

    李眉应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这样,又把月颜置于何处……”

    却无欢大概是不知如何回答,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准备启程。

    云姨本一直站在后厅,从头到尾把话听的清楚。她缓缓走出来,对却无欢没有丝毫敬畏,仅拿斜眼稍稍打量,安静的道,“我一直是知道大小姐在天离是成过亲的,从没想到她的丈夫居然是天离的帝君。夫人和将军去的都早,大小姐孤零零一个人不说,年幼就被逼得离家,我心疼她,却也为她能做下这样的大事骄傲——可我从来知道,嫁于帝王,不代表一生安享荣华。”

    “这逐鹿天下的大局,她已身在局中。我知道凭她,什么路都定能走下去。若你真念与她夫妻之情,此生此世,不要再置她于险地。将军因与天离交战而死,我不能对天离皇帝俯首,如果你还能由我这老骨头倚老卖老一回——算我求你,护她平安!”

    说着,云姨拂了衣袖,直着身子屈膝跪了下去——面着的,不是却无欢,而是天地。

    仿佛是隐隐为之震赫,却无欢久久没有任何举动。外面还是墨一样的夜色,雨声滴答,流水潺潺。烛光照得室内昏黄,明灭的火光映在云姨的侧身,在墙上拉出一道颀长而挺拔的身形。

    半晌,却无欢起身,脚步轻慢走到她面前去。

    此生从未向任何人低头的王者,将双手抱拳在胸前,俯首——施礼。

    “却无欢这一生,仅有三样东西弥足珍贵。一是血脉至亲,二是臣下手足,三是结发贤妻。家国天下,从不在此列。我答应你,即便是舍了江山,拼了性命——我也会护她此生平安。”

    前去天离一路顾清翎都很少说话,再怎样宽敞舒适的马车,容纳三个人也稍嫌挤了点。月颜看她的眼神始终带了些敬畏,却到底还是个知礼懂事的女人,顾清翎刚拿起茶盏,她就提了水壶来添水——也是真心,不是做戏。

    却无欢时常收到怀临的密信,此时镇北军尚在怀临境内,如何结盟、如何调兵、如何将还未理清出路的恒运杀得措手不及,都需他千里之外,运筹帷幄。

    这种事,月颜自然是不懂的,顾清翎偶尔听他说上一两句,也不曾干涉。唯独是李眉,夜里下雨时也来车里坐一坐,提起战事便会难免感慨,“打了好几个月的仗,死伤也不知多少,爷一句撤兵就留不得,打下来的城池还要还回去,甚是可惜……”

    月颜也是相同意见,“家国天下的事,决定的如此草率,在他人看来,未免儿戏……”

    顾清翎笑了笑,“是啊,朝堂上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你这一出何止儿戏?我看,等回宫了,当年那帮宁王府外跪请你万勿出征的老臣又要唉声叹气的再跪一次了。大约……某位大人又背后将我视作误国殃民的祸水了。”

    顾清翎这话说起来有点自嘲的味道,李眉却不肯让她在月颜面前失面子,话锋绕了个弯继续说,“爷素来如此,属下也见怪不怪了。当年爷还是三殿下那会,翻覆风云只差一步就是帝位在前,还不是只为了一人就弃权而去,消沉度日不问天下事?爷心里从来只有美人,没有江山。”

    月颜听了,微微垂了眸。

    却无欢一直置身事外,不做言论。正顺手要把看完的密信烧了,顾清翎难得伸手夺了过来,只看一眼就变了神色,似笑非笑的支着下巴瞥向却无欢,“他心里没有江山?他可是把天下都算在了掌中。”

    却无欢与她对视一眼,深意莫辨。

    月颜把这一眼收入眼底,不言不语,依旧含笑为却无欢研磨。

    日夜兼程,到达离都时凤仙花明艳正好。

    顾清翎不跟却无欢入宫,独居在城郊的别苑里。不为别的,只为每日清晨煮一盏清茗,入夜祭一杯浊酒——相伴纯钧。

    她真不愿开口就是世事无常,可除这一句,又还能再说什么?那么活生生一个人,醉酒提剑,兴意平生,不过转眼,成了这冰冷石头下的骨堆。

    “纯钧——你九泉下,是否心安?”

    顾清翎也不管脏了裙子,直接坐在了地上,小抿了半杯酒,余下的全浇了纯钧坟前,“他不知道你临死留信给我的事,若非眉姐打理宁王府发现了那封你藏于我妆匣里的信,千里迢迢从天离送去恒云给我——我差点就负了你。你说此去必死,已无生路,就当拿性命搏我一个承诺……”

    “可此一生,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如他……宁弃江山,护我平安。这天下,我恨不能双手呈在他面前。我答应你,为妻为后,成他大业。”

    夜风凉了她惺忪醉眼,顾清翎伸手把大半坛子酒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酒香呛在呼吸里,几乎能让人溺死。

    “二十年的女儿红全拿来敬你,你就勉强把骨头醉个大半年——再来看你时定然把天下美酒都祭在你坟前。”

    清闲不过三日,这天顾清翎正拿凤仙花碎屑染指甲,就迎来了贵客。

    “嫂……嫂子。”

    海棠见了她,似乎还在犹疑称呼,最后竟屈膝低首,行了宫礼,“海棠见过皇后娘娘——”她一时怔住。

    海棠抿唇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那柄顾清翎送给她的匕首,“嫂子,我用这匕首杀了侍卫一人,意欲玷污我的贱民一人,没有让你失望吧?”

    顾清翎的目光落在了海棠脸颊上胭脂盖不住的伤痕,心里有些不忍,“你的脸……”

    “比起还能活着来说,这张脸又算什么?”海棠不以为意,语气豁达,“我站着,他们就只能跪着。我不遮不掩,他们也不敢抬头。即便是背后让人指指点点说一句无盐,又有谁敢传到我耳里来?”

    知道这该是海棠会说的话,顾清翎欣然一笑,拉她坐下,“我离宫时你仍下落不明,是去了哪?”

    “玥州。”

    “我杀了看管我的侍卫后扮成了侍女,拿了父皇留下的令牌,大概是七哥也无意为难我,竟让我混出了宫。当时我身无分文,难免受人欺辱,这些遭遇我不说嫂子也能料想得出。而后,辗转让我遇见了当时正要去玥州赴任的赵允谨。”

    “赵允谨?有些印象,先帝生前那一届科举的探花,他是任了玥州刺史?”顾清翎说着,这才忽而想了起来,“只给他一个刺史,是太屈才了,怪不得却无欢把他封了驸马。”

    提起自己的亲事,海棠终于是红了脸,“那时我知道留在离都仍处危境,就百般恳求赵大人收我为婢,带我去玥州。他可怜我一个人女子孤身无依靠,就答应了,我这才从离都脱逃。”

    “离都往玥州一路,我见了不少困苦贫穷的百姓,为土豪乡绅所迫,又让贪官佞臣所害。赵大人一心为民,却人卑权轻,无可奈何。玥州数年旱涝不断,曾经出产珠宝玉器的富土如今简直满目疮凉——赵大人上任第一件事便是令人开凿水利,可朝廷一句无钱可拨,什么都是一场空。”

    “所以即便骄傲如海棠公主,也忍不住钦慕赵大人为人磊落,一腔热血。”顾清翎会意,凑上去笑,“如今他入了工部,做你的左右手,你们夫妻二人同心——我指着你们把这天离的内忧给除了。”

    “不出十年,天离将再不需受洪水干旱所毒苦,良田丰产,百姓安康。”海棠一字字都说得极其认真,言之切切,“但如今最重要的,是外患仍在。”

    “今天早朝时,数百大臣不肯入殿,长跪殿外,对苍天厚土、列祖列宗痛哭:眼见怀临将倾,大事得成只差一步!我天离将士与怀临征战百年,终于能一洗前仇,祭慰我天离百年来阵亡将士的不眠之魂——如何能一句话轻描淡写便倒戈同盟!”海棠概述了大意,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转述给顾清翎,“他们只是可惜,但如今镇北军已经领命进攻恒运,他们这哭天抢地的,没用。”

    顾清翎听了,淡然望了海棠一眼,笑,“是我也可惜,怪不得你今天来我这。这都快午时了,他们还跪着?”

    海棠起身,纱裙摇曳。她拂过衣袖,双膝跪地,俯首朗声道,“海棠在此,叩请皇后娘娘以国事为重,起驾回朝——”

    顾清翎忍不住嗤得一笑,“我看,你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吧?”

    “那是自然。”海棠挺直了腰,向门外厉声吩咐,“来人,为皇后更衣!”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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