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后来便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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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单枪匹马能无声无息摸到重重守卫的联邦军营面对无数枪口面不改色的男人,还兼之有帝国赛林奥米尔家大少爷的身份,赫朗没理由不请普尔曼进营坐坐。
赫朗下令士兵收枪请这位来意不明的不速之客进营,赫朗的几个心腹军官在这时候走上来几个人对普尔曼隐隐地形成了一个合围之势,本想跟着自家元帅盯着这个不知敌友的男人进指挥处,可是几个人刚靠过来,目光犹如阴毒之蛇一样的男人脚步就停住了。
他看着赫朗浑不在意地张狂挑眉,“元帅,我来这里找您是为了面谈一桩买卖的,单枪匹马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现在人在联邦的地盘上,您是不是——也得一个让我觉得安全的环境?”
赫朗没说话,透着种锋利英气的眉眼淡淡看他一眼,然后朝跟过来的心腹们摆了下手。
军官们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都有点儿担心元帅的欲言又止的眼神,但是还是敬礼退了下去。
只剩下一直跟在赫朗身边外面套着白大褂的医生。
普尔曼的目光落在云秋炀的身上,云秋炀不动声色地微微眯了下眼,却在这时被赫朗上前一步隐隐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谁都看得出来,堂堂联邦元帅,竟然有意无意地护着队伍里的军医。
赫朗也挑眉,与普尔曼那种充满阴险味道的动作不同,那个挑眉的动作有点儿久居全军统帅之位而形成的气势逼人的味道,“怎么?一名随军的医生也让你感觉到威胁?”
“不,”普尔曼笑起来,收回目光,可是勾起的嘴角却总会让人联想到他正在酝酿着怎么坏主意——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赫朗挡住了云秋炀的视线,他看不见对面那个销声匿迹已久又忽然出现的男人此刻的表情,但是却清楚听到那个低沉的声音用别有用心的语气接着说道:“——只是觉得这位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云秋炀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却在这时听见赫朗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是吗?我可不觉得被你瞧着眼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说着向指挥处大门的方向一伸手,“普尔曼先生,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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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军营指挥处的大会议室里,赫朗与普尔曼相对而坐,云秋炀做在了距离赫朗两把椅子的位置上——其实这种场合实在不应该他一个军医待在这里,何况普尔曼进门前的那句话分明就是对他起了疑心,但是因为有了赫朗的刚才的那句话,他此刻却反而是不得不坐在这里了。
——也幸亏他坐在这里,否则的话,今天普尔曼带来的那个内容简直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交易内容,他就没有机会得知。
谈话进入正题的开始,赛林奥米尔家被流放在外的大少爷就毫不掩饰自己十足的野心,不同于霍斯冷淡的铁灰色眸子,继承了父亲长相的普尔曼金棕色的眸子眯起来,那是一种计划了许久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终于即将实现的兴奋而刻毒的光,“元帅,或许,我能为您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从而长驱直入至西斯朗都城、控制帝国助上一臂之力。”
那个时候,赫朗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儿意思,但是还没有真的把一个被家族外放的失败者当成一回事儿,听他这么说,微微扬了下一侧的眉梢,“哦?”
“当然,您要的是帝国的领土、政权、资源和财富,而我——要赛林奥米尔家。”
“听说你被家族外放。”赫朗无辜地摊摊手,“但那是你们家的事,要夺权,也不该来找身为联邦元帅的我。”
赫朗刻意加重了“联邦”两个字的发音。
普尔曼却不以为意,“我当然要来找您,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以及……共同的利益。”他顿了顿,手在下巴的胡茬上摸了一把,“我听说,您发动这场战争的直接导火索是霍斯杀了深受您疼爱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这可能只是您发动战争真正目的前面的一个借口,但是为了让这个借口冠冕堂皇,您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掉霍斯这个罪魁祸首的,不是吗?而我也是,只要霍斯死了,赛林奥米尔家的继承权,就会再次回到我手上。但是他这些年在西斯朗根基渐稳,只要他人还在帝都,不管是我还是你们,都没机会伤他半根汗毛。”
他说话的语速始终很慢,到处都透露着一股处心积虑的味道。
赫朗不为所动地耸耸肩,“所以呢?”
“所以元帅放消息把他从帝都引出来,我亲自带人在半路找机会截杀他。霍斯一死,我们两个各取所需,如何?”
“——这是我最近为止听过最好笑的交易内容,普尔曼先生。”赫朗好笑地摇摇头,“既然说是比交易,那就应该拿出点儿诚意来。这种实际上是空手套白狼让联邦替你服务的交易内容,实在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你觉得呢?”
赫朗末尾还用了一个听起来很民主询问对方想法的疑问句,但事实上,从他的表情上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来他真正的想法是——既然敢单枪匹马的闯进联邦的营地,虽然目前为止你完好无损,但今天要是说不出一点儿让我满意的东西来,你就等着出去的时候为你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让无数枪口打成塞子吧!
赫朗的凌厉跟普尔曼的阴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那是真正从战场上杀人饮血历练出来的刚烈悍然之气,跟野心家那种肚子里全是花花肠子,整天到晚想着怎么算计别人怎么让敌人阴沟里翻船从而自己取得绝对压倒性胜利的气质是有天壤之别的。
这话倒不是说普尔曼跟赫朗相比就像一条阴沟里的虫子一样不值一提,而是说他们一个做事光明磊落的处于极度光明的一面,而另一个则居心叵测的处于极度阴暗的那一面,压根就不是一类人,甚至连一点儿相似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两个人说话的方式是完全不一样的。
赫朗习惯开门见山,有什么话直接干脆利落的说,而普尔曼着喜欢时不时的根据对方的表现来调整自己心里估算的筹码,因而说话通常都是说一半留一半。
其实往往在实力相等的谈判桌上,普尔曼是比较容易占据优势的那一个。
可是在绝对实力的控制下,任何计谋技巧都将毫无悬念地碎成渣。
普尔曼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我刚才说了,联邦企图攻陷西斯朗无非就是要那几样东西,但事实上想必元帅你也知道,想把西斯朗变成联邦的殖民地并非易事——西斯朗帝国不是一块儿好啃的骨头。但是如果您帮我一起杀掉霍斯,我可以帮助你得到联邦想从西斯朗得到的一切。”
普尔曼这就相当于是在毫无掩饰的卖国了。
甚至连坐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云秋炀眉头都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赫朗却不为所动地靠在椅子上,懒懒地道:“你说的这些,如果我们有一天能够攻陷西斯朗,也一样可以做到,何必跟你合作?”
“西斯朗的皇室和贵族很多产业始终就是靠着赛林奥米尔家的力量在支撑和运行的!”男人兀的拔高了声音,但是意识到自己急躁之后又立刻恢复到了方才的状态,“——如果没有我家族的配合,赫朗元帅,请相信我,联邦想要的西斯朗最核心的东西,你们永远拿不到。玉碎瓦全——西斯朗上下从小就信奉这句话。从千年能够用不到十万的队伍抵挡你快要两倍于他的大军这一点上,我相信元帅对此深有体会。”
之前说了那么多,只有这段话,是真正让赫朗听进心里去的。
千年始终能够指挥军队跟他势均力敌,原因就是因为西斯朗的士兵各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而联邦因为是整合了多个不同民族和党派建立起来的,不同种族的士兵之间时有摩擦,军队派系林立,打仗的时候,自然也都有各自心中的盘算,畏首畏尾。
其实赫朗也清楚赛林奥米尔家是多大的一块儿肥肉,如果能吃到嘴,的确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如果对方是普尔曼这种人的话……事后还要想办法提防着他反水才好。
他这么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云秋炀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是医生,但是云秋炀的脑子转的极快,从相识之初到现在就没少给他的决定做参谋,何况两人之间早就有了比长官和下属更亲密的关系,赫朗相信他,简直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正好那个时候就好像彼此有特别的感应和默契一般,云秋炀也转过头来,正对上赫朗的目光。
两个人的目光刚接触的一瞬间,军医先生眼底骤然爆发出一抹强烈到令人震惊的决绝!那眼神就好像为了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哪怕自己身死也在所不惜似的,甚至有一种摧金裂石的决然气势……
而在这种眼神之中,云秋炀对赫朗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不了解云秋炀过去的赫朗把这种眼神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一个西斯朗国民在全家都被本**人害死了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与祖国彻底决裂的心情。
他理解地向云秋炀点了下头,得到御用参谋赞同的赫朗在极短的时间内把答应跟普尔曼合作之后的事情粗粗计划了一下,而后伸手轻轻叩着桌面,微微仰头,垂下视线看着对桌男人的眼神带一点儿玩味儿,“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一刻,普尔曼似乎早有准备——不管他在这之前曾做过多少心理建设,但是此时此刻,当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上面摆放着沙盘的长长会议桌走到赫朗身边、甚至是慢慢的单膝跪下来的时候,普尔曼脸上阴鸷的脸上始终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赫朗意外的挑眉,不动声色。云秋炀却在看见这男人动作的瞬间把持不住震惊地猛然站了起来!
——赛林奥米尔家的男人竟然会对别人屈膝下跪!这简直是……连恨透了他们家的云秋炀都觉得这朝着联邦元帅的一跪简直是丢尽了赛林奥米尔这个姓氏的脸!
然而,没人知道赛林奥米尔家的大少爷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直到他右膝完全触在会议室的地板上,他执起赫朗的左手,然后低头慢慢在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很缓慢的动作,男人微凉的嘴唇贴在赫朗温热的手背上足足三秒钟才离开,然后普尔曼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起头看赫朗,虽然仰视,但是眼神却并不势弱,他勾起嘴角,笑容甚至带着与此刻身体动作全然不符的嘲讽和张狂“——这样,如何?”
如何?
赫朗当然没理由不接受!
在他们共同赖以生存的这块大陆上,单膝跪地的吻手礼是被大多数国家都承认的一种臣服方式,根据不同的情况,可以表达效忠、驯服、或者发誓信守承诺等诸多意思。
行了这个礼,就代表以自己生命为代价,去完成承诺之事。
“那么——”赫朗伸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自己也站起来。会议室里没有酒,所以他伸出手,“为我们共同的目的。”
在被赫朗扶起来的时候普尔曼眼底迅速掩去一抹恼恨,他抬手与赫朗掌心相击,继而两人的手在半空中交握了一下,男人的嘴角邪邪的挑起来,同样说道:“——为我们共同的目的。”
双方目的就此达成,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而当帝国的卖国贼和家族的不肖子孙普尔曼先生从奥兰联邦的军营里被全须全尾的送出来后,在走出联邦军队的直接控制范围,即将登上自己隐藏在林间的小型隐形直升机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给那个久违的号码打过去——
冗长的铃声之后,电话终于被接起,却没人说话。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完全不以为意,按捺不住的得意中却夹杂了痛恨和试探的情绪,“——我说动了赫朗!我们的计划可以照原计划进行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就在普尔曼以为电话那边照例不会有回应的时候,忽然一个听上去年迈但依旧中气十足的男声冷淡地回应:“嗯。”
“哼,”普尔曼勾着一边的嘴角露出充满妒恨的笑,语气却非常愉快,“你喜欢的小儿子很快就要上西天了,你难道就不心疼么?”
“不要试探你的父亲,普尔曼。”电话里,苍老的男声低声警告,哪怕语气并不强烈,却仍旧让人感觉到那种仿佛危险逼近骨髓的威胁,“——你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要说:在小伙伴们坚持不懈的催文攻势下……果然还是挣扎着把这章写出来了……写完了看下更新时间,果然是已经隔三天了啊过的好快qaq
依旧明天再来校稿,我去睡了,好困……ps普尔曼是个渣,大家不用记得他、c二冲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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