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太好了。皇太极眯起了眼睛笑了笑,和哲哲还有海兰珠商量宝宝的名字。原本他们已拟过了,是男孩就叫他巴彦,是富有的寓意,可是淑雅是为着恋财才会出事,这个名字倒不必用了,倒不如希望他平安就很好,皇太极沉吟了一会儿:“就叫额尔赫吧。”
“儿臣替淑雅谢恩。”孟古青轻轻一福,笑了:“皇上也来看一看罢。”
索伦图和伊勒德因为谦让站在了一边,听她说话才围过去。额尔赫的额头有点红肿,倒把伊勒德吓着了。
孟古青笑说淑雅也是这样的反应,他们小两口倒是很同心。伊勒德确认孩子无事,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宫里所有的准备都在几天后,为着额尔赫只好提前了。不过,母子平安使得人人脸上都绽放着笑容,倒也没有谁计较早这几天。皇太极等人赐下了喜银,索伦图便想着安排婴儿宴的事了。
借着新年的喜气,要好好的热闹一番。
这里的事情交代之后,索伦图便教吴达哈去执行任务。吴达哈和伙伴们驾着马车,带着银子和金瓜子赶往石家庄。
福临的茶馆新年歇业,要到初五才会开门,初五迎财神都是这样的。吴达哈早了一天到这里,倒也有些担心会遇到他,小心避着到了附近的银号存了银子之后来到和福临相隔不远的院落敲门。
藏身的探子听了讯号迎接,吴达哈迅速交待了事情,将银票和存根交给了管事的。管事的送吴达哈出去时警觉的眯起了眼睛。
有一抹人影飞快的闪过。
福临倚在墙角偷窥,他希望他们不要发现他。
吴达哈有感觉的咳嗽了一声,对管事的说:“你倒太多心了,哪里有人,你们好生歇着吧。春节倒没什么事,你们自己保重。”
索伦图这回派吴哈达来时也是赐过赏银的。这些人因为长年在外面监视福临,所以得到的俸银也比寻常的侍卫要高很多。他们感激恩典。也都知道吴达哈是索伦图身边的红人,万万不可得罪,忙笑道:“想是奴才眼昏了,确实没什么人。大人们不必忙着走,奴才做饭。你们用了饭歇息了再走。”
吴达哈想了想:“也好。不过我要先去地方上看看。既到了这里,到底要给小主子们带些好玩意回去。”他其实是想着多西珲等几个阿哥,他们爱玩,对一些民间的小玩意自然也是喜欢的。
吴达哈这便先出去了。
管事的关上了门,福临从墙根处走出来,他盯着那道门。到底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是春节,莫非竟不好了?可看着吴达哈的表情,倒又不像。他矛盾的想着。竟也不由自主的去追那辆马车。
吴达哈很快觉察到了,到底不想和福临照面,便教驾驶马车的兄弟快些。
出了这条街便是市集,街上人多。这一快倒不好了。
吴达哈听到小孩的尖叫声,忙着叫马车停下。
一个穿着淡黄色小棉袄的小女孩可怜的摔倒在地上,看样子不过四五岁。双眸闪亮,圆圆的脸聪颖可爱,扎着两根分开的小辫。
马车离人还有一尺远,可见不是碰着是吓着的。她坐倒在地上愣了片刻才哭,便是这样。也是很快的有人围过来瞧热闹了。
吴达哈在车上知道出事了,却不敢下车,福临就在后面,若真的见了面可怎么说呢。他略等了一会儿,伸手在身上摸了一块银子,递给赶车的。
赶车的下去扶起小女孩,问是谁家的。福临发现是自己的大女儿宁宁,立刻尴尬的冲了上去抱起她。
赶车的也识得福临,倒不好朝他递银子了。这块银子是用来道歉及帮孩子看伤用的,他闷了片刻凑到马车边问吴达哈的意思。福临知道他们为难便忙着说道:“孩子没有事,你们走吧。”
车夫立刻诧异的回头,因见着福临肯定的神色便变得感激起来。
吴达哈了解福临的心思,想他是惦着宫里,便有意的说道:“我们这便去吧,家里也很好,一切平安。老爷和少爷说,好好过吧。”
这句话外人听不懂,福临却立刻反应了过来,老爷是指皇太极,少爷却是在指索伦图,他们都还没有忘了他,这回他们来也并不是为了伤害他,而是为了安排照顾他的事。
他湿了眼眶,倒不好说别的,只点了点头。看热闹的人们见无事了,也都无聊的走开,马车驶出很远,宁宁见福临还在看着,便问:“阿玛,你在看什么?”
“宁宁,不要叫我阿玛,叫爹。”虽然冒充了汉人的身份,在家里时到底还是不能瞒着的,所以宁宁既会说满语,也会说汉语。
“哦。”宁宁摸着他的脑袋说:“爹,我们不要告诉娘,不然她又会发脾气。”
宁宁是诺敏的女儿,却是随了福临的隐忍性子。福临答应着抱她回家,路上遇见街坊,倒得了一包糖豆。
在这里住了七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周围的人也拿他当寻常人看,既过了寻常人的日子,自然不能时时刻刻高人一等。诺敏对此当然会有些意见。
福临已经无所谓了。每日读经,他倒是越来越平和,渐渐的,很多事都不会去在意,便是难以割舍亲情,还做不到四大皆空。
这会儿诺敏正在家里做饭。乌云珠快要临产终究动不得了。她便自己动手,想来从前高贵的格格竟也有自己劳作的时候,岁月到底是很能磨砺人的。
福临推门进去,抹去身上的雪花,放下宁宁便去了厨房。他一看诺敏在舀水洗锅,忙挽起了袖子:“我来吧,你做不惯这些事的。”
诺敏做的饭到底不如他,放下手中事解了围裙便出去了。她刚才忙着做饭,连宁宁何时出了屋上街都不知道。
福临怕她紧张难过,倒也不说了。
她出了屋子,想了想又踅身回来:“爷,她要生了,若再不雇下人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乌云珠伺候她可以,她到底是没办法伺候她。
福临无奈:“这几日春节难免忙些,你再辛苦些日子,等她生了孩子,我再想办法。”
“有何办法,爷总是这样害怕。难道我能有办法。我们在这里都过了七年了,又不是没有银子。”诺敏很不满意的抹了抹手上的汗珠。
这些年来茶馆的生意倒一直不错,福临保存的首饰也还在那里没有动。见着她终是绕不开打它的主意,叹气道:“还不到要紧的时候,若需要时我会去银号寄存它们。”
“明明存了就有利息,爷偏是不去。你自己捱苦,我倒情愿在家里混吃等死。反正你也不拿我当妻子看,我享些清福难怪还错了不成?便是不为着我,孩子们都还需要照顾,难道我一个人忙得过来,爷也该为她们想想。”她始终很介意名份的事情。
福临突然便又想到了孟古青。他倒有段日子没再想起她了,诺敏这样说,他很心痛,无奈的笑了笑:“罢了,我听你的就是,这便去存罢。”
诺敏眉开眼笑,急步走来倚着他身子温存的嗅了一口:“谢谢爷。”
福临去到偏屋取出了首饰包,带着怅然之意上了街。经过集市的时候,看到有人在街边摆摊捏糖人,而吴达哈摸着银子递了过去。
“两文就够了。”福临不忍心看到那糖泥艺人的为难眼神,伸手递过了两枚铜钱。
吴达哈扭头一看,想来到底是见着了,倒是很尴尬,他略偏过目光,轻声道:“爷去哪里?”
福临十分紧张,原以为对方不会搭理自己,吴达哈一说话,他倒激动得很想知道宫里的事了,便也轻轻说道:“我去银号。”
银号常年无休,便是春节里也还有一两家开着门的,吴达哈看了看他手中的包裹,惊愕的说:“爷还没有存着?”他以为海兰珠赐赠之物他早该送到银号里去了。谁想福临竟是一直自食其力。
“是。没得闲所以没去。”福临比七年前离开皇宫时略瘦了些,人倒显得更纯良了。
“我替爷去吧。”到底他现在是个普通人,突然存这么多贵重物品到银号怕会惹事。吴达哈回头和跟随着的伙伴点了点眼神,示意他们照看福临。
不远处便是一家银号,正好是他们之前去过的,所以吴达哈尽快的办好了事情,回来把存根本子交给福临:“那些首饰倒升值了,抵了八千二百两,奴才按八千计数,存得是定期,按年取息,一年六百两,不可动本金,这是票单和年息本子。还有剩下的银子。”他便没有将索伦图又赐了钱物的事说出去,一来是为着顾惜福临的自尊,二来便是为着将来有条退路可以随时照看他们。
“够了。”到明年取息就可以了,福临感动摸着剩下的银子说:“倒辛苦了你们。”他想邀请这些人去喝茶,本来茶馆里无人,他却带着钥匙,若由他亲自接待倒还可以,但是一想这么多人都涌到茶馆里,少不得惹人注意,恐怕他们自己也是不愿意的,便问:“你们用过饭了吗。”
“自有用饭的地方,爷太客气了。”吴达哈看着他执着的目光,不忍心,便将宫里新得了小宝宝的事略说了说。福临也是惦着淑雅和海兰珠的,知道她们平安便也定心了。吴达哈看他言谈之间颇具佛理,终是不再贪着荣华富贵了。这样到底是好的,他也为索伦图和皇太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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