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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159杀女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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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的话立即触动了明独秀。想到赵和远施诸己身的种种变态行为,明独秀不禁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便揭开了被子,又强忍羞怯褪去亵衣,将满身累累伤痕展露在白氏面前。

    烫伤、鞭痕、齿印……当明独秀身上的种种暧昧而惨烈的痕迹呈现在白氏眼前时,她心内顿时轰然一声,原本的最后一角希望也全然崩塌了。但这彻底的绝望却反而将她从浑沌中拉了出来,脑子渐渐变得清楚,眼神不再涣散,神智重新恢复了清明。

    可看着女儿原本完美无暇,如今却是满是累累伤痕的身体,以及憔悴焦黄,再不复往日美貌的面孔,白氏又突然开始痛恨自己为何要清醒。就这么一直昏昏然着,糊涂着岂不是很好,那样就可以不用直面这些事情了。

    但白氏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去看。明独秀身上每一道疤痕都像一记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她的心上,像是在责怪她为什么不作为,又像是在质问她,今后她们母女该何去何从。

    家族的脸面,女儿的未来,自己的愧疚……种种顾虑思量在这一瞬间全然爆发开来,在白氏脑中不断盘旋,让她不堪承受地闭上了眼睛。诸般绝望的念头里,诸人的声音不断交替出现。她仿佛再度听到了以前讥笑自己堂堂白家长女竟然甘心为人填房的那些女子的嘲笑,只是这一次她们的话题不再是她的婚姻她的相公,而是变成了她的女儿。

    “说是去庄子上养病,谁知实际竟是——嘻嘻,这也算得上桩奇闻了。”

    “可不是呢,也不知明独秀的家人怎么想的,竟然还放任她出来丢脸。这等败坏家族名声的荡妇,不是早该料理了么。”

    “呵呵,思兰姐姐和她母女情深,舍不得呢。”

    “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年白思兰未嫁先孕,难怪生下的女儿也同她一样不知廉耻。”

    ……

    议论嘲笑的声音越来越多,最后汇成一片嗡嗡声,教白氏羞愤欲死,数度想要自辩,说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并不是女儿自甘堕落,而是遭人陷害算计,以致被她那狠心的外公和父亲推下了深渊。可她一个人的声音何等细微,哪怕是放声大叫,也敌不过这世俗的嚣声非议。

    白氏正被这些尖刻的话语弄得几乎崩溃,蓦然间,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压住了这些妄议,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仪喝道:“思兰!”

    认出这是父亲的声音,白氏又惊又喜,但尚未开口,却听白孟连喝斥道:“我白家乃书香世家,清誉绵延上百年,岂能毁于一介妇人之手!莫非你要做我白家的千古罪人?!”

    闻言,白氏面色更加惨淡,软软地跪了下去,喃喃说道:“父亲……连你也不愿给我们母女活路么?”

    “不是我容不得你,是你的一意孤行害死了你和你的女儿!若非当年你执意要嫁给明守靖这个庸人,今日又何至于此!”

    若非当年——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么?原来她自以为荣宠尊华,志得意满的一生,竟只是个笑话!

    白氏紧紧闭着眼,痛苦地摇头,拼命想要否认这一点。但适才白孟连斥责的话却深深烙在她的心上,挥之不却,避无可避。和着三十多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像一枚最后的砝码,落在早已成型的某个念头上,让本就倾斜不稳的天平彻底倒向了某一边。

    做出决定后,她疲惫地睁开眼睛,问道:“阳春,四小姐呢?”

    “在、在姑爷旁边的院子里……四小姐一直病着,这边的莫夫人说怕过了病气给她家少爷,所以将四小姐单独安置。”

    ——竟然又被明华容说中了……可是连她身在深宫都能知道的事情,自己这做母亲的反倒被瞒得死紧,直到最后一个才知道,这还真是……

    白氏心内颇不是滋味地想着。但既已有了绝断,她也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多纠缠,压下心头纷绪,她吩咐道:“你去把四小姐带来,就说我来了。然后——”

    她凑近低低吩咐了几句,阳春闻言,还以为是白氏决定要为两位小姐做主,立即欣喜地答应连声称是,忙忙去了。

    这边厢,明独秀刚想披回衣裳,却被白氏止住:“莫动,我来为你上药。”

    明独秀不大自在地说道:“不用了,母亲……有些伤……有些伤实在是……我都是自己上,连阳春也不让碰。”

    白氏却坚持道:“我是你的母亲,岂是一个小丫鬟能相提并论的?”

    见白氏不悦,明独秀只得让步,但又说道:“母亲是怎么了,连妆也花了,要不,您先洗洗脸?”

    “也好,总是干干净净地走。”

    明独秀听见个好字,便披了衣裳过去端水,没有注意到白氏后面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而看见在家时至多端端茶盏,拿拿碗箸的女儿如今竟做起这下人的活计来,白氏心中又是一酸,难受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但心里那个念头却是越来越坚定了。

    接过明独秀递来的帕子擦干净脸,白氏刚想再梳梳头,便听到院门被推开,莫氏在下人环拥下走了进来。

    见她过来,明独秀立即本能地缩到了白氏身边。而莫氏打量她母女间的光景,便猜到白氏已然知道了一切,当即眼神飘忽,开始思索对策。

    白氏冷冷看着她,开口质问道:“莫夫人,我女儿好端端来到你家,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你这是将军府,还是逼供拷问的大牢?你那儿子难道便是下三滥的狱卒?不,依我看他比狱卒还下作些,简直同前朝司掌阴刑的太监一模一样!根本不配做什么大家公子!”

    莫氏本就恼着明独秀勾得宝贝儿子脾气愈发怪戾,虽是一心要将此事敷衍过去,但听到白氏责骂的话仍是来气,不禁便语带讥诮地还嘴道:“白夫人只怕是认错人了吧,这是你的女儿么?这分明是你家老爷送来的婢子嘛,只不过我家远儿瞧她长得还算周正,所以抬举她当了个通房丫头。早知道她认了你做干妈,我可不敢如此轻怠,早让她过了明路开脸做姨娘了。好在如今知道也不迟,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咱们这便操办起来,让她给正房媳妇端茶磕头?”

    话一说完,莫氏却又有些懊恼:怎么一个按捺不住就冒出这些尖酸刻薄的话来?岂不是更添一层怨气么?

    她正提心吊胆地等着白氏发怒,孰料,白氏竟似毫不在意似的,面色分毫未变,只径自向明独秀说道:“你听听她这些话,她知道她儿子做的好事,尚且如此——独秀,若让别人晓得了这些,只怕要说得更难听。”

    明独秀摸不准这话里的意思,一下便变了脸色:“母亲,莫非连您也不要我了?!”

    “傻孩子,快别说傻话,娘怎么会不要你,以后无论到哪里,娘都会一直陪着你。”白氏轻声说道。

    明独秀以为这是保证会将自己带离赵家的意思,心头复又松泛了些。莫氏却听出些不祥意味来,刚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母亲,真的是你来了吗?”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单薄得像被风轻轻一吹就要飘走的少女,带着一脸病容站在门前又惊又喜地看着白氏,正是明霜月。

    见另一个女儿也是病弱至此,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白氏心内之前的那团火又燃了起来。她眸中闪烁着一种特异的光芒,神情却是十分冷静:“是的,母亲来了,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明霜月生病的这些天,家里从未差人来说过半句安慰之语,更不要说照看慰问。虽然知道是莫氏下令封锁了消息,但她仍然免不了埋怨家人为何消息如此不灵通,伤心之余,说了许多抱怨的话。再加上她生性有些乖僻,当下看到白氏,纵是心内欢喜,口中先说出的却是堵气的话语:“我只当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死了一般,再没想到还能有看到母亲的一天。”

    听她说到死字,白氏目光微沉,旋即冷静下来,说道:“霜月,你过来。”

    明霜月依言走了过去,旋即被白氏拉住了手。她只当母亲必是要说些安慰话儿,不想,白氏看着她,却是半晌无言,末了说道:“你有心悸的病根,还是先回房去吧。稍后外公家会来人接你,待回去之后,你先到外婆的老家去住上一两年,待这边平息之后,外公会为你做主,另择如意郎君。”

    明霜月尚未来得及答话,莫氏便先忍不住了,说道:“荒唐!我是她婆婆,我儿子是她丈夫,她还能再嫁给谁来?!”

    嫁进赵家这些日子来,明霜月早已知道心心念念的赵家公子原来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还日日以折磨姐姐为乐,她早巴不得脱离这苦海。当下听到白氏的话,心中先是一喜,继而听到莫氏的叫嚣,复又一凛,怯怯地看向白氏:“母亲……”

    白氏重重握了一下女儿的手,柔声说道:“莫要理会她,从今往后,再没人敢欺负你。听娘的话,先下去吧。”

    相较明霜月,白氏从来更偏爱明独秀,虽然同样关心她的起居饮食,却从未有这般温柔体贴的时候。明霜月不由便红了眼圈,一时也顾不上细问,乖乖依言退了下去。

    但走出院子,仔细回想起适才种种情形,她的脚步却不由缓了下来,心内狐疑:母亲从来都是严妆华服,怎的今日却来的这般邋遢?还有,就算是要为自己讨还公道,她也该是带着随侍来才是,怎么房内就只她一个人呢?这实在不合规矩。

    想到种种疑点,明霜月越走越慢,最终站住了脚。她刚要让身边的丫鬟再回去看看,却忽然听到院内远远传来一声惨叫,听那声音,竟是明独秀的!

    明霜月虽与她有些积怨,但到底是亲生姐妹,加上知道她在赵和远手上受了许多非人的折磨,便十分同情她。当下听到有惨叫声传出,只当是莫氏气头上指挥婆子动了手,不禁大急,折身急步又走了回去。但等她面色苍白,微微喘着气站在房门前时,所见的一幕却让她心脏瞬间凝固了。

    只见明独秀仰躺在地上,头上好大一个血洞,鲜血汩汩而出,旁边是一只粉碎的瓦瓮。白氏正站在她面前,手里却捏着一只瓦翁上面的握把,脸上的神情奇异而绝决。

    不止是明霜月,在场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口不能言。片刻的寂静后,才响起明独秀嘶哑而难以置信的声音:“为什么……”

    白氏丢开手里的残碎瓦片,蹲下去理了理明独秀脸上的碎发,说道:“独秀,你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生算是毁啦,就算继续活着,也不过无穷无尽地受折磨吃苦头而已。倒不如一了百了,倒还省心些。”

    她语气十分柔和,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正同女儿闲话家常。但在这种处境下,这份温柔却是教人毛骨悚然。莫氏瞧着她的种种怪异行径,眼睛越瞪越大,再联想到她刚进赵家时的反常行为,忍不住脱口说道:“你——白思兰,你简直是疯了!”

    “疯?”听到这个字眼,白思兰猛然回头,死死瞪住莫氏,眼神阴恻得完全不像个正常人。虽然有许多婆子丫鬟围着自己,莫氏仍是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这时,白氏狠狠喘了口气,又说道:“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疯了?这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么?若是明家未曾败落,独秀还能有个容身之所。可如今明家已经没了,白家绝对不肯接纳独秀。她是我的女儿,我的血中之血,肉中之肉,我之前没能保护好她,害她被玷污侮辱。如今我清清白白地将她送走,何错之有?!”

    说话的时候,白氏只觉那捧心火越烧越烈,情绪渐渐亢奋起来,而刚才短暂的清明再度被吞噬殆尽。她复又低下头去,仔细为明独秀整理着皱乱的衣襟,但却怎么也整不平,这让她渐渐心浮气躁起来,手上忍不住一个用力,唰啦一声便将衣服撕毁了。愣愣看了手上的破布条片刻,白氏眼中忽然露出厌恶之色,喃喃道:“毁了……破的……全都毁了,不能再留……不能给家里抹黑……”

    说罢,她忽然用力扯开了明独秀的衣襟,将女儿仅有的唯一一件蔽体衣服给扒了下来。明独秀原本因为失血和剧痛神智模糊,这下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叫:“不要……”

    白氏毫不理睬,手忙脚乱地把衣服丢到一边,又死死按住女儿,任由她遍布伤痕的身体*裸地暴露在许多人的视线里,自己却柔声劝道:“破的东西绝对不能要——正如你经历了这些事,唯有一死才能洗清你的污名。独秀,母亲是为你好。你放心,以前母亲给佛祖捐了许多功德钱,来世你必能投生到个好人家,说不定还是个公主的品格,比今世更加风光。”

    她一脸认真地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旁观者都忍不住心头发寒。而被她用力按住的明独秀却是惊恐万状,回想起白氏进门后那些莫名的举动,她终于明白:莫氏没有说错,母亲这是疯了!疯狂到竟然想当众杀死自己,甚至还要让自己死得这般不堪!

    用尽全身力气,明独秀不甘地抬起了手,求助地伸向周围的人。但还不等她说出呼救的话语,便觉颈上一疼,随着一阵寒风灌进喉内,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倒溅了不少在她脸上,将她的眼帘染得一片通红。

    在这漫天血色里,她再看不清其他事物,唯有白氏欣慰的面孔,占据了她的所有视野。

    “乖女儿,不怕,母亲会来陪你……”

    这是明独秀在世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即,她微微抬起的手便无力地垂落回地,眼睛睁得极大,写满惊恐,却再也映不出之后倒伏在她身上的白氏,更听不到周围发出的惊叫。

    白氏半跪在明独秀身边,强忍着口中传来的剧痛,颤抖着将女儿的手交叠摆在胸前,又尽量将她因疼痛而下意识踢蹬的双腿摆正。既然要以死换回清白,那自然要走得规规矩矩的,不是么。

    做完这一切,她只觉得鲜血汹涌地回呛进喉咙里,又因为被断舌堵住了腔子,缕缕流下唇边。只是,她甚至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了。伏倒在女儿的余温未消的身体上,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似是有片刻的清醒,在疑惑为何会做出这种荒唐事来。但旋即又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比正确,既救得女儿脱离了苦海,又保全了白家的声名,更为自己之前的不作为做出了补偿。

    想到这里,她顿时释然。她还想对明独秀说点什么,但舌头已被咬断,勉力张开了口,也只能发出难听的嘶嘶声。于是,她唯有颤巍巍地伸出手,将刚才亲自刺入女儿喉咙的金簪拔了出来。这一下却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力竭加上被鲜血呛得无法呼吸,让她的心跳越来越缓慢,最终像一个疲惫的旅人,踉跄着停止了所有动静。

    一时间,天地俱寂。众人看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妇人伏在她赤身露体的女儿身上,双双断绝了呼吸,只觉得一切荒谬得像是场恶梦。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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