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光向前一步,愈发贴近宁沽南。若是以往,说不定宁沽南因为她这样的顶撞违逆恐怕早就打了她几个巴掌,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多有克制。“原来,你骨子里头也流淌着裴氏的血。”她叹了口气,幽幽轻道:“……真是好偏心。”
话音还未落地,揽光那只悬在身侧握着匕首的手已经提了起来。直接往宁沽南腰腹间刺了过去。她的动作本不大,何况面上神情丝毫不动的望着宁沽南,好似仍然沉溺在方才说的那句话中。
可才刚刺破衣裳,就被人两指遏住了手腕。揽光吃痛,手中握着的匕首几乎要脱力掉下,然她又收回另外只手将之握住了。
倘若存了要杀死一人的心思,好像身子都比以往要灵活上许多。揽光那手接过匕首,直接刺了过去。
宁沽南是有武功底子的,只是他甚少显露。揽光的动作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藏匿的可能,他了解她,了解她现在恨不得要杀死自己。更甚至是想要杀死幔帐后面的人。
可是……
宁沽南心内微微一哂,他看她,就像是从小养在身边的一只小狗,一贯温顺,可有一日却存了噬主的念头。
他的身世曲折,即便是到了今日的地步,一权一利都是自己苦心经营而来。她心里哪里甘心,非但不甘心,更是想要他们死!
都去死了!
若是他们能死了,就是豁出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詹春一扭头,见站在身侧的揽光神情恍然,眉目之中隐约透着杀气,可她眉心郁结不顺,犹如蕴着团乌青。一眼看过去,犹如魔怔了,透着凶狠凶恶,又哪有素日里莞尔发笑的娇态。
他抬手,指尖在她的面颊上抹了把,她脸上的泪迹并未干透,湿漉漉的。揽光也不动弹,仍由他去,自己仍陷那些念头中不能自拔。詹春忽然眉头一紧,抬手握住揽光的肩头,用力握着晃了晃,“裴揽光!”
揽光仍没有半分知觉,眼神呆滞木然的看着前头,好像五识六觉都被人封住了一样。
詹春仔细看了眼,心知不妙,立即取了银针从她头顶百会穴刺了下去。可揽光不过是眼睑略微差动了下,便再无其他变动。詹春紧皱着眉,又连施几针刺了风池内关神门几处大穴。
过了片刻,揽光才拧了下眉头,眼眸之内的光华也渐渐聚拢了起来。
詹春暗暗松了口气,转念想起一件事情,又朝着揽光瞧了两眼,眸色复杂,似乎有些什么话欲言又止一般。
揽光隔了会才回过神,之前她如坠噩梦,耳中什么也听不见,眼前只有那些恶鬼修罗一般的面容在不断更迭变化。而她自己仿佛是被定了身,明明心中又急又怒,却没有半分办法。揽光见詹春神色有异,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指腹有些许的凉意。挪到眼前一瞧,原来上头有抹暗红的血色。
原来是自己经方才一遭,眼角流出血来了。那血色偏暗,并不是正常颜色。揽光晃了晃头,再不去想这些。
“今日这情形,只消我去说我并不知道什么重纹香的制法,怕也是难逃一死。”揽光虽说得平常,可心头到底酸涩得很。“我知道你有顾虑,只是……宁沽南再厉害,也阻止不了我一心想毁去此脸。”
揽光说完,仍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詹春,抿了抿唇道:“你仔细想想。”
——
小掖湖祭场。
月已高悬,偌大的圆盘却并不显得亮堂,反倒是灰扑扑的。两处大火烧毁了不少东西,呛人的气味经由湖风一送,使得整个掖湖都被这些味道罩住了。再看满地伤残流血,情形十分惨烈。
后起的那一波火止住了禁卫的支援,得以让出水的黑衣人控制了局势。而林沉衍先前发落了公主府中的百余人来掖湖附近的庄地。那些人原本是蛰伏在京都的隐盾势力,这么大批人原本不能做到悄无声息的埋伏在掖湖周遭。反倒是先前,宁沽南的那一计不成,叫他顺势将自己势力“光明正大”的送到了此处。此时原来随行的文武百官四散开去,反倒是一个没落,都被这些并不起眼的庄户给擒了回来。
然而再往外去,仍有一道严密关卡,都是有禁军组成。是之前宁沽南部下的,轻易不能破出出口。
虽然掖湖内围已在林沉衍掌控之下,可外头,宁沽南的兵马仍是将掖湖上下严密围了一圈。加之如今宁沽南不遍踪迹,而揽光……
林沉衍暗暗握紧了拳头,而面上也少见的镀上了一层霜寒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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