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顺隆书院为你提供的《南园藏爱》小说(正文 49)正文,敬请欣赏!
“你我都知道,四皇子从来没将你当做过奴婢。当初你代替我入了北宫,若不是四皇子偷偷为你筹备一切,你能平安回来,单是这份情谊已是难得。”
路小漫低下头来,这样的情谊她最是承受不起。
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何苦上心?
“你该不是介怀宫中传言左相的孙女岳霖梢要成为他的王妃吧?”
“你觉得那是传言吗?”路小漫笑了笑,歪着脑袋又道,“诶,我说贝儿,你刚才说我喜欢五皇子,这会儿又说我介怀四皇子,我一个六品宫女,心思还不少嘛?”
王贝儿也跟着笑了起来,知道她不想再提这话题,也就索性不说了。
到了入睡时分,路小漫躺在榻上,蜷着身子背对着王贝儿,蓦然开口道:“贝儿,要不你再帮我做个药囊吧。”
“你送给别人的东西,还要我给你做?”
“……我针线功夫不好,现在练也练不出来……顶多药囊里边儿的东西,我多费费心思,成了吧?”
王贝儿的手确实很巧,不出三日便缝制出了一个药囊,就连上面的君子兰都绣的妥妥当当,赶上针工局的精细。
“绣的真好,我都舍不得拿去送人了。”路小漫翻来覆去地看,一副不释手的模样。
“就知道拍马屁!你自己说的,里面儿的东西你可是会费心思的,别忽悠我啊。”
“不会!不会!”
路小漫笑着出了门。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着,轩辕流霜的品味一向淡雅,所以选的药材味道不宜过重。生辰之后,他便得封王爵出入朝堂,届时有的是事情要他头疼,所以药囊里的东西最好能提神醒脑。这么一想,该配些什么药,她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
还到太医院,远远便看见一个聘婷身影缓行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似宫人打扮的丫头。前边儿一个太监低着头领着路,那模样毕恭毕敬。
“诶,这不是路姑姑吗?”
路小漫止住脚步,正是那日见过的岳霖梢。
“岳小姐。”路小漫赶紧欠了欠身子。
“真没想到一入宫就见到路姑姑了,果真有缘啊。”
路小漫笑了笑,心想自己一个奴婢被丞相家的小姐姑姑、姑姑的叫,多变扭。
“岳小姐是要去重华园吗?”
“是啊,容贵妃邀我来宫中小住几日。”
容贵妃这是在找机会让轩辕流霜与岳霖梢多加亲近啊。
“我还要去向容贵妃请安,等得了闲就去找姑姑好好聊一聊。”
路小漫还是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回她什么。
入了太医院,路小漫看着手中的药囊忽然在犹豫到底还需不需要将它送出去了。既然知道岳霖梢已经是他内定的王妃,自己身为女子还送东西给他,只怕不合适了。
一转念,路小漫又觉得自己坦坦荡荡,本来对轩辕流霜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念想。
她还是配了药,费了一整个早晨将药材熏烤碾磨成粉末,做了里囊,塞了进去。放到鼻间闻一闻,果然清香四溢,毫不媚俗。
如果真等到他生辰那日,只怕她连他的面儿都见不到了。刚巧重华园的宫人病了,请她过诊,倘若能碰上轩辕流霜,就能给他了。
路小漫背着药箱去了重华园,路过观景亭时,便瞥见轩辕流霜的身影。
她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却见到岳霖梢来到了轩辕流霜的身后,说了些什么,手中又是送上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个香囊。
轩辕流霜的笑容依旧温雅,将那香囊收起点头似是道谢。
一个男人的身上不需要挂那么多的东西,路小漫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药囊是多余了。
只是可惜了贝儿这几日的功夫。
本欲回头离去,没想到岳霖梢却看见了她。
“路姑姑!你怎么来了重华园了?”
路小漫心里一哽,也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心中怎么想的。明明想要与轩辕流霜独处,却还要叫上旁人。
“小漫,是来给人问诊的吧。”
“正是。”路小漫欠了欠身子。
“后日是我的生辰,重华园里筵开百席,御膳房准备了不少点心,你也来吧。”
轩辕流霜缓缓行到她的面前,路小漫却只是低着头看着他的脚尖。
“殿下,奴婢只是宫人而已,难等大雅之堂。”
“你是不想一直欠着身子行礼觉得麻烦所以不愿来吧。”轩辕流霜也不强求,只是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我的生辰贺礼呢?”
路小漫扯了扯嘴角,仍旧低着头。
“殿下在与奴婢说笑呢。奴婢就是从入宫到现在不吃不喝,攒下的月钱还不够殿下一条发带金贵,哪有什么东西入得了殿下的眼呢……”
岳霖梢扬起一抹笑,来到轩辕流霜的身旁。
“殿下就不要再作弄路姑姑了,到时候路姑姑连重华园都不敢进了。”
轩辕流霜的表情依旧静如止水。
“我的王府已经修葺妥当,过了生辰就要离宫了。”
路小漫这么听着,心里一阵发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说过想带她走。
这样的许诺即便成不了真,路小漫还是感激他的。
轩辕流霜见她不说话,只得笑了笑,与她擦肩而过。
路小漫给重华园的宫人看完病时,已黄昏将至。
她信步离去,路过观景亭时,亭中空空荡荡。
走入亭中,环望四周,路小漫发出一声轻叹。
“原来初秋的景致竟是这样的。”
整个重华园敛入一片橘红之中,秋风拂过,枝叶摇动,树海生波。
路小漫打开药箱,将那个药囊置于亭中的长寿石桌面上,手指轻轻抚过。
“就当……我已经将你送出去了吧。”
本就是给那个人的,自己再带回去也没了意思。
她转身走下台阶,只余那只药囊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这天夜里,路小漫的脑袋刚挨上枕头,便被一阵敲门声闹醒。
“路姑姑!路姑姑!您快来啊!”
“什么事!”
“静妃娘娘要小产了!所有太医都赶去鸾云殿!宫里不是都说您是静妃的福星吗!您快去看看她吧!”
“我这就来!”
路小漫刚披上外衫,王贝儿便一把将她拽回来。
“小漫!你师父不是说静妃的胎象稳固,而且六个多月的孩子怎么还可能小产!定是有人害她!”
“我知道……”路小漫忽然想起什么,将榻边的小木柜子打开,将瓶瓶罐罐全部收进药箱里,冲出门外。
鸾云殿已然灯火通明,光烈帝神色沉郁静坐于殿中,太医们正在忙碌。
“朕问你们,静妃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上……静妃的身子已经见了红,只怕皇嗣难保啊……”
“什么!过了这秋,孩子便要来到世上!怎么可能现在说保不住!之前你们不是都说胎象稳定吗!安致君呢!”
“安太医还在努力要保住皇嗣……”
“他还在努力……你们又在这里做什么!”
“皇上恕罪!”
光烈帝握紧了拳头,良久又道:“进去告诉安致君……如果皇嗣保不住……一定要保住静妃!”
“皇上,路小漫来了,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去看看静妃?”
“让她进去!”光烈帝似是自言自语道,“但愿她真是云衣的福星……”
路小漫急匆匆进了寝殿,便瞥见四个宫女将锦被悬于静妃身上,安致君闭目坐于榻前正在为静妃诊脉,神色沉郁,还有宫女们将染了血丝的白绢从褥中带出,看来情势危急。
“师父!”
“你来的正好,且为我看看静妃的情形。”
男女有别,特别是这样的情况安致君根本不方便为静妃诊治。
静妃的额上已经满是汗水,娥眉蹙起,十分痛苦。
当路小漫行过静妃身旁,她一把拽住了她。
“小漫……我的孩子……你帮帮我!”
“娘娘!奴婢就在这儿!您别怕!”
路小漫不能向她保证孩子一定会没事,只能安慰她减少她的恐惧。
略微掀开被褥,路小漫将静妃身下的情形一五一十告知安致君。
“师父,为什么会这样?”
“宁伊,今□娘吃了什么没有?”
“膳食中所有的食材都经过您和杜太医,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啊!”
“还有呢?”
“还有……还有……”宁伊慌了神,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药……药……”静妃艰难地伸长手,指向桌面,桌子上的东西已经全都收拾了。
“啊,对了!今天太医院有人来送了一碗安胎药!说是秋至,时节变化,恐娘娘胎象不稳,特意熬煮了安胎药!”
“师父,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饮下的只怕不是什么安胎药,而是催产药!还好剂量不重!如今要保住孩子,须得化去催产药的药性,稳住胎象!只是现在熬药来不及了!”
“师父!我这里有药!”路小漫打开自己的药箱,将乱七八糟的瓶子都摆了出来,“这是当时我跟着师父学习如何安胎时候自己试着配制的药丸!跟随娘娘去凉山行宫时我还将它们带了去!师父,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
路小漫一一将每瓶药的配方道来,安致君立即下了决定,选了几瓶药,给静妃服下,又施以针灸之术,静妃的出血总算止住,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光烈帝行入寝殿,心痛地扣着静妃的手指。
“安致君,静妃现在到底如何?”
“回皇上,皇嗣暂时保住了。但是此次胎气大动,虚耗了娘娘的体力,从现在开始,静妃必须卧榻修养,直到胎象再度稳固,之后的半个月将会是关键……稍有不慎只怕皇嗣还是保不住。”
“你告诉朕,怎么会这样!你说!”
“皇上,从脉象来看……微臣怀疑静妃服下了催产的汤药。方才宁伊提起,今晚有人前来给静妃送了安胎药,可微臣与杜太医今日给静妃下过任何药方。皇上有命,静妃的衣食以及所有汤药必须经过微臣与杜太医。”
“宁伊!你过来!给朕说清楚今晚上是谁给静妃送的药!”
“回皇上……是杜太医的药童洛满!就是因为他送了药来,奴婢才没了戒心!”
“杜太医呢!静妃今日情势危急,怎么没见到她!”
“皇上,今天下午杜太医家中差人来告知说他的儿媳难产,杜太医向太医院告了假便匆匆回家去了。”
“什么?马上给朕把杜太医传来!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他的儿媳难产!还有他的药童!也给朕传来!”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
“皇上,杜太医刚从家中赶回,与他的药童洛满一起正在殿外候着呢!”
“让他们进来!”
光烈帝起身,来到前殿。
杜太医战战兢兢跪在光烈帝的面前,此时光烈帝正在愠怒之中,寝殿里的气氛沉的令人喘不过起来。路小漫立于一旁,咽下口水,她虽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却为杜太医担心起来。
习惯性地,她拽起安致君的衣角。
“朕问你,你今日可有为静妃开过什么方子!”
“回皇上,微臣今日给静妃开过什么药方。”
“是吗?”光烈帝瞥向杜太医身后那个浑身上下颤抖的厉害的药童,“洛满!那你今日是为哪位太医送药汤来的鸾云殿!”
“回……回皇上!奴才是接了杜太医的药方熬的药……”
“可你师父说他开过任何药方!你给朕说清楚,杜太医是何时何地给你的药方,周围都有何人为证!”
“皇上……这药方是放在奴才药案上的……奴才认得是师父的笔迹,就照着医嘱做事!药方……药方还在太医院的药案上压着呢!”
“胡说,老朽根本没在留任何药方给你!”
“来人啊,随洛满去太医院,将那张药方找出来!若找不到就是洛满你嫁接杜太医之名谋害静妃!”
两名侍卫押着洛满回到太医院,果真带着一张药方回来。
光烈帝打开那张药方,目光往下一沉,怒意排山倒海而来。
路小漫倒抽一口气,看向杜太医。他年岁已高,跪了这许久早就撑不住了,而今看光烈帝的表情,这药方极有可能是真的。
“杜太医,你要不要自己看清楚这是不是你的字迹!”
一位公公将药方送到杜太医面前打开,杜太医见着上面字迹的瞬间瞠目结舌。
“这……这……这怎么可能……”
“杜谦!朕自问待你不薄,对你信任有加!你是看着朕长大的老人了,甚至于当年疏影有孕朕都是放心交到你的手上!”
“皇上!微臣冤枉!微臣不记得自己给静妃下过这样的方子!微臣的每一道药方都是亲手送到药房,任何医嘱都要亲口说给药童听,怎么可能会做出将药方压在药案上就离开的事情?”
“皇上,这几日杜太医的儿媳妇快要生了,他每日都要往返宫中与家中,杜太医本就年事已高,是不是太过劳累所以给静妃娘娘开错药了?”
皇上身边的王总管说出心中想法。
这一说,杜太医忽然想起什么,“皇上!这药方不是微臣开给静妃娘娘的,是微臣开给自己儿媳的!微臣的儿媳到了日子还没有生产的迹象,于是微臣给她开了一副催产药,微臣的用药比一般催产药的性子要柔和,因为药力若重了,极易造成生产时的血崩……可这药方微臣是在家中写得,而且还亲手交给了京城里的十方药坊,根本不应该在宫中啊!”
路小漫这么一听,想起安致君说过静妃服下的催产药药效不重,否则这孩子就当真保不住了。
“皇上,微臣可否看一看杜太医的药方?”
一直沉默的安致君忽然说话了。
“拿去让安太医看看。”
安致君的手指捻过纸张,低头道:“皇上,这药方所用的纸张确实与宫中太医院所用不同,太医院的纸张较之要略厚,纸张的纹理也更加细腻。这张纸应该是民间所用。微臣怀疑,是不是有人从十方药坊得到了杜太医的药方,带入宫中,鱼目混珠。药童既然认出了杜太医的字迹,就不会再去多想这纸张与平时有何不同。”
“那么药方下面的那行医嘱如何解释!难道那不也是杜太医的亲笔吗!”
路小漫原本松了的一口气又再度提了起来。
她踮起脚凑到安致君的身旁看了看,药方下面写着:晚膳之后送于鸾云殿。
就算杜太医说药方是给自己儿媳的,可医嘱却是送去鸾云殿,这如何解释的通?
安致君蹙起眉头,略微抬起纸张。
“这行字似有不妥……”
路小漫眯着眼睛看了看,恍然大悟。
“皇上!杜太医果真冤枉啊!”
“是小漫丫头!你说来听听,杜太医如何冤枉?他的笔迹还有什么人能模仿的了了?”
“皇上,这笔迹并非模仿,而是拓印下来的!皇上您看,医嘱的字迹较上面的药方要淡一些,刻板一些。人写字是抑扬顿挫的,哪怕是同一个字,落笔的力道也会有所不同。可这医嘱的字迹,每一笔每一划都一模一样,寻常人哪里写得出这样的字来?奴婢猜测,定是有人想要借杜太医开出的催产药方害静妃娘娘滑胎,为了确保药童会将催产药送来鸾云殿,必须要伪造杜太医的医嘱。杜太医之前是给静妃娘娘写过药方的,只要将之前的医嘱刻下来,再将其拓印到这张药方上来,如果察觉不出其中的不妥当,杜太医便百口莫辩了!”
王总管将药方送回到光烈帝面前,光烈帝皱起眉头细看,也觉出医嘱的字迹中的问题。
光烈帝传来宫中对拓印十分了解的画师,画师细细验看之后,证实了路小漫的猜测。
“杜太医,起身吧。”
杜太医晃了晃,路小漫赶紧上前将他扶起。
“皇上,侍卫去将十方药坊的老板还有当日的伙计都带来了,皇上是亲自审还是交给内刑司?”
“内刑司?只怕重刑之下,他们还来不及张口就已经被灭口了!给朕将他们传进来!”
十方药坊的老板和伙计跪在地上,头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个药坊在京中十分有名,宫中甚至一些药材也出自十方药坊。
“你可知为了何事来到朕的面前?”
老板瑟瑟发抖,颤声道:“皇上恕罪!草民送进宫里的药材都细细查验,摈除粗劣,只有最好的药草民才敢呈入宫中……”
路小漫叹了口气,看来这老板是以为自己送进宫的药材出了问题。
“朕没说你的药有问题,朕是要问你们,昨日午后,宫中的杜太医给她的儿媳开了一张催产药的药方,那张药方你们可还留着!杜太医,你上前看看,当日接了你药方的可在?”
路小漫赶紧扶着杜太医上前,杜太医指着其中一名伙计道:“回皇上,微臣正是将药方交给了此人。”
“药方呢?你收到何处去了?”
那个伙计身上颤的厉害,他的老板赶紧代他回答道:“皇上,凡是在十方药坊抓的药,店中伙计会将大夫的药方保留,一旦病人吃了药有什么不妥找上门来,草民的药坊也有个凭据。”
“药方会保留多久?”
“回皇上,是一个月。”
“现在还没到一个月了,那张药方何在?”
“应该还在药坊之中。”
光烈帝扬了扬下巴,宫中侍卫便将被麻线缝钉成册的药方送了进来。
“你好好翻翻!看看那张催产的药方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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