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顺隆书院为你提供的《南园藏爱》小说(正文 53)正文,敬请欣赏!
“是师父啊……”路小漫抿起唇来。
“就你运气,摊上个好师父!”
王贝儿守了路小漫几夜,得知她醒来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趴在榻边睡的昏沉。路小漫却没了睡意,她望着青灰色的帐慢,越是安静,思绪便越是联翩。
有人为了争宠可以牺牲自己的孩子,曾经的姐妹反目相向,甚至去谋害一个刚出世的孩子。
路小漫闭上眼,她知道自己会越来越向往外面的世界。
忽然她的脖颈一紧,有什么套在了她的脖子上,骤然将她从榻上提起。
路小漫睁开眼,没想到竟然有麻绳从屋顶的瓦砾中垂下来刚好套住她的脖子,瓦砾的缝隙间她看见了一双眼,那般凶狠。
她扣住脖颈上的麻绳,却阻止不了它越收越紧,咽喉就快被勒断,就连□都无法出声。她的身体悬空,无论如何蹬踹都没有半分声响,越是挣扎离死亡就越是接近。
榻上的王贝儿睡的太沉,丝毫没有反应。
路小漫的眼泪掉落下来,那口井没有淹死她,却要死在这里。
她无法呼吸,奋力扣住绳环的上方试图松开绳结,但是她的臂力撑不住自己的身子,只能勉强挂住。
对方见她还在挣扎,又向上猛地一提。
麻绳骤然收紧几乎要勒断她的脖子,就在她失力的瞬间,听见门外一声侍卫的暴喝。
“谁——”
麻绳骤然松开,路小漫猛地跌落下来,撞在床榻之上,发出“哗啦”一声。
她顾不得全身骨头疼痛,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咳嗽。
王贝儿惊醒,来到路小漫的身边,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还有仍然绕在她身上的麻绳大吃一惊。
“小漫!怎么回事!”
头顶上传来打斗的声音,兵器相撞,十分激烈。
王贝儿紧张地护住路小漫,抬起头来看向房顶,望见那个大洞时,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路小漫伤着了喉骨,根本无法说话。
王贝儿给她倒了水,可她连咽下去都十分费力。
心脏似要跳出胸膛,全身瘫软,路小漫憋在眼眶里的泪水肆无忌惮滚落下来。
王贝儿抱紧了她,在她耳边安慰道:“别怕!别怕!是我不好!是我打瞌睡!”
路小漫用力地摇了摇头。
错的从来不是王贝儿,而是这个皇宫。
很快,侍卫将房顶上的人擒住。
他身着一袭黑衣,能从侍卫巡防的间隙里上到房顶,可见身手不赖,而且如此巧妙地套住路小漫的脖子,令人不禁怀疑这样的事情他做了不止一次。
他被狠狠压制着,跪在殿门前。
路小漫下了榻,王贝儿跟在她的身后。
“小漫,你要做什么?”
路小漫来到门前,一把拽下黑衣人脸上的蒙巾,那一刻她顿住了。
“……小……小常子?”王贝儿叫了出来,蓦地一把拽起他的衣襟,“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对小漫做这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此刻,路小漫觉得疼痛的不仅仅是咽喉,还有她的心。
北宫里的小常子,虽然身患痘疮却从不怨天尤人,整日“小漫小漫你别累着自己”了,听着多叫人窝心?路小漫怎么也想不到刚才那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竟然会是他。
“为什么?”路小漫用尽全部的力气开口问。
小常子抬眼自嘲地一笑。
“这里,从来是身不由己的地方。”
“若不是小漫当初在北宫为你煎药给你诊脉,你能活到现在!身不由己?这就成了你昧着良心杀救命恩人的借口了?说啊!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你倒是说啊!”
王贝儿喊了起来,她心疼路小漫,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多伤心。
“是啊,路小漫……你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如今只能将这条命还给你!”
“小常子——”
路小漫一惊,刚伸出手,小常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原来他早就在牙齿间藏了一粒毒药。
“路小漫……这是我欠你的……我早就想好……无论事成事败……我都不会留自己的性命……”
“别死!是谁指使你来杀小漫的!小常子你若是还有良心就说啊!”
王贝儿焦急地摇晃着小常子,可小常子却闭紧了嘴要将这个秘密烂进肚子里。
路小漫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小常子的脸色变得一片僵白,手指伸直成扭曲的形状,一双眼睛瞪大,眼珠子就似要爆出来一般。
“别看了!小漫!”王贝儿正要蒙上她的眼睛,路小漫却别开了王贝儿的手。
她要看……她要看个清楚。
她路小漫不是什么大好人,但自问对得起天地,可为什么偏偏和她一起曾经共患难的人却要来杀她?
小常子死了,也许是为了保护某个人,也许真的是他内疚。
但路小漫永远记得那一瞬间他势必置她于死地的狠绝。
这件事天明便传到了光烈帝的寝宫,当日的早朝被推迟,路小漫被传去了东宫。
她低着头跪在光烈帝和众位娘娘面前,额头扣在地上,久久不曾起身。
“谁让她跪着的?安致君,你去看看她脖子上的伤!”
安致君来到路小漫的身边,路小漫却不肯起身。
静妃含着泪望向光烈帝道:“这孩子只怕吓坏了。到底是谁如此嚣张,一次没有要了小漫的命还要再派人来第二次?皇上已经派出侍卫守在她的门外,可主使之人竟然丝毫不将此放在眼里,竟然派出刺客!何等嚣张?后宫是不是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人安枕而眠?”
“安致君!让你徒弟起来!朕看着她跪在那里就烦心!”
安致君第一次近乎强迫地将路小漫拽了起来。他缓缓拨开她颈间的发,小心翼翼地姿态和刚才的力道判若两人。
“回皇上,路小漫伤着了咽喉,只是说话饮食时将十分疼痛,若侍卫再晚发现一刻,她的喉骨便会被勒断。”
“那个什么小常子是哪个宫里的奴才!”
“回皇上,小常子之前是李才人宫中的,李才人染上痘疮去了之后,小常子也染上就被送去北宫……这小子命大活了下来,之后就被分去了东宫。”光烈帝的贴身太监王公公回答。
“臣妾惶恐!臣妾对这个小常子知之甚少,疏忽了他的底细……”
“知之甚少?疏忽底细?”光烈帝眯着眼睛望着皇后低垂的额头,“那两个乳娘和守夜宫女呢?别告诉朕她们也死在内邢司了!”
“回皇上,她们就在殿外跪着呢!”
“叫她们给朕滚进来!”
乳娘和守夜宫女秋霜诚惶诚恐地入了殿门,远远地跪下。
“跪那么远做什么!是怕有人认出你们的脸吗?路小漫,你告诉朕,当夜在小皇子的寝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是从前,路小漫面对这样的场景和架势,也许还会忐忑,甚至情急之下胡言乱语。但此刻的她,心如止水,她的命太飘摇,而她的信任也如此苍白,她已经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回皇上,奴婢在睡前去偏殿看望小皇子,却闻到了殿中一股淡香。依照宫中规矩,襁褓中的皇子宫中是不允许使用任何香料的。奴婢便想要一探究竟,结果发现竟然是殿中烛台发出的气味。
奴婢怀疑这是迷魂香,正欲前去告知静妃,岂料有人从身后砸伤了奴婢的脑袋,令奴婢昏厥了过去。之后……奴婢醒来时已然在鸾云殿的偏殿中了。”
皇后娘娘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在光烈帝面前的姿势,而光烈帝就似没看见一般,目光仍旧停留在路小漫的身上。
“朕再问你,当时在寝殿中除了两个乳娘,可还有其他人?”
“回皇上,没有了。”
“路小漫,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小皇子的寝殿里竟然只有两名乳娘?”皇后娘娘沉声问。
“皇后娘娘,当时这位乳娘告诉奴婢,小皇子夜里若是看见人影晃动便会受惊哭闹,因此寝殿中只余两名乳娘照料。如今细想,这便是婴孩闻了迷魂香之后的征兆。”
“路小漫是在小皇子的寝殿中被人敲晕过去的,别告诉朕两位乳娘都没看见!她被人从寝殿里抬出去你们眼睛都瞎了也看不见!路小漫已经亲口告诉你们烛台有问题,你二人却拿出内务府准备的烛台替换上,若不是你们将有问题的烛台置于殿中,犯得着做这么多事吗!还不快说谁是主谋!再不肯说,朕诛尔等九族!”
“皇上饶命啊!奴婢与陈嬷嬷正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迫不得已才做出这种事来……”
“荒唐!迫不得已就能谋害皇嗣了!”皇后侧过脸来,目光中那一丝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两名乳娘肩头一颤,纷纷低下头来。
“那就给朕说实话!口口声声说为了你们的家人,到底是谁拿捏了你们的家人!”
“奴婢们不敢……”
“奴婢怕说了,自己的家人就回不来了!求皇上赐奴婢一死吧!”
两位嬷嬷跪地叩首,额头磕的一片青紫。
“岂有此理!朕还高不过这个人了!这个天子做的何其窝囊!今天你们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你们的家人是人,朕的皇子是不是连人都不如!”
“皇上息怒——”
“大胆,谋害皇嗣罪诛九族!你们嘴硬不说,不但保不住家人,就连九族都保不住!你们自己掂量掂量!”王公公扬高了嗓音,两个乳娘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蓦地,秋霜跪着来到光烈帝面前,眼泪横流。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主使的!奴婢实在迫不得已啊!皇后娘娘派人抓走了奴婢唯一的弟弟!奴婢没办法只能按皇后娘娘的吩咐行事!”
“大胆奴婢!竟敢血口喷人!”皇后轰然起身,还到秋霜面前,秋霜便缩到一边。
其他嫔妃们都呆愣着不知说什么好。
路小漫倒抽一口气,今日这场大戏果真出人意料,而自己却是它的引子。
韩充容赶紧应和道:“皇后乃六宫之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定是你这贱婢想要脱罪便恶意栽赃陷害!如此狠毒的心思,令人发指!”
秋霜磕头如捣蒜,“奴婢没有陷害皇后娘娘!奴婢没有!”
“你没有?本宫见都没有见过你,你却说本宫指使你?简直荒谬!”
光烈帝隐忍不发,一股气压却在酝酿。
谁都知道从痘疮疫病皇后将五皇子与染病嫔妃送去北宫,皇上就十分不满,再加上数月前凉山行宫路小漫因为被传是静妃的福星而险遭杀害,行凶者也来自东宫,皇上本欲深究,却因右丞相施压而不了了之;今日小皇子差点中了迷魂香而路小漫再遭暗算俨然又与东宫脱不了干系,光烈帝必然严查。
“黄嬷嬷!陈嬷嬷!你们还不说话!事已至此,若说了实话你们的家人还有一线希望,若还是不说就算你们撞死在朕面前,只怕你们的家人也会被灭口!”
黄嬷嬷一咬牙,叫喊了出来,“皇上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入宫多年,伺候主子向来小心谨慎行差踏错!可某一日奴婢的母亲却捎来书信说奴婢的兄长在河间殴打致死县太爷的外甥,是右丞相派人来救了奴婢他。奴婢无法出宫,于是亲手写了一封书信答谢右丞相。而右丞相命人给奴婢送来了一盒……”
“一盒什么?”光烈帝已然失去了耐性。
“是一盒蜡烛,还有一张纸条,写着要奴婢偷偷将其带入小皇子的寝殿,用这些蜡烛换下内务府所用的蜡烛……小奴婢心中猜想这蜡烛只怕有问题,本欲推拒,可纸条上却说倘若奴婢不肯,奴婢的兄长就要再次下狱……奴婢没有办法……只得遵从……”
“皇上,臣妾的父亲冤枉!臣妾的父亲贵为右相,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还记得不记得当日送东西给你的到底是何人?”
“回皇上,奴婢不认得他,他虽然穿着太监的衣裳,但奴婢听他的声音便知道他不是太监!”
“简直就是含血喷人!皇上,臣妾的父亲是右相啊!根本无需做出这些事情来!”
“来人啊!现在就去查河间那桩案子!”光烈帝不为所动,瞪向陈嬷嬷,“你呢?还打算死硬到底吗?”
“皇上恕罪!奴婢的母亲身患重病,无药石无效……皇后娘娘宫中的文姑姑前来找奴婢,对奴婢说皇后娘娘愿施宫中名贵药材于奴婢……奴婢为了得到救治母亲的药材……只得……”
“文若姗!有没有这回事!”光烈帝瞪向她。
文若姗赶紧跪下,脸上的表情并不慌张,“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确实答应施药给陈嬷嬷,那只是因为皇后娘娘慈悲,皇后娘娘并要求陈嬷嬷做任何事。”
“是啊皇上,口说无凭。指证皇后娘娘,可是要有证据的!”
众位嫔妃忌惮右丞相势力,万一皇后再度化险为夷,只怕她们此刻的落井下石都不会有好结果。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说莫祁风求见。
“莫祁风?让他进来!”
莫祁风压着一个神态惶恐的男子入内,将他按在了光烈帝的面前。
“皇上,此人乃是曹公公。”
“曹公公?哪个曹公公?”
“当时李才人因痘疮疫病身亡,曹公公正是为李才人入殓的主事公公。”
皇后抿紧了嘴唇,手指颤抖的厉害。
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的容贵妃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曹公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着?”王公公露出诧异的表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死了的人还活过来了?他与此案有何关联?”
“皇上救救老奴!救救老奴的性命啊!”曹公公一面磕着头,一面来到皇上面前。
“你先给朕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回皇上,李才人死后,老奴就告老还乡了。离开京城之后,就遇上了歹徒,看他们的身手老奴便知道他们其实是宫中侍卫!有什么人能要老奴的命啊!还不是因为老奴知道了那个秘密,幕后之人不肯放过老奴罢了!老奴驾着马车一路狂奔,最后迫不得已冲入江中……还好老奴本就是在江边长大的,保住了一条性命。那些追杀老奴的侍卫为了交差将老奴马车中的衣物取出伪造了老奴的尸体,老奴不敢回乡四处躲藏,何其悲凉!”
“那么你所谓的秘密,指的是什么?”
“皇上……李才人并不是得痘疮殁了,而是被勒死的啊!”
曹公公的话音刚落,殿中一片哗然。
“到底怎么回事!”
“当日李才人宫中的小常子来报,说李才人因痘疮而亡,人已经敛入棺中。奴才便带了人去李才人宫中,打算将她的棺材抬去火化……谁知道抬棺材的小太监滑了一跤,棺材盖没钉牢实竟然开裂了……奴才和几个小太监本想要将棺盖挪回去,不小心就瞥见了棺材里的李才人……奴才们都傻了,李才人一张煞白的脸,半个痘疮都没有,倒是颈子上一道勒痕……一看就是给人勒死的……”
“胡说!这么大的事情还能瞒住!”韩充容高喊出声。
“皇上!若是李才人的死因没有问题,为何当日给李才人抬棺的小太监全都不在了?他们病死的病死,淹死的淹死……皇上听闻奴才死了,这也是巧合?若不是奴才命大,如今又岂能跪在皇上面前说这些话?奴才知道自己一个人说的话不可信……于是特意去了趟吴太医的老家……”
“吴太医?”皇上皱起眉,“吴太医不是也告老还乡了吗?”
“皇上,吴太医在还乡途中遇着了歹徒……还没见着家人,命就没了。”王公公回答道。
“又是遇见歹徒?现在宫里告老还乡的的人,朕是不是还应该派出侍卫跟着?这跟吴太医又有什么关系?”
“回皇上,这些年吴太医替皇后娘娘做了不少事。他告老还乡,自知皇后娘娘只怕不会放过他,于是提前写了一封家书送回去,倘若有一日他遭遇不测,希望他的家人能将这封信呈入宫中……皇上看了这封信便知一切原由。”
“皇上!岂能任由一封死人的信来污蔑臣妾?皇上不可听信小人污言!”皇后义正言辞。
“给朕呈上来!”
王公公将信送到光烈帝的面前,光烈帝从头看到尾,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摔在了皇后的身上。
“要不要朕告诉你,你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做了什么!”
“皇上!那是他们污蔑臣妾之言,皇上明鉴啊!”
“好,朕就一条一条问你,看你到底有没有做过!朕问你,当年梁贵妃遇刺,五皇子从高处跌落重伤昏迷,你有没有指使吴太医配制迷魂药掺在蜡烛中送去他的寝殿?”
众位嫔妃相互观望,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会扯出五皇子痴傻的原因。
“臣妾没有啊!这封信都是吴太医的亲笔啊!”
“你以为朕不认得吴太医的字迹吗?若不是因为迷魂香,静川怎么会成今日的样子!当年照顾着静川的是陈总管,陈总管呢?”
“奴才这就去将陈总管找来!”王公公匆匆行出殿门。
半刻不到,陈总管赶来了,就连轩辕静川也跟着来了。
路小漫的目光不自觉跟随者轩辕静川的身影。一寸一寸滑过他的眉眼他的表情,想要在片刻之间发现什么端倪。可轩辕静川依旧一副无所谓天地的模样,仿佛一眼就看到了底。
可她却有了一种深不可测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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