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第一次如此狠心地回绝了妹妹的请求,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妹妹饱含泪光的双眼,因为他怕自己一见到楚楚可怜的慧娴,心就会忍不住地动摇了起来。可这是事关生死的大事,不是凭着一丝同情就能去插手的,更何况,这牵扯到纳兰家族,弄不好,要成了纳兰家的千古罪人。
“慧儿,这次的事,我不知道会如何收场,但愿阿玛能保住你。若是,若是连阿玛都保不了你,恐怕纳兰府也是凶多吉少了。”容若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这是真实的。他伴君多年,又亲自前往江南查询此事,深知其中厉害。
“大哥,我知道我任性妄为给阿玛还有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可是,可我真的不忍心她们这样的感情被活生生拆散。你不是常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是最美的。如今,为何不能帮她们回到最初?”慧娴也怕,她怕自己的行为最终让整个纳兰府替她偿还。可是,她不能不报答念夕的救命之恩,不能看着云嫔和念夕的爱情就这样走投无路。
“慧儿,事到如今,我们求的,是自保。能力有限,你们所想要战胜的人太过强大,无力去做的事,又如何能有恻隐之心?”纳兰容若第一次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些年来的宠爱,有些过火,以至于慧娴失了分寸,分不清主次。
没有在妹妹的房里过多逗留,容若要去找阿玛,他仍想保住这个唯一的妹妹,也想尽最大努力保住纳兰府。而慧娴,却也只在见了大哥一面之后,再次陷入无尽的软禁生活。
“阿玛,慧儿也是急于想要报答救命之恩才会冲动做出此事的,能不能向皇上求情?”容若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果不其然,是康熙给了明珠暗示。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也要皇上消气了才有机会啊!”明珠一声叹息,他没有想到这个从情劫中走出的宝贝女儿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慧娴竟还有这么胆大的一面,当他听到康熙的暗示时,吓得乱了思绪,竟呆愣在那里许久。
“好在皇上没把话说死,想必也是顾及着惠妃娘娘的面子。或许这事还有一线转机,也只能看慧娴的命数了。”明珠痛苦地闭起双眼,他的慧娴,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离开他,要他怎能忍心?又让他如何度过余生!
“阿玛!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慧儿啊!”容若双膝跪下,他知道阿玛心里定是难过的,可是,他还是怕,怕阿玛为了仕途,最终放弃了慧娴。
“容若,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珠有了怒容,听容若这话,是信不过老夫?
“你陪在皇上身边多年,这事本该你去求情更有把握些,可是你却是知情人之一,身份颇多尴尬。”明珠叹息着说,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容若前往江南,竟是奉命暗地调查云嫔和念夕的往事。
父子俩一时无语,大厅里静默得只剩下呼吸声,官氏自是明白府中有要事发生,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当然不敢多舌,便日日守在房中照顾富格。眼见丈夫晚归的次数渐渐多了,脸上的憔悴之情也愈加明显,好几次她试图想要询问究竟,却被容若敷衍了过去。
可是小姑子忽然就被禁足,且不许人任何探视,让官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既然公公和夫君都没打算让她参与,那么安守本分就是她目前该做的。此后,对于容若偶尔的夜不归宿,也不再多问,只道夫君为了要事太过忙碌。
“姐姐,咱们始终联系不上纳兰姑娘,这可如何是好?”沁儿越来越担心慧娴,虽然听府上小厮说纳兰小姐染病不能出府,可她的失约不正说明了不同寻常之处吗?
纳兰慧娴明知道这次会面的重要性,若是她真的身体不适,大可派涟漪前来相告,再不济,事后也可解释一番。可这都过了好几日了,还是丝毫不见动静,不是出事了是什么?!
“沁儿,你莫要着急,此时正是咱们要万分冷静的时候,若是自乱了阵脚,那么这仗必输无疑。”语儿拉着沁儿坐了下来,她的脸上倒还好,不算太过焦虑。
“姐姐,我能不着急吗?这都是到架在脖子上的事儿了!”沁儿也不想着急啊,可是她怎么能淡定?一来这事情只剩下她们两姐妹来折腾,实在是很无力又没门道,再说慧娴的安危,真是时刻让她揪心。
“既然没有了纳兰姑娘的线索,那么试着找找故人。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幸好,当初从念夕处,留下了宫中敬事房和太医院里相熟之人的联络方式。
不久,还真是得了回讯,可仍然无法消除她们心头的疑惑。联络上的是太医院的御医,曾经替云嫔诊治的他,如今只能在药膳方磨制药材,莫说接触到云嫔了,就连这妃嫔院落,都早已无法踏足了。
一筹莫展之际,倒是有人自动寻上了门,几经辗转,算是明白了对方是何许人也。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明目张胆地相见更是不可,沁儿再次自告奋勇地前去接洽。语儿欲言又止,可也别无他法。
“姐姐,此事紧急,还顾忌那么多干嘛啊!若是出了事,别说我的什么名声,咱们的命都没了,要这个虚名干嘛。”这府里,最适合做此事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多加小心。”语儿知道沁儿说的是实话,可心里还是有些酸涩,如今的局面,原来比预料中还要艰难呢。
来人是敬事房的祁公公,原来是云嫔的故交,难怪一直以来念夕总能及时得到云嫔的信息。那人眉头不曾舒展过,说话时也始终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可言语里的关心和担忧却是不假的,这也让沁儿多了一分信任。
“他真的这么说?”沁儿回府将话转告给语儿,看来情况比她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些。
“恩,他还说,若是再不将她们救出去,恐怕命不久矣。”沁儿的脸色也很凝重,这个消息把她的心压得有些沉重。
“可是,怎么才能把她们救出来啊?我们进不去,也没人能帮咱们把她们弄出来,现在连她们自己,都没有自主的能力!”沁儿焦虑地来回走动,最近有些上火,心总是毛躁躁的。
“总有办法的。”这个声音响起时,屋里的两个女人都惊讶得忘了言语。
“塞楞额!”
“姐。。。姐夫。。。”
是的,塞楞额回来了,多亏回部内乱已久,早已溃不成军,大清军队振奋出击,不等几轮交战,就已俯首称臣。心中有太多牵挂,幸好还来得及赶回,回来让他重新撑起这片天。
“晚点再与你们解释细节,沁儿,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塞楞额轻轻抱了抱语儿,转过身让沁儿把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他。
“看来,只能走最后一步棋,成与败,就看他的选择了。”塞楞额听完沁儿的话,沉默了很久,良久才吐出这一句话。
“何人?”语儿没有放过塞楞额脸上的任何表情,细微处他的确眯了眯眼,这是他习惯性地带有赌博性质的决定。想来他也并无太多把握,也许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大阿哥。”塞楞额的答案让姐妹俩震惊,这是什么情况?
“大阿哥怎么会帮咱们做这种事?姐夫,你是不是想法子想得。。。”疯了这两个字,沁儿还是守礼得没有说出口,可是表情却是再明显不过了。要是说找纳兰容若还算情有可原,可是大阿哥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吧。
“要他帮咱们,当然不可能。他帮的,是念夕。”塞楞额无奈地解释着,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始终最难过的,都是情关。
十日后,暖风阁突发大火,熊熊火光,照亮了半个京城的夜空。醉生梦死的人,在不同地方听闻了这个消息,匆匆赶往那处,却不见任何人从中逃出。或许是火势太过迅猛,在这寒冬夜里,大风让火光蔓延得太快太快,当官兵赶到,早已垮塌了一半。
这暖风阁是京中第一楼,建造结实,装饰精致,每日的客人都很多,显贵更是数不胜数,故而特别在意防备这些灾难。营业几年,也未曾出现过任何大的事故,为何偏偏刚刚停业修整三日就出了这样的事?
京城里的百姓纷纷议论,猜测着其中原因,有人说定是工匠夜里赶工,不小心弄到了烛火才将木质结构的房屋连片烧着,也有人说暖风阁抢走了别家太多的生意,现在被人借机寻仇,让它开不了门。可猜测终究是猜测,无法成真,更无从验证,即便流传最广的一个版本,是暖风阁的主人得罪了京里的大人物,被人下令教训一顿。
可这教训未免太狠了点,将别人数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不说,这大半夜里的,不知道牵连了多少无辜的性命,恐怕是深仇大恨,才会下此狠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呃,伤心地说一句,这文还有没有人在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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