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凉秋未到的季节,傍晚,响起一阵剧烈的争吵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
“莫源,我受够了!我要跟你离婚!”房间里响起一阵尖叫的女声。
“温雅,你又发什么疯?她不是我女儿,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辩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出离婚?”男人漂亮的眉头皱了皱,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猛烈的争吵,自从知道我不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时,他就不停地闹。我猛地推门进去,看着眼前一脸傲慢的莫源,淡定地吐出一句:“莫源,离婚就离婚,你不要跟我妈吵,你以为你受够了,我们呢?我不是你亲生女儿,不是,我也不想是。”
妈妈看着我,脸上带着微微的惊讶,然后镇定地扭过头去,看着莫源:“莫源,她是你女儿啊,你看清了啊,她不是你亲生的,但是你一手养大的啊,她是很优秀的孩子啊。。。”妈妈再也说不下去了,豆大的泪珠滑下脸颊。
莫源突然站了起来,冲我笑了一下,然后猛地说道:“你是个野种,有什么资格说话?温雅,我告诉你,离婚可以,但是我的财产,你一分都别想拿!”
莫源摔门走了,妈妈看着我,眼里的神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生活,我早已习惯了,我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妈妈,说不出话来。
从小我就不会安慰人,就算最亲的人受伤了,我也只是什么都不做。
“叶子,”沉默中,妈妈突然开了口,“如果我和你爸离婚。。。”
“他不是我爸,”没等妈妈说完,我便打断道,“如果你和他离婚,我可以出去打工的,你不用担心,这种人,越早跟他断掉越好。”
妈妈的月薪很低,基本上都是靠莫源的钱过活,莫源不算富翁,但还是有点钱的,莫源走了,就意味着我和妈妈连每个月基本的钱都不够。
我看了看妈妈,说道:“妈,你好好休息,后天我就要开学了,明天我得理好东西去宿舍了。”
沉默的妈妈突然开了口:“叶子,你不打算坐艾雨琪他们家的车了吗,你跟她真的好不起来了吗?还有洛景然呢?你以前,不是跟他们很好的吗?”
我淡然地说道:“妈,别说这个了。以前跟他们好是我傻,我现在做的,只是不想再让自己傻下去了,我这么傻有意思吗?妈,你忘了六年前艾雨琪是怎么让我们难堪的?你难道不知道她的用意吗?”
妈妈又开始沉默了,然后就不再说话。
我顿了顿,关上门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揉了揉眼睛醒来,洗漱完毕后,开始整理要带的物品。
我的眼睛有些酸痛,可能是昨晚闹腾得一晚没睡着的缘故。
我想了很多,例如,妈妈和那个男人离婚了,我们靠什么活?
例如,我和艾雨琪和洛景然,真的就一直这样了吗?
对于艾雨琪,我没什么想说的,只是当初的友谊再也回不来;而洛景然,六年没见,不知道他怎么样,他也一定没有在乎我吧。
淡淡地看了一眼钟,思绪又飘了回来。
我拉着重重的拉杆箱,看着低头坐在沙发上的妈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子,”妈妈终于开了口,她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写满疲惫,眼里满是血丝,“你在学校里要保重,妈知道你成绩很好,妈也很放心。叶子,你初三了,明年就要考高中了,不要因为家里的事而想太多,妈会处理的。”
看着妈妈,我眼里有些湿润,却淡然地笑笑,答道:“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累坏了身子。还有。。。”我转过身去,“妈,保重。”
突然我听到妈妈低着头轻轻地抽噎着,我却没有回头。
“叶子,你也保重。”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是满满的欣慰。
我背过身去离开了,却不知道,这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哟,叶子,自己走啊?”耳边传来一阵声音,我微微转过头,看见了林雪正和我一样拉着重重的拖杆箱,咧着嘴冲我笑。
林雪是我儿时的朋友,以前经常跟我打架,从十岁那年和艾雨琪决裂起,我们就一直玩的不错。
“是啊,”我唇角微微勾起,却没有止下脚步。
林雪眼里带着微微的不满,冲我嚷道:“走慢点,我一起去。”
我没有说话,她倒挑起了话题:“你好久没和艾雨琪一起走了吧,虽然你们家住得近,不过自从她上次误会你,你就不和她来往了是吧?”
我猛地停下了脚步,林雪却蛮不讲理地拉着我继续走,说道:“就知道你会不开心,洛景然那小子出国了,艾雨琪又跟你吵了。说实话,艾雨琪真不是个好人,以前她和洛景然总丢下你离开,不跟她一起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淡淡地一笑,答道:“那是幼时我还不懂事,我想和她做一辈子朋友,却不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对了,林嘉轩没和你一起走?”我问道。
林雪不经意地一笑:“我哥那家伙,早和艾雨琪一起走了。”
林嘉轩喜欢艾雨琪,基本上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然而,艾雨琪对他的冷漠态度,他们也都知道。即使如此,林嘉轩依然坚持不懈。
我,林雪,林嘉轩,艾雨琪,还有洛景然,都是小学同学,只是,这么多年,变化实在太多。
林嘉轩是林雪的哥哥,只比她大两天的哥哥,六年来,我,林雪和艾雨琪进了同一所初中,而洛景然出国了,林嘉轩则被送进了一所市里最好的初中。
没想到,初二那年,他却转学了,转到我们学校来了,听人说,他在那所学校打架,被迫退学了。
可林嘉轩却笑着对我说:“这所学校有什么不好?有小雪,有叶子,还有小琪。”
我却漠然地笑笑,这些人对他来说,我是最不重要的吧。
六年,很多事都变了。
其实,说不羡慕艾雨琪,一定是假的。
她有那么快乐的生活,有洛景然,有林嘉轩,有完整的家庭。
脑海里的回忆,被迫变得清晰起来。
幼时,我与艾雨琪和洛景然住在一个小区,所以经常在一起玩。
应该说,是他们俩经常在一起玩,我只是跟在他们后面傻傻地笑。
有时,身后会多一个林嘉轩,甚至林雪。
林嘉轩喜欢艾雨琪,但是,他喜欢的方式很奇怪,那就是欺负艾雨琪。
所以,为了保护艾雨琪,我经常和林嘉轩打架。
有时,林雪会为了保护哥哥,也许,只是看不惯我傻,出来帮忙。
我当然打不过他们两兄妹,而每次我总是会让洛景然带着艾雨琪先走。
洛景然回头看着我,拉着艾雨琪稚嫩的手,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艾雨琪不停地回头,嘴里喊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叶子。”
洛景然沉下声音,说道:“小琪,你打架不行,我去帮叶子。”
洛景然说着就往回跑,至少我觉得,那时的他是帅气的。
当然洛景然本来就长得很好看,干净帅气,很有男孩的感觉。
他还没跑过来,我就大喊:“你快走!不要管我!”
洛景然好看的眉皱了皱,他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朝扭在一起的我们喊道:“别打了。”
我停下来看着洛景然,然后林嘉轩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拉着林雪的手往回走,嘴里念叨道:“叶子,我下次还会来找小琪的。”
艾雨琪早就走了,林嘉轩也带着林雪离开了,洛景然站在原地,我傻傻的看着他,没说出话来。
“不早了,回家吧。”洛景然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来,然后慢慢地走上楼梯。
我也朝自己的家走去,闹剧就这么散了。
我走进了宿舍,学校装修过就是不一样,一间宿舍只住两个人。
看来另外的室友还没来,我微微笑着,整理着东西。
“有人吗?”宿舍门口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和敲门声,我走过去打开了门,一个女孩冲我友好地笑着。
女孩长得很漂亮,水灵般的大眼睛,贴身的蓝色长裙,清新的马尾辫,如同一个可爱的蓝色精灵。
她身后站着两三个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去学校都有保镖跟着。
我示意让她进来,她友好地说道:“你好,莫雨叶是吧?我是蓝馨,是从一中转来的。”
我有些惊讶她知道我的名字,蓝馨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自顾自地说道:“我从你的行李箱上看出来的,上面不是挂着吗?”
“你好,我是莫雨叶。”我向她伸出了手,她轻轻地握了握,微微笑着。
又一天过去了,我和蓝馨早早地来到了教室,没什么事可干,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蓝馨则坐在了我身旁。
教室的门被打开了,林嘉轩打了个哈欠走了进来,他看见了我,便饶有兴趣地走到我身后坐了下来。
“他是谁?”蓝馨在我耳边偷偷地问道。
“他啊,我小学和中学同学。”我瞥了林嘉轩一眼。
蓝馨脸上洋溢着怪怪的笑容,她笑嘻嘻地朝我问道:“你喜欢他吗?他长得好帅。”
我瞪了蓝馨一眼,有事没事地瞥了林嘉轩一眼,以前从来没认真地看过他,这小子其实真的长得蛮好看的,就是脾气太急,但是仍然有很多女生喜欢他,除了艾雨琪。
林嘉轩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笑嘻嘻地说道:“叶子不喜欢我,但是她喜欢别人。”
我狠狠地瞪了林嘉轩一眼,讽刺道:“林大少爷,你的艾雨琪追到手了?”
林嘉轩依然是那副讨打的表情:“没啊,不过快了。”
我转过头,不再搭理他。
其实,林嘉轩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只是我在多管闲事罢了。只是,提到艾雨琪这个名字时,我的心总会隐隐作痛。
艾雨琪和林雪都在四班,而我和林嘉轩在二班,两个班级是不折不扣的死对头。
尽管如此,林雪依旧不喜欢艾雨琪,她说都是她入学那年考砸了,竟然跟艾雨琪考到一个班。很明显的,她很讨厌艾雨琪。
很快地,上课铃响了,座位上的人也差不多到齐了,没想到坐在我前面的是李薇。李薇是个成绩不错的女孩,在班里也很乖。
坐在李薇身旁的是向辰,他是学校里有名的黑帮老大,风流放荡,高傲自满。
绝对是很恐怖的组合,李薇和向辰却从小是青梅竹马,经常吵架,可也从来没有打过。
李薇转过身来朝我笑笑,说道:“老大,今后我们是朋友啦!”清澈的眼中带着友好。
我对她挤出一个笑容,却没有说话。
我一直是这个班的班长,因为成绩好,老师也宠我,我理所当然地当上了班长。不知是谁开头喊我老大,之后很多女生都喜欢这么叫我。
之所以这么叫,也是有理由的,我不像其他班的班长一样管得那么紧。班里的同学说,一个不打小报告,能管好班级,同学们惹了麻烦能解决的班长,谁不喜欢呢?
这时,老师走了进来,自我介绍了一番后,又向我们介绍了蓝馨,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很快一天的课就上完了,本来以为可以过安安静静的生活,可日子又被打乱了。
第二天中午午餐时,本来好好的排队去舀汤,却发生了没有必要的蠢事。
林嘉轩这家伙,又去找艾雨琪去了,我心里暗自骂他重色轻友,却没有发现,他的事与我无关。
我和他算不上朋友吧,他们都不把我当做朋友。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尖叫,猛然间觉得声音很耳熟,我放眼望去,只见林雪一脸的愤怒。
“你走路看不看路啊!汤都撒我衣服上了,你赔啊?”林雪正朝一个女孩吼道。
我认出了,那个女孩是四班的,叫安芷琳。
安芷琳一脸不屑地瞧着林雪,回敬道:“哟,林雪,家里穷就是倒霉啊?”
林雪捂着受伤的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我跑了过去,看着林雪脸上痛苦的神情,一脸淡然地对安芷琳说道:“现在是你烫伤了人,请道歉。”
安芷琳咬了咬牙,说不出话来。
我不屑与她计较,扶着林雪离开了。
我让林雪坐在食堂的座位上,皱着眉看着她的脚慢慢发肿。
“拿冷水冲一下吧。”耳边响起一阵冷冷的声音,却带着莫名的熟悉。
转过头,却看见了那张未曾变过的脸,同样的冰冷,同样的淡漠,眼里却带着一丝柔情。
洛景然。
我还愣在那里,林雪的眉皱了起来,洛景然淡然地丢给她一瓶矿泉水,说道:“冲一下脚。”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洛景然已经拉着我的手,来到空旷的后院。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他冰冷的脸上却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叫道:“叶子。”
我扭过头去不看他的脸,冷笑着说道:“怎么?你从美国回来了?回来找艾雨琪?”
洛景然对我的冷漠好像有些惊讶,他拽着我的手臂,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叶子,你变了,你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了呢?我记得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是快乐的,不是像现在这样的。”
“六年了,你离开六年了,我不可能像你离开时那样一成不变,是人都会变的,我不可能一辈子做那个傻乎乎的叶子,你守护你的艾雨琪,我做我的莫雨叶,没有任何关系。”我扯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
说出这些话,说不心痛是假的。
对于那段过去,我真的不想再提。
洛景然却猛然向我走过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他把我搂进他的怀里,那么温暖,给了我温度。
“叶子,你的手好冷。”我被他紧紧地抱着,却没有看见身后的他脸上带着泪痕。
“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转学了,我在三班,所以来找你了。”洛景然紧紧地抱着我,不肯放开。
我想推开他,却手一软再也没有了力气,只能这么依偎在他怀中。。。
猛地,我好像意识到什么,猛地推开洛景然,朝反方向跑去。
林雪的脚已经消肿了,她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不满地冲我喊道:“叶子,怎么这么慢?”
我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她也不再说话。
林雪请了假,回家了。
我的心还在狂跳,从见到洛景然的那一刻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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