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海峰，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满面红光，精神焕发，两眼看着正在撤离的不成建制的11师官兵疲惫不堪的步伐，对程智说：“团座！……”
“海峰，你总算又回到以前来了，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11师的弟兄们打的很辛苦啊！他们个个都是好样的！你看他们这样疲惫不堪，想必小鬼子也不好过呀。兵法有云：大军动处，其隙甚多，乘间取利，不必以战。微隙在所必乘，微利在所必得。你去给旅座说说，我团现在士气正盛，趁那些王八蛋不知道我们已经换防了，在他们始料不及之时，我们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个突袭，就可杀他个片甲不留。”
程智沉思了一下说：“好主意！你和为兄想到一起去了。即使是敌人的微小疏忽、过失，也要利用来为我军的微小胜利服务。再说了，弟兄们现在士气很高啊，他们刚上战场跟小鬼子干仗，都他娘的觉得新鲜刺激。现在我们趁着这些臭小子兴奋异常的劲头，就集合队伍打他娘的一场夜袭战，攻东洋人一个措手不及，定可杀他娘的小鬼子一个人仰马翻。”
“不错！”
“你命令全团整理装备，我去找旅座请战！回来后我们马上就出发！”
“是！”
程智随着林海峰的应答声出了门，直奔151旅旅部找旅长周志道请战去了。
林海峰急忙命令传令兵叫来了各营营长；他看着四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一拳砸在桌子上，两眼放出了坚定的光芒。
“弟兄们！报仇雪耻的机会来了！”
“大哥！……是不是今天晚上要教训小鬼子一下啊？”二营长郑浦生插话问道。
“嗯。团座到旅部请战去了，哥几个回去后马上检查武器装备，集合队伍，等接到命令后，我们趁小鬼子空乏之际，意料不到之时，向罗店及其周围的日本强盗发起闪电般的夜袭！我们现在不是中国人打中国人！不是兄弟之间打内战！你们要发扬我们猛虎团不怕牺牲的精神，不成功，便成仁，杀他娘的小鬼子一个片甲不留！好！现在马上行动！你们去准备吧！”林海峰话语越来越严厉。
“是！副座！”
四个营的营长站起身向林海峰敬了一个礼，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副座”是302团所有官兵对林海峰的一个敬称。
一营营长徐景明边走边说道：“老伙计们！弟兄们四天多来被鬼子的飞机追着炸，受尽了他娘的鸟气，心里早窝着火呢。这下可好了，该老子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徐大喇叭，敢不敢跟老子比一下，看谁杀的鬼子多？”郑浦生对徐景明笑道。
“比就比！俺怕你个?！你他娘的，不要到时候拉稀了，叫老子给你擦屁股。”
“你他娘的徐大喇叭，咱们战场上见！谁他娘的拉稀，谁就是怂蛋！”
“哈哈哈。”四个人大笑着各自回营准备去了。
林海峰看着四人的背影，心想，终于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要是能打败留学时的步兵教官，那自己多年的夙愿就了了。
回过头来，嘴角上挂着美意，向内喊道：“五子！”
“来了。”
“你怎么只应声不见人呀，千呼万唤不出来，磨蹭什么呢？快点把我的大刀片子拿来，今天让它也尝尝东洋猪血的味道。”
一个**少尉手提着一把大刀从里面走了出来，把刀递给了林海峰，感觉他有点奇怪，两年多来，一磙子碾上去也压不出一个屁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对啊，天还没亮呢。
实在忍不住了，就开口说道：“哥，自从民国24年在怀玉山抓获共党红军大官刘某后，你拿着他的破刀，就像得了个宝贝似的，任谁都甭想碰它一下，接下来你就整天拉着个长脸，不说不笑老发呆。今天怎么风向转了呀，脸上都开了花了，还要要拿这个破刀片子去喝东洋人的献血呢？”
“你这个小鬼头，瞎叨叨什么呢！你难道忘了我教给你的岳武穆的《满江红》了吗，‘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他娘的，它的主人当年要北上抗日，却没有机会去杀鬼子了，我去替他杀几个，有什么不对吗？”林海峰用手抚摸着刀身兴奋地说道。
“反正你今天不对劲，俺也说不好，你又变回来了。”
“是吗？我是孙猴子？会七十二变？你小子，哈哈……”
“报告！”师部的一个传令兵打了个立正喊道。
“进来。”
“林副团座，师座命令！命你马上跑步到师部作战室，参与制定作战方案！”
“好，你先走，我马上就到。”
林海峰说完后，整了整戎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出门后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师部作战室门口，两脚后跟一磕，前胸一挺，喊道：“报告！”
51师师长王耀武手里拿着指示棍正对151旅旅长周志道、153旅旅长李天霞、302团团长程智、301团团长胡豪、305团团长张灵甫、306团团长邱维达等人在沙盘上指指点点，讲着敌我双方的态势。
听见林海峰洪亮的嗓音，他有点激动，头也没回的说道：“是海峰啊，快进来。”
林海峰进门后，向众人敬了一个礼，站到了沙盘前，仔细的听着日方的动态。
王耀武讲完后，对林海峰说道：“海峰啊，我军这是和日本人第一次打仗啊！经验不足！从11师那儿得来的情报也只是片面的，不全呐。小鬼子的防御体系是什么样的，诸位弟兄都是两眼抹黑啊。你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说说看，今晚这个仗怎么打呢？”
“是！师座！”
林海峰挺胸收腹、站军姿，继而接着讲起了敌情：
“日本人从军校到部队，历来只是强调进攻，机械地认为进攻是唯一的手段。”
“他们下发的《作战要务令》，就是要求各参战日军必须将进攻意志彻底信念化。即使自己的力量相差悬殊，也要果断地发起冲锋，哪怕是自杀式的，也在所不惜。”
“他们片面的强调集团式冲锋，像野猪一样勇往直前地冲锋，小鬼子把这叫做猪突进攻。他们的军校历来就轻视防御作战思想和理论的研究，理论教学中根本就不涉及防御作战这一课程。”
“因此，他们的军队对防御作战缺乏精神上、物质上和技术上的准备。”
林海峰停停顿顿地说着，向前走了一步，用手指着沙盘说出了他的计谋：
“等夜深人静之时，我军只要派出尖兵，摸上去悄悄干掉他们的哨兵后，让预先兵分三路分别直插东、西、中鬼子依为犄角之地的陆家宅、金家宅、罗店这三个地方的部队乘机夜袭，乘日本人措手不及之时，同时发起猛攻。”
“这样一来，日本人首尾不能相顾，他们赖以依靠的援手不能相互救援；再加上日军是仓皇应战，我军是有备而来、殊死奋战，就能将其击溃。”
“林副团长，真不愧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高材生啊！精辟！精辟！你怎么能肯定日本人只安排哨兵，余者再不设防呢？”
随着略带一点东北味的声音，一个中校军官拍着手、鼓着掌走了过来。
“你是？”
“哦，这位是南京国防部军统局派到你们团督战的特派员齐中校。”王耀武连忙指着那个中校军官对林海峰说道。
“哦，督战的？齐特派员，是吧。”
“鄙人齐晓文，请林副团长指教。”
“指教不敢当。……古人有云：善战者，见利不失，遇时不疑。”
“自古道，处于散地，要统一军队的意志；处于轻地，要使营地紧密相连；在争地上，要迅速出兵抄到敌人的后面，现在日本人正用着这招；在交地上，就要谨慎防守。”
“但是，这些都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日本人他是不会懂的。骄兵必败，这是千古不变的恒理。我们都知道，小鬼子自九一八以来，占我东北，侵我华北，嚣张跋扈，自大狂妄，恐怕连哨兵都睡觉去了。”
“嗯，海峰说的有道理。”周志道等人忙不迭的点头说道。
“刚才师座说了，在我们正面的鬼子是日军第3师团，来自日本名古屋的青年学生兵。学生嘛，他们深受日军《作战要务令》的影响，更信他们所谓的猪突进攻是唯一的手段。”
“再说他们又经受了日本武士道的强化训练和熏陶，更加不可一世、目中无人了。”
“自甲午海战以来，日本人就从没把咱们中国人放在眼里，他们认为我们中国人都他娘的是软蛋。”
“现在我几十万军队被小日本追着打，他们仗着船坚炮利，一路飞扬跋扈，更加坚信我们中**队没种，贪生怕死不敢偷袭他们，那我们就给小日本唱一出好戏，乘间取利，让小鬼子看看咱们中国爷们的干云豪气！”
“好！海峰说得好！我们51师奉最高统帅之命，开到了前线打鬼子，报仇雪恨的时候来了！作为军人，拿枪却不能保家卫国，我等常常扼腕向天，羞愧没名！现在正是我等浴血沙场，报效国家的时候了！我51师号称劲旅，多番承蒙校长之奖励，但昨日之功与今日之战大不相同，大敌当前，民族至上。这不是打内战，诸位弟兄现在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耀武在这里希望诸位弟兄戮力同心，奋勇直前，抱有我无敌、杀身成仁之决心，为我51师再添辉煌。”
王耀武话音刚落，程智朗声说道：“师座！你就放心吧！杀敌报国，上前线打鬼子，是我302团全体将士们的夙愿！这次和小鬼子干仗，我们定要从小鬼子身上把几十年的血债都给他清偿回来不可！”
306团团长邱维达面色庄重的接口说道：“对！为了民族争自由！为了国人争尊严！我们身为军人，绝不辜负党**人的使命和责任，坚决把东洋鬼子赶下海去。
301团团长胡豪拍着胸脯说道：“师座但请放心！我只有两个字，打，打出威严！死，死得其所！”
这时，一声未出的305团团长张灵甫，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用脚尖捻了几下，一字一顿地说：“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林海峰咬牙说道：“记得，我当时在日本军校里，他们很多人都说，尤其是步兵教官仓永辰治叫嚣的最欢，说只用一个猪突进攻，就能打败我们中**队。他娘的，这是他们这群野猪还没碰上好猎手呢，老子等这一天，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我等的就是你们的决心！我们一定要让小鬼子尝尝51师铁拳的厉害！”
王耀武威严的目光扫视了属下众将一眼，继续说了下去：
“自古用兵之理，贵在神速，乘敌人措手不及的时机，走敌人意料不到的道路，攻击敌人没有戒备的地方；这就是先夺取敌人的要害之地，这样小鬼子不得不听我们的摆布了。就按海峰的建议，先派尖兵干掉鬼子的哨兵，再突袭他的军营，把这些强盗赶出罗店！现在我命令！”
“是！”
所有人急忙挺胸收腹，两眼看着王耀武。
“151旅302团、301团为攻击队！分东、西、中三路向罗店镇内及周围几个村庄的鬼子发动夜袭！作战计划，你们自定。”
“是！师座！”
周志道、程智、林海峰和胡豪应声答道。
“153旅305团、306团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151旅！”
“是！师座！”
李天霞、张灵甫，邱维达应声答道。
“凌晨两点开始总攻！现在是零点零8分，还有将近两个小时，你们快去准备吧。”
“是！师座！保证完成任务！”
所有人打了一个立正，说完后就各自分头向门外走去。
林海峰走在最后，临出门口时，回头深情地看了王耀武一眼。 梨树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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