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羽,这种性格,要改呢。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天生就有资本嚣张的,那个服务生,分明是个孩子,在外边打工也不容易,你根本不能理解为了几百块的钱就把自己的人生出卖的人是怎么想的。因为在最底层,没有资本,所以只能任由你欺辱,你想过没有这样四处树敌的你……”
让我怎么放心离开?
林白羽一挑眉:“怎么不说了?我正听的在兴头上呢。”
温良翻翻白眼,没有理会他。
从这样的酒店顶层望下去,好像整个繁华都市都尽在眼下。闪烁的霓虹灯,各种世界名牌的商标和代言,有多少人在这样的绝对权力之下庸庸碌碌的活着,又有多少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被黑夜埋葬?
林白羽唇角勾起一抹笑痕,轻轻道:“温良,你知道为什么一些人永远也不会站在这里吗?”
温良摇了摇头,抬脸望他。却见那人半截俊美的侧脸在对岸那恍惚能看成是旧时阑珊的灯火照映下有种睥睨天下的豪情。
“你知道人为甚么会被称为像是蝼蚁一样活着?”
温良虽然没有大懂得他的意思,却还是懵懵懂懂的回答了一部分:“大概,是因为蝼蚁的世界里只有一个蚁后王者,除却她之外,一部分蚁负责抵御外敌,另一部分负责繁殖和筑巢。是这样吗?”
林白羽点点头道:“他们为这样看似简单的生活而感到深刻的满足,却不知这样仅仅只是满足了自己生存的本能而已。然而大多数人是这样的活着的,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工作着,繁忙着,奔波着,被迫为这个世界上距离自己太过遥远的顶层做着苦力一一所以,自命庸碌的人永远也不会站在这种俯瞰人世的地方。”
温良楞楞的看着林白羽,不明白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他死亡的那一角似乎有些复苏了一一那个以电影作为他人生的信仰,谈哲学,谈人生的,令人怀念的家伙。
“我虽然不怎么喜欢看哲学书,但是,林白羽,我一直相信,上天会眷顾每一个人,不会因为你的平凡就忽略你,就像我能重新活在小顾的体内”是很神奇的事情吧。
林白羽,不要让我失望,哪怕失去我,也请你做个能够站在高高的地方俯瞰着,悲悯着的人,不要让权力腐蚀了内心,也别让伤痛,扼杀了希望。
温良握紧了他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将脸蛋轻轻贴附在了他的手掌上:“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无论如何,请你做回那个从前受人敬仰的人。”
林白羽笑着拍拍她的脸蛋儿,没有在出声音,其实,他只是想说,从顶层摔到蝼蚁的位置,那种滋味……才是人世间最恐怖的噩梦,他幼时经历过一次,那时候就发过誓言,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只是现在,即将要陷进去的,是江景深。
他转移到美国的资产,他会分文不少的,取回来。
那时候,你还会为他心疼吗?
烛光昏暗,音乐声如同潺潺的小溪流淌而开,俊美的男人握着美丽女子的手,轻轻拥着她,一旁拉着小提琴的女子,竟然恍惚间觉得自己看见了,人世间最真实的童话。
“……我有话说。”
“怎么了……”
在他愕然睁大的眼眸里,倒映着她带着红红光晕的脸蛋儿,就那么一句话,如同清晨的柔风,安静的能抚慰人心的伤口。
林白羽……
以后也别忘了……温良爱你。
怎么会忘记呢?好不容易才牵到的手……温良……
喃喃念着这个可爱女人的名字,连着个土气的名字,也跟着可爱起来。
越看越可爱了……怎么办……
“宝贝,这四下无人,我们做点别的事情吧……”
温良直接一脚把人踹开,方才的气氛半点也无,连那小提琴手都暗自叹息了声,感慨童话终究只是童话。
当然那三天里发生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还有件事情若干年后当温良和林白羽说起时,那男人抱着孩子往脸上一捂扭头就走,耳根可疑的红了。
起因是林白羽因为得到告白太开心了,那天的烛光晚餐多喝了点酒。喝了酒也就算了,临时接了个电话又被叫走了,说是几个北京的朋友要见他,于是喝了点到喝大了,也仅仅一线之隔。
温良被林白羽叫了辆车送回去,那时候已经半夜了,睡意全无,索性就把自己以前淘宝上买来的一个个小手镯在灯光下铺开正看成色呢。门却咚的一声被踹开,那人摇摇晃晃的站着身子,看见她立刻顶着张超级大的笑脸,直到看见了她桌子上的那些手镯一一他是不知道温良有收藏手镯的爱好的,当然就算知道,以林导这会儿的智商能否参透还值得商量。
于是立刻脸色阴霾了下来。
脸色阴霾的人先是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珠子,然后大步跨了进来,直接把那些珠子一把扯掉扔进了垃圾筒里面。
温良直跺脚:“给我····”然后死命挣扎。
他是谁?堂堂林大爷,居然然让自己的女人见这么个破玩意儿就神魂颠倒?这么一想,突然越看越觉得温良这女人怎么连打扮下都不会,成天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穿的衣服都看起来像是地摊货,瞬间一股愧疚就涌上心头。不过……肯定是江景深送的!
这女人还一脸留恋的盯着那手镯看!
此刻他聪明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到这一点一一让江景深给自己喜欢的女人送这种地摊货,不如一刀杀了他还比较有气质。
这时候温良已经明显觉得林大导演不对劲了。然后闻到了好浓的酒味儿。
醉了的林导演全身除了脸蛋有些红,是看不出丝毫醉态的。
只是思维直直倒退了十几年,像个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的大孩子。
此时他无视于管家仆人各种眼神,拖着温良就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边走边喊:“司机呢,张叔,快出来,去珠宝大厦!”
一般珠宝大厦都是彻夜灯火通明的,毕竟就算不营业了,保安还是在那里一层层的和包饺子一样。
于是那天的工作人员们有幸看到了一副奇景。
那是一辆极其气派的车。
车牌一看就是军队高层的。
就在大家想像着有什么厉害人物出来时,车门动了。
先是下来一个光着膀子的司机一一额,这个也就算了。人家身体好。
然后,后座的门也开了,下来一个穿着长衫,气质清贵长相俊美动作风雅的年轻人。
哇~
女店员兴奋了。
然后就见年轻人嘟着嘴巴,扯了扯,从后座又拖下来一个年轻女人,明显一脸惊诧,身上穿着的还是睡衣。
这年头穿着睡衣的良家妇女上街所幸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放到古代估计得浸猪笼了。
什么组合。
然后那年轻人盯着女店员半晌,突然冒出一句:“头有点晕呢怎么。”
女店员立刻狗腿的想搀扶,却又被甩开,年轻人一拍桌子,然后从兜里摸索了半天,最后终与摸到了一叠厚厚的一一支票?
只见他立刻笑了,一张黑脸蛋多么纯真可爱呀。
他拍拍刚刚站稳的女子的脸,然后立即板着自己的表情,直接把一大把卡片朝那女子兜头撒下去一一“你给我花·····花不完不许回家!”
店员稍微瞄了一下地上的金卡,没一张不在几百万以下哎。
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肥羊!
只是这家人,恩,着实太诡异些。不过,那个女人,相当相当的面熟呢。谁呢?谁呢?呜呜,想不起来……只能说应该庆幸温良那一头蓬松的乱发和*丝的形象和林白羽弱智儿童的模样了。
然后见那女子哭笑不得的拍拍年轻人的衣服,拉着他往回走:“回家,别闹了。”
那年轻人却是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死死抓着女子的手,走到那些钻石柜的展示台前,一甩手,毫不留情的把她甩到了玻璃台前,醇香的酒气扑鼻而来:“去挑啊。”
和说去死吧简直没什么差别。
虽然是个醉鬼,声音依然冷淡的可怕。气势依然不逊清醒时候。
人人都感到了空气冷凝下来的气氛。
一个店员小心翼翼的说道:“客人里边请·····”
“给爷滚开!”一声暴喝,年轻人勾起唇,轻佻的勾起了女人的下巴:“不是让你挑么,爷多的是钱让你买。”
“还在想江景深那个没良心的?他早就不要你了!那种垃圾怎么看得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小两口因为第三者吵架呢。
年轻人眼睛里散着阵阵妒火,见女子瞬间惨淡下来的脸蛋似乎也心凉了不少,转了个身子,就拿拳头砸玻璃台,最后实在砸不开,居然……
女店员保证她经历了一生中最受到惊吓的时刻!
那年轻人手里是把枪!货真价实的枪!
还没来得及尖叫,那年轻人就用那把消音枪,一枪就爆了珠宝柜上的锁,然后在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把柜子里的珠宝横扫而出,全部献宝一样的抱在女子面前。
他是喝醉了么
这准头!
女子想动,却被年轻人直接拿枪抵上了脑袋:“乖,宝贝别动,为夫替你打扮打扮·····”
然后女子果然石化。
那俊美的年轻人就屁颠屁颠的将一大堆珠宝往女子身上挂一一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女子就变成了圣诞树。
脖子上,胳膊上,衣服上,头发上······
真个人闪闪发光!
店员们早在刚刚那声枪响之时就给老板打电话通知了。
门外大腹便便的老板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一脸凶神恶煞:“那个不要命的来着闹事了?”
然而一见那闹事的年轻人转过了脸,瞬间一张胖脸笑的把五官都挤没了。
“原来是二少爷啊,您砸,爱砸多少就砸多少!”
而此时那年轻人脸上则是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哼了两声,然后一一
朝着自家老婆咣当一声栽了过去。
那女子应声倒地,价值连城的珠宝洋洋洒洒滚了一地,老板抽的心肝疼!
在一番折腾后,那光膀子的司机和那女子才捡起地上的卡,留下一张后扶着年轻人上了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没影儿了。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老板那声二少,突然又似乎想起来了那个女人的脸好像就是那个这两天的话题人物,纷纷登时叽叽喳喳叽叽喳喳,那阵势!
老板咳嗽了两声,今晚的事情不想死了谁都别多一个字!
当然,女人的嘴巴要能闭住,母猪也能上树了。
所以,虽然说在老板强权镇压下没见报纸,但就有些小小的流言从民众间流传开了……
比如其实顾云岚很可爱啦,一定不是凶手,一问为什么这么说呢,立刻就消音了。
比如顾云岚早就结婚了,老公长得有点像死去的林白羽……
比如顾云岚这女人太幸福了……老公一伸手就扔出几千万不当回事……
不过因为无凭无据,大家也就这么嘴巴说说,图个乐呵。
那短短的三天是温良回忆中永远都不会拿出来的时光。太珍贵了……甚至拿出来看一看,都忍不住担心要被风吹走,他们像是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着,她前后世的人生里,第一次觉的原来有个爱她的男人,一个女子,能这般幸福。虽然丢人……
真的是感动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过往抱在怀里,颤抖着手,拨出了几个号码。
命运,在轮回啊。
第一次拨这个号码,几乎就此毁灭了她和她的家人,全部的人生,这一次呢……
“江先生……我知道宁儿的死必须有个人负责,不然你是不会放手的,对吗?”
那边只传来了一声冷哼,再没声音。
她咬了咬唇,还是说出了口:“求您,放过他……温乐还小,不能就这样让他替宁儿偿命!”
那孩子,说了过几天来找她……对着自己刚认的亲姐姐,居然三天没有打电话,电话也没有通,这像话吗?
温良根本不了解江景予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但是却误打误撞的救下了那孩子的命一一就算宁儿没死,温乐竟然敢将算盘动到他头上,就是对于他权威的挑战,更本不可能放过,更何况加上了宁儿一条命,只能,下场更惨而已。要对付那孩子,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有时候甚至他不说,也有下面的人自会察言观色的替他办事。
但是这样的人同样有个毛病,就是太过自负,自以为自己能把全局掌握在手中,如同守着猎物一样,偶尔放松下爪子,殊不知,猎物也许会就此跑掉。
“代价就是……我公开全部的真相!关于所有,我替那孩子坐牢,这样还不行吗?”
“那样我会远远的,离开江景深……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毁掉他的前途了!”
“或者,在我背负一切之后,你也一样可以对付温乐……”那边没有动静,她只能将要求一降再降……人在绝对权力面前,永远只能卑微的祈求。
“至少让他活着!”活着……只要他决定让温乐活着,那么不论是林白羽还是江景深,便都有能力保护他了……
她立在那里,手指颤抖着,如同等待死刑的案犯一般,紧紧捂住了心口。
终于,对面传来了男人冰冷的声音。
成交。
成交……
挂掉电话……终于全身虚脱的仰面躺在了沙发上,全身已经再无一丝气力。
命运……在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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