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儿,退下。♀”
沉邪如魔的声音响起,适才还狠辣跋扈的女子瞬时恭敬温顺,端端后退两步。
他看着慕容靥,金眸之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声音恍若来自于业火地狱的佛,“靥儿,你在这里,你的杨奢哥哥如何不见?”
她双手叠放腰前,神色舒淡,斜邪一挑唇,反问道:“你又不是为他来的,为何非要见他?”
“说的也是。”翎羽假面柔滟微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字字锥心,“霍清邃在哪儿?”
武林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擎穹宫主此来,为的不是与瀛寰盟主奠命之约吗?怎的开口,竟直问那位天策上将呢?
“我不知道。”慕容靥沉静自若,眸光坚韧而幽淡。
红衣微拂,他笑了笑。极浅,极玩味。
继而,众目睽睽之下,大红衣衫忽而幻影一动,刹那逼下台来,他手掌如爪,直对着安逸公主命门而来,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周身泛出火焰光芒,似真似幻,而那双眸眼,赫然已成深蓝之色。
深蓝之眸,绝色天地人间,但凡看清了那双眼睛颜色的人,此刻都魂魄俱裂,宁愿自己直接死过去。
传说,天底下有两大顶巅神功,《三千天玄》与《九霄归阑》,传于上古,分别为擎穹天宫与瀛寰盟所有,《三千天玄》者,所成,眸化深蓝,至于《九霄归阑》,则拥纯紫之瞳;而练之同成者,动用之,可倾覆天地。
慕容靥稳稳的看着那双眸子,脚下毫无退意,脸上安之若素,只是蓝眸却看得清楚,她眼里有两分决绝,两分期待。
一瞬间,利爪已至她眼前咫尺,他顷刻便可取她性命,可她却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一分惧怕都不见。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有很多人在心里赞叹,这真是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公主,旷世无两。♀
暮颜终究没有下手取她性命,不知是他不想取,还是因为那恍然而至的一道白影。当杨奢倾尽内力将她挡在身后时,她看着他足足愣了一罗预。
暮颜收手退回台上,动作轻悠如飞羽,杨奢手臂一麻,适才只有点滴内力相对,可他却明白,自己已经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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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颜若是想取他的性命、想取这场中任何人的性命、甚至是同时取了所有人的性命,均是易如反掌。
眼帘一垂一张,再开眼时,仍旧是一副金灿灿的瞳仁,暮颜玩味一笑,洋洋洒洒道:“杨殿下,勇气可嘉。最难得是不负家学教养,对安逸公主还能有如此心胸情意。”语气里,刻意加重了安逸公主四个字。
杨奢前移一步,眸眼深沉冷肃,脸上不见丝毫温润,看着红衣翎羽,一字一句道:“公主是本王生命中至重之人,谁若想伤她分毫,本王势必以命相搏。”
慕容靥手指一紧,心口莫名一疼,她想抬手去捂住心口,却到底忍了下来。
对视弹指,暮颜笑意深长,颔首轻淡,“嗯,杨狂教子有方,逍遥王即便是对曾背叛自己睡在其他男人床上的女子都能如此护佑,甚是不错,很有成大事者之风范气度。”
他话说得沉慢,正好给了听众细细思量的时间。果然,此言一出,场面瞬时混乱起来,窃窃私语之声不断,天下人以往只知逍遥王退婚安逸公主,却没人知道个中缘由是什么,是以擎穹宫主此话,正是给了人们无尽遐想与八卦之空间。
慕容靥暗自咬了咬牙,目光紧紧盯着暮颜,看似却端然如初。她不是怕自己被天下人议论诟病,这些她早已承受了许多年,她只是怕暮颜接下来要做的,正是自己猜测到的事情。
杨奢浅浅偏头看了她一眼,压抑下所有情绪,冷冷向高台之上的人道:“阁下似乎对本王与公主之间旧事很是清楚。♀”
他笑了两声,假面下眉目微微一挑,转向她,“靥儿,你说我清不清楚?”
慕容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她知道,他做事从不需要理由,也不会因任何人的喜怒而改变决定,可此刻她仍旧抱着希望,希望他能嘴下留情,咽下呼之欲出的话。
他将她的心思看得分明,却不愿意遂她的愿,怅怅一叹道:“当年你与霍清邃,也算是我一手成全,论起来这些年,你也对我道过一句谢,于慕容氏家教礼数而言,似乎不该罢。”
慕容靥心间有些发抖,但依旧没有说话。
看着她的样子,杨奢心里一紧,纵使旧事让自己愤怒翻腾,也终究不想看她难受若斯,随即冷言道:“阁下疯话说够了,再行出言不逊,休怪本王不客气。”
他明白自己说这话是有些不自量力,但拼着一命不要,他也不信擎穹宫主就能如是不管不顾,为一时口舌,甘愿担上杨氏人的命债。
暮颜却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看着慕容靥,玩味道:“我很好奇,今时今日,你心里究竟爱谁?杨奢,还是清邃?”
她微垂了下眸,淡淡一笑,“只在这两人中选,狭隘。”
杨奢眉眼一蹙,很想回手送她一程。
暮颜声显委屈,“这就是你不对了,怎能如此让我伤心?那年我机关算尽,好不容易才给清邃下了繁夜寒尘之毒,又让杨奢亲眼见到你为了给他解毒而献出自己处子,如此煞费苦心,倘若还不能让你对这两人焚心纠缠,那还有何意思?”他的声音那样好听,却是折磨人的最好工具。
繁夜寒尘,四字一出全场哗然。而杨奢,更是猛然一僵。
此间,独孤檀忽而玉手一扬,取下长纱素伞,娇容映照于世,冲着杨奢狡媚一笑,“杨殿下,可觉得我生得眼熟?”
独孤檀……独……孤檀……细细端量着这张脸,又将这名字在心头念了两遍,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也忽然,想不起来很多事。
自己……为何那么恨她来着?是因着她荒淫放dàng,做下那等不贞之事吗?
原来,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唯一没有理由的,只是他离开她。
他所以为的背弃从生过,可眼见为实,为着这四个字,自己却结结实实的背弃了她,一去数经年,无从辩驳。
事到如今,若说自己还怨她什么,那只能是她到今天都没有告诉自己真相,活活一个人担着那苦痛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暮颜偏转回头,对逍遥王谆谆细腻道:“其实靥儿很可怜,清邃爱上她时,你还是她的挚爱。可是当你相信了自己的眼睛,认定她背叛了你时,却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就此退婚天家,反倒是点燃了她颓丧放dàng的火索,世人只知安逸公主豢面首三千,却不知罪魁祸首,正是你逍遥殿下。”
安逸公主与逍遥殿下的过去,在这弹指之间昭然于天下,同时,还牵出了公主与天策上将的一段往事,原来、原来,造化竟如此弄人。
“都是孽报……”看台上,云独瞬低声一语,看着远处那单薄的白衣少女,心里泛滥出无限疼惜。
那边黎尊不自觉的摇摇头,感叹道:“擎穹三千毒,最虐心不过繁夜寒尘……懂得拿这个来对付霍清邃、慕容靥与杨奢,暮颜果然是个很随便的人。”顿了顿,犹嫌不足,“随便起来甚不是人。”
生在江湖,没有人不知道擎穹三千毒是什么,更没有人不知道繁夜寒尘是什么。擎穹天宫夜尘四毒之首,所为繁夜寒尘者,中毒者只剩最后十二个时辰性命,除却脸色越发苍白之外无任何其他反应,脉象亦是毫无异象,死时更是安逸太平。而唯一的解毒之法,则是与心中挚爱之人行**之事,而后,毒虽解,然若日后移情别恋,则必死无疑。
“是本宫自己甘心下贱,怨不得任何人。”她忽而温粲一笑,越过杨奢前走几步,扬声飒朗道:“不过话说回来,面首三千又如何?谁规定只有男子才能眠花宿柳?男尊女卑那一套,在本宫这里,只适用于同皇兄之间。”
翎羽之后,那容颜冷然正经起来,深沉道:“你素来与寻常女子不同,这也是为何我如此喜欢你。”
“承蒙青眼,靥不胜欣喜。”她礼貌客气的颔首示礼,抬头又一副傲然于世,坦然对天下解释:“不过需要澄清的是,本宫与逍遥殿下之间不过是幼时玩伴、如今好友而已,我心中自有所爱,对逍遥殿下早已全无爱意。而杨殿下府中亦有如花美眷,对我不过待以兄妹之份,自是心如止水。”
杨奢看上去一直在安静谍着她的说话,但事实上,他只是看着她而已,这世上一切的声音在他这里都瞬间失了效应,他什么也听不见,除了她之外,也什么都看不见。
“本尊今日至此,所为……不止于此。”似乎说够了这个话题,再下去也没什么新鲜意思,暮颜忽然转了话锋,语气明显更为沉孽肃煞。
慕容靥走上砺剑台去,每一步都迈得稳重,她死死看着他,凝声问道:“能否只止于此?”
他哼笑,“你想做困兽之斗。”
“你说个条件,只要你能随我的愿,我一定答应。”她眼里尽是虔诚认真,“要我的命都行。”
他勾唇,“倘若要安逸公主在此屈膝一求呢?”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想得到,她真的干脆利落的跪在了暮颜眼前。向来位同储君的嫡长公主,见帝面都免于跪拜之礼的尊贵女子,此间,竟真的跪了。
暮颜神色如旧,亲自走过去将她扶起,抚了抚她的鬓发,似有飘渺笑意,“你对他真好。可惜我却不是个守诺的人,这你一向知道。”
她的确知道,可有希望,她就还是试了,“或许你不相信,我也不想你死。”
他一笑,带出清淡两点落寞,“难办,我与瀛寰盟主之间,必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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