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问了两人读研的一些事情,邹倩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如何被“老板”压榨,连看韩剧的时间都没有。
毛毛则是低头狂吃,偶尔抬头言简意赅地回答南夏的问题,然后继续作战。
“她那个老板更变态,寒假才放她一个周,还不给什么补助。擦,又不是上班,读书期间就要被压榨这么惨。知道这样,还不如工作呢,还有工资拿。要是我,早就拍桌子撩挑子了。”邹倩挥舞着手里的鸡骨头,义愤填膺地打抱不平。
“王教授对我还不错……”毛毛嘴里含着肉,弱弱地说。
南夏笑着打圆场:“我连坏老板也没捞着。好歹你们也是金光灿灿的研究生,毕业就有硕士学位了。我这个小学士就得一边偷偷羡慕嫉妒恨了。”说完,南夏做了个夸张的垂影自怜的哀怨表情。
三人的相处好像从来都是这样。邹倩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心直口快,有时候说话就会有些不怎么顾及。毛毛是个慢性子,天塌下来都不会着急,心性也单纯些,对吃亏占便宜什么的,意识就单薄些,为此经常被恨铁不成钢的邹倩骂。南夏就在中间起调停作用。
“滚一边去。”邹倩挥了挥拳头,好看的柳眉挑起,“我老板,大三的时候不就看上你,让你保送的时候选她做导师?你倒是聪明,早就看透老板们都没有不拉人干活的,早早就放弃保送。当时我们都替你惋惜,我还骂你傻。现在才知道,你才是最精的那个。”
南夏苦笑。她何尝不留恋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教授们所谓的压榨,多半都是对自己的学生负责。而真正工作中的老板,那压榨才是**裸的。可是,自己的家境如何,自己心知明。爸爸的肝病,是一直以来自己所挂怀的。“子欲养而亲不待”,她哪里敢再让爸爸妈妈等待她三年?
而毕业前夕爸爸病来如山倒,更是让她一直以来的隐忧变成噩梦一般的事实,比自己想像的来得更快,更残忍。
邹倩见南夏不说话,心里的关怀和好奇,再也压制不住,连珠炮似的像南夏喷来:“你毕业的时候,怎么就自己不声不响地走了?那天我和毛毛逛街回来,看你的东西,什么都收拾走了,一点不剩,我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招贼了,差点去报警。后来看我桌子上你就留下'我先走了'四个字,差点把我气爆了。原来说的好好的,我们再一起好好玩玩,多吃几顿散伙饭再走。谁知道你回趟家,回来一声不吭就走了。打电话关机,后来过了很久才想起来去辅导员那里查到你爸爸的电话,竟然是空号。你说我们找不着急?要不是关智学今天给我打电话,我们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你……“说到最后,邹倩的眼底有水花闪动。
毛毛也放慢了原本就慢到让人崩溃的咀嚼速度,嘴角拉扯的动作既不可见,大眼睛望着南夏。虽然没有邹倩那般激动,也是满脸的疑问和关切。
南夏没想到,邹倩还能去辅导员那里查爸爸的电话。可是爸爸的手机,在去美国治疗期间,欠费几个月,停机销号了。她早就隐隐猜到,是关智学告诉她们自己的电话——除了他,没有别人知道了。
所谓死党,就是平时骂你损你比谁都起劲,当你出事的时候,比任何其他人,甚至比你预期的还要关心你的人。南夏觉得自己又有泪崩的冲动。扬扬头,眨眨眼睛,逼退泪意,故作轻松地说:“我爸爸生病住院了,我回家照顾他去了。也一直没有心思跟你们联系。”
“那现在怎么样了?”邹倩听出南夏简单两句话后面,不知多少隐情。得多大的事情,才让南夏心慌意乱到不告而别?
毛毛这次则难得得没有掉链子,问了一句:“需要钱么?我有几万块积蓄呢。”毛毛家境不错,妈妈公务员,爸爸总工程师,所以她有小金库。
邹倩也连忙说:“我也有。上次接了个编教程的私活,给了小两万。我凑了个整数,存在银行呢。”这钱,其实是她打算这个寒假请老妈一起去普吉岛玩的。但是事有轻重缓急,邹倩毫不含糊。
南夏又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别人只会嘴上问候,只有死党会考虑到你最实际的困难,倾其所有来雪中送炭。当年,南夏不是没想过找她们帮忙。可是,几万块钱,无异于杯水车薪。
“没事,都好了。现在已经稳定了,多多注意就行。”南夏说完,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涩涩的,带些苦,顺着嗓子流进身体里的感觉却很畅快,像把心里的许多心酸和泪水,统统一齐带进了消化道,很快就会被消磨掉。
“那你离开的时候,怎么不跟关智学说?他都急疯了。原本打算出国的他,也到现在没出去。你们……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话到最后,向来快言快语的邹倩,又有了几分犹豫和迟疑。
南夏顿了一下,抽纸擦擦油腻腻的手,又像没听到刚才问题一般,笑嘻嘻地开口问:“咱们再要一条烤鱼吧。好像吃清江鱼,要辣的,好不好。”
毛毛点头如捣蒜,在吃的方面,毛毛同学爱好之广泛,食量之包容,是在让人叹为观止。
邹倩白了南夏一眼,骂道:“你最会引诱我了。你自己不长痘,我明天就得一头包了。”
南夏仍然傻呵呵地笑,听她的奚落,大声招呼老板捞一条大的清江鱼,要做出黄金酸辣口味的。
“赶紧把盘子里的消灭掉,坐等吃鱼。”南夏没心没肺地挽起袖子,趁邹倩不防备,抢过一串金黄的裹着蜜汁的鸡翅。咬了一口,得意地在她面前晃晃,气得邹倩要起来打她。
正当对面两人以为南夏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想不回答邹倩的问题而心怀揣测时,突然听到南夏幽幽的声音响起:“不管为什么,我和他,再也没可能了。”
邹倩和南夏面面相觑,却心有灵犀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即使再怎么亲密无间,对于感情这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东西,还是只能旁观的。
说完这话,南夏觉得有些凉意。冷风顺着门缝钻了进来,一直冷到骨子里。
而觉得寒彻骨髓的,还有刚刚推门而入,只捕捉到她最后一句话的那个人。 神墓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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