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思白身上有块冰蓝色的玉佩,看上去花纹繁复,甚至带了点儿邪气。而在水念白那一次抓周死抱住她不放之后,她便将那玉佩送给了水念白。据说,那玉佩,是水一方捡到她时,便在她身上的。
但那玉佩确实有神奇之处,夏日炎炎时,只要身上配着那玉佩,身上便能清凉无比。水思白可是看在能欺压水念白十几年的分儿上,才打算把玉佩给了她的。
然而,水思白这样一个異族人面孔(即便水一方也是...),金色眸子,身上又带了一块邪气玉佩的娃儿,其实也让水氏妇妻苦恼了很久,究竟这娃儿是哪里人。
水一方倒是知道,这娃儿必定出身于大户名门,甚至可能是贵族。
但日子一久了,事实上也没有人在意了。
当水思白快要满七岁之时,一次她与上官瑄两人从镖局中,偷溜到了街上玩儿。
虽然她与上官瑄并无多少交情,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自己一个人还是会怕的。
这时候有个盟友,绝对是好事。
两人在路上走着,晃着,水思白与众不同的长相,甚是引人侧目。
但两个娃儿却怎么样也没想到,水思白仅仅只是这般现身一次,便让人给盯上了。
“楼主,可是那孩子?”在两人正买着糖葫芦的摊子后方,有一栋酒楼,两三个黑衣人在上头向下望着。
“必然如此…”被称作楼主的人说道:”真是上天疼惜,过了这么多年在中原都没有找到,如今却在回程的路上遇见了。”
“那…楼主…”
“不需多说,掳人,便速速离去!”
于是在水思白与上官瑄两人一齐舔着糖葫芦,边走回镖局时,后方突然窜出的黑衣人,竟然将水思白一掌拍晕。上官瑄完全不及反应,当她回过神来之后,地上唯剩下一支糖葫芦。
她楞了许久之后,才明白该要赶紧回去向大人们说这件事儿。
而关于此事,水一方与白露霜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
哭的死去活来的白露霜让水一方着实心疼,可动用了百如安在全金朝的势力,也找不回水思白…
当每次水念白摇摇晃晃的走向白露霜,对她伸出双手,嘴里轻轻喊着:”接…接…”的时候,都几乎让白露霜崩溃。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同样是母亲的爱,对白露霜而言毫无差别!
可是…每一次的努力都石沉大海,最后,过了好几年,所有人都选择性的将这件事儿忘掉,并且互相告诫,万万不可再提起。
但事实上白露霜心里有预感,水思白…兴许是…让人给带回了西域。
谁又知晓真相?
长大之后的水念白,其实常常在幼年那些模糊不清的回忆之中,感觉到一双正用力拉扯着她脸颊的手。有点儿虚幻,却又是那么真实的存在似的。
但当她想要问问水一方这件事情时,水一方便对她说那是幻象,并且要她别告诉白露霜这个想法。
水念白是个听话的孩子,也就只好作罢了。
不过偶尔,她还是会在心里小小的嘀咕着,如果妳确实存在着,是不是能让我瞧瞧呢?这样的愿望,也许,可能,不会实现吧…她在山寨里,看着毫无流星划过的天空,轻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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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水思白水念白后事,请参考新文”放开那只包子!”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回
水念白自个儿窝在她那绣了红花绿草,尚还有几只彩蝶的冬被里头,是一点儿也不愿碰到地上。确切的说,她连那床脚稍冷之处,都看做了的十八层地狱,谁敢让她感到一丝凉意,她便要与那人拼命。
事实上不仅仅是如此,这土匪窝水月寨里头所有人都知晓,小姐是个足不出户,一出户便只能扑蝶、采花、编花环的,那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大小姐。遥想当初,寨主水一方想要让她闺女练武给身子打个底,水念白扎马步不过四分之一个时辰,便如一滩烂泥给软倒在偌大的院子中。
水一方当下没让她给气着了:”妳爹爹我年少时日日练武至少三个时辰,如今坐在全金朝最大镖局百如安镖局总头儿这位上;妳娘亲那时也是控着水月寨里所有大计,如今也掌着全金朝最大的酒楼留香酒楼。妳这让人不省心的娃儿倒是自个儿想想,将来咱俩要走了,寨里该如何是好。”
水念白兴许是受不了自己爹爹对她那般疾言厉色,眼睛一眨,豆大的水珠便泪如雨下。软嚅的声调很是委屈,玩弄着自己的衣角,说道:”爹爹…念儿腿疼…”
“唔…”水一方见她那小脸都皱在一块儿了,便也心软了,心里想道,毕竟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娃儿,这般操练她似乎有点儿过了。她便摸了摸她的头,柔声柔气的说:”那好吧,若是念儿感到不适,定要去让楚姨瞧瞧喔。”
“嗯…爹爹最好了,念儿最喜欢爹爹。”水念白笑了,扑进了水一方的怀中,水一方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在水念白离开以后来到了自己的屋中。
一进门,瞧见自己的娘子正看着帐本,便走到了她身后,有点儿委屈的说道:”娘子…念儿是不是身子体弱,连扎个马步都禁不住啊?”
白露霜回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夫君,叹道:”方儿,这样可不好,太宠她了。若这般下去,她身子体弱定然不会好。”
“唔…”水一方无辜的看着白露霜:”可是娘子也很宠念儿…”
白露霜挑眉,说道:”到底谁宠着她让着她说一些,妳自个儿说?”
“好嘛,娘子,是方儿不好…”
水念白的爹娘总是如此,总有一方也是这般的宠着让着另一方,可事实上她的爹娘并非一般人家的爹娘。她的爹爹与娘亲,两人皆是女子,事实上,如今已然十六岁的水念白,依旧不明白究竟爹爹是如何让娘亲给怀上自己的。
可出乎多人意料,水念白尚未出生之时,众人都猜想兴许她可能如同水一方那般,有着西域人稍稍黝黑的皮色或是蓝色的眸子。
但谁能料到,水念白相当白晰,眸色与白露霜如出一辙。
水一方抱着自己的娃儿,泪眼汪汪的看着她的娘子,说道:”娘子,这娃儿身体里定然没有流着我的血…”
“说甚么呢!”白露霜一把抢过了水念白:”我女儿的鼻子高耸像妳,薄唇也如妳!”
水一方这下心里才平衡了些。
水念白虽然没让水一方逼着练武,但终究她自个儿还是学了个一招半式,可仅于让自己在奔跑时可以快上一些的法子。
水念白是个爱哭的女娃,说上好听一些是敏感纤细,温柔少女心,可她爹娘打从心里明白,这样万万不可。
因此一日,白露霜硬是塞了五两银子到了水念白的怀中,让她自个儿上街去买匹布回来。否则以她如今这副样子,将来要接下她与水一方的大业那是绝计无可能。
水念白看着那五两银子,心里慌。看着自己的娘亲,说道:”娘亲…念白…”
一句话没说完,就让白露霜伸手打断。
“今日再不让妳得逞,以妳这般软弱的性子,我与妳爹爹甚是担心。赶紧上街买布,无论妳多说些甚么,都是无用!”
水念白轻轻咬着下唇,泪眼汪汪的让寨里的寨民给她驾了辆马车,要到城里去。
一到了城里,原要让那寨民替她买布,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又是自个儿来,她便不受控制的走上前去。
而当她看见了糖葫芦之后,便拉着那个出来替她做车夫的寨民说:”我想要吃这个。”
那寨民看见自家小姐,有点儿苦恼,心里又想这糖葫芦不过两文钱,也不算甚么,便也买给了水念白。水念白欢欣的接过,轻轻地舔了一口,发现那味道她甚是喜欢,便欢快地向前走去。
不料,不知何人推了她一把,她只觉腰部上有股力道,让她向前扑去。险的是她并无真向前跌,可手上的糖葫芦却这般飞了。
她转身一看,却是个小不点儿大的娃儿,心里便也想莫与他计较。
可让她糖葫芦给砸到的那冤主,显然与水念白所想的不同。
那身着黑衣的人修长身材,水念白看着她缓缓转过身子,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接着一华美至极、雕工精细的银制面具,映入她眼帘之中。而她也瞧见了,那个有着莫名冰冷之气的人,居然有着一双金色的灿眸。
她让那气势给震慑的一楞一楞,偌大的世界之中,似乎只剩下她与她。
水念白明白,这人定然是个女子。
她身形姣好,让人一眼便能瞧出,可那并非水念白所在乎的,她所明白的是,这人这般气势,绝非男子所能有。
那女子盯着她瞧,许久许久,最后才说到:“这是天乌蚕丝,世间少有,妳说吧,妳要如何相赔?”
水念白掏了掏自己的怀里,正是娘亲给的五两银子…除此之外,别无它物。而随着她上街的寨民,见到这般奇异的女人,差点儿吓得魂都没有了。金色的眸子,多么贵气也多么邪气!街上原本繁华而人龙流动的情景,也因人人怕事一散而开。顿时之间,水念白感到天地无所依。
胆小如鼠的她让这气势给吓着了,顿时身子一软,盈盈倒在路上。弱不禁风的娇软身子开始一上一下的抖动,是的,她正抽泣着。在一旁那已然腿软的寨民心理抱着誓死保护小姐的决心,硬是留在一旁等着带走小姐,心里也正盼望,小姐的眼泪…能为她博得一点儿同情。
“不说话?”女子等了许久,只见这兴许刚刚及笄的女娃半个身子紧贴地面,流着泪,不答话。
水念白这才怕了,自袖中甩出一条上好的丝质帕子,给自己拭起泪来,一副楚楚可怜之态,说道:”姑娘…这位姊姊…民女身上唯有五两银…民女…实非有意玷污姊姊的衫子…民女家境清寒…还请姊姊…饶过…”
似乎认为姊姊这称呼饶富趣味,水念白似乎听见了那女子轻笑了一声。而那女子见她如雨后烂泥一般,似乎如何相扶也扶不起,便缓步轻踱到了水念白的面前。面罩之下,生的是怎么样的面孔水念白自然是不晓得的,却听她说到:”也罢,见妳手上分明攒着上百银的丝质帕子,嘴里却嚷着身上唯有五两银。姑娘这下要赖帐,却是说不过去。难不成是欺负我这异邦人,踏入中原未曾过多少时日,现在是直接欺瞒起了?”
水念白让她给说的一楞一楞的,然后便明白了她识破自家金玉满堂的实景,顿时有点儿面红。她想到了娘亲曾说过不可欺瞒她人,便急着说道:”姊姊,我实非有意欺瞒…可…可娘亲真只给了我五两银子上街…”
那女子又走近了她一步,似又要启唇说些甚么,却只听见一阵细弱的”叮-叮-叮-”
她的眸中并无露出半分讶异之色,水念白却见到了她身子正微微颤抖着,而当她退了一步之后,那叮叮响的声音却是消失了。
那姑娘在声响消失后,便也没有细究究竟细声自何而来,倒是单膝跪下,金色眸子紧盯着水念白。
“姑娘,不知芳龄几何?”
这话虽问的犹如街上那些地痞流氓,可水念白连想也没想,便接着说道:”今年正好十六。”
“十六啊…”女子淡淡地接着她的话:”正好能许人了,对么?”
“嗯…”水念白依旧一楞一楞的:”嗯…嗯…”
“生的也是挺好的,挺多人看上,有人说媒,对么?”
“嗯…嗯…嗯…”
“嫁妆兴许也不少,是么?”
“嗯…嗯…嗯…”
“那做为抵债许我,正好是么?”
“嗯…嗯…嗯…”
水念白应了之后,才惊觉自己方才究竟应了什么。然而这时那女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了颗小药丸子入了水念白口中,她也不及反应,咕噜一声便吞了下肚。
“一诺千金。”女子说道。
水念白这才惊愕地望着她:”妳…喂了…我…什么…?”
“言蛊。”女子眼眸微敛:”方才咱俩所立下的诺虫子们都听见了,若是妳悔婚,将会七窍出血而死。所以,一诺千金,切记。”
水念白让这女子所说的,自己兴许要七窍出血而死一事,给吓得都要魂飞魄散,这一次真瘫在地上不起了,豆大的水珠再次泪如雨下。
“呜呜呜…不要…妳怎么能…相逼我…下嫁于妳…呜呜呜呜”
“相逼?我何时相逼妳了,不都妳应话的么?而下嫁么…”女子却是轻轻戳了戳她的面颊,让她的嫩脸居然慢慢地羞红了:”别慌,不让妳下嫁,只怕妳高攀了。”
于是水念白再也受不住她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撑起身子。虽说她练武远远不如寨里所有与她同岁的娃儿,可至少在逃跑这份儿上,却能说是寨里最为极速之人,连男子也望尘莫及。事实上她爹娘也不明白,却如何生了个体弱却是逃跑能手的女娃儿。
而水念白此刻踩着凌波微步,一步、两步、三步…
顿时在那女子越发越深沉的眸中,远远离去,而那女子似乎全无追随的意思。
水念白于是在几百尺外大喜,这女魔头,兴许是放过自己了。
嘤嘤嘤嘤嘤,好吓人的,她回了寨里之后,定要将自己裹在被中,再也不出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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