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静下来,大家安静得如同几片草叶。
吴伯找出一床单劈头盖脸地裹住了阳子,差不多,让他只剩下了两只眼睛。
“阳子,来,坐这儿。”吴伯拍拍身边的椅子。
阳子不情不愿地挪过来,却在一瞬间,回身挤进了沙发,坐到了陶勇的身边。
陶勇微微皱起眉头,往旁边让了让,阳子则靠了靠,陶勇再让,阳子再靠,陶勇无路可让才最终作罢。
阳子满足地咧嘴傻笑,举手投足间极尽讨好。
吴伯无奈摇头,心里暗叹:“血缘是如此地不可思议。”
从混沌中跋涉归来的笑面狼看到沙发上的阳子,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她第一时间,冲吴伯厉声喝问:“吴伯!你怎么把他带?!上?!来?!”
看到笑面狼恢复常态,吴伯悬着的心平稳着落。
“谢天谢地,你总算清醒了。”
“他自己跑了上来,我和萧笙找了好几圈,要不是这孩子尖叫,我们还不知道他上来了,真不知道他之前藏在哪儿了?”吴伯补充解释。
他掀掀嘴唇,还想和笑面狼谈谈地下异域花的异样,又见她情绪不稳,怕刺激到她,于是决定缓缓再说。
“萧笙。”笑面狼这会儿想起了巧妃:“她怎么样?”
刚刚萧笙有些担心笑面狼,可这会儿,她恢复了往常说一不二的语气,以及她再次提到了巧妃,又勾起了萧笙的反感,他保持背部冷对她的姿势,不应声,只顾守着巧妃,眼神不离巧妃半步。他的背影正好挡住了笑面狼的视线。
“我看那美妞完全是在享受睡眠。只是苦了我们。要这样熬到天亮吗?”陶勇没好气地插话。
“所剩的时间不多,天亮前她如送不回去,我们也就回不去了?”
笑面狼冷眼扫过他。那速冻秒杀的眼神,吐露着她对他的极度厌恶。又仿佛在说:“不管我们能不能回去,你终究是回不去了。你以为给巧妃下了异域玛沙,我们能放过你吗?”
“被子怎么盖得那么少了?不是很冷吗?”笑面狼继续,象是在讨好萧笙,又是象在满足自己的疑问。
“你是昏了头吧,她早就不喊冷,这会儿。她是热才对,被子被她踹掉了几次。”陶勇继续冷嘲热讽。
“惨了!”笑面狼飞扑了过去。
萧笙扭头:“又怎么啦?”
“怎么可能?”笑面狼拧着眉头。
这过于安静的巧妃,让一筹莫展的笑面狼内心翻腾起了10万个为什么。
“同是异域玛沙,没道理症状不一样。”
吴伯忙起身。跟了过去。
“大概多长时间了?”吴伯也是吃惊不小。
“6个小时。”陶勇下的蛊,陶勇最清楚。
陶勇给出的时间象个暗流,一下子将她和吴伯一起卷回到了n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小免惊慌失措地找到吴伯。
阳子躺在那儿。
气息微弱地躺在那儿。
小免将家里所能找到的棉被都盖在他的身上,他依然喊着“冷!好冷!”。
吴伯到了没多久。阳子便开始抽搐。
不断拧巴快要折叠起来的四肢,还有扭曲变形的五官。
牙齿摩擦碰撞更是发出咯咯的脆响,仿佛是恶魔来自地狱的敲门声。
“吴伯,快帮帮我,阳子快要死掉了。我不要他死掉。”
小免惊慌无措。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你给他吃了什么?”
“异域玛沙。”
“你胆子太大了,异域玛沙,恶魔的诅咒。你怎么这么傻?”
“我只想把他留在我身边,我不想他死掉,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吴伯,救救他。”
“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吴伯一直追随笑面狼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草药种植农夫。
“异域玛沙只是传说中的蛊,因此蛊剧毒,没人敢于尝试,即便你父亲,当年你的母亲和两个妹妹葬身火海,也不曾给仇人下此毒蛊。早年听说过,以血养毒,以毒养毒,别无它法。管用不管用,谁也不知呀?”
在笑面狼与吴伯还没想出具体招数的时候。
阳子开始痛苦的喊叫,脸上象是被火灼烧过一般,那红的色度一路加深,直到呈现煮熟虾米的颜色时,脸上开始滋滋地出现了大颗大颗的水泡。
其实,不仅仅是脸上,整个身体如同从烧沸的热油中过过一般,先变色接着此起彼伏地出现泡泡。
阳子已经失去理性,痛苦中,他用手拼命地拍打自己的脸和头部。
一巴掌过去,水泡纷纷破裂,流出了浅紫色的体液,体液所到之处,仿佛岩浆滚过一般,更多的泡泡沿途冒出。
触目惊心。
而这种症状的出现,仅仅是片刻时间,两个时辰都没有。
嘴角挂着一丝恬静微笑的巧妃,正如陶勇所言,她似乎在享受睡眠。
“哪儿出错了?”笑面狼看了一眼吴伯。
后者眼中也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丫头的特质不同?”
笑面狼先是发愣,尔后突然如孩童一般欢快起来。
“吴伯!阳子有救了!传说是真的!她真是踩虫少女!”
“阳子,你有救了!”笑面狼几乎是飞到了阳子的面前,拉住阳子的手,瀑布泪飞奔而下。
阳子本能地想甩掉笑面狼的手,笑面狼又哭又笑的夸张表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但是笑面狼开放的分享态度,还是让阳子心软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强力推开她,也没有“老女人”“丑女人”的喊他。
而是扭头冲着陶勇问了一句:“她疯了吗?”
“疯子!一群疯子!”复仇的目的没有达到,陶勇心里翻腾起缤纷杂陈的酸味。
最初找到父亲的欣喜和激动很快荡然无存。
这个对他显现出无比热情的男人甚至引起陶勇的反感。
每次阳子凑过身来的时候,陶勇苦于手脚被绑,无法大尺度挪动,否则,他是不会和一个中了异域玛沙蛊的男人呆在一起,哪怕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那也不行。
他甚至斜眼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他怎么可能是我的父亲,亏着母亲为他受了那么多的苦。不值,一点都不值!”
想着母亲早早撒手人寰,自己幼年受过多少非人折磨,他转瞬之间,就恨上了阳子。
“最好,你们都消失。”陶勇的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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