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如此八个字,从崔思琪口中说出,听在孟子耳中,宛若是如雷贯耳,他整个人三魂七魄都被惊得颤抖不已。
当初鸿钧道祖在紫霄宫当中传道之时,就曾经说过,这天地之间有三千大道八百旁门,如今发展了数个量劫,许多亿年世间,道统驳杂不知有多少,何止三千八百之数。所谓三千八百,不过是一个概数而已,只不过是对应着这天地之间,共有三千八百人可以成为道人,却并非指的是三千八百种道统传承。
道可道,非常道。
单论佛门一脉,就有大乘佛教,中乘佛教,小乘佛教之分别,其中又分作密宗,显宗,法华宗等等诸多道统,其下再细细去区分,不知又有多少道统,林林总总算起来,可知数百之多?
世间三百六十行,贩夫走卒之类,皆有师徒传承,也算是道。
甚至鸡鸣狗盗之辈,也有偷道之法秘传,也算是道……
真算起来,流传于天地之间的道统,何止百家。
普天之下的门派,何止上万!
所谓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并非仅仅是罢黜了一百种道统而已,而是要罢黜出了儒家之外,百千种道统,唯独只尊儒家一脉!
这种论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孟子身为孔宣门下亲传弟子,可算是孔宣在世间轮回一量劫,重临天地之后,收纳的开山大弟子,他自然是师承渊源,见多识广,在听到这八个字的第一瞬间,就想到了三个人。
柳毅,镇元子,血海冥河!
他想到的,是这三位道君。
若要罢黜百家,那么玄天宗一脉,万寿山一脉,血海一脉,岂非都要被罢黜了。
区区儒门一脉,最多也就是祖师爷孔宣这么一个巅峰高手而已,怎么能与三位道君为敌,怎么能罢黜得了三位道君的道统?
此事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过,以孟子对于崔思琪的了解,他却深深的知道,自己这个师妹,素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来不屑于说谎,不屑于欺骗旁人,更何况二人是同门师兄们,而罢黜百家这四个字分量又是沉重到了极点,怎能乱说。
“师妹!你说,对于这董仲舒,我儒门该如何处置。此事,该如何是好?”
孟子问得焦急。
他乃是孔宣门下大弟子,当孔子被称作是儒门圣人的时候,孟子则水涨船高,被人称作是儒门的亚圣,不论如何他心中都向着儒门。故而在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并没有去想如果成功了,在这天地之间,儒门会强大到怎样一种无法想象的层次。他反倒是在想,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要去做了,将会遇到多大的阻力,将会面对多少绝世高手的怒火,随即而来的必定就是生灵涂炭,甚至整个儒门,都会因此而灰飞烟灭了……
他说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孟子总是怀着深深的忧患意识,他心中想到了,眼中似乎看到了,当儒门真正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候,天下个大道统,许许多多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同道好友,纷纷变成了儒门的敌人,和儒门大打出手,曾经往后反目成仇,孟子心中就难受之极。他内心深处,已经出现了一个画面,那就是柳毅率领无数修士,身边伴随着镇元子与血海冥河,和孔宣在虚空当中大战……
血海冥河!
这人,孟子从头到尾只见过一次,却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血海冥河那一身杀气,一身煞气,浓郁到了极点,若是心智稍稍弱一点的神佛,只怕被血海冥河身上的杀气煞气直接冲击,会立即丧失了心智。而这血海冥河,在万古之前,就有着浩瀚的凶名,死在血海冥河手中,尸骨魂魄融入了滚滚血海之辈,何止千人万人?
那送信的修士,得了儒门的回讯,飞身离去。他也是战局当中之人,怎能置身事外,如今大战在即,自然要去准备一番,要联系昔日战友,再度训练战阵,多多储存疗伤救命的丹药,留待大战之日使用。
整片天地,一时间变得忙碌起来。
唯有芸芸众生,不知道大战在即,依旧醉生梦死。
那些个书生依旧流连于花街柳巷,那些个歌女依旧隔江犹唱后庭花。
唯独孔宣在讲道之时,渐渐抬起了头来,目光不再扫视他门下弟子,也不再像往日那样平和,而是凝视着天空。他口中话语,依旧是音色浑厚的讲道之言,语气却慢慢的变得深沉了起来,孔宣凝视天空,似乎已经看到,一触即发的大战,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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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滚滚雷霆,驰骋在天地之间。
雷上有云,澎湃如潮。
一道暗灰色光辉,驰骋而来,似乎要划破天际,充斥而至。
孔宣抬头凝视天穹讲道,目无余子,每一片云彩飞过,每一只飞鸟翱翔,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此暗灰色光芒划过天际,自然而然,瞒不过孔宣的眼睛,他掐指一算,立即心有所感,将那目光,朝着远处玄天宗方向眺望。
似乎能一眼亿万里,看到玄天宗之处的景象。
青山依旧。
玄天宗之外山外重山。
战族修士建设的城池,这几十万年以来,越发的繁华。
轰隆!
天穹灰色光芒落下,在战族城池之外,显现成了一道人影。
此人身材高挑,眼神宛若是鹰隼,一场锐利,走起路来鹰视狼顾,极为桀骜不驯。
十二位战族的族长,已经出现在了大门口,整整齐齐的站立成一排,挡在了城门入口处,却不是要与突然出现之人大战,而是齐齐拱手施礼,面色十分恭敬。
“你等休要与本魔君行礼,本魔君没有大尊的消息。”
那鹰视狼顾之人摇了摇头,言道:“我乃是数十万年之前,奉了雪羽大尊的命令,前去混沌深处,办了一件事情,时至今日,终于是有了些眉目……”
“前辈请……”
十二位战族的族长,齐齐让出了一条道路。
这鹰视狼顾之人化作一道辉光,冲进了城池,闪电一样在城中绕了几圈,从城池北门飞出,来到了玄天宗所在的惊虹洞天大山之下。
嗷呜!
一声狼嚎,从灰色辉光之内响起。
随即,有一匹巨大无比的苍狼,从光芒当中一跃而起。
玄天宗惊虹洞天大门之外,早有玄天宗弟子守卫,他们见到一只大灰狼出现,猛然间神色一惊,旋即喜不自禁,奔跑过来,呼喊道:“小灰灰!小灰灰!”
这两人,正是曾经的玉溪派弟子。
早在贪狼还只是一匹灰不溜秋,圆滚滚肉呼呼,宛若是小狗一般模样之时,他们就认得小灰灰。时至今日,历经数十万年修行,他们也已经修炼成神,在这大战将至的关键时刻,这般神人高手被派遣来守卫山门,是为了安全起见,而这一份命令,正是源自于柳毅门下大弟子程一峰。
“哼!”
大灰狼神色一冷,身上有万丈狼烟,煞气冲天而起。
“我那孩儿,还有要事在身,尚未回来,你们且速速让开,本魔君有事情,要与那柳毅商议。”
一席话语,从大灰狼口中说出。
他正是贪狼的生父,太古之时,道号苍狼魔君,这魔君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轰隆!
大灰狼一跃而起,冲入了惊虹洞天当中。
守卫在门口的两位玄天宗神人弟子,只觉得有一股浩瀚至极的力量,夹裹着一股玄之又玄的混沌气息,扑面而来,威风无限,在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将这两人从门口推开,至于苍狼魔君,则优哉游哉,一步步踏在了白玉台阶之上,朝着柳毅所在的虚空道场入口步履而去。
“撞钟!”
其中一位弟子呼喊道:“撞警钟,有外敌入侵!”
嗡!
钟声响起,音波荡漾开去。
无数道剑光,从玄天宗惊虹洞天各处山头,冲天而起,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凌万剑作为玄天宗掌门人,一直在惊虹洞天当中修行,而今听到了警钟,顿时飞纵至此,手持着他师尊凌求剑所留下的剑盘,要挡在苍狼魔君身前。
可就在此刻,一束剑光,从虚空道场入口方向,迸射而来。
剑光之上,站着一个身穿着紫金色长袍之人。
长袍上绣着盘龙飞蛇,气势凛然。
此人,正是柳毅门下弟子,叶孤城。
“掌门且慢!”
一语道出,叶孤城后发先至,率先挡在了凌万剑面前,随即按下剑光,收拢了一身剑气,站在虚空道场入口旁边,言道:“晚辈叶孤城,前辈有礼了。”
“叶孤城?”
苍狼魔君皱了皱眉,显然不认识此人,可想起先前叶孤城身上璀璨剑光与精纯剑意,立时猜到了什么,又问道:“你是柳毅门下弟子?”
叶孤城答道:“正是!”
“你既然是柳毅门下弟子,我叫你一声师侄,也不为过。”
苍狼魔君缓步向前,朝着虚空道场入口走去,他此刻却是大狼的身躯,并没有鲜花为人,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尾巴就像是大扫把一样,左右甩动,鼓动风云,使得整个惊虹洞天数万里山河,风云变色,雨雪交加。
叶孤城却是不卑不亢,走在苍狼魔君身边,说道:“阁下是前辈,理当有礼有节。我玄天宗与你是友非敌,你却……”
苍狼魔君问道:“你是想说,本魔君不对?”
叶孤城回答道:“正是!”
“既然如此……”
苍狼魔君神色一变,正当其他人以为他要暴怒之时,这一位太古魔君突然问道:“有酒么?”
叶孤城皱了皱眉,“有!”
“拿酒来!”
苍狼魔君暴喝一声,言道:“本魔君失了礼数在先,理当自罚三杯。可区区三杯,似乎诚意不够,本魔君愿意自罚三千杯,不……不……三千坛!”
这话说得豪气干云,叶孤城也对他另眼相看。
可就在此刻,一道胖乎乎的身影,从虚空道场大门之内,飞驰而来,挡在了叶孤城面前,暴喝一声,说道:“孤城,不要理他!”
叶孤城点点头,拱手施礼,“拜见胡师叔。”
“这苍狼魔君,分明就是故意失礼,他想的就是要来我玄天宗打秋风,咱们怎能让他如意?”
胡图图斜着眼睛,十分不爽的看了看苍狼魔君,说道:“爱干嘛干嘛去,我毅哥儿已经知道你来了,正在道场当中等你。”
苍狼魔君问道:“你就是胡图图?”
胡图图说道:“老子就是胡图图。”
“死胖子!”
苍狼魔君暗骂一句,入了虚空道场,不再理会胡图图。
不死杨柳树耸立在道场当中,遮天蔽日。
苍狼魔君凝视着这一刻巨大无比的杨柳,惊叹至极,以他的阅历与见识,这一刻竟然呆住了,一脸哑然死死盯着树干,凝视着书上九个果实,愣在了当场,呼吸停顿,呆若木鸡,喃喃说道:“此树,此树……”
“道友有礼了。”
柳毅微微一笑,言道:“道友此来何事?”
“大尊有言……”
苍狼魔君一语道出,柳毅神色一肃。
已有数十万年,不曾得到雪羽大尊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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