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挽风回去自己屋里,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里面装着据说他被茅山道人救回之后身上所有的东西,其中有一包碎银子、半打金珠、一袋红宝石,一套旧衣服和一把匕首。
茅山好歹是名门正派,不至于藏匿本门弟子的随身财物,在陈挽风潜心学道后便将这些还给了他,而他打算去魔龙山,这一路少不了盘缠,于是决定将这些拿走充作路费。
陈挽风又用那把匕首比对了一下自己的小腿,准备将它藏在绑腿里,正要关上箱子的时候,突然看到箱子角落那一块不起眼的一块鹅卵石。他心念一动,拿起那块石头在手中掂了掂,这石头他看过许多次,非常平凡,并无出奇之处,然而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他失忆之前随身之物,他也弄不懂,自己失忆之前为何会将这么一块破石头带在身上?
陈挽风犹豫了片刻,将鹅卵石也装进了钱袋子里带走了。
他在茅山住了这么久,地形已经十分熟悉,茅山的人也都没有防备他,所以他要趁着天黑一个人离开并不难,只是留书的时候下笔艰涩了一些,毕竟两位师叔对他推心置腹,他这样离开实在于心有愧。
由于兹事体大,他不便在书信中将茅山将有浩劫之事说出来,所以只说自己有要事去办,等回来之后一定亲自向两位师叔请罪,请师叔们相信他,他一定不会做出有辱茅山门楣之事。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失忆之前就已经和“邪魔歪道”有过来往,并且曾出逃茅山,此番他这一去,多少人以为他又入了歧途,重归魔道,此些暂且不表。
且说魔龙山位于乾州之南,临广海,此地地势起伏,藏万山其中,峰峦秀丽,连绵不绝,陈挽风马不停歇,风尘仆仆的赶路,然而魔龙山并非一座山,而是一大片的山脉,其中有七座大小不同的山峰,他如何知道在哪里能堵住那只上魁僵尸呢?
所谓无巧不成书,这一日他赶山路,正好遇见了一帮人,这些人乃是路过的学子,要翻山去州府参加考试,一齐凑钱请了一位山地人带路,见来了一位提剑的道人,纷纷邀他同行。
原来乾州多山地,但凡闭塞之地的人多有些迷信,他们怕山里有什么山精鬼怪,为以防万一,见到个道士就拉来同行了,而反正大家都是向着一个方向,陈挽风也就答应了。
一群年轻人一齐上路也很是热闹,学子们说说笑笑,很快就和陈挽风打成一片,得知他是茅山下来的道士,他们不由都对他高看了一眼,毕竟茅山的名气他们都是听过的,然后他们问陈挽风到魔龙山来做什么?
陈挽风知道这帮人都是奔着功名而去,虽然未必肯听他劝,但还是道:“我听说魔龙山有一只非常厉害的僵尸将要出世,我特地来除她,只是不知她躲在哪里,我看你们这些学子,读了这么多年书也不易,不如你们别再往前走了,回家去吧。”
“什么?要我们回去?”那些学子可不依了,都囔道:“我们寒窗苦读十年,就为了考取功名,若是连州试都没参加就灰溜溜的回去了,以后还怎么见家中父老?”
“对啊,道长,你可别唬我们,我们一路而来,可没有听过什么僵尸不僵尸的,你从那么远的茅山来,又是怎么听说的呢?”
“再说道长您不是有神通吗?我们跟着你一起走,一定安全。”
这些学子们说了半天,居然一个退缩的都没有,铁了心要走这段山路,任陈挽风怎么说都不听。陈挽风无奈,若是没遇到这些人就罢了,既然遇到了,怎么忍心他们出事?毕竟是这么多的性命,他只希望快点将这群人护送出去,然后折回来还能遇到上魁僵尸。
本来在这么大的深山老林里逮一只僵尸就好比大海捞针,如今他也只能先顾着眼前的人了。
却说陈挽风和他们一起走了两日,已经入了深山腹地,那领路的山地人说,等再翻过一座山就到了一个村子,到时候就能借宿一晚不必露宿野外了。学子们听了这话都欢呼了起来,毕竟风餐露宿可不好受,尤其是晚上还老听得到狼叫,出去小解都要提心吊胆。
这两天路上平安无事,陈挽风听到马上要进村子了,紧张的情绪也缓了缓,走到山地人旁问他:“魔龙山一贯可太平?还需要走几天才能出去?”
那山地人的方言十分难懂,陈挽风听不懂他的话,全靠一位学子翻译,那山地人说:“魔龙山的西边不能去,那边的林子太野,人一进去就会迷路,所以他们只能走东侧,大约还需要走两天才能走出去。”
陈挽风又问他这一代有没发生过奇怪的事,山地人不耐烦的道:“山这么大林子这么野,什么事没发生过,常常有人进了林子就再也没出来,你们只需要跟紧我就行了,这路我走过无数次,一定能将你们带到地头。”
这山地人态度不好,但他是学子们花钱请来的,所以陈挽风不好说什么就走开了,又过了不久,他们这群人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大院子,山地人朝着大院子走过去,还对他们道:“这里有一户人家,我们去讨口水喝。”
陈挽风觉得奇怪,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家呢?可山地人不以为意的领着他们往那里走,其他学子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们很相信山地人,所以就跟着一起走过去了。
院子是用黄砖和泥土垒成的,门虚掩着,大门上挂着一个古旧的木匾,上面有“花府”两个字,门里面隐隐传来一些声音,越是走近陈挽风便越是觉得不安,尤其他听到女子的银铃般的笑声从门里传出,立即窜到前面将这群人拦住,道:“算了,我们不要进去,这里有古怪!”
可是他说迟了,虽然他挡住了这群学子,山地人却已经走到了大门边,他用手一推,就将两扇虚掩的大门推开,而大门里的情景则被门外的人一目了然。
陈挽风背对大门,他起先听到女子的低语、歌声和笑声,然后看到面前的学子们纷纷露出异样古怪的表情,他急忙回头去看,只见那院子的大门大敞,里面是一个美轮美奂的花园,外面已到了秋季,里面却是百花盛开,桃李纷飞,其中有一个莲花池正在花架之下,一群美艳的女子正不着一缕的在池中洗澡。
那些女子正在水里追逐嬉戏,突然看到门外有人,纷纷惊呼着用手遮住胸口,有的藏在莲叶的下面,有的缩在莲花的后面,有的若水鸟一般低垂着脑袋瑟瑟发抖不敢看人。
但见绿蔓缠着花架,蔷薇朵朵娇媚绽放,花架下垂着一条条长纱,纱影之间,女子们人比花娇,一个个皮肤白皙,柔若无骨,玉体横陈,她们浑身赤条条的,□泡在水里,上身只靠双手揉着酥-胸遮羞,学子们年轻气盛,哪里看到过如此香艳的场面,只觉得面红耳赤,情不自禁的就越过陈挽风往里面去。
这不对!陈挽风忙拉住一个人往后一甩,大声对这群学子道:“不要进去,千万不要进去!”
可是就在他甩出去两、三个人的时间,其他更多的学子已经往里面冲了。
深山野林遇到这些尤物,是个男人都控制不住,虽然学子们平时饱读圣贤书,可到了眼下却将仁义道德全都丢到了爪哇国,他们眼里看到的只有柔弱无法反抗的妙龄女子,她们正一丝-不挂的躲在水池里,等他们任意采撷。
“好香啊……”被陈挽风丢开的学子们躺在地上陶醉的道。
“真的好香啊……”
“好好闻的味道……”
他们要爬起来进到门里去,而陈挽风闻言,惊觉空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弥漫着一股花香味,当他吸了几口气之后,只觉得浑身热燥,五内如焚,再听院子里传来的女子娇呼声,不觉就心神荡漾起来。
陈挽风心知这香味有异,急忙取出一枚清心丹放入嘴里,然后又取了几枚塞到地上的学子们的嘴里。
一行十多人,陈挽风就只拦住了这三个人,其他都冲进去了,此刻他们都涌到了荷花池边,学子们好似真成了急色鬼,一个个迫不及待的解开衣带往水里跳,下了水就扑向没穿衣裳的女子,而水中的裸-女们居然没有逃走,故作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学子们跳下水捞过她们往怀里揉,又是抱又是亲又是摸,逗得她们惊呼娇笑,张开柔臂攀着他们的身体,与他们嬉戏狎昵。
一时之间,门里风光香艳旖旎,风月无边。
事情发生得太快,陈挽风忙提着七星剑冲进门去,门里处处花开,姹紫嫣红,这么多鲜花美人在一处,还真得需铁石心肠的男人才能控制住自己,陈挽风未必铁石心肠,可是他看到这里的鲜花许多都不是这个季节之物,而在水里的美人儿们更个个脸上盘着一股妖气,虽美却狰狞,只是学子们叫香味迷了心性,完全看不到罢了。
原来这所谓的花府其实是一个山精鬼魅盘踞的巢穴,水下的女子都是妖女,她们故意在此等待路过的人,又放出催情的香气,将路人引诱进来作盘中餐,而世人只看得到她们如花美貌,看不到美貌下暗藏的杀机。
年轻的学子们被妖女们抱在怀里,埋首在软丘峰峦之间,只当成了温柔梦乡,欲生欲死,丑态毕露,妖女们见时机成熟,正准备大朵快颐,突然看到有位道长提剑杀了过来,一个个立即变了脸色,原本美丽的脸庞突然变成狰狞,朱红色的殷桃小口裂开成一条缝,从左耳直接开到了右耳,当她们一张嘴,嘴里则是密密细细的厉齿!
其中一个妖女张嘴,咬在了怀中学子的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鲜血顺着学子的皮肉流下,染红了一大片的池水,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妖女也是如此,那些被咬的学子已经陷入温柔乡,不知道疼痛,完全被麻痹住了。
陈挽风救人心切,提剑就要去杀她们,他手上的七星剑乃是道家圣物,专能克制妖邪,他站在岸边,许多狰狞的妖女向他扑过来,他狠狠将剑刺过去,一个妖女不知深浅,当时就被削去了半个脑袋,脑浆迸裂,很快沉进水中。
那些妖女见道长不禁神志清醒,而且出手即杀,都知道今天遇上了硬点子,只好仗着人多去缠他,有的妖女从水里扑向陈挽风的脚,试图将他拉进水中,有的跑出来抱着他的手臂,又有的拉他的腰。
这么多一丝-不挂的女妖涌上来,陈挽风满眼都是白花花的*,身上每个被她们碰到的地方都感到一阵滑腻腻的柔软,他有些慌,手脚又给缠住,立即就被它们淹没了,然而在茅山这么久的功夫没有白练,他的下盘稳健,踉跄了两步就站住了,并未被拉入水,然后他用剑去刺那些妖女,妖女们知道厉害,纷纷躲避,不一会儿便让陈挽风挣脱出来。
陈挽风发了狠气,一连又杀了几个妖女,妖女们惊慌而逃,他正要追,却在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低头一看,不知道什时候有两道蛇一样的藤蔓缠住了自己的双腿,他要用剑去斩断藤蔓,可又有两道藤蔓爬过来捆住了他的双手。
陈挽风这才发现,池塘旁边有一株开得非常繁茂的柳树,这些藤蔓正是柳树的枝叶,原来这株柳树也是妖精。
许多柳枝条儿像蛇一样的伸出来绑住了陈挽风,妖女们见状又跑了过来,夺去他的七星剑丢在一边的草丛里,那柳树精捆住了陈挽风不止,还用枝条塞住了他的嘴巴,最后一层一层的藤蔓和枝叶把陈挽风包成了一个粽子,柳枝往回一收,这个大粽子就被吊了起来,吊在了茂密的树枝之间。
陈挽风只顾着那些花妖,没有想到这里的柳树都成了精,一时不查被暗算了,他被裹在藤蔓之间,努力缩着身体,试图抽出绑腿里的匕首。
陈挽风被吊在柳树的树枝里,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妖女们便开始欢度盛宴了,那些学子的衣服都被剥干净了,而之前那个山地人从角落里跑了出来,去搜那些衣物里面的财物,妖女们都视而不见,不去管他。
原来这山地人和妖女是一伙儿的,他虽不是妖却比妖更可憎,就是他给妖女们将人引来,妖女们只要吃人肉,那些剩下的衣服财物什么的就都给他了。
陈挽风从藤条缝隙里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那山地人抱着钱袋子和衣服离开了这里,妖女们则将昏迷不醒尚在梦中的学子们丢到地上,给他们开膛放血,挖他们的血肉和内脏吃。
满园春生徒然变得血腥而恐怖,一个个的活人在梦里被妖精宰杀,清亮的莲花池被鲜血灌入成了一盘血池,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着陈挽风的鼻息,他知道这些妖女吃完了学子们就会对自己下手,焦急的蜷缩着身体去找匕首。
正在盛宴进行的时候,令人没想到的事又发生了,只见一个人哀嚎着从大门口滚了进来,身上还抱着一团衣服和钱袋。
听到动静妖女们都停了下来,正在找匕首的陈挽风也停了下来,他从缝隙里看到,滚进来的正是那山地人。而在他之后,又有一伙人进来了。
这伙人穿着白衣,系着银带,一个个手持宝剑,威风凛凛,一看就是武功高手,他们破门而入分作两行站立,不一会儿大门里又走进来一对男女。
陈挽风初看,只觉得这对男女好一双天造地设的璧人,那男的大约二十五、六岁,穿着月白色麒麟袍,头戴白玉无瑕冠,衣冠胜雪,身姿挺拔,俊美无方,只是一双眼睛生得十分怪异,一双眼瞳竟然是银灰色的。陈挽风以为他也是什么山精鬼怪,可是盯了半晌,分明从那张俊脸上看到了活人的生气,可见此人的确是人,只是生得奇怪些罢了。
陈挽风再看那名女子,那女子大约十七八岁,容貌绝色,额头点着胭脂色的梅花妆,身穿一袭雪色芙蓉裙,纤腰素裹,只是神色有些冷,一双眼眸也怪,黑曜石一般的色泽,当中竟然有些隐约的血色。
陈挽风看到此女的容貌时候有些微微晃神,接着再也一不开眼了,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脸,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好似昨日做了一场梦,今天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在某个举动的一霎之间浑身冒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可以为想起来的时候,再计较又给忘得什么都不剩了。
“上魁,我们好像打扰到人家了呢。”魏惜金对着身边的上魁笑了笑,道。
上魁自然就是虞娘,自她成长为上魁僵尸之后,魏惜金便在尸王城内下令,不让人再喊她的名字,只准人喊她“上魁”,或者“上魁大人”,因为他说,如今那个村妇一般的名字,已经配不上现在的她了。
虞娘看了看那群花妖,看到她们正在分食人肉,已经有一排的男子被她们开膛破肚,却还有大概四五个人被丢在一边,皮肉完整,呼吸匀称,应该还没被下手。于是她冷冷道:“还有活口。”
被裹成粽子似的陈挽风被吊在树上,他又屏住呼吸,因而这群人谁都没有发现树上的他,而他一直盯着那女子,起先只是觉得奇怪,为何这女子浑身笼着一股道不清看不明的“气”,好似被人施了障眼法,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生死气。
可当听到年轻公子喊她“上魁”之时,陈挽风突然如梦初醒,宛若站在岸崖边,一朵巨大的浪对着他迎头打下,让他怔了怔,颤了颤,然后又冷了冷。
莫非她就是……
那些妖女本在盛宴,突然被人打扰,与生俱来的本能让它们感到这群人来历不凡,它们聚拢在一起,裂开嘴,露出满口染血的尖牙,嘶哑着声音道:“这不关你们的事情,速速离开!”
“不要这么没礼貌。”魏惜金没将这群花妖看在眼里,扭头对虞娘调笑道:“它们不过是一些山精之类,人以百畜为食,山精以人肉为食,僵尸以鲜血为食,大家不过是各自按着自己的天性生存,你何必要为难它们,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人吗?”
虞娘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早已不是人了,却还将人伦当做天道遵守,既然人可以以百畜为食,为何它们这些异类还要遵守人的道德?
“我不是人,可你是啊。”虞娘说着,指尖暴涨起来。
魏惜金无所谓杀不杀这些花妖,在他谦恭温和的外表下,根本没有对人的怜悯和同情,他见虞娘的样子,知道她起了杀心,就伸手去握住她的手,道:“罢了,你想杀就杀吧,不过不要弄脏了你的衣裳,我还是喜欢你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样子。”
陈挽风说完,对着手下使了了眼色,他们身边的两行先行者全都冲了过去,提着剑去杀那些妖女。
这个院子里的异类,不过是些花花草草的植被,却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影响,修成了吃人的妖精,遇到这些尸王城的精兵们一个个就萎了起来,偏偏它们散步的香粉对他们又没有效果,可怜这些漂亮的女妖,一下子全给屠杀尽了。
缠住陈挽风的那一株树精吓得不敢动,做出一副死态,严严实实的包裹着陈挽风不让他动弹,而陈挽风因为估计到下面来的是一只僵尸,不敢贸然出声,也跟着装死。
待到先行者杀了女妖,魏惜金看到山地人伏在地上发抖,柔声问他:“对了,你又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抱着一团衣服往外跑?那些女妖为什么独独放过了你?”
山地人哆哆嗦嗦的道:“公子小姐饶命,是它们逼我我,是它们逼我的。”
虽然他的乡音难懂,但联系前后,这人做了什么在场的人都猜到了,虞娘道:“必然是他做了内应,所以才能带着这群人的财物全身而退,今日因他死了这么多人,却不知早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这人死不足惜。”
山地人听了她的话吓得尿了裤子,一个劲对着魏惜金磕头求饶。
魏惜金虽然面善,却最是心狠不过,他对虞娘道:“眼看又要到月圆之夜了,你平时只吃些兽血,怕是到了时候难熬不过,既然这人死不足惜,你可以去取了他的血罢。”
虞娘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
虞娘曾在重伤之际魏惜金喂过灵血,这灵血可是僵尸的恩物,一旦吃过之后就再也摆脱不了对它的迷恋,尤其虞娘从未吃过人血,就好比吃糠咽菜的人突然吃了一顿珍馐美味,那糠菜就再也吃不进去了。
灵血破坏了虞娘的味觉,她以前连猪血都喝得进去,现在即便是白龙马五花兽的血对她也形同嚼蜡,因此她只能忍耐心中的*,唯有每个月的月圆那一天,她会控制不住向魏惜金索取灵血。
这半年来魏惜金重建尸王城,休养生息,对虞娘也是予取予求,如今他的身体康复,又掌握了魔龙山和阴山魔尊的情报,便只带着一支兵力深入腹地去擒贼,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精兵强将,且虞娘一个的杀伤力等于一个军队,若人多了反而打草惊蛇不美。
魏惜金的实力来源于体内的灵血,这种关头当然不想耗费太多,因而他鼓励虞娘多吃一些人血补给,以免向他索血的时候瘾症太大了,把持不住消弱了自己的实力。
魏惜金虽然残忍,但想法合情合理,偏偏虞娘这时候想的是——
“不了。”虞娘道。
“为什么?”魏惜金微不可觉的皱了皱眉。
“……如果陈哥哥在这里,他也不会同意。”虞娘抿了抿嘴,看着脚尖道。
虽然她不是人,但陈哥哥是,虽然她不用在乎别人的死活,但陈哥哥必然在乎,虞娘心想。
这几个月来,魏惜金纵容虞娘,引诱她放弃心中的人性,而虞娘作为一只僵尸,她的确没有必要坚持人的操守,可只要她想到如果陈挽风在会怎么想,她就能坚持下来,她不希望他以后用看怪物的目光看自己,她不是怪物。
虞娘走过去,一把抓起山地人拧断了他的脖子,然后轻飘飘的丢开走向门外,道:“他该死,但我不会吃他。”
“呵。”魏惜金冷哼了一声,惯常挂在脸上的微笑面具也消失了,他道:“真是情深意重,可陈挽风如今正在茅山之上,只怕已经将你忘记了。”
自虞娘醒来与魏惜金二体同心,魏惜金也就不在他面前妆模作样了,他这个人品味超凡,只喜欢最好和最强的东西,他千方百计将虞娘作成上魁僵尸,对她另眼相看,偏偏她满心只有陈挽风,即便他涵养再好,如今也有些恼了。
只管他恼,虞娘不理他,径自往门外走去。
他们说话的时候都不知道陈挽风此刻已经在这里了,正在树上那团“茧”里面,陈挽风听了他们的对话,内心十分惊疑,他以为上魁僵尸是何等了不得的魔头,却没想到她不仅会救人,而且连人血都不肯吃,这与他穿越时空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尤其当听到上魁僵尸提到“陈哥哥”,白衣公子口中提到“陈挽风”的时候,他更是心跳如雷不知所措,这上魁僵尸果然认识自己,就连这白衣公子也认识自己,他们还知道自己在茅山上,究竟自己在失忆之前发生过什么?
原来他心心念念要上魔龙山,不仅仅是为了杀上魁僵尸,多少也有些想要搞清楚自己和上魁僵尸到底有过什么纠葛。
这会儿信息量太大,陈挽风一时想不明白,而魏惜金追着上魁僵尸走出门外,边走边自嘲着:“你既然不肯吃别人,我便只能用自己喂你,真不知道我究竟欠了你什么……
虞娘和魏惜金离开了花妖的巢穴,先行者们离开的时候把还活着的人拖到了门外,然后放了把火将这座宅子烧了。
待到所有人离开之后,花府里的树木都着了火,池塘边的尸体都淹没在了火里,一旁那株老柳树上,巨大的“茧”还隐藏在树枝之间,突然,茧里面冒出了一截匕首,那匕首划破了藤蔓,接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人从上面掉了下来,
陈挽风形容狼狈,头发凌乱,他手持匕首站了起来,看到四周的火都快烧成了一片,于是急忙在草丛里找出那把七星剑,朝着大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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