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的五年,达羡过的日子算得上很好。
乾隆自妲宪为妃不过几月时间,便下令不许后宫诸妃去叨扰妲宪,也专门让手下官员给妲宪教学。
二人之间除却一开始那一场乌龙情.事,之后也不过是乾隆偶尔的亲吻和抚摸。达羡一直只当乾隆是不得不服从的长辈,很听话地学习乾隆让他学习的知识,虽然有不少内容对达羡来说有些难懂,达羡也都把它们牢牢记住。至于乾隆时不时的爱抚,达羡每每都自比宠物,倒也没太多不适应。
而今离开皇宫,达羡只觉宫外一切都好。
这五年时间,达羡习惯了乾隆经常性的探看,却始终不习惯在宫中幽居的日子。
达羡见和琳决心去投军,想到自己学过的那一堆东西里,便有关于这一类的,果然对丽莎说他也要去。
吓慌了的丽莎心知主子下了决心那便是难以更改,一边为主子收拾行囊一边琢磨着皇上给主子安排的新身份难道竟能从军不曾?丽莎自然不可能去问皇上,却又不断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女扮男装混入军中好照顾主子,可一听和琳说的厉害,丽莎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送走二人。
看着当年两个小豆丁都成了如今的俊逸青年,丽莎倍感失落。
达羡没有回头看丽莎,他们都是第一次离开对方,他也舍不得。可是,留在京城他又不愿,何况和琳摆明了是要逃开自己不伦心思,达羡对和琳的状况很有些放不下。
和琳对妲宪能跟自己从军也颇觉神奇,后来也只当是皇上为妲宪安排的身份的权限比较高。
考教过妲宪的身手后,和琳也不过摸摸鼻子说妲宪至少跑得快,便也只能带着妲宪去了营地。
等到乾隆发现妲宪不在住处附近时,大军早已开拔。乾隆听侍卫回道只要妲宪不被欺负就不用出手后,难免责怪起自己早该给妲宪下个禁令禁止离开京城。
侍卫见皇上生气,只好毛遂自荐继续去保护妲宪。
达羡直到后来才知道自己的新朋友竟然会是乾隆派来的,不过彼时交情已有,自是后话。
却说此时西北并无重大军情,行军一路也就没有多么紧迫。
达羡每日跟和琳在队伍里结识朋友,对这些块头都比自己大的汉子们满是崇拜,惹得和琳连连笑话达羡白斩鸡一样瘦小。达羡免不了气哼哼回应他瘦但个子不小。
确实,达羡比起和琳来,还要高上半个头。
或许是宫中水米养人,达羡五年便长高许多,可就是怎么吃都不长肉这一点让达羡非常郁闷。
眼看着身边人一个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达羡怎么可能不羡慕。
和琳倒是很高兴从军前改名达羡的妲宪可以像自己一样敞开胸怀,也就不觉得带达羡出来有什么。
累就累点,开心就成。
过日子是很快的,过得开心的话,日子过起来更快。
达羡对现下的生活再满意不过,可偏偏他满意的时候,却又遇上糟心事。
这日达羡照旧累趴下,和琳见达羡睡得很死,自行出去找队友切磋去了。
达羡迷迷瞪瞪听见有人说话,睁开眼,脚下一颤。
眼前笑呵呵的不是那声音独特的大仙还会是哪位!达羡闭上眼,他才不要睡觉还梦见这倒霉催的大仙呢,恨他三百年不为过。
“达羡。”大仙又叫,达羡不理。
等到大仙不厌其烦少说也叫了十遍后,达羡才不甘不愿地张开眼。
这讨厌的大仙,连做梦都不消停一下。多少年不见他还跑来他梦里干嘛。达羡按捺不住地抱怨起来。
大仙脸色如常,仿佛方才叫人十多遍的那个不是他一样,笑说:“本大仙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达羡嘴角一抽,连埋怨都不行了,这世道!
“达羡,你想知道现代的你现在怎样吗?”大仙谆谆善诱,语气再和蔼不过。
“不是死了就是睡了。还能怎么样。”达羡可不笨。他人在这,那具身体还能怎么样。他可不信大仙会让别的魂魄到他身体代替他活多久。他绝不承认自己只是不相信大仙是好的。
大仙对这种呛声丝毫不以为忤,“现在确实是死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都不好奇怎么会死吗?”
“我好奇我就能不死不来这儿吗?你当我真傻的啊——”达羡觉得自己难得的些许聪明被大仙冒犯了,哪怕他是大仙,他也有资格生气。
他是受害人,却不能拿罪犯怎么样。
越想越觉得委屈。
大仙这回终于有些变脸,说不出是怜悯还是什么。
达羡看到大仙那副神情就撇过脸眯眼不看。
“我曾经是你爸。”大仙冷不丁蹦出一句话,把达羡听愣了。
“我爸可不长你这样。”达羡嘴快得很。
大仙掐了个口诀,立马变了个人。
达羡固执地站在大仙对面。
就算对面那人跟相片里的爸爸一个长相,但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不是。
“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三人。”大仙想到做大仙之前的日子,人有人的快活,仙有仙的逍遥。
“我只知道是你把我从妈妈跟姐姐跟前带走的。”达羡从来没喜欢过清朝的生活,此时更是巴不能早些醒过来,他可真不想梦见大仙用着爸爸的脸。
“如果你留在现代,你在那儿的第二天会见义勇为,你会被绑架,你妈妈跟姐姐会在找你救你时出事,你也会被撕票。我从星君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就打定主意不让你留在现代。”大仙也不再回忆往事,直接说明事实。
“不可能,我从来不会见义勇为。”
“可是那个人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呢?”
“那也不可能。你不能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就擅自更改我的人生。我会怎么样都跟你无关。”达羡口是心非道,就是不想在大仙面前露出胆怯。
大仙伸手摸向达羡光光的脑袋,被达羡飞快躲开。
“都怪我。我那时下世历劫,也没想过会和恩蓁生下你们姐弟二人。你的三魂七魄不全,也是因为我心神不稳造成的。把你送来你的前世,也不过是希望你能避开现代的劫难。仙人两界,我终究不能干涉太多。若你还愿意回去你离开前那一刻,我可以送你回去。而且你这次回去,也不会和从前那样。”
达羡对着这个和长大后的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大仙,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
“你走吧,我要睡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好。你睡吧。”我的孩子,平行世界太多,纵然他是一介小仙,在八方世界里也算不上什么。
尘缘早已了结,可自己的骨血,总是放心不下。大仙又说:“这世界的未来已经改变了很多,你现在从军,我不能多做干涉,这条围巾是你妈妈打给我的,你带着做个念想也好。”说着递给达羡一条大红围巾,那针脚,达羡一看就认出来是妈妈的手笔,欣然接过。
“谢谢你大仙。我相信你没有骗我。”所以谢谢你让我离开,让妈妈跟姐姐可以活着。她们没有自己都可以活得很好的,达羡深信不疑。
大仙悄无声息消失后,达羡捧住围巾抱头痛哭。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他爸爸,他告诉了他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原来没有了他,妈妈跟姐姐就不会因他而死。他们一家可以避开家破人亡的结局,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是吗?不管这是真是假,达羡都只希望她们不会因为他的消失怎样。
达羡哭着哭着就睡了。
日光照进帐子时,和琳的声音也在晨光中响起。 “达羡,你怎么还不起?” 达羡听到和琳声音,飞快爬起床,视线在触及叠成枕头的衣物旁边那条红色围巾时一愣,连和琳说话也没有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里怎么多出来一条红巾子,怪奇怪的。”和琳重复一遍,也不恼达羡不听他说话。
达羡抓抓睡醒后有些乱的辫子,轻声说:“这大概是丽莎偷偷塞进来我扯出来没看见吧。”
和琳马上问道:“这是你们回部的红巾子?”
“这不是巾子。这个是毛线织成的围巾。很简单的,用羊绒线也可以,比织布容易许多,可以配成许多颜色……”达羡说起熟悉的围巾,不由滔滔不绝起来,连他自己也说不准自己是不是想到现代的多元化生活才会不舍得停下这个话题。
倒是和琳听到没见过的围巾还有那么老多种花样,顿觉长见识了,心中不由生起小部族的人不愧是有些私密东西的念头。
“打完这仗我就回回部去了。”达羡讲完围巾后,把围巾放好说。
“你不回京城?”和琳不解。
“我都出来了还回去干嘛。”经过这五年,达羡也相信皇上不是那种昏君,不可能因为他一个被他放出来不要的妃子就拿回部人怎样。
“是哦。我也不想回去。”
“可是善保哥哥不是说要你早日回京吗?”达羡可还记得告假来送他们的善保说的话。
“等阿哥当爹了我再回去。”现在说起阿哥,和琳语气明显比最开始平静很多。只是达羡明白,和琳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思不比谁糙。
“你们这又在唧唧歪歪上了。快出来,咱爷们用膳去。”帐子外走过一兵士,见和琳跟达羡还在闲聊,忍不住叫道。
“诶——这就出来,别催别催。”和琳牵过达羡就往外走。
“这才对。大早上窝在帐子里作甚,看看外头天气多好。我说啊……”兵士照常话痨起来,这一天就又开始了新的征程。
达羡给京城里的丽莎飞鸽传信说不会再回京城,信鸽到丽莎手上时,已是过了一手。
第一手看到的,自然是看管丽莎的暗卫。
暗卫看到消息后,当即传到御前,暗卫乖觉得在皇上摔折子前撤走,只留下吴书来一个人在乾清宫应付帝王的怒气。
“你说这后宫诸妃,在朕没有了权势地位财富智慧后,还有几个是真心的。”乾隆自然不是问话,更多是在发泄。
“皇上,奴才只知道,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这世上,真心总是拿真心换。”吴书来本来只想照常迎合一下皇上,可眼看着皇上这些日子来的煎熬,还是忍不住说了心里话。
“朕的心,只能给一人。”
“皇上的心意便是圣意。”
“永璂现在也可堪一用。”
“皇上?!”
废后之后可别又是一出幺蛾子。
皇上,咱不带这样的啊!吴书来最是了解皇上的人,听他这语气也知道大事不妙。
“天命之年,朕却不愿再只是出巡江南。而今盛世太平,朕都快忘记民间是何样。”乾隆不明白,明明五年来看着妲宪从一个水嫩嫩的绝色少年,长成现在的俊秀模样。他对他的喜欢,虽然夹杂着情.欲,却也不该让自己总念念不忘才正常。 “皇上,宫外毕竟危险。”
“你刚刚才说朕的心意便是圣意。莫非是在诳朕?” 吴书来哪敢再说,再说就是作死,忙下跪告罪求饶。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从开始的些许好奇,到时不时的想要随时见上一面,那么便是不爱,也离喜欢不远。
好奇害死猫,也能让人不自觉心动不知。谁让人的心够大,装的东西够多,感情有时候也确实微不足道的很,端看在谁心中。
吴书来是不懂这些的,他一个去了势的公公,现在看皇上也不过觉得皇上这五年变得委实有点多,比那位爷活着时变化还多,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帝王的心思,猜不得。
吴书来在接到皇上口谕微服出访后,也不再胡思乱想。
也许是乾隆点背,他才离开京城没几天,就碰上了刺客。而且这刺客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
“你是何人?我见你明明功夫颇高,怎还要行此小人行径。”乾隆冷道。
“你不觉得眼熟?”高手刺客信手挽起剑花,仿佛拦路虎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所图为何。”乾隆不怕刺客伤到自己,对自己出巡的安全力度,乾隆还是颇为自信。就算刺客功夫再高,也敌不过护卫乾隆的一干人等。
刺客收剑:“我只是来看看,你可没可能真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
乾隆惊呆了,在刺客收起剑利落掀开脸上人皮面具开始,彻底惊呆了。
“大胆!竖子尔敢冒充我。”
乾隆确实被这个和自己长相有七八分像的刺客惊呆了,不过他终是见多识广,初时的惊奇过后,便是心中各路盘算以及其后的见怪不怪。
“在下陈家洛,海宁陈家陈家洛。”刺客大胆地报上姓名。
“不可能,海宁陈家我再熟不过。”乾隆盘算着刺客跟谁最可能有关联,越发觉得是不是五年来他行事宽松些倒成了朝堂上那些人的倚仗。
“那你以为为何自你登基后,皇太后便总去五台山?”
“皇额娘她信仰如此。”
“这是先皇亲自下的旨意,上面可是说了若不在五台山待够时间太后娘娘可不能回宫。”
“大胆。你先是冒犯朕,现在又冒犯朕的母后。来人,将他拿下。”
“大胆的是你,我的亲哥哥,你享受多年,而今也该换弟弟享享福了。”陈家洛拿出一块牌子后,侍卫们连带随后出没的暗卫们也不敢再向前。
天爷啊,那可是先帝的牌子,他们可没那么大胆,谁让他们多是从粘杆处出来的人。
“莫非你要篡位?”乾隆清醒后瞪了眼吴书来。
他可没想过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吴书来,原来竟然还知道他有个亲弟弟。可见皇阿玛早些年给自己指派的太监,果然还是唯皇阿玛是从。那他这三十年帝王生涯岂不是笑话。
“篡位?我可没那么大兴趣。不过是想去你宫里接个人出来。”
“谁?”
“你废后。弟弟发现你后宫那么多妃子,也就废后嫂子人比较信得过些。既然你都废后了,弟弟接手也挺好。”陈家洛无所谓道,他可是一早就烦了从长大就要为乾隆摆平烂摊子的人生。这回从亲娘那诓到金牌,他不想解决麻烦才怪。
“你……”
“你什么你,我是你弟你没听见不成?你放心,我可不像你喜欢人都那么不靠谱。我也没要跟嫂子有什么其他瓜葛。实在是爹娘他们见你闹得不像话,才一早嘱咐我有空就带嫂子回家。”
“那现在的海宁陈家?”乾隆也不再纠结对这人的恼怒,从他口中听到的话里,皇阿玛还活着啊。
“不过是我们的一个幌子,连知画也是娘的恶趣味,可偏偏你那太后还真就把知画带回宫了,这乐子我可看了许久。”陈家洛每每一想到娘的大丫鬟放养大的四个丫头就忍不住想笑,谁知道会弄出这样一出糟心事。还以为五阿哥娶了知画总能好些。
不过那四个丫头本来就各有心思,于他们一家都没太多牵扯。
“朕只有一个皇额娘,若是皇阿玛还活着,带朕去看。”就算那个真是他亲娘,在他从小到大的人生里都没有参与过的娘,还不如皇额娘跟耿额娘。 “你说笑话呢。我只是要进个宫,可没想带你回去。要不是在去京城的路上碰上你,你以为我会挡道?哼,你连买路财都没有。”
乾隆哈哈大笑道:“朕正好不耐烦做这劳什子皇上,你既然来了,不如你替朕一段。只一条,不可入后宫。”
“啊?”陈家洛呆住了,这发展不合理。
“朕信得过你的脸和牌子。朕先行一步。”乾隆抢过一匹马,就离开了困住他多年的车辇。
“还说比弘昼不荒唐,我看也不遑多让,怪不得做了那么多闹心事爹都不出来阻止下,非说什么娃大了要自己负责自己。真是有多不靠谱的爹娘,就有多不靠谱的孩子。再说这皇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就是出来演场戏吓吓你,还真跑了。不行,我得赶紧走。”陈家洛刚想离开,就被一声声万岁震得不敢乱动。
娘欸——当皇上一点也不好玩,绝对会折寿的。
被迫赶鸭子上架的陈家洛·新皇上不得不代替皇上继续这微服出巡之路。没巡多久就又被逼进宫当摆设。
不当摆设都不成,他又不会批折子。至于后宫那些大小嫂子们,他可没什么不良习惯。
于是朝中上下传出皇上各种清心寡欲的传言,可把吴书来着急死了。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可真是急死太监。
却说偷跑的乾隆跑去哪里了?这话还得从乾隆见到陈家洛说起,长长的心理活动略去不提,简而言之就是乾隆觉得自己被骗了五十年实在心里不畅快,他不畅快了就想让别人不畅快,最能让人发泄的地方也就那几处。
乾隆自认连风流的性子都收敛不少,想到妲宪溜到军中,也就有样学样,去追妲宪去了。
至于皇宫的事情,他可不信还活着的皇阿玛会不给那个弟弟解决。
于是一场重逢注定天雷勾动地火?
抱歉,那不可能。
达羡只是觉得很坑人,在看到乾隆出现的时候,那种闹心的感觉甚嚣尘上。
“我没听说皇上不在京城啊。”达羡傻乎乎问,这可是皇上自己一开口就说只当他是战友的。
“先帝爷在不就成了。”乾隆在妲宪跟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傻孩子嘴严还是信得过的。
果然达羡听完眼睛和嘴巴都瞬间圆了。
“好神奇。”敢情遇到神奇事的还不只他一个,达羡立马心里安慰了。果然看到别人的不幸就是自己的幸福。
乾隆也没心思多在这事情上打转,他来可是有事的。
“你最近可好?”乾隆摩挲着达羡细滑的长辫子,不由想也只有这孩子不管怎样的头发都恁招人。
“好得很。就是总梦见我妈。”
“你跟你奶嬷嬷感情倒好。”
“不是奶嬷嬷,是我亲娘。”达羡更正道。
“我说呢。”
“皇上,你说话不用称呼,这让奴才越听越惶恐。”
“我爱的还是只有他。”乾隆笑道。
“我知道。”
“不过朕觉得,朕做皇上也做够了,不如学皇阿玛逍遥后半生。”
什么神发展?
达羡觉得打从他出宫,这遇到的事情就一件比一件古怪。
也许跟自己遇到大仙一样,皇上遇到陈家洛就跟撞邪一样。
“皇上,不小心打扰一下。那跟奴才有什么关系?”达羡可是要回回部的人,跟皇上这个翘家的人可不一样。
乾隆伸手擦下妲宪脸上的淤青,痛得他一叫。
“小脸晒这么久也不黑,这得让多少女子羡慕。”乾隆说着,嘴角不由上翘。
“别乱讲。我说多少回我是男孩了。不对,现在是男人,男人知道嘛。我可是知道男人跟男人的喜欢是不对的。你看看不跟女人在一起,新的男人女人从哪儿来。所以皇上,您还是快回京城继续生皇子公主吧,这绝对是造福于民的大好事。”达羡说话的语气,简直跟只差条尾巴就能翘起来的小狗一样。
乾隆很快就转换话题,“你不是要去回部吗?我陪你去。”
“你怎么知道的?”达羡可没把这事闹得全天下都知道。
“天下事只要朕想知道,谁能瞒得过朕。”
“所以你还是回去当你皇上吧,皇上。”达羡可不信这样又突然抽风的皇上什么时候变回去,这要万一到时候说是他带坏他,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乾隆不由哂笑,苦哈哈着脸说:“果然年纪大了,连想要恣意妄为一把都没人稀罕。”
“哪能啊。您是天下最大的主子,谁敢不稀罕你。”达羡觉得自己五年来似乎习惯了在皇上面前不时的没大没小,这样耍嘴皮子,实在不是他的风格。所以说,习惯什么的,真心不能随便养成。 乾隆这回耍赖似的留了下来,和琳也没见过皇上,何况皇上还特意蓄起胡须要做美髯公,只当这人是达羡亲人,并未在意。军中自然也没其他人认出皇上。至于乾隆如何混进军中不造成混乱,这就是乾隆的手段,自是不提。
可这留下来的乾隆每每在达羡跟前转悠,这就成捣乱了。达羡逼得没法子,果然事一了,立马就卷包裹走人,偏偏又在没走多远的路上就被乾隆逮住,不情不愿地只好任由乾隆当起他的尾巴。
人的关系,自然是处出来的。
乾隆果真放下江山,又对达羡当真是一门心思的好。就算达羡依然好奇皇上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可他也渐渐习惯了皇上的好。哪怕达羡想要戒掉,似乎都不可能。
达羡想,有个大叔陪着也挺好,大叔对自己好,他也对大叔好不就成了。
也许达羡跟京城实在气场不合,达羡在回部待了没多久想回京城亲自把丽莎接过来顺便看看善保永璔等人时,达羡遇上了绑架。
那时,乾隆正在为达羡去买点心,等他回过头来时,达羡已经不见了。
达羡清醒过来时,黑漆漆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达羡想不明白,他不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老百姓嘛,怎么还会有人这么不长眼把他抓了。要知道就算乾隆跟他在一起,达羡也没有让自己享受富人的生活。既然这样,到底是什么人要把自己抓来呢?
现在的达羡,也有了遇事想想的习惯,可这一回,他真想不明白了。
很快就有人为他答疑。
“就是你这小子让皇上不进后宫的?果然长得不差。小爷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爷们。”门打开,瞬间的光亮有些刺眼。门外走来一个满人。
“你要杀我?”达羡刚清醒,嗓子有些沙哑。 “不,是用你来换样东西。”
“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皇上在宫里,你抓我也没用。”达羡试着劝说这人别冲动,天知道清朝人都怎么这么容易冲动。不过达羡想到自己只是进了还珠格格存在的伪清朝,也就渐渐适应这里人突发的冲动了。
那人“啧”了一声,猥琐地笑道:“小爷只知道可是在你走后皇上才不再进后宫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又没有特意伪装过,我为什么会找不到你。真是好笑。”
“你换到东西会放过我吗?”
“为什么要放了你?”那人反问。
“哦,你没想过要放了我。那我能现在就问一问,你究竟想要用我换什么吗?”
“一个承诺。” 听出那人语气中的不舍,达羡试探道,“你喜欢的人在宫里头。”
那人像是被戳中痛脚,尖声道:“小子关你何事。你只要知道你是我手中的质子就成。”
“我知道啊。不过是身为人质,总要在死前明白些吧。”
“哼,你倒识相。”
“你不抓我,我也可以帮你获得那个承诺。”怎么说真皇上也宠了他许久不是,用他不要的后宫之一来换取他的自由,皇上应该愿意吧。达羡却觉得自己果然习惯了皇上的溺爱,现在连别人的未来都敢拿来交换自己的自由了。
“我的涟儿还在宫中,要不是皇上太过风流把涟儿带进宫,我怎么会十年都没见过涟儿。十年啊,可皇上把涟儿带进宫后,又给了涟儿什么。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个狗屁常在的身份,什么都没用。既然皇上现在也不进后宫了,那就把涟儿放出来。只有我才是这世上最爱涟儿的。我相信,只要有了你在我手上,皇上一定会放涟儿出来的。”那人似乎有些疯魔,一说到“涟儿”二字就换了柔情蜜意,听得达羡愈发瘆得慌。
“可你把我杀了,你和涟儿也会出事。”达羡怎么想都觉得这人脑子出问题了。
“哈哈哈,我家早就没了我还怕什么。我要让涟儿知道,除了我,这世上谁都配不上她。我要带着她去看看,她为了荣华富贵陷害得我家破人亡,她又得到了什么?只有我,十数年如一日只爱她一个,哪怕她害得我失去一切我也只爱她一个。”
原来是渣女贱男的故事,达羡恍悟了。
这男的为了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情连家仇都可不顾如此疯魔,也难怪会做出抓自己的举动。达羡想到梦里大仙说过他在现代的命定一劫,而今也只能当自己逃不过劫数。命里有时终须有,达羡暗笑果然古人不欺人。
“你要她跟你一起死。”达羡悠悠说道,“其实这又何必呢,一个不爱你的女子。”
“不,你不知道。如果不爱她,那我因为她失去所有就没有意义了。我爱她,是的,我必须爱涟儿。我的涟儿……”那人口中一直喃喃着“我的涟儿”,边说边走出屋子,连门都没关上。
达羡虽然被绑住手脚,现在有机会逃走,怎么会不走。
爱情,让人伤,让人疯。
达羡庆幸自己不懂爱情,没有爱情,他也可以活得很幸福,至少不用为了另一个人的心思而动。
达羡刚爬出门口,就被去而复返的那人一巴掌推倒在地上,接着是一顿拳打脚踢,耳边是那人不停的咒骂。 “都是你们这些贱人,才害得涟儿在宫里头受苦……是你们让我和涟儿相隔两地……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涟儿就是我一个人的……”
达羡想,有大仙也没用,无妄之灾就是无妄之灾。
达羡没有叫痛,还是在那人的手下晕了过去。
一个疯子怎么可能真的跟宫里头的皇上联系上,疯子不疯时脾气还好,只是一说到“涟儿”,就很容易犯病。
达羡甚至不能对一个疯子生气,生气也无济于事。
达羡在昏昏沉沉中过了一夜,他不觉得自己还能活下去,从一个疯子的手中。
人在黑暗中,总是特别容易软弱。达羨一直以为自己除了家人朋友什么都可以不那么在乎,可是当生命受到威胁时,达羨也不可避免害怕和不舍。 人总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会有无数可能性。
好的坏的,开心的郁闷的,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有机会去享用未来无数的可能。
达羨不想死,不想死在一个疯子手中。
因为黑暗和绝望,达羨才更渴望希望。
没有水,他撑不了多久。
他甚至有些怪罪,为何有个所谓的大仙爸爸,他的人生还能这么戏剧化。回想过往一幕幕,达羨始终觉得自己最怀念还是懵懂无知的小时候。
他想,就算那时候出事,他也不会有多大感觉。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明了事理,又怎么可能接受因为自己出事连累亲人的可能。
现代很好,可是清朝的人,对他也不差。除了这个清朝的人,行事都有些古怪,不过想到清朝最大的头头都这样古怪另类,达羨反而笑了。
他说他只爱一人,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曾经不明白,既然只爱一人,又怎么还能和宫里宫外那么多女人欢爱生子?
达羨不信乾隆的喜欢,至于帝王随着爱人逝去的爱情,达羨更不相信。
达羨不明白,在他最绝望的时候,他怎么还有空理会乾隆的喜欢和爱?
直到乾隆的身影在强光中出现,达羨恍然大悟。
哦,原来这就是心动。
可是他,不敢心动。
“达羨,我来晚了。”乾隆看着达羨的身体渐渐冰冷,哪怕是最好的大夫,也救不活这个美好单纯的达羨。
乾隆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死在自己眼前,痛恨内疚滚滚而来。
这是佛祖对他的迁怒,要他一辈子,痛失所爱。
如果不是他想让自己体验一把无关权势的追逐,他如果不是他如此任性的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这个从来不想跟自己有过多瓜葛的孩子,也不会折在一个疯子手里。
种因,得果。
因果报应不爽,为什么不是报应在他身上。
他的任性,使得达羨被人从他眼皮子底下被劫走,他的任性,让他在找到达羨时颇多波折。也是到这时候,乾隆才明白,他从年少时便顺风顺水养成的自大脾性,果然让自己尝到苦果。
他,不配得到爱情。
何况他,从没有爱上弘皙以外的人,从来没有。
乾隆被实在看他不过眼的雍正狠狠批了一顿,从政务到他的扔下自己的烂摊子不顾,还有他不该连自己的心都顾不好,种种种种。乾隆跟听戏一样,这些罪名他都认了。
认了又能如何?
他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自己不也是丢下皇位离宫多年,怎么他想恣意一回,却成了一场笑话。
从爱上弘皙伊始,他就对许多事情都没有了期望。也一直到碰上妲宪这个永远跟孩子一样的孩子,他才有种回到年轻时的感觉。偏偏他固执的以为自己只会爱那一个人,总是冷漠的逃避自己的心。
逃到最后,反而失去了喜欢的少年。
或许如皇阿玛所说,他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一人。
他不配啊。
雍正见乾隆实在闹得不像话,连说他的意思都没有了。
钱尧见他们父子如此,也没说什么。
乾隆看都没看钱尧一眼,就连皇阿玛,乾隆都没怎么搭理。
当爷娘的不尽责,他也没必要愚孝几十年。至于什么双子之劫不可一处养大,乾隆听了直笑。皇阿玛信佛,不代表钱尧信,对自己亲子都能无情了几十年,又如何当的起他生母,乾隆冷哼,他怕她受不起他一声“额娘”。
五十年的心结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
钱尧放弃乾隆开始,她就不再把乾隆当儿子。女人要心狠起来总是谁也比不起的。雍正自己对额娘的失望,也让他对钱尧母子的淡漠无动于衷。爱新觉罗家的人,爱憎厌恶总是一门心思不变。
如果当年不是钱尧生弘历时太受罪,甚至连本该生下的女儿都死了之后,钱尧也不会只留下小弘历一岁的弘洛。所以对弘历,雍正都只是说他跟弘洛是双生子,那个女儿,他提都没提。
明知他们会有心结,雍正也没想过去解开。反正他跟钱尧才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弘历这小子,自己活该被折腾。
所以说,这一家子独有的冷漠也难怪弘历连喜欢和爱都要固执分不清了。
乾隆把皇位传给永璂后,一个人不知所踪。
永璂倒也厉害,把大清治理得极好。
所有人都沿着不同的路往前走。
热闹也好,清冷也好,生活都要继续。
乾隆行到天山时,在一阵熟悉的气味中笑了。
这是那个孩子与生俱来的味道,竟然是到了这里。
花海中,一个人缓缓走出。 乾隆不知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呆,他想,他人生中最该庆幸的是回部的圣药果然名不虚传。
“大叔。你怎么上来的?”
“我会功夫。”
“大叔,这里是我的地方,你看,”青年指着写有“外人止步”的牌子,不满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你不在这里,你也找不到我不是吗?既然你来了这里,我又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达羨反问。
“你明明死了。是我亲手埋的你。”
“但是丽莎把我救活了。她说我身上的香气本身就有护体的功效,才能等到她求来圣药救我。你不高兴吗?”
“不,我当然很高兴。再没有比这还让人高兴的了。”
“咦?皇上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丽莎捧着花洒走过来,看到乾隆时吃了一惊。
怀璧其罪,回部有圣药可一不可再。 可除了这理由,她一小奴婢哪能找到什么好借口。
乾隆不理会咋咋呼呼的丽莎,只是上前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孩子,不,是爱人。
“你现在不香了。”乾隆语气颇含留恋。
达羨嘴一扁,“这才正常。我一个大男人要那么香干什么。”
“是,不需要。只要还是你就好。”
“你不是只会爱一个人吗?”
“因为我不懂。”所以险些再次错过。
“其实你要是还找不到我,我就不等你了。要知道,我长得还是很养眼的。你还这么老,叫你大叔都是看你保养的好,你可比我大多了。不对,是老多了,我本来真看不上你。”说完不服气的又加了句,“丽莎也这样认为。”
乾隆一面高兴小孩长大知道喜欢了,一面又为自己一大把的年纪欲哭无泪。
“我老当益壮。”
“我青葱年少。你马上就成老菜根啃都啃不动了。”达羨从丽莎那里知道药是大仙托梦给的,却给冠上回部圣药的名头。
其实大仙说过这个时空的大清消失会走另一条路,个中福益也足够达羨回到现代停下的那一刻也不用再遭遇必死之局。
本来还想回去的,可听到大仙说乾隆为在他被疯子绑架时候找到他心急被车撞得重伤,之后还没伤好就又来找他,不然也不会晚了那么久才找回他。
那时他还不信,可是亲眼看到他拐着脚的惨样,还有明显老了不少的脸,达羨就想起在那时看到他的心情。
达羨知道自己还没有爱上乾隆,他还是不太懂爱不太信爱,可他愿意为这个同样不懂爱的老男孩留下。
他风尘仆仆一大叔,终是让他自愿留下陪他走到最后。
妈妈还有姐姐。
大叔却只要达羨了。
他们都在不懂爱情的时候接受了这段日久生出的情,也许历久弥新,也许很快消逝。
他们都自愿去换取一个可能,也许,这一生都与爱情无关。
可他们,会在一起。
在想要在一起的时候,在一起。
达羨找到了一个新的家,有大叔,有丽莎,还有可以偶尔去看的朋友们。
达羨长大了,有点慢有点甜有点苦有点痛,却终于幸福。
坑爹手机手打版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坑爹手机手打版完结,手机敲完全天马行空有木有,所以必须先上坑爹结局。至于后面会不会不坑爹的结局,我自己都觉得好遥远。
果断表示,手机码字啥的,会把一切逻辑打乱,就成了一出离奇神话剧。我倒。
话说新工作不算忙,就是要每天好早起床坐班车,然后就偶尔在车上敲字啥的。周末又不愿意敲字,睡懒觉才最幸福啊。
今天公司来山庄开会,俺作为酱油党就有空上网敲字啦。
呃,不坑爹版本俺真心不晓得自己周末有木有心情敲字呀。不然也不会连个坑爹结局都过了几个月才慢慢敲好哟。
目标是,没有最坑爹,只有更坑爹。
呐,这章之后,不晓得过多久才有正常风格版的哟。怕我这样爪机敲又要许久吧,所以,懒得更新跟懒得等更滴,其实就可以把这个当结局了有木有。
2013.10.26.大懒香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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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点临时敲字滴番外吧俺。省得乃们被俺坑滴一脸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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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靠谱爪机短番外之四爷有喜
四爷身体并不好。
可是四爷活得很久。
钱尧身体很好。
可是钱尧跟四爷一块死了。
钱尧年纪比四爷小许多。
钱尧在地下说:“你说我们为什么也成长寿党了?”
“你不是比爷寿短嘛。”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我们的出场那么奇怪。我明明该是个很伟大的亲娘,你也该是个冷淡的话唠才是。”钱尧默默吐槽,她真心觉得只因为弘历害了他孪生妹妹就迁怒弘历的自己,真心是太残忍太冷酷太无情的亲妈。
四爷摸摸钱尧微微翘起的头发,笑眯眯说:“没事,只是坑爹的设定而已。德额娘也被好多人说无情冷酷了几百年,真在意你就输了。”
钱尧摸摸鼻子,“这酱油打得真不值,爷,我好伤心好难过。呕,不行,我要吐了。”
“你又有了?”
“你才有了……”
------------------坑爹从头到尾滴爪机脑无能党啊,爬走啦,下次不坑爹见,俺不晓得啥时候啊。俺上班后,就对敲字无感了,而且敲字速度那个与日俱减得我欲哭无泪啊。
真正的话唠香退散,空气瞬间清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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