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祝清风在杭州桃花源的清风阁同前来拜访好友的荀巨伯叙旧,一直说到好晚还没停下来的意思,马文才很生气,荀巨伯这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往自己这边跑的都快比去梁山伯那边勤快了。哼!要不是看承瑜和荀香玩的开心,他早把荀巨伯一脚给踢出门去了。
马文才很是不高兴,他决定今晚上不要理祝清风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些年在她心中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都快连个荀巨伯都赶不上了,这还得了!马文才越想越郁闷,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随手摸了腰上挂的一只玉鸳鸯举在眼前晃悠,心里烦闷一生气就将其扔到了床边,结果玉佩撞到床角‘啪’的一下子就跌到了地上。马文才大惊,赶紧跳下床去查看,心里虽然不太高兴,但是哪能真的会生祝清风的气呢,看到摔到地上的玉佩似乎有了裂痕,马文才懊悔急了,刚想伸手去捡,突然发现自那白玉佩的裂痕之中发出一道强光,马文才只觉眼前一阵恍惚,便晕倒在床边失去了意识。
马文才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头晕的厉害,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不在清风阁的房间,打量了一下四周,马文才很疑惑,这不是自己十几年前在尼山书院就读时同祝清风一起住过的宿舍吗。
床另一边的被子虽然被叠的整齐,却还是很明显的能看得出来有人昨晚跟他睡了一张床,马文才也没多想,摇摇头下床竟然在床边发现了尼山书院的院服!马文才纳闷了,还是下床走到衣柜里想翻一身正常的衣服穿,然后就惊奇的发现衣柜的衣服竟然也是十几年前的衣服。赶紧脱下里衣查看自己右肩胛边上的那个打仗时留下的剑痕,竟然惊奇的发现疤痕没有了,僵硬的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马文才惊住了,竟然真的像是变嫩了十几岁!
“不、不会吧!清风?清风!”马文才被自己脑中蹦出来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赶紧胡乱的穿上衣服喊着祝清风的名字就推开寝室的房门蹿了出去。
门口丝毫没有种过花的痕迹,应该不是变回去了,马文才刚刚松了口气待看到眼前走过去的人愣了,张张嘴半天才喊出一个他几乎早就忘记了的名字:“王、王蓝田!”祝清风跟他说过,王蓝田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在了叛军手里,那这是……马文才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撞邪了。
“嘿嘿,文才兄,你这两天和祝英台一起住的还行吧。哎呀,我这不跟文才兄住一间房还真是不习惯。”开学分房的时候,王蓝田是跟马文才同房的,结果自然是每天提心吊胆的,马文才的脾气他了解,喜怒不定、霸道无比,一旦不顺心了就会拿他们出气,自开学到现在这些个月他可是吃尽了苦头。不过幸好,昨天陈夫子很明智的调换了宿舍,他搬去跟秦京生住了,跟马文才住同房的是祝英台,早看不惯祝英台了,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王蓝田在心中幸灾乐祸,却看见马文才紧紧的盯着他也不说话,王蓝田心中害怕,赶紧将话咽下说了一句‘先去吃饭了’就跑开了。
马文才没有叫住王蓝田,抬起头望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这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吧,他就是心里想了一下下,不要理祝清风了就给他弄这儿来了?算了,这一定是个梦,过几天就回去了,这其实就是老天要罚他再重新追一次祝清风吧!
重新追就重新追,他能抢第一次就能抢第二次!马文才轻轻握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抬脚就跑出了门。可是刚走没两步,突然想起刚刚王蓝田说过的话,脑中突然劈过一道惊雷。
王蓝田刚刚说,他、他跟祝英台睡同房?!
马文才扶额想哭,这是个什么世界!还有没有点节操了!!!
算了,先溜溜看吧,马文才垂头丧气,回去让清风知道了,他可惨了。郁闷的脑补了回去之后的一些场景,马文才已经走到操场边上的时候,马文才方才猛然想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既然和他同房的人是祝英台,那祝清风和谁睡的同房!
怒火中烧,马文才突然间就想揍人了!然后就看到一身院服的梁山伯匆匆的从操场跑过去,好像很着急的样子。马文才抬脚就追了过去,一把将梁山伯拽下了,咬牙质问:“说!祝清风在哪儿,她跟谁睡同房!”
梁山伯觉得莫名其妙:“祝清风是谁?”书院没这么个人啊。
马文才忍住了揍他的冲动,沉着脸说道:“祝英台的小十弟!”担心祝清风身份未暴露,马文才并没说是十妹。
“啊?没听说过英台有弟弟啊,文才兄你怎么啦,祝家最小的是英台,你不是早知道吗?再说了书院里根本没有叫什么祝清风的,文才兄你昨晚是不是没睡舒服啊。”梁山伯很是担心。
“什么!”马文才又愣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微微皱眉沉声道,“你说书院里没有人叫祝清风?!”
梁山伯笑笑自顾解释:“文才兄你昨天一定是因为照顾英台太累了,不过说起来英台昨天发烧,要不是文才兄你及时抱她去医舍,还尽心竭力的照看,又帮她熬药又帮她送饭洗衣服,还从山下去帮她请大夫,英台好的也没那么快。文才兄一定累坏了吧,要不然就回宿舍多休息会儿,照顾英台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马文才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遇事会震惊到急的跳脚的少年了,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早就完成了成熟的蜕变,已经能很好的掩盖自己的情绪了。梁山伯这一番话说下来,马文才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这个世界里没有祝清风!这个世界里的马文才喜欢的是祝英台!这是那个没有祝清风的梁祝世界!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马文才尽量快速的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梁祝的故事是一场悲剧。可就算这只是个梦,一个没有祝清风的梦,他也绝不允许‘马文才’会为了一个祝英台葬送了自己原本前途无限的一生。
“怎么了文才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医舍里探望英台?”梁山伯觉得马文才今日有些不太一样了,但还是很友好的邀他一起去。
马文才回神,抬手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微微一笑:“我不去了,你好好照顾祝英台,我四处走走。”
梁山伯突然间见了马文才温柔的笑容愣了一下,说实话马文才的笑容真的很少见的,梁山伯随即回了他一个更加灿烂的笑颜,又急着跑去医舍了。
于是马文才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陈夫子把宿舍换回来,一想到自己跟祝英台睡一张床,马文才就浑身打冷颤,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一些。
夫子的房间,马文才刚同陈子俊说完要将祝英台换回梁山伯宿舍的决定,陈子俊臭了脸。
“马文才,你不是在耍我吧,我前日才刚刚宣布换房名单,今日你又让我换回来!”陈子俊很生气,他怎么说好歹都算是夫子吧,被这样耍着玩真是没脸面。“马文才,虽然我是收了你的钱,但我不明白你前日拿着钱,怎么着都要让我将祝英台换到你宿舍里,这怎么刚过一天就变卦了呢?”
马文才:“……”这样的蠢事真的是他干出来的吗?
“我现在想让祝英台搬出去了,夫子既然收了学生的贿赂,这事自然不能不管,想必夫子也不愿意此事惊动山长。”马文才看着陈夫子淡淡言道,最后还没忘了客气客气,“前日之事,是学生欠考虑,劳烦陈夫子了。”
陈子俊倒是难得见到马文才这么客气,语气就软了下来,挥挥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对了,别忘了明天的狩猎大赛,若是赢了,这月品状排名自是榜首。”马文才也不多逗留,点头道了一句谢,起身就离开了。
上午原本上的是陶渊明的课,马文才去课堂看过,原本他身边的座位换成了王蓝田,书院里也不存在祝清风的半分影子,于是马文才也没再去听过。心中郁闷的又出去溜圈,不知为何溜达上了后山马厩,马文才看着那完好的橱柜发呆。那年也是因为祝清风,他才摆脱了多年来藏在心底的阴影,重拾了信心的。
拿起旁边的一堆草料,马文才开始喂起马来,捋了捋马鬃,马文才突然想通了这事,嘴角的勾起一丝笑意,对着马儿自言,他的祝清风自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祝英台病好了跑来后山帮梁山伯喂马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嘴角含笑自言的马文才,浑身散发的温润淡然的气场着实让祝英台愣了一下。想不明白马文才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来试探她,祝英台回神没好气的质问:“马文才,你来干什么!”
马文才回头看见学生装打扮的祝英台心中感慨,祝英台嫁给梁山伯十年后,虽说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但是日子过得也着实劳累清苦了不少,那时的她无论是身体还是样貌都已不似当今了。马文才很有礼貌的笑了一下,解释:“闲来无事,过来喂喂马。这匹马性子古怪,你若靠近,不小心会把你踢伤的,还是我来吧。”
祝英台偏过头去语气冷冷:“我用不着你向我卖好!再说这马只踢女人,我又不是女人,我怕什么!”
马文才又笑了,很认真的回道:“第一,我没想过要想你卖好,因为要让我马文才卖好,你还不够格;第二,你也不必瞒我,我知道你是女子,跟你说这话只是真心实意的好心提醒,别无他意。我已让陈夫子换回宿舍,所以你不必担心。第三,我知道你喜欢梁山伯,而且将来还会嫁给他,你们会生活的很幸福,只不过日子可能过的比较贫苦。第四,我有喜欢女子,我发过誓,永生永世都只爱她一个,绝不会再对别的女人上心;第五,你的身份我也不会说出去,因为我没有兴趣。况且我答应过一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对她的家人而已。”
许是没想到马文才会跟她认真的说这么多话,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却有几处是戳中了她的心思的。祝英台愣了一下,脸上有些古怪,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是女的这一事实,瞥了马文才一眼,冷声道:“胡说八道,不知所谓!”
马文才现在自然不会跟个小女子计较,低眸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祝英台,你……是不是有个同胞妹妹?”
祝英台有点莫名其妙,拿了草料边走边装样子言道:“哦,你说我家九妹啊,我家九妹心里已经有人了,我看你还是不要费心思了。”
马文才就知道是这样,但是还是在心里小小的失望了一下,突然听见了祝英台的一声尖叫,马文才抬眸就看见那匹烦躁的母马朝祝英台扬起的马蹄!马文才眼疾手快,几乎是下意识的飞身而起就拽住祝英台的胳膊就她护在了身后。马蹄扬起躲闪已经来不及,马文才只得抬起胳膊硬生生的挡了上去,马蹄落下之后,马文才及时拉着祝英台跳离了危险之地。
梁山伯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惊得差点吓掉了半条命,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就冲了上去,扶住被马文才带倒在地的祝英台急切的关心:“英台,英台你没事吧!”
祝英台安抚了一下自己刚刚差点跳出来的心,这才想起来马文才似乎是为了保护她受了伤,赶紧起来去看马文才,马文才捂着胳膊倚在一旁,疼的头上冒了冷汗。梁山伯这才看到马文才受了伤也赶紧过去问候,马文才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沉声淡淡道了一句‘无碍。’便转身离开,离开之时还不忘叮嘱:“祝英台,下次喂马之时腰上挂一袋麝香,那马自然不会再伤你。”
祝英台想起刚刚马文才危机之时想都没想就挡在她身前的情形,心中忽的就涌起了一股热流。看了看梁山伯,又看了看马文才离去的背影,最终还是追上了马文才的脚步,陪着他一起去了医舍,梁山伯自然也赶紧跟了上去。路上似乎很艰难的开口跟马文才道了谢,这也怪不得祝英台,她之前对马文才的印象实在是太坏了,尤其是马文才还一个劲的亲近试探她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祝英台这次的主动关心,马文才却因避嫌跟她保持了距离,很不在乎的回了句‘举手之劳’便不再同她言语,到是跟梁山伯走的近了不少,这一举动到让祝英台心里有几分发堵。
医舍里兰姑娘挽起马文才的衣袖时,小蕙直接叫出了声,只见马文才右手小臂已经肿的暗红泛青,手臂上布满了儿时被鞭打过的泛白疤痕,条条道道,看得人心中发颤,只看一眼便不忍再看。
“这些伤……”祝英台忍不住问出口。马文才无所谓开口:“陈年旧伤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和马太守的结,十几年前就被祝清风解开了,如今父子二人感情相处的很好,儿时的事情也没必要再提了。
见马文才不愿多说,祝英台还是闭了嘴,王兰小心的给马文才上药包扎,皱眉嘱咐:“马公子伤了筋骨,明日狩猎比赛,恐怕是不能参加了。”
祝英台一听,脸上闪过一丝自责的神情,梁山伯也是满脸担忧。不过自始至终马文才都表现的很淡定:“这点小伤还不至于让我马文才退缩。”
小蕙惊讶了:“这还算是小伤?”
马文才笑的坦然:“比这重的伤我见多了,当真不算什么。梁山伯、祝英台,明日我们狩猎场上见。”其实未伤之前,马文才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他什么身份,多大年岁了,跟群小孩子比赛。要是祝清风在身边的话,少不了要说他,不说承恩了,就是承瑜也要笑话他的。
想到家人,马文才笑的甜蜜慈爱,浑身散发的都是‘谦谦君子美如玉’的气质,几乎都快要把在场之人的眼睛给闪瞎了,摇摇头越发觉得马文才不对劲了。
包扎完毕,马文才起身朝着兰姑娘拱手致谢,礼貌的都让人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直到马文才走出医舍,一众人方才面面相觑。小蕙推推兰姑娘的胳膊,嘟囔一声:“怎么以前没发现,马文才笑起来这么好看的。”说完偷偷瞄了一边的祝英台一眼,却发现祝英台也望着马文才的背影,没有移开眼……
马文才出了医舍,路过夫子厢房的时候,正发现上完课的陶渊明一个人坐在院中亭子里喝酒对弈,于是马文才又想起来这老酒鬼隐居之后三天两头的跟祝清风写信的事情了。自从那一天,祝清风收到陶渊明不知道从哪里给她寄来的第一封信的开始,他俩这种‘鸿雁传书,千里寄相思’的模式就开启了。虽然他后来知道了祝清风给陶渊明寄信最主要的是打听那个叫黄良玉的女子的近况,听说他们之间的渊源是因为黄良玉成了陶渊明的儿媳妇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故事。
总之,马文才那些日子一听到陶渊明这个名字还是相当怨念的。不过后来的那几年随着承瑜和小承芸的相继到来,他倒是也觉得陶渊明说的那些隐居世外,远离尘世纷争,携娇妻幼子看日出日落、花谢花开的日子真的很不错。
陶渊明盯着棋局冥思苦想一阵儿之后,从手中摸出酒坛刚喝了一口,抬眼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盯着他,勾起嘴角笑的很妖孽的马文才。陶渊明刚咽到嗓子眼的就水差点喷了出来,呛的他喘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然后就看到马文才也不说话很自然就在他对面坐下,执起黑子下了一步棋,黑棋竟是门户大开,暴露了自己的主营阵地,好似只要白子一强攻,黑方的营地便会全部沦陷了。
看着陶渊明终于安静下来打量他,马文才很和蔼的笑道:“陶先生看这下一步棋该如何下子呢。”那说话的语气到像是正和陈年老友交谈一般。
陶渊明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怎么都没想到马文才会来找他,他的课这臭小子可没好好上过一节的,什么时候叫他陶先生叫的这么真诚了。随手拿起一子落下,陶渊明愤愤:“马大公子的心思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想诓我上当,我偏不上!”
马文才哈哈大笑再执一字已经封断了白子的退路,白子立时落了下风:“陶先生还是适合隐居世外,闲来无事饮酒作诗,品茶赏菊比较好,这谋略杀伐似乎并不适合先生啊。”
“时机已错,棋差一招啊。”陶渊明一看就知道中了马文才的空城计,没想到马文才猜他心思猜的这么准,摇摇头却目露了几分赞赏。再不管这棋局,陶渊明的目光这次转移到马文才斜挂身前绑了绷带的手臂上,一如既往的调侃:“你这胳膊不是遭报应,揍人揍折了吧。”
好多年没听到陶渊明那张损嘴了,马文才竟然心生了久违了的暖意,突然间就答非所问的含笑感慨:“‘悠悠上古,厥初生民,傲然自足,抱朴含真。’陶先生追求返回自然人性,返回原始社会的自然与淳朴,终生同竞逐名利的世俗社会相对抗。纵浪大化,不喜不惧,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当真是让人敬佩。”陶渊明的名字十几年后传播的天下皆知,祝清风常常同他说陶渊明定是位名传千古的大诗人。若说之前马文才不屑与听陶渊明讲课论道,但是经过那十多年生活随着思想的逐渐成熟,其实他在内心深处早就对陶渊明由衷的敬佩了,虽然他嘴上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你小子什么时候改性子了?!”陶渊明原本认定了马文才会气的站起来骂他或者脾气冲的干脆就把桌子给踢了,却着实没想到马文才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说出这样一番话,乍然一听可能是对他的恭维,但细细品之却是把他这一生所追求的思想都说了出来,陶渊明着实惊了一下。还不等他继续回口,又听马文才站起身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悠悠的语气传来:“先生虽排斥竞逐名利,但实际却还想着立善求名。就如同先生说是要止酒却总是离不了酒一样,究竟是崇尚自然还是顺从名教,两种思想到底哪一种在先生心中占得更多,怕是连先生自己也想不明白吧。”这个问题是祝清风早就想跟陶渊明说出口的,今日马文才替她说了也没什么吧。
这下子陶渊明直接惊住了,实在是没想到马文才对他矛盾的内心想法了解的都这么通透!此时再抬眼愣愣的看着面含笑意的马文才,恍惚间竟然觉得他浑身都发了光。
“心可止名利之欲,却偏偏难止饮酒之好啊。”看着陶渊明手中的酒壶,马文才感慨。
其实马文才看到陶渊明就觉得自己离祝清风很近很近,不知不觉的话也多了起来,转身仰头望向天空,似乎见到了祝清风的笑颜,马文才语气真诚:“有一个人曾经跟学生说过一句话,‘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求人不求备,妾愿老君家。’君子和而不同,所谓物舍其所长,之其所短,尧亦有所不及,先生以自己内心完美高尚的思想去看待自己的学生,总会多多少少的认为这群士族学生都是一群纨绔子弟,总是摆脱不了追名逐利的世俗思想,所以心中常常失望之极,但却忽略了他们身上掩藏的其他优势。孰不知,世间原本就只有一个陶渊明的……”
陶渊明心情激昂细细的品味着马文才的这番话,回神再抬眼,早已经不见了马文才的身影。赶紧站起身跑出门外,就看到了马文才离去时坚毅挺拔的背影,陶渊明站在门前望着他渐渐走远,目光始终没有移开,一时不查,眼角竟然泛了泪花。知己难求啊!
马文才再回到寝室的时候,王蓝田已经搬了回来,王蓝田看到马文才就觉得害怕,虽然依旧是很殷勤的笑着去问他好,但是他那下意识着随时都准备这要跑的架势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想法。马文才见他这样摇头有些好笑:“王蓝田,你不用这样的,只要你以后做事别过分,我就不会再对你动手。”
祝清风说过,王蓝田是因她而死,祝清风好长时间都没忘记他,常常想到尼山书院的日子不止一次自责过,当初不该那么对待王蓝田的。关键时刻拼死都不想叛军低头,临死之前还想着别给尼山书院丢脸,虽然平时所作所为坏了点,但关键时刻还算的上是一条有血性的男子汉,马文才当初还真没看出来的。轻轻拍了拍王蓝田的肩膀,马文才笑了笑:“王蓝田,其实你很好的。”
王蓝田显然没想到马文才突然会跟他说这么一句话,被夸的激动的差点飘上了天,傻不拉叽笑的很开心:“嘿嘿,文才兄,你今天很不一样啊。哎呀,你胳膊受伤了,我们明天的狩猎大赛可怎么办?”王蓝田眼睛一眯,“要不要我想法子暗中给梁山伯下绊子。”
马文才摇头,心想刚夸了他就出损招,却忘记了自己以前出的损招不比王蓝田好多少。“不过一个梁山伯而已,还用不着这样,你去把我们队的人都叫来,我们提前商议分配一下任务。”狩猎可比打仗简单多了,这还搞不定个书呆子,他御赐征虏将军的名号白混了!
王蓝田听罢愣了一下,跑出去叫人的时候还在纳闷,马文才自来喜欢独自逞英雄,从不屑同别人合作,今天这是怎么了,太不正常了。
晚上马文才详细的分布完任务,就上床睡觉了,王蓝田自然还是睡长椅的,虽然马文才已不是之前的‘马文才’,但是这习惯却一直没改。无论男女,有资格睡在他旁边的就只有祝清风一个,当然了家里那几个小的有特权,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是霸占着祝清风的。
第二日,狩猎大赛,马文才是带伤上阵,马文才带领天字号八人一队,另一队地字号是由梁山伯领军。结果可想而知,跨上了战马,背上了弓箭的马文才又变回了那个带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只不过这次射杀的目标变成了猎物而已。马文才举起弓箭,命令:“天字队,听我号令,摆好阵形。直线主攻,两翼包抄,各归其位,全军配合,不可慌乱!”
横马跨箭,目色凌厉,威风飒飒,神色激昂。只这一人的强大气场就将在场所有人都比了下去,一下子便夺走了在此所有人的心神目光。紧接着沉稳老练、一丝不苟的排兵布阵无人不赞
。
搭箭拉射,一箭双雕,三箭齐发,箭箭中靶。一场狩猎大赛,大将之才光辉尽放!尤其是知道他手臂上还带着伤的几人,更是对马文才这箭术骑术赞不绝口,连祝英台都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陶渊明站在远处,远远望着‘战场’之上的马文才,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奇怪念头一闪而过。马文才绝不是原来的‘马文才’了,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一下子变得沉稳内敛,成长了太多太多。
于是马文才突然间就成了尼山书院人人都爱的角色,每每提起无人不敬佩赞叹之,连品状排行都再无人赶超。其实放下了那个名叫祝英台的执念的‘马文才’,活的或许会更好。
其实马文才并不屑再去挣什么名利,他只是做了很正常的事情而已,只是没想到自己已经是这么优秀了。自比赛完毕之后马文才这才躺在床上要养伤,跑来他医舍看望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就连祝英台来的次数都变多了起来,可马文才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上多少。
躺在床上想念无休止的奔涌而来,要些人人追捧的虚名有什么用,他现在只想再看祝清风一眼,他已经几天没见祝清风了,真的像过了好几年那么长时间!呜呜呜,他发誓自己再也不会有‘再也不理祝清风’的这种混蛋想法了,就让他回去吧。
等等!自己不在这几天,荀巨伯那混蛋会不会在清风阁里过夜!想到此处,马文才‘蹭’的一下子坐直身子,跳下床,现在就想出去狠狠揍‘荀巨伯’一顿出出气。
这时小马统才终于自山下归来,刚将马太守吩咐他,将太守府家传的鸳鸯玉拿出来交给马文才的时候,却见马文才神色激动的一把夺过来,二话不说,就将玉佩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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