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玑罗默默地看了一眼好友列表里,紫胤陵越百里屠苏三个都扎堆到南疆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实说青玉坛的伙食除了素了点之外还不错,至少这两天没像话本里伤个寒就撕心裂肺的女主一样矫情到人憔悴,反而脸色圆润了几分,不过长肉的同时心情也特别不好,原因大约是早些时候那个叫白术的小弟送来个鸟笼子,里面的鸟儿还是前些时候缠着自己那只,起初看没什么,烛火下却隐隐发出通透的碧色,用力拈下一片羽毛,却纷纷散作碧莹莹的细小光电……叶玑罗知道这大约就是那种能将活物化作焦冥拟态的虫子……
这算是威胁还是警告?
叶玑罗想了半宿,默默地把那鸟焚了,忍着经脉裂开的痛苦自绝经脉后再原地复活,身上的药劲就散了大半,这做法对自己本身也有害,不过也没办法了,轻剑重剑上手,便屏息凝神地趁夜开始……找炼这种邪药的丹房。
夜空微微凉。
路上遇到的青玉坛弟子,还未曾来得及出声,问水一剑已是抹喉而过。
“……你够狠,我也不软。”
喃喃一句,甩下剑锋上残血点点,小路陡转,一处草木丰茂的山壁处,叶玑罗停住了脚步。
他这般做惯了那些噬魂夺命术法实验的,必然有自己的秘境,这几日旁敲侧击的大约也有了个印象,多半是藏在此处。
叶玑罗不怕他立即会找来,反正现在是在发泄,她等太久了,也让步太多了,任性一次又何妨?
清寒的眼冷冷看了看山壁,重剑上手蓄力,狂然夕照落,山壁轰然一声洞开,顿时阴寒药雾扑面而来,呛得恶心。
身后已经有了发觉这动静的人声,叶玑罗毫不犹豫地一步一步走进去,里面的景象……也大致与想得类似。
血池,妖尸,诡植。
正中一口青铜药鼎,散发着一股青蒙蒙的微光,美丽而危险。
身后人声不断靠近,却又陡然消失,叶玑罗便知道是他来了。
未回头,目光落在一侧似是还有呼吸的鲛人身上,握剑的手微紧,尽量平静道:“……我记得的,那年我去东海想看鲛人,时令维冬,你便记下了,说是想带给我看。”
“……是。”
“还有这个妇人求子成狂,又憎恨其婆婆下毒害之,我说了句可杀,你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她怀上个畸形妖胎,以至于现在躺在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
“你真喜欢我?”
“我知道这些手段早晚令你不喜,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心中可还有我。”
哑声想说些什么泄愤的话,最终还是和血吞下。指尖发冷,像是那些药力又泛了上来,扰得人心烦意乱。
“喜欢,怎么不喜欢。”闭着眼继续哑声道:“最疯的时候,恨不得拿命去喜欢,就像你喜欢瞒着我很多事情,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我从来都猜不透……我却只知道你一定在背着我帮我,护着我。有时候明明就知道你做的不对,还不知道用什么立场来恨,怎么做都矫情。”
“……”
“其实还是我亏了,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而你喜欢我的同时还憎恨着更多的东西,你想的是怎么报复这个曾经折磨你无尽岁月的人世……无尽的岁月啊,那是多少年,我从和你相见到现在,又占了你多少年?我拿什么来说服你的怨恨?”
“……”
“听人说,人死了,饮了三途川的水,这辈子就什么都忘了。我往后还有多少年,是不是等到我这头白发枯了,都看不到你真正放下?”
好像是这风都安静了,暗沉的四周中,那一头霜白长发异常刺眼。
无声的是时间,耳中只回荡着失望与怒火交织出敲心似的质问。
欧阳少恭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很认真地,连眉睫上的湿意都一并看进眼底,浓墨渐染,方才道:“三百年前,吾命中尚无卿,自认余生恨天沦世已矣……而今沧海桑田,变迁殊多,未意纠葛至此,只此逆天行路,输却一眼红尘劫。”
叶玑罗愕然回首,却见一张断弦古琴,枯朽成烬。
“你……这张琴,你不是……”
“此琴如今赐名太古遗音,寰宇之中唯我以五十弦齐奏得以毁天灭地,曾令诸神惊惧而联手祸我万世,我寻之已有千载,但你既不喜,弃之无妨。”
他说这话时,语气一如看着一卷闲书,平铺直叙,仿若那也不过是一截枯木。
太古遗音,这不就是……
久远前似乎听到过这个声音,恍然回忆起,却是惊怔无比。
见她呆怔,反而是笑了笑:“我的琴毁了,往后若没有趁手的,你需得赔一张给我——”
话未说完,便见叶玑罗像是要逃走一样,身形攀升,消失在空气中。
……跑什么,是自己又说错话了?
欧阳少恭眉心微凝,身侧便试探着来了一个青玉坛弟子,看了看满眼狼藉的密室,忐忑道:“长老可要追击?”
“不必……”忽而又似乎想到什么,欧阳少恭轻声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是腊月之中。”
“乙酉年?”
“……是乙酉年,长老何故突然问起这个?”
脑海里浮现出瑾娘那时批给自己的卦象,看了看骤然清朗的月色,眼底一丝不快化作叹息:“原来她才是真的劫数……此役算差,罢了。”
……
“……乙酉腊月中,因异星镇煞,天地大劫散。”
江都花满楼,十里清寒,腊梅初开,红袖添香,也算别有一番意趣。
好在逢至年关,瑾娘不知是得到了什么风声遣了姐妹们回家的回家会情郎的会情郎,这往昔莺红柳绿的花满楼显得清净了许多,好歹让这一看就不太好对付的恶客暂且满意了些。
烹上一鼎肥美的羊肉,大料和着椒粉让熟烂的羊羔肉散发出一股勾人的香味,配着新起出来的梅子酒,这冬日之寒也被挡在窗外。
划拳再输一局,梅子酒下了半壶,便听瑾娘抱着酒坛子絮絮叨叨了些欧阳少恭的过去。
“……少恭这人啊,怎么说呢,离他稍远些比主动去撩拨他好得多,自己也瞧着舒服。老娘算了这么多年的命格,在那姑娘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过命格这么怪的。有些话我不敢说,但云兄弟……见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顾大局的,虽然不靠谱……嗝~没事,你不靠谱你身边这位爷看着靠谱就行。”
眼见得话题越跑越偏,云天青见玄霄有点不耐,忙出来打哈哈:“我师兄自然靠谱,其实我们也没想瞒你,这不是我们家丫头偏偏喜欢他,才真正想了解一下他这人,难看我师兄多凶残,分分钟发癫连神仙都砍我觉得他欧阳少恭折腾也不会更毁到哪儿去了……没事您就说,我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瑾娘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道:“早就算出来你们是来问少恭的计划的,其实要不是你带来的人靠谱老娘也不会拿命来冒险大嘴巴……不过回头想想也不想放任少恭就这么自毁。”
瑾娘这么说着,蘸了酒水在案几上画出两个圆:“你们知不知道九州地气龙头?”
“龙头入水,地在东海。”
瑾娘笑着看了眼玄霄,继续道:“对,掌握了九州龙头,就是掌握了地坤运势,有了资本与控天之上神竞争的资本……甚至破除他那身上的诅咒。你们别这么个眼神,少恭命格天生带着诅咒,所以你们看他为人亲和但朋友极少,除非是那种命宫奇硬的才能扛得住……别想了,就是你那师侄。”
“师侄啊……这个我们都知道,她是真的铁了心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的,虽说这命格硬,但长此以往不是还会受到影响吗?”
“这也是少恭想掌握九州地气逆改自身命格的理由之一,原本他这计划我是无比赞同,但是现在弄出来个太古遗音琴的事,我就觉得他哪里不太对了。”瑾娘说完,起身去书架后拿出一卷古旧的竹简,递给他们:“自己看。”
上面古字古拙无比,隐隐带着些仙灵之气,想必是古时哪位仙神的手笔。玄霄一目十行地看罢,眼神微冷:“……难怪,前世仙身却被天命算出有灭世之能,进而遭诸神构陷打入轮回,而那伏羲老儿想通过轮回磨灭他之神念,再控制这五十弦天地寂灭之能……可惜他算漏了其人非是认命之辈。”
“别说那些目无下尘的上神,便是与之为友,我也不得不忌惮非常……比较少恭心性确实危险,有些事我只能装傻居多,若让他知晓我知道这些他不喜他人得知的……我恐怕也难逃一死。”说到这,瑾娘苦笑一声道:“所以我后来奔波之下找了一个当年很有名的偃师借来了通天之器,终于耗尽心力推算出了能阻止他行至极端的那一线生机。”
说到这,玄霄脸色有些不好:“何必一定要牵涉到阿罗?”
云天青忽然顿了顿,眼神空茫了一下,道:“天道定数自如,人之作为或许便是天道给这乾坤下生民之生机,也未必伤到她……师兄何必如此反感?”
玄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烦透了他是不是天道附身一股子神棍精分语气,立时一巴掌抽过去打了个脆的:“回魂。”
云天青面无表情地捂着脸:“师兄我觉得治疗一下我这时不时鬼上身的病要提上日程了,不然你每天这么打我一下长此以往我就算不智障也脑残了→_→”
“你本来就脑残,早弃疗早投胎多好?”
这话不是玄霄说的,窗户一开,梅香伴着金黄身影跃入,脸上羞窘的意思还未退却,见了他们一连声道:“快跟我去在欧阳少恭之前找到屠苏拉起一个团,我要跟欧阳少恭那家伙正面打上一场,必须赢!然后拖他回老家结婚!嚼着炫迈拖!谁拦仇杀谁!”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忽然boss男友力就燃了这么小清新我真的是在写古剑这种专业高虐补刀的东西吗→_→
……
于正终于被琼瑶告抄袭了,虽说琼瑶奶奶的小说现在看着有点苏,但高龄老人还能力争著作权不容易,抄袭决不能忍,尤其是他那剧本太雷,社会影响恶劣祸害一大批脑洞大的年轻人,祝琼瑶奶奶胜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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