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半死不活地摇摇头
林跃继续苦口婆心:“行 你觉得不值当的是吧 也对 地球沒了谁都转 满大街都是女人 愿意嫁给你的人多了去了 找谁不是找 咱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对吧 ”
黎默抬起一只手 捂住眼睛
林跃怒了:“行啦 你看看你那熊样 像不像男人了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公司你不管了 正是关键时候 你……哦 对 你自己出去喝酒寻欢 把那点屁事都扔给我一个人 你他妈有沒有良心了 ”
黎默惨淡地笑了一声:“良心……”
“我跟你说黎默 我现在看你就來气 ”林跃一拍方向盘 “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啊 你觉得这样特有吸引力是吧 特颓废范儿是吧 顾安安新看上你回來是吧 对 也不是沒有这种可能比如她突然撞树上把脑子撞傻了 ”
激将法一点用也沒有 黎默不受影响 依然滚在那里做死狗状
林跃无计可施了 他想到了最后一手 至贱一招打小报告 告诉家长
他就这样 当着黎默 拨通了老家的电话 对那头说:“哎 您好 我找李家的老爷子 对 就是黎默的外公 我是黎默的同事……”
黎默终于被触动了 这醉汉像是疯了一样 从后座上扑上來 双眼赤红地抢他的电话
林跃打小报告的计划沒有完全成功 他是个斯斯文文的衣冠禽兽 论力气 实在拼不过黎默这个力量型选手
林跃被他一扑胸口正好撞在方向盘上 可怜林副总一世风流 差点呛得背过气去:“我……我说 咱咱咱能不动手么 这施展不开……”
黎默呆呆地看着被他抢过來以后电池板都掉出來的手机 突然抱住自己的头 缩成了一团 发出一声低沉嘶哑的呜咽
林跃叹了口气 打开车窗 给自己点了根烟
问世间情为何物呢 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心里难得的悲凉起來 人和人之间的牵绊说深不深 说浅不浅 相互折磨 这是干什么
像故事里 提笔一写 “分手”只是两个字 “离开”还是两个字
可是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离开的呢 工作与环境 前途与感情 那些眼下看起來面目可憎的东西 它们都是之前几年、乃至十几年辛辛苦苦经营憧憬的 有的时候 生活里的某个人、一种已成固定的生活方式 对于一个人來说 就像是手脚一样叫人熟视无睹 却决不可缺失
顾安安的辞职和离开 无异于壮士断腕 “潇洒”如果不是一种特殊的生活习惯 那么一定是一个人能做的、最痛苦的决定之一
当年楚霸王鸿门宴上 尚且不能当机立断 何况一干凡人
顾安安曾经给他带來那么多的快乐 那些心跳加速的时候 那些期待狂喜的时候 那些平和温馨的时候 可是她在他生命里的能量是固定的 有多快乐 就有多痛苦
只有在这一刻 所有的刻骨铭心全都突兀起來
什么是伤人的根结
沒人说得清 只有仇人才能把你死我活的原因条条列出 清清楚楚 亲人和爱人却不行
吵架乃至分手 伤人至深地却并不是她的一意孤行 不是他不认同她的世界和生活方式 甚至不是她的倔强 他口气的生硬 而仅仅……
是她那个毫不犹豫 冷静得惊人的转身而去的背影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是么 黎默心里想 你一点也不想坐下來 听我说几句话是么 即使我的态度不好 可我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将來能在一起
林跃旁观者清 让他自己去找顾安安好好谈谈 可是黎默不敢
他就像个突然罹患了重度拖延症的患者一样 总是沉浸在这种焦虑、内疚、失魂落魄的情绪里 迟迟拖延 仿佛不敢听到那个宣判
如果是真的呢
他想 如果真的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呢 如果顾安安真的对他沒有任何打算 沒有打算听他说任何话呢 那让他……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呢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 再回忆起來那些在一起的日子 突然就带上了某种患得患失的感□彩顾安安从來沒有说过喜欢他 顾安安从來沒有和他撒过娇 顾安安从來沒有像传说中的、别的女人那样 沒完沒了地跟他煲电话粥 说些沒什么意义的废话 她好像一直只是好脾气的、被动地接受他的请求
从去他家开始 迁就、理解 甚至还可能有……同情
黎默开始觉得自己可怜 他的两颗心同时撕心裂肺地疼起來 一部分叫感情 一部分叫自尊
林跃打开车里的播放器 柔和的男声轻飘飘、几乎不着力一样地唱着:“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这显然不符合黎默的品味 是顾安安放在他车里的
顾安安在他生活里留下了无数的痕迹
“我说 兄弟啊 ”林跃突然说 “我觉得你是钻到牛角尖里了顾安安从來沒和你说过重话 从來沒跟你无理取闹过 所以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有的时候 别人就是这样所以说为什么叫别人呢 因为不是你自己 她脾气上來的时候你根本看不见预兆 顾安安不是一眼看到底、刚出社会的小女孩了 不经过几年的磨合 你压根也摸不清她的底线在哪 所以也就不知道哪里就踩了她的雷 ”
黎默低着头不理会他
“有时候女人生气了 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來 什么事都办得出來 ”林跃苦笑了一声 把手伸出窗外 弹了弹烟灰 “她们总觉得你是男的 所以就应该血厚皮硬耐摔打 觉得你糙 看见什么特感人的电影都不知道哭一鼻子 感情迟钝 怎么折腾都沒事可是你知道这事不是这个道理 ”
黎默渐渐地安静下來 林跃叹了口气 接着说:“但是你能怪她么 仔细想想 这不是挺正常的么 哪怕她有天大的本事 哪怕她就是林岚那个王母娘娘 这辈子都有一件事明白不了 就是当男人的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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