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李氏似是不想让人提起这件事,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只道:“嘉锦年纪还小着呢,这件事也不急,小五,五姑爷,你们都快点进来吧!“
初锦点点头,看了眼神情变幻莫测的陶嘉锦,没有说什么,跟着樊季笙一起朝延禧堂走去。
李氏就又扭头问道:“小五回来似乎想在哪里住着?老祖宗这里,还是你原来的院子?”
初锦就眯着眼睛笑:“当然是回我那里住几天了,以后这样的机会是越来越少,而且,老祖宗正病着,怕是不喜欢人打扰,我只每天多去看望她就好了!”
李氏刚才那一问也只似乎出于礼节,但根据她的本意。她是绝对不希望初锦与容氏离得近的。
因此她便很爽快地点头:“那是,五姑奶奶考虑得很周到!”
说着她便促狭地看了樊季笙一眼,笑道:“五姑爷是不是也在这里住一晚上?”
她看小夫妻两个感情实在好,一点也不像是吵架的模样。
对于她这个提议,初锦有些惊讶,但却只是掘了下唇没有做声,而樊季笙低头看了初锦一眼,便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要办,三天后我会亲自来接小五回去!”
李氏自然是满口应好。
郑氏便笑着对初锦道:“这以后府里可要热闹起来了,前几天三姑奶奶还带着三姑爷回来了一趟,啧啧啧,三姑奶奶现在可是瘦削不少,不如在娘家的时候丰腴了,一定是管家管得太辛苦了!“
初锦微一侧头,看向她:“三姐姐也回来过?”
就在她对陶府的人做出这些事情之后?
而看看李氏与陶嘉锦脸上的神情,带着丝丝的厌恶与隐忍。
陶妍锦是这个家族中最不受欢迎的人!
“她回来做什么?”初锦充满了疑惑。
郑氏便瞅了李氏一眼,低低说了四个字:“耀武扬威!”
她们现在都已经知道陶保臣之所以贩卖玉粉是因为陶妍锦在其中导轨,而三房夫妇虽然怨恨初锦与樊季笙将这件事给捅了出去,断了他们的财路,但是其他的人没有从玉粉中受到任何利益,现在又听说这很可能会成为心底对付他们的把柄,自然就对陶妍锦恨之入骨了,对三房也都充满了怨气;
这个时候陶妍锦回来,实在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那你们还让她登门?”
初锦的语气中透露出来一抹不可思议。
郑氏冷冷一笑:“那有什么办法,李家公子亲自陪着她回来,又带了一大堆的侍卫仆从,咱们府里还有谁能够拦住,还不是得任人宰割!”
初锦看了樊季笙一眼,两人都没有作声。
郑氏大概也觉得提到陶妍锦很烦躁,挥挥手中的帕子,便也朝前走去。
容氏是早就得到下人们的禀告了,却伸长脖子左等右等半天没过来,好容易看见两人,便高兴得朝二人招手:“不是说早就来了,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
她的气色比之前要好很多。
初锦心里微微放松了些,走到跟前,与樊季笙一起行了礼,便笑道:“老祖宗几日不见,看着可精神了!我们和二婶四婶在门外面说了几句话,便耽搁了些时间!“
容氏的神情就有些警惕,看了李氏一眼,对初锦道:“你们谈了什么?”
初锦神色很淡然,语气温和:“老祖宗,我想回家来住一段时间,还希望老祖宗能够批准!”
容氏便迟疑地看了一眼在边上坐着的樊季笙。
后者腰背挺直,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眉眼沉凝,整个人威严难测,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来,就算是听到初锦要在娘家住一段时间,他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初锦就朝容氏挤挤眼睛,做了一个调皮的神情:“嬷嬷,是将军答应的,几天后我就回去了,到时候还是将军来接我!”
一句话,就说明他们没有吵架,她也不是因为生气才想回娘家住的。
容氏就点点头,慈祥地笑着:“好,回来住几天也好,但是可说好了,只许住两天,两天后就让将军接你回去,刚嫁人的新妇可不许耍娇脾气赖在娘家,别让你们将军为难!“
容氏的语气十分温和亲昵,可话中的劝诫意味却很明显。
初锦咬咬唇,便含笑点头:“老祖宗放心!“
她倾身靠近容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有正当理由!“
樊季笙便也接口道:“老祖宗,就让小五回来住几天吧,我这几天也有些忙,顾不住她,也让她在老祖宗面前尽尽孝!”
他的话诚恳稳重,又体现出对容氏的关切孝顺。
后者的脸上顿时就笑开了一朵花:“好,好,我知道了,阿笙和小五都是孝顺性子!”
初锦他们来的时间并不算早,又陪着容氏说了会儿话,后者脸色就有疲惫,李氏便探头笑道:“老祖宗往日这个时候就该睡觉了,不如小五你们去后院子里随便转转,等吃午饭的时候再来?”
容氏摆摆手,没有多做挽留:“去吧去吧,小五,怎么着也得留阿笙吃顿饭才好,李氏,你吩咐厨房多做点将军爱吃的!“
容氏同以往一样,在这么多女婿孙女婿中,最看重的仍是樊季笙。
她一直认为陶府的救赎全在樊季笙一人身上。而后者也是上天赐给她的惊喜与希望。
一开始她觉得委屈了初锦,到底对方身上也有着克妻的名声,两个同样有克煞之命的人结成夫妻,传出去名声也太难听了,而初锦受到的伤害也会更深。‘
但是这一个多月,她冷眼旁观,都觉得樊季笙远比外表所表露出来的要温情柔软,至少他在初锦面前,都是个很完美的丈夫,值得初锦依赖。
而她也相信,只要初锦对这个娘家有丁点不舍,樊季笙他就会倾尽所有来保住陶家。
她当初走的那么多棋子,终于走对了一步。
陶妍锦那步意外的棋,是她走得最烂的一步。
想到了前几天陶妍锦的嚣张与狠毒,容氏的神情就变得很冷很淡。
几人一起出去,李氏也很有眼色,送到了穹月湖的地方,便道:“小五,你们带着你去吧,这也是你自小长大的家,也没那么轻易就忘记,我还得去吩咐厨房做午饭,就不陪你们了!”
初锦含笑道歉。
李氏就带着自己的人往回走,走了两步,又扭头看向一直跟在身边却面目冷然的陶嘉锦:“嘉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她怕陶嘉锦会惹恼樊季笙。
前者冷冷看了初锦一眼,欲言又止。但看了眼沉默的樊季笙,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初锦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嘉锦她有话要跟我说!”
樊季笙像是没听到,只低头看她:“你要去哪里?”
初锦摇头:“我也懒得逛,就去向荣阁吧,好长时间没去,倒是挺想念的!“
她的向荣阁在整个陶府中最偏僻的地方,一行人走了很长时间才算走到。
因为初春已经到来,周围的参天大树也都抽出了新绿,葡萄架上也长满了绿叶,看着倒是一片欣欣向荣。
樊季笙之前来到过这里,再次重复故地,便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当初自己跳墙进来的那处,陶府在这种事情上面并不细心,初锦住在了最偏僻的角落,而与外边仅有一墙之隔的墙壁也是低矮异常,他相信只要是正常男人稍微一助跑就一定能够跳进来。
当初他只觉得方便了自己,但是现在对初锦的感情不一样了,自然也就开始担忧起她的安危了。
“小五,你还是住在老祖宗那里吧,这里……“
他说了个开头,就没再说下边的话。
初锦却是一蹙眉,冷冷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这里太破太脏,配不上你大将军的身份吗?”
她突然炸毛,让樊季笙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奈:“胡说些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不太安全,你瞧瞧那墙壁,都矮的像什么样子!我不放心你住在这里!”
他沉沉的目光中带着十足的关心。
初锦这才觉得心情好了点,却仍然很臭屁的昂着脑袋:“我在这里住了几年了,都一点事业没有,只有某人不知廉耻地当过采花大盗!”
初锦斜睨他一眼,抬脚朝前走去。
樊季笙只笑笑,没有回答。
他摸了下鼻子,想想初锦大概不愿意去容氏那里受拘束,也就释然了,抬头看了看墙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没有在说话。
这院子里留有丫头与婆子,每日屋内都有人打扫,因此里面很干净,只是屋内的摆设大部分都随着初锦去了宣府,这里看着就有些空旷了。
但到底只是暂住,有一张床和一间灶房就足矣,不需要再要其他的了。
初锦没有半点不满。
樊季笙却是皱眉看了看屋内的简单摆设,又看了眼初锦的神情,掘了下唇,没有做声。
墨菊忙招呼着青青几个给屋里做一下简单大嫂,便让初锦出去转一会儿。
柜子里还放着初锦以前用过的旧褥子被子,也是干干净净的。
初锦没办法,只好又转头出去。
樊季笙跟着她走在后面,忽然开口道:“小五,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初锦愣了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佛光寺那一次,也是他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两人熟悉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那段经历却几乎从没有提起过,或者说是像现在的樊季笙这样直白地提问过。
她此时正对前者有一大堆的意见,便冷冷一笑:“你当我愿意救啊,只是我当初自顾不暇,在府里自身难保,你又正好晕倒在我的门外面,如果不是怕被人看到说我晚上勾引男人,鬼才会救你!让你自生自灭……好了……”
对上对方一下子变得灼热深沉的目光,初锦讷讷住了嘴,绞着双手,眼睛不自然地看向被的方向。
她其实隐隐有些后悔,不该因为生气就说这样伤人心的话。
樊季笙直直盯着她看,那目光是如此的深沉,冷漠,又带了一丝丝的无奈:“你就这么讨厌我?“
初锦低头不吭声。
樊季笙却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的目光对视。
后者一阵心悸,眼珠子胡乱漂移着,就是不敢看他。
樊季笙笑了笑,却是放开她,转头看向正前方:“但不敢怎样,我仍然要谢谢你救了我,没有让我死在外面!“
如果那个晚上他当真昏迷一晚上,那么他的命一定保不住。
初锦咬咬唇,低声:“没什么的!“
她对那股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烦恼,一扭头就往回走:“墨菊她们应该也收拾好了,我去看看!“
樊季笙望着她像是兔子一样逃去的背影,先是沉默,然后忽然就笑了起来。
他的脸上,莫名有着愉悦的情绪。
墨菊见到她去而复返很惊讶,屋内院外都正在打扫,她便走到跟前想再次劝说,初锦却没好气地的瞪她一眼:“好了,墨菊,就这么点小灰尘我还能忍受得了,我去后面看看,你们大扫吧!”
她去了院子后面。
向荣阁的地方宽广,树木众多,初锦又喜欢种植花草,所以初春来临,这后院当真是漂亮无比,那边的井口四周,也围绕着种了一大圈的迎春花,粉红的颜色迎风招展,给这后院添了五分亮色。
初锦望着这熟悉的景色,嘴角慢慢浮起一抹轻松的笑容。
哪怕是那样厌恶者陶府,但是有些东西还是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地位。
初锦这个穿越者,从内到外,都留着陶家人的血。
她走到一块大石头处,拿出帕子垫着,便直接坐了下来。
眼睛在看着后院的美丽风景,脑海中却突然响起樊季笙刚刚说的话。
他问她为什么要救她?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想救就救了。
就算不是为了名声着想,她也会去救他,她这个现代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掉吧!
她想到与墨菊一起将樊季笙给抬到假山后面,给他医治伤口的时候,她那蛮横又大胆的动作。
樊季笙是个古人,想必没有想到她会敢直接割他的衣服吧?
就算是在那样黑暗紧张的时候,她仍然能够察觉到手下的躯体,是如何的强壮坚硬,如何的有男子气概!
她把他的衣服隔成了条条状,几乎都无法蔽体,也不知道他醒来后是什么心情。
有没有骂她?也真是奇怪,这件事他一直没有提起过,是不好意思,还是没有当回事!
只这样猜测着很不过瘾,初锦便暗暗想着,等以后和好了她一定要亲自问清楚。
这个年头只是在脑海中闪了闪,初锦就怔在了那里。
她明明对樊季笙的行为恨之入骨,也发誓以后都要和他保持距离,但是她为什么又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会与对方和好?
她陶初锦这辈子难道再也离不开樊季笙了吗?
她难道逃不开对方的手掌心吗?
……
因为这一小插曲,在吃午饭的时候,初锦坐在那里,也是思绪纷纷,不在状态。
容氏屡屡跟她说话,她就屡屡失态,到最后,就连樊季笙也不由看她一眼,低声问道:“怎么了?”
吃饭时发什么呆?
初锦就忙摇头,看向他的神情却有些紧张的模样:“没有,我,我没事……”
她开始大口大口扒饭。
樊季笙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便伸手给她舀了一碗清淡的紫菜蛋花汤:“你喜欢吃这个,多喝点!”
当着满桌人的面,他这样体贴入微,初锦脸颊微红,接过去,低低地含地说了一句:“谢谢!”
樊季笙只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容氏没有坐桌,她现在的身子还很虚弱,坐在一边的大炕上,让丫头们喂着。
见状便轻轻蹙眉,暗暗看了初锦一眼。
后者懵懵懂懂,压根都没有察觉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樊季笙的服务。
后者在家里的时候就习惯给她夹菜挑鱼刺,周到了极点。
初锦也早就习惯了,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直到墨菊给她使了个眼色,又往桌子那边努努嘴,她这才发觉桌上的气氛不对劲。
她是个聪敏人,马上就明白了端倪,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这古代女人还在很是可怜,哪怕是在娘家,不过是被丈夫伺候着吃了一顿饭,这些娘家人看向她的目光就好像她有多么不守妇德应该被重重谴责的模样。
真是的……
她心里非常不满,面上却含着温婉的笑,亲自夹了一大块鸡腿;“将军别只顾着我,你也吃,你下午不是还有事要忙,快点吃完回去!”
她的语气温柔似水。
樊季笙停下手中的动作,慢慢低头看着她。
初锦就朝他露出一抹笑容。
他深邃的眼眸中划过淡淡的笑意,轻轻点头:“我知道!”
李氏一声夸张的笑:“哎呦,瞧瞧这两小口,感情可真是好!“
容氏便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氏一眼,没有答话。
前一段时间初锦克人的名声传出来,李氏是最急躁的一个,一个劲儿地说初锦已经指望不上了,樊季笙肯定会将她抛弃掉,整个陶府又会陷入到危险的境地。
但是,现在看着模样,樊季笙哪里有丝毫嫌弃初锦的模样!
他对初锦的关爱,体贴,温柔,都分明是一个为爱痴狂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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