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以为柏明语会有什么让人惊艳的好主意,却只是做一个翻墙入室的梁上君子。
哦,错了,不是梁上,是趴人家墙根底下偷听。自从当上副队长,叶非就没做过这么平民的蹲守工作。才蹲了一会,就觉得膝盖发酸。
这方法虽然粗糙猥琐,但效果相当好,如他们所料,夫妻俩因刚才的事情争吵起来。
但俩人骂仗用的都是方言,叶非听不太懂。他看了看柏明语,柏明语一摊手,表示他也听不明白。叶非心说,总算有一样是你不会的了。
不过有一种名词全世界都通用,哪怕他们说的是鸟语,你也能听明白,那就是,人名。
当他们听到夫妻俩争吵的内容里突然冒出付夏炎的名字,就再也无法蛋定了。
郭文强敢把藏匿付夏炎这么大的事告诉他们,说明郭文强对他的大哥一家十分信任,肯定知道不少秘密。看来他们的切入点是对的。紧接着,他们听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名字,可能是郭敏智,或者是郭敏芝,又或者是郭民治,总之,叶非和柏明语都没听过。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柏明语的bb机突然响了,把屋里骂仗的屋外蹲坑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柏明语看也没看,慌忙关掉bb机,老两口已经跑了出来,看墙根底下蹲了俩警察,老脸立即变成了紫茄子色。
“你、你们……”
既然被发现了,他们也就不用偷偷摸摸了,叶非站起身,掷地有声的说:“现在怀疑你们跟一起连环杀人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啥耶,啥杀人案?俺们不知道啊!”嫂子先慌了,忙拉住他老公。大哥也立刻说:“是啊,你说啥杀人案啊?俺们跟杀人案无关!”
叶非没时间跟他们打太极,单刀直入,“包庇罪犯就是犯法,你知不知道包庇罪要蹲几年?”叶非伸出五根手指,“蹲个四五年出来,孙子都不认识你们了。”
两人吓坏了,嫂子忙申辩道:“俺们哪包庇罪犯了,警察可不敢瞎说啊!”
“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我早有准备!”叶非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给他们看,“这是什么?录音笔!我已经把你们说的话全都录了下来,还狡辩!等着蹲监狱吧!”
叶非一甩头,气势十足的说:“带走!”
从来没给人当过跟班的柏明语一时没反应过来,叶非没得到回应,心说默契不足,还得练啊!他冲柏明语使了使眼色,柏明语才恍然大悟。连忙假模假式的把手伸进后腰,装作是要掏手铐。
照理说,有点脑子的正常人都不会上叶非的当。但心里有鬼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差很多,再加上叶非的态度庄严肃穆,威慑力十足,看着还挺唬人的,嫂子心虚之下突然跌坐在地上,抓着大哥的腿哭了起来,“都怪你那个挨千刀的弟弟啊!搞个通缉犯在家里,这下好了,弄得我们家破人亡啦!”
大哥没想到媳妇这么容易就范,他仰天哀嚎一声,抓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搞定!
“外面冷,进屋说吧。”叶非呼出一口气,把破钢笔塞回兜里,柏明语的手也从后腰撤了出来。
老两口在叶非和柏明语的轮番轰炸下,终于供出了一切。
供词跟他们的推断基本一致,郭文强的确是唯一一个自愿献身的死者。目的是赎罪。他大哥说,郭文强自从回到桐柏县,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多年来一直活在自责和痛苦中,这种情绪折磨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几度企图自杀未遂。后来付夏炎来找他,他才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一心配合付夏炎的复仇计划。大哥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看弟弟又活过来了,大哥也就没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他弟弟开心就好。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万事俱备,正准备实施复仇计划的时候,付夏炎突然暴毙,死因是大脑里长了颗恶性肿瘤,这颗瘤子在他脑袋里已经呆了8年,也就是说,他做卧底一年后就得了这种病,一直没有得到治疗,导致不断恶化,到前几个月突然爆发,一夜之间,人就没了。
付夏炎死后,郭文强把房子和财产全都过给了大哥,为了赎罪,为了帮助付夏炎实现复仇计划,郭文强拿自己当活祭品,跑去派出所门口自杀了。
从始至终,两人的供词里少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代替付夏炎复仇的人是谁?总不可能是鬼吧!
“那我们要是全都说了,你能不能不告我们包庇罪啊?”嫂子问。
“只要你们敢在法庭上指证罪犯,供出全部事实,争取戴罪立功,我可以跟法官求情,尽量不判刑,顶多是罚你们蹲几个月看守所,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大保证。”叶非说。
老两口挣扎了一会儿,知道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为了自保,只好供出了那个一直深藏在暗处的人。
他们知道郭文强的父亲郭开英是个开武馆的,但不知道郭开英除了郭文强以外,还有一个儿子,叫郭民智。这就是刚才叶非和柏明语偷听到的人名,还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这个郭民智不是亲生的,是三十年前,他父亲去外地出差,捡回来的。
郭开英说这孩子是他一个挚友的后代,家门不幸,父母双亡,孩子无依无靠,怪可怜的,他不忍心送孩子去孤儿院,就认做了干儿子,带到家里养着。
听到这里叶非插了句嘴,“郭民智以前叫什么?他后来有改别的名字吗?他是哪里人?”
“不知道以前叫啥,郭民智是父亲给他取的,没听说他改名字,俺们多少年了都这么叫他。听说祖籍是天津的,后来他父亲调职去了北京,就一直定居在北京。”
“他父母是做什么的?怎么死的?”
“听俺爸说他父亲是警察,母亲是法医,当年因为一起涉黑案被双双判刑,执行了枪决。”
又是涉黑案!叶非心里一跳,忙问:“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大哥摇摇头,“这俺就不知道了,父亲没细说。”
“那你能带我们去见你父亲吗?”叶非问。
“俺父亲去世好多年了。”大哥说。
“呃……抱歉,那你继续吧。”
“也没啥了,俺虽然没证据,但俺知道就是郭民智帮俺家强子干的那事。”
“是吗?为什么这么肯定?”
“除了他还有谁?这孩子从小性格阴沉,心术不正,净干些见不得人的缺德事,除了他,我想不出谁会帮强子干这事了。更何况他跟强子关系一向要好,又老想着给他爹妈报仇,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他能不用吗?”
叶非觉得这个推断成立,又问:“那他现在在哪?”
大哥摇头,“不知道,俺好多年没见过他了,他也从不来看我。”
好多年不见你就瞎推测,你这不是添乱吗?叶非压着火,皱眉问:“那他在哪住?做什么工作?”
大哥继续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他这人一向神神秘秘的,我都逮不着他的影子,上哪知道他的事去?”
“他也算你半个弟弟吧?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大哥理所当然的说:“那他跟俺又不亲,俺有啥办法。”
“那郭文强也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俺问了他也不说。”
“付夏炎这么大的事都跟你说了,你弟弟的事他居然不说,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是真的!”大哥急了,“付夏炎的事是因为俺发现了,他不得不说,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跟俺讲?强子从小跟民智玩的好,有啥事都不跟家里说的,他俩关系比跟俺这个亲生的大哥还好呢,俺是插不进他们的世界的。”
叶非又问了几个问题,大哥一概不知。最要命的是,几次询问下来,他感觉对方不像在说谎,他是真不知道。
叶非认为不能再在他这里继续耽误时间了,既然已经锁定了嫌疑人,那就顺着这个名字继续往下查,他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还能从人间蒸发不成?
临走时,叶非问了一句:“对了,你们有郭民智的照片吗?”
大哥想了想说:“没有。”
见他有些犹豫,叶非立即瞪眼:“到底有没有!”
“有是有,不过只有一张婴儿照。你们要了也没用啊……他现在大概有40多岁了……”大哥挠头道。
“婴儿照也要看!”柏明语大吼道。
叶非愣了一下,紧接着说:“对!婴儿照也要看!”虽然他觉得看了也没用……四十年的差距,能看出什么?
除非……应该不会吧。
夫妻俩赶紧去翻照片,很快就抱着一个相册出来,大哥一边翻相册一边说:“这照片是父亲从民智家拿回来的,连民智都没见过,父亲念旧,拿了这张全家福作纪念。哎,找到了,就是这张。”大哥翻到一张黑白照片递给叶非。
照片里的男人年轻俊朗,女人美艳动人,如果不是穿着一身老式军装,梳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土鳖发型,简直可以跟现在任何一个偶像明星媲美。
男人抱着一个婴儿,婴儿长相洋气,可爱至极,头发的颜色比正常人浅淡很多,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个外国小孩。
叶非和柏明语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照片里的小孩,就算这孩子跟成年的他没有一丝一毫相像的地方,但那头浅色的头发,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特征!
“是白浅!”两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真的是他!一股寒意从后背升上来,冻得叶非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白浅,白浅,白浅到底是化名还是真名?白浅从小到大的经历的确使他具备成为一个杀手的基本条件。可他的目标到底是为了帮助付夏炎复仇还是,为自己的父母复仇?
他已经把复仇之火烧到了何部长那里,这足以说明何部长要么是付夏炎的仇人,要么是白浅的仇人,或者两者都有?
可为什么连自己也被牵连进去?叶非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他了?白浅父母被判刑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难道是因为别的案子?自己从警以来的确的罪过不少人,之前也不是没人来找他寻仇,刘源浩就是个例子。
可你找我寻仇就不能直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把庄瑶也牵连进去?!
一瞬间,叶非心里翻江倒海,思维有些混乱。但他身边的人是清醒的,柏明语把叶非拉出门外说:“非哥,赶快给小李打电话,让他查一查30年前的涉黑案。那时候这类案子很少,应该一查就能查到!”
经柏明语提醒,叶非连忙掏出手机打给小李。
既然已经锁定嫌疑人,他们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两人立即开车往北京赶。
路上叶非想给顾正打电话,把情况跟他反应一下,让他先把白浅控制起来。可电话拨过去叶非又给挂了。为什么?他不敢冒险,白浅有这么厉害的催眠能力,顾正万一已经被他控制了怎么办?
想想魏海峰的情况就知道了。
可魏海峰为什么突然发狂要刺他?这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剧码吗?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借警察之手毁灭证据?
这个可能性比较说得通。
可他为什么要选择魏海峰?他之前不是还要给李玉梅捐肾吗?他不是跟他们关系很好吗?难道他对李玉梅说的都是假话呢?如果李玉梅的死跟白浅有关呢?如果他对李玉梅好,接近李玉梅跟魏海峰,目的只是为了实现他的复仇计划呢?
这样假设似乎就与凶手处心积虑,丧心病狂的形象吻合了。
这个畜生!为了他的复仇计划,把这么多无辜的人牵连进去。现在唯一能安慰叶非的就是,白浅还在警方的控制之下,他攥紧手,咬牙切齿的回忆白浅的样子。妈的,人面兽心的混蛋,庄瑶要是有三长两短,老子非撕了你不可!
叶非正胡思乱想的当口,手机突然响了,是他妈打来的。
叶非接通了电话。
“叶非!你死哪去了?”
叶母撕心裂肺的嚎叫把叶非吓了一跳,他刚要说话,就听到他妈哭喊着说:“叶霜不见了!嗷!”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
叶非的大脑有几秒钟的短路,端着电话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柏明语立即把车停在路边,夺过叶非的电话问:“阿姨!您别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叶母哽咽着说:“我去幼儿园接叶霜,路上被个三轮车给碰了,我就跟那小子吵了几句,谁知就五六分钟的功夫,等我到幼儿园,叶霜就不见了,老师说叶霜被个男人给接走了!啊!怎么办啊!我的霜啊!奶奶对不起你啊!都怪我啊!”对面传来了阵阵扇耳光的声音。
旁边的叶非已经绝望的瘫在椅子上,看样子已经百分百确定又是自己连累了孩子。柏明语抓住叶非的手,一边安慰他,一边对着电话说:“阿姨,您先冷静一下,您问清楚男人的长相没?如果不是孩子认识的人,老师不可能让他把孩子领走吧?男人说什么了吗?”
对面个静了一会,随后说:“老师说是个很帅的男人,个子很高,还说他是孩子的大伯。叶非是老大,霜儿只有一个叔叔,哪有大伯啊?呜呜呜……准是人口贩子啊!”
“霜儿什么反应啊?”柏明语问。
“老师说霜儿高高兴兴的跟人走了,咱家霜儿啥时候这么傻过?平时跟谁都不亲的,性格可冷淡了,怎么可能跟陌生人说两句话就跟着走了?肯定是拍花的,把霜儿迷晕了被抱走的,老师不想负责任,所以骗我说是跟着人家走的,现在的老师怎么这么没素质,这么没人性啊?我要告她们啊!”
柏明语也慌了,他看了看叶非,叶非也看着他,两人脑中同时冒出一个词:催眠。
“阿姨,外面不安全,你先回家呆着,记得锁好房门,千万别到处乱走。等我们回去一定把叶霜找回来。”
叶母哭的很伤心,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柏明语挂断后给楚柟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医院确认一下,白浅是不是还在病房里。
在车子开到“北京欢迎你”的牌子下的时候,柏明语接到了楚柟的电话,他说:“白浅已经逃了。”
叶非和柏明语双双坠入冰窖。这回连柏明语也没办法淡定了,他捶了几下方向盘,狠踩油门,一路狂飙,闯了所有的红灯,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到了章瑞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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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宝贝儿,你叫叶霜对吗?”一个大帅哥走到她面前,蹲□子都比她高。
叶霜歪头看着大帅哥,“小语爹地?”
大帅哥愣了愣,随后咧嘴笑道:“是我啊,走,爹地带你玩去好不好?”
叶霜有些疑惑,总觉的哪里不对劲,她上下左右的看了看他,迟疑着点点头。把小手搭在对方的大手上。
“我们家霜儿真乖!”大帅哥照着叶霜的脸就啃了一口,然后抱起叶霜,朝老师们释放一个妖媚的微笑:“我说的没错吧?我是她大伯。”
几个女老师已经被大帅哥迷成了花痴,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大帅哥上车后打给传呼台,留言道:小语,叶霜实在太可爱了,我忍不住把她接我那玩会,晚上送回去哦。勿念。顺便提一句,她叫我爹地,你说咱俩长得是有多像啊?不愧是亲兄弟啊!既然是亲兄弟,你什么时候能回家看看爸妈啊?他们很想你。大哥:乔明峰,,15:22留。
坐在副驾驶的黑衣男人低声说:“乔董,目标已经离开了。”
乔明峰掐了掐叶霜的小脸蛋,冲她笑了笑,淡淡的说:“派人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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