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是个傻子,而我显然也不够聪明。
他总说夏宁远和齐啸云之间不对劲,可他不知道我们之间也很不对。
大学四年,工作三年,我们大部份时候都在一起,从看着对方满脸长着青春痘,到如今人前衣冠楚楚,关上门为了谁洗那盆积压的臭袜子吵得天翻地覆……
很奇怪,我们明明都有能力贷款按揭买套单身公寓了,却似乎谁也没这么想过。
看着他交女朋友,我转身也交了一个。
很快,他分手,我跟着分手。
接着,我们坐在一起喝酒通宵告别失恋,听他在醉意朦胧中无比郑重地说:老廖,不如我们凑和着过算了。
每到这时候,我真的想……狠狠把脚踩在他的脸上。
因为张诚这只猪从来不会记得酒醉后说过的话,隔天照样看着路上的美女流口水,虽然不会真的追上去索要电话号码。
我觉得自己的状况很危险。
做为一个经常写点东西的人来说,丰富的想像力简直就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我仔细分析过这种状态,简直就像是暗恋的男男版。
人们总说爱情会让人失去理智,我想我一定是这其中的例外,因为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陶醉地闻着他臭烘烘的袜子对自己催眠“好香”。
每每想到辛姐深情地唱:“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泪如雨下,而是胃酸翻涌。
这么说起来,我大概也不是真的对张诚有什么想法……那么,是属于养宠物养久了总有些感情这种情况么?
相比之下,余谨把萧毅碎尸的行为大概可以算得上是相爱相杀的典型案例了,他得有多爱萧毅,才会这么恨他!
其实我一直琢磨着,余谨怎么就能有那么强大的体能,肉可以一片片割下来,一个成年男人的骨骼想敲碎要费多大的劲啊?
都说爱的力量是强大的,我看恨的力量比爱还渊博。
张诚对我的脑补能力表示极度惊恐,我不置可否。
说到余谨,就不得不再说说夏宁远和齐啸云,因为如果余谨是个反例,那两个就是正例。
表面上看起来,他们光明磊落,坦荡到让人无法怀疑不是肝胆兄弟。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绝不会有人相信像齐大神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仙男,居然能被夏宁远这只笨狗给拱下凡尘!
但事实证明,就连张诚这样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偶尔也是可以真相一把的。
不过玩笑归玩笑,张诚从来没有真正往那方面想过,这也许就是直男永远不会想到自己的朋友有可能正在意|淫他的原因。
总之,与余谨和萧毅看似低调,一捅篓子就轰轰烈烈的爱情大剧相比,夏宁远和齐啸云简直就是地下工作者的优秀继承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大四那年,他们已经暗通款曲,早早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这点变化张诚是完全察觉不到的,我就不一样了。
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我的眼睛也许不能寻找到真相,但绝对适合发掘奸|情。
两人有过更深一层接触,彼此间相处就会有些自已察觉不到的小动作和眼神交流,好在他们都不是露骨的人,我也没那么八卦,顶多就多花点时间悄悄观察他们。
现在想想,或许就是在这观察上出了岔子,所以我才会走火入魔,居然觉得自己大约是对张诚有了什么特别的心思。
假设身处原始社会,就算两个裸男生死与共,也绝不会想到什么背背山,每天光是愁着吃喝逃难就够受了。
可见一切的源头在于吃饱了撑着瞎琢磨。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那两人居然能走得这么远,出国结婚、有共同的房子,甚至得到了亲人的祝福……
我是个不怎么现实的人,这大概也是沉浸于文字幻想的人的通病,所有事情经过我的大脑,不是转向理想化,就是无限扭曲黑暗。
反正,一切不会与现实靠边就对了。
这就好比我可以容忍自己对张诚患得患失的心情,也可以容忍张诚酒醉之后搂着我呼呼大睡,却受不了第二天醒来得帮他洗那盆臭袜子。
所以,我原谅了自己居然跟张诚一样,愚蠢地合不上嘴巴。
在夏宁远家过的那一夜无比煎熬。
准确地说,*上是享受的——24小时热水供应的客房专用浴室,舒服的大床,崭新的床单被套,配备彩电碟机,水果饮料自便,宽带接口客房内置……星级酒店也不过如此了,更不用说夏宁远真心欢迎的态度让人如春天一般温暖。
可我的精神却饱受折磨——张诚那厮从进了卧室开始,就不停地来回踱步,长吁短叹,就像一个多动症儿童,坚持不懈地蹂躏我的听觉得视觉。
他大概是想和我谈夏宁远与齐啸云之间的关系,又不知道从何谈起,可我偏不理他,面无表情地拿着电视遥控不停换台。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讨论的,坐在饭桌上的时候,那两人左手上同时闪烁的钻戒就已经很明确表示了彼此的关系,更不用说饭后夏宁远和齐啸云同时以主人的姿态招待我们。
现在是晚上十点,他们甚至进了同一间卧室。
张诚这个人开起玩笑虽然没形,但不是个不懂分寸的人,既然意识到了“真相”,自然就不能口无遮拦。
我看得出来,夏宁远拿我们当可以深交的朋友,很希望我们可以接受他们的感情,所以毫不掩饰对齐啸云的爱意与体贴。
说真的,看着他一脸灿烂地说起和齐啸云在比利时结婚,指着每一张合影都能回忆出当时所经历的趣事,时不时笑意盎然地瞥向齐啸云,那么的坦然,与普通夫妻无异,不管是谁都很难生出什么反感,哪怕他话中的另一个主角也是男性。
齐啸云还是不怎么多话,不过只要和夏宁远坐在一起,明显就变得柔和温暖,不再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事后想想,他们其实挺合适,齐啸云那样的性格条件,不管伴侣是男是女,恐怕都会把他供起来,而不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人来相处,也只有夏宁远这么呆的人,才会觉得他是需要呵护的小白兔。
知道他们过得幸福,我莫名其妙也生出了一丝希望:同性之间也是存在爱情的,那我和张诚是不是也有除了当兄弟以外的可能?
我有些惊讶自己竟想得这么出格,以致于一整晚都心事重重,根本没精力去安抚张诚那个同样不知在纠结什么的家伙。
半夜醒来,张诚仍在翻来覆去,我忍无可忍地把头下的枕头用力朝他按去:“有完没完?”
张诚几乎是习惯成自然地进行反抗,不过在我无情地伸出一脚之后,他光荣滚地,再一次给他的累累败绩多添一笔。
“……”张诚从床上掉下去之后反而老实了,半天没动静。
我打了个呵欠,捞过他的枕头正要接着睡,却听张诚说了一句:“老廖,这男的和男的之间,也可以结婚、做|爱?”
张诚的语气充满困惑,我了解他,他不是真的质疑可行性,而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夏宁远和齐啸云会对彼此产生欲|望。
一样的身体,一样的结构,同样有那根东西,不似男女的天生契合,违反自然规律……
可存在即有其合理性。
“大半夜不睡觉抽什么风!信不信我奸了你!”我装着不耐烦地吼了他一句。
张诚不吭声了。
我背对着他装睡,心里其实乱得很,感官变得无比敏感,就连他小心翼翼上床,悄悄一点点挨得更近都清清楚楚。
“老廖,睡了没有?”过了许久,张诚压低了声音问。
他口腔里的热气恰好喷在我的脖子上,痒得难受,我忍不住缩了缩,粗着嗓子回答:“干嘛?”
“你看着我真的奸得下去?”张诚这话像是开玩笑,语气又认真得有点可怕。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想说他自恋,可是脑子里却自动出现他满脸通红被我压在下头,又气又急的样子,好像感觉不坏。
“你敢躺平我就敢上。”我半真半假地淫|笑起来。
张诚大约是被我吓得不轻,总算闭上嘴了。
我本来还等着他有什么反应,结果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早上神清气爽地准点醒来,一翻身就看到张诚顶着两只熊猫眼盯着我沉思……
“你半夜出去偷人了啊?”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张诚却吱吱唔唔地移开了视线,一脸慌张。
人刚睡醒的时候脑子就犯糊涂,我一时间还当自己仍在租住的房子里,习惯性地下床脱睡衣,准备去翻今天穿的衣服,结果刚脱了一半,就听张诚鬼叫:“你、你、你怎么直接就脱了……”
我差点气乐了:“你下面有几根毛我都知道,连澡都一起洗过了,还在乎这个?”
这可不是胡说,当初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们真的无比纯洁地挤在一个小隔间里洗过澡,后来住在一起,起初没装热水器,有时候偷懒不想烧水,就抢对方的洗澡水……
“那不一样……”张诚嘟囔着,语气还有点委屈。
“有什么不一样?”我没什么耐心地敷衍,蹲在行李箱面前翻翻拣拣。
“你不是……对我……”张诚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那啥了吗?”
“爷,您别说得像我吃干抹净不认帐好吧?”我是真有点搞不明白张诚到底什么意思了。
“我搽,还不是你好好地突然说什么奸不奸的……”他的声音在我无面表情地瞪视下渐渐低下去:“你要不说,我能多想嘛?”
“多新鲜,好像你以前没说过一样。照你的意思,我岂不是被你奸过无数回了?孩子估计都有了。”我冷笑,心里头有点木,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吧,只是玩笑都这样抵触。
张诚的脸突然涨得通红:“那你要不乐意,我想奸也不成啊!”
“……”我突然就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这家伙,在开玩笑还是调戏???
张诚游移不定的视线仿佛抓住了反攻的机会,狠狠地回瞪了过来。
我们傻乎乎地对看了半天,张诚先软了:“我说,你先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就像是密布的云层被捅穿了一个窟窿,瞬间云破天开,我笑了:“你心虚个什么劲?”
“老子心虚个屁!”张诚果然又变得气急败坏:“再敢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现,小心我真的把你奸了。”
“……”子啊,请允许我风中凌乱片刻!
“那啥,老廖啊,我想了一晚上,觉得咱们凑合凑合也挺像那么回事的……”张诚一副勉为其难,嫌弃又开恩的模样,但偷偷瞟过来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忐忑。
夏宁远,我决定抛弃子,以后早一柱香晚一柱香,把你当成菩萨供!
“你给句话呗!”张诚急得就差没抓耳挠腮,完全不见平时和人谈业务时的精明干练。
我突然觉得,就算现在让我为他洗一盆臭袜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那章番外是齐齐的~
ps:谢谢akijan001和摩卡滋味扔的地雷~~张诚和廖仕杰集体卖萌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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