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孤独,比爱你舒服。”
这句话,江南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后想起,仍是觉得疼痛难忍。
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夏天,在公园里,几个孩子玩得兴起。
“江南,你把那朵大红花给我,我看电视上的阿姨结婚都要戴朵漂亮的大红花的。”
“燃燃,没有大红花啊。”江南挠挠头,那时候的他,还把小学老师教的,不要随意摘花采草的话放在心上。
结果小胖妞顾燃努了努嘴,胖胖的食指指向了生长得正茂盛的大红花。
那天,江南第一次学会了,如何辣手摧花。
他们从小便是青梅竹马,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都是如何如何的般配,而江南更是知道,这小丫头,生来就是给自己生宝宝当妻子的。
那日他上完课,初中的男孩总是喜欢放学之后去打打篮球,而他也不例外,而顾燃,也一如既往的,乖乖地坐在看台上,两只小手撑着下巴,明明看不懂篮球,却仍是风雨不改地陪着江南,有时候这小丫头困了,直接就撑着下巴给睡了,让江南又可爱又可恨,他打得这么帅,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懂得欣赏呢!
那时候顾燃还不懂什么叫做情窦初开,她只是被家里人说了,以后放学要和江南哥哥一起回来,不然就没饭吃。
因为顾家的环境,从小顾燃就黏江南黏得紧,男孩总是有一段时间的叛逆期,江南也不例外,他有段时间甚至很烦这小尾巴老是跟着自己。
可不管他怎么骂都骂不走,每当他骂完,就可怜巴巴地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还很小气地只分给江南一颗,小丫头的牙齿掉了,嘴里空落落了一块,别说,还挺萌的,八岁的顾燃软软糯糯地说着,“江南哥哥不要生气,燃燃给你糖糖吃。”
那时候江南的身旁还站着几个哥儿们,江南回头一瞧他们,发现他们对着他促狭地笑,年纪小的江南一下子就红了耳根,把顾燃捧在手心里的糖果摔在了地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能不要老是跟着我吗?给我滚开,我以后都不想看见你!”江南说完,就没有再看顾燃一眼,而是招呼着他身旁那几个哥儿们,说一起去打篮球。
那天晚上,江南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是仍是觉得自己在兄弟面前有了面子,直到那晚上,顾家打了电话来。
顾燃的妈妈并不是顾家的正妻生的,也就是不知道是小三还是小四,总而言之,她的妈妈在顾家,也是没有地位的一人,而打电话来的,是顾家的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江南啊,今天是不是我们顾燃不听话所以你没带她回家啊。”
“不是,阿姨,我放学之后要和同学们打篮球,没时间和她回家。”顾家和江家其实就在一个大院子里。
“这样,那行,以后我让她自己回去就行。”顾家主母的声音很冷淡,恍若谈论的并不是一个小女孩该怎么回家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而是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阿姨,是不是顾燃出了什么事了?”
“没事,顾燃今天不是没跟你回家吗?然后刚才我们家收到了勒索电话,说要五十万。”
江南一听就愣住了,他一直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就是平时他出去,也会有几个保镖隐身跟着,所以也压根没想到,绑架这事儿居然离自己这么近。
“阿……阿姨,那你要给钱给那些人吗?什么时候去给他们?要是他们收到钱撕票了怎么办?”江南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心揪成了一团。
“给什么钱,江南阿姨告诉你,这些人就不能这么惯着,不然他们以为咱们家开金矿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其实你也不用担心,那些人收不到钱,还不能把顾燃给乖乖送回来嘛,对吧。哦,阿姨不给你说了,顾燃爸爸回来了。”顾家主母忙挂了电话,可这个电话,却给江南带来了不少震撼。
小孩子总是这样,以为你是这样的,那和你差不多家境的人,也是生活得优渥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那时候他才慢慢知道,顾燃在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甚至乎,一晚上不回家,也不会有人担心什么的。
那天江南还是让自己家给那绑匪送钱去了,那天警察从那些绑匪的手中把顾燃带出来的时候,她穿着的衣服早就换了。
换了什么呢?就像那些小孩子穿着两件式泳衣,就遮住了三点,粉嫩嫩的手脚全部都暴露在外面,江南一看就急了,心里那些愧疚更是慢慢升腾了起来,直接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套在了顾燃身上,靠近这小丫头,才发现这小丫头手脚冰冷,浑身都在颤抖。
那天警察审问之后,那些绑匪才交代了,因为顾家对这孩子不闻不问,他们也不能把人带回去,就琢磨着卖出一些场子,里面什么人都有,还怕这丫头卖不出去?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连绑架都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不管,那么这小丫头在他们家里头的地位,那是再高也有个限度。
本来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计划是把这丫头直接扒干净了送去场子里就行,但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就是连绑匪都觉得这丫头可怜,还出去给这丫头买了件泳衣,虽然也不算是保守,但是总不会是衣不遮体。
刚才他们把这丫头的照片给那边的联系人发了,那边的人直接就敲定了十万。
也就是说,要是江南他们迟了一步,这辈子都别想看到这丫头了。
那一刻,江南才觉得心寒。
后来这丫头还是紧紧黏着江南,可江南却没有任何理由去推开她,只是江南发现,从那件事之后,这丫头的话明显就少了很多,有时候他问她话,她回答的时候还哆哆嗦嗦,像是怕他怕得紧。
江南有次怒不过,直接就吼了顾燃,“老子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吗?”
可尽管这样,小小的顾燃也只是颤抖了下身子,一句话也不敢说,低着头,只看着地。
那天晚上,江南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一看,一个穿着粉色棉布裙的小女孩哆哆嗦嗦地捧着一个酒瓶子,酒瓶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可饶是糖果再多,也只是装满了酒瓶子的一半。
江南垂头瞧了瞧这丫头手上捧着的东西,看得出来这酒瓶子以前应该是装红酒的,说来这丫头也耐心,黏着酒瓶子上的纸都被她小心地刮了下来,还很认真地贴了一张小纸条,燃燃的糖果。
顾燃一看江南盯着自己手上的瓶子,小丫头咬了咬牙,把酒瓶子放到了江南的手上,“江南哥哥,你不要赶我走,我不敢自己回家,我把我的糖果都给你了,你不要赶我走。”
小丫头说到最后,他还没说什么,这丫头就开始抹眼睛了。
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江南打着球,看着看台上不知不觉又睡迷糊过去的小丫头,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这丫头黏他就像是树袋熊似的,除了回家,一步也不敢走开。
这么想着,好像他们一前一后回家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多年了。
“喂,江南。”说话的是江南一哥们,打球打得挺厉害,模样也生得好,听顾燃说,这男生和江南都被选上了校草呢。
“嗯?怎么?”中场休息,江南一场球打得大汗淋漓,这会儿早就有人给他们递上毛巾和矿泉水。
江南和那哥们坐着,聊着聊着就聊开了。
“话说,江南,你不是一直嫌顾燃烦吗?我有一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滚吧你,这树袋熊就黏着少爷我了,少爷这么多年就被她黏过来了,一点法子都没有,你还能有什么好办法?”江南这话说得无奈,只是他自己或许也没有发现,他的无奈之中,藏着一丝宠溺。
是啊,这么多年过来了,除了那次丢下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丢下过她了。
“我说,我挺喜欢顾燃的,要不我以后送她回家好了。”
“不……”江南马上就说了个不,这速度快到,连他自己也讶异。
“江南,我说,你不是看上顾燃了吧。”
“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野丫头。”江南立马就回了他,只是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
“那行,以后我就追她了啊。”
“成。”
江南应下,可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儿。
就好像明明是他嘴里的一块蛋糕,平时没觉得多好吃,可是一旦有人来抢了,还真觉得没了这蛋糕不行。
怪别扭的。
后来直到他哥们真开始追求这丫头的时候,他心里不乐意,揪着揪着,揪到毛线都成团的时候,才明白,原来自己对小丫头真有意思啊。
可到江南明白的时候,才发现这丫头红着脸走到他面前。
“怎么了?”虽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江南觉得挺奇怪的,怎么一不小心就瞧上这丫头了呢。
“江南哥哥,唔,朗哥哥跟我表白了。”秦朗是他兄弟。
可江南觉得“朗哥哥”这三个字怎么就这么碍耳呢。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跟他说可以试试看,江南……”顾燃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南用唇给堵住嘴了。
狠狠地用嘴碾了一下顾燃的唇,才放开她,看到微红的唇瓣,江南突然特有成就感,“你都已经被我亲亲了,亲亲就会怀孕的你知道吗?你是我的人了,赶紧跟你的朗哥哥说清楚,不,不对,谁让你叫朗哥哥的,你以后就叫她秦朗就好。”
对于骗小女孩亲一下就会怀孕的这事儿,江南说出口觉得特有成就感。
后来顾燃是没有跟秦朗联系了,秦朗给了江南一拳头,两人还是好兄弟。
只是顾燃吃的东西却越来越多了,眼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变成小胖妞,江南终于忍不住问出口,“燃燃,你吃这么多要当猪啊。”
“不是啊,不吃多点宝宝没得吃。”顾燃说完这话,继续啃着冰淇淋,嗯,这冰淇淋还是芒果味的好吃。
江南愣在原地呆了很久,到最后才明白顾燃说的是什么,整个人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在学校小卖部哈哈大笑,笑得满地打滚,吓得那些个小师妹都以为校草哥哥是不是发什么神经了。
后来过了不短时间,江南才恢复过来,摸了摸顾燃的头,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憋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憋不住气,又笑了出来,“燃燃,你真可爱。”
“唔,江南哥哥,我觉得我肚子里的小宝宝更加可爱。”
“是啊,最可爱了。”江南看着顾燃摸着自己的小肚子,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却不知他们的对话被别人听了去,各种流言蜚语满校园的乱传。
有的说顾燃已经怀了好几个月的孕,还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
有的还说顾燃勾引了江南,那时候还没有喜当爹这个名词,取而代之的是,顾燃意外怀孕,想要泼脏水给江南。
……
众所周知,江南的家境在学校里头那是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因为年年赞助学校的器材,就已经不知道多少钱了,更不用说,江南的爷爷是这学校的校董了。
后来竟然发展到,顾燃的大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说要带顾燃去医院打胎,他们顾家丢不起这么脸。
顾燃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怀着小宝宝,哭得声音都哑了,说我不去我不去。
这事情发展到最后,还是江南解释,这是自己逗着这丫头玩的,这丫头没怀孕,就是看她最近吃东西吃太多才这样说的。
可江南不知道的是,顾燃的爸爸真以为顾燃有了孩子,还以这个为筹码去让江家的长辈负责,而那时候,顾燃爸爸找的,就是江南的爷爷。
这事情,也直接导致了,后来江北一去世,江老爷子就说了只要孩子不要大人。
顾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环境,到了后来慢慢长大,她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冷,是那种其他人一看就觉得很冷傲的女人,可顾燃却一直对江南黏得慌,江南一直以为,顾燃对其他人也是这样的,只是江南忘了,像顾燃这种天生就不被天神眷顾的孩子,又能热情到哪里去。
而顾燃的满腔热情,到最后,也只是给了江南一个人。
江老爷子在很多年前和顾老爷子是战友,两人还一起打过日本鬼子,可是后来顾老爷子退下来之后,身子越发不行,才早去了的。
而江老爷子一直怀着战友情,所以对这顾家一些打着他们家旗号贪小便宜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当时的江老爷子以为真是他们家江南做了错事,被顾燃爸爸说要江家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应了下来,可是这样平白无故被人威胁,而这人又是一直很傲气的江老爷子,当年还打过仗当过兵的人,更是觉得这是莫大的侮辱。但又想起这是他们家江南惹的事,才吞下了这口气。
只是后来知道,这原来就是一场闹剧的时候,那一直冷着的脸色才变了变,只是看着顾燃,觉得这丫头着实是不讨喜,连普通的礼貌和微笑都不会,又想起了顾家威胁他的事,越发觉得这女孩有心计。
顾燃后来嫁给江北的时间并不长,而顾燃和江南两人谈着那场长达十年的地下恋爱,江老爷子到死的那一刻,还是觉得,顾燃这丫头,太工于心计,小小年纪就想着要当豪门少奶奶。
江老爷子是个倔强的老人家,可是奈何他性子不好,可是遇上他的人,都说他是好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好人,却让一个妈妈,见不到刚出生的孩子,未曾坐月子就赶了出家门,当年的顾燃,虽然一直被顾家利用着,当一枚棋子,可是却是从来都没有饿过肚子,顾燃刚刚大学毕业就嫁给江北,一个女孩子,也没有怎么闯荡过社会,当年的净身出户,换来江林林的名字,她还一直觉得很值得。
只是到后来,一个人在社会上,磕磕碰碰,四处碰壁,却还是紧跟着江南的脚步,一步也不肯离开。
有人说,爱情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这当我所有的爱恋都交给你,我把我的喜怒哀乐都交给你的时候,你可曾知道,我有多爱你。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这句话,在顾燃这些年,大概是最有感触的一句话。
江南所在的公司他自己其实也占着大部分的股份,顾燃当年签在这公司旗下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点。
那时候顾燃很单纯,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出人头地。
却忘了,这圈子里,有多少的潜规则。
江南捧红了一个又一个新人,江南捧红新人的手法很特别,就是弄出绯闻。
后来这个圈子里谁都知道,只要谁和江家二少拍个照片上了报纸微博,准红。
顾燃在这么多年的龙套生涯里,看着江南牵着一个又一个女人的手,他亲吻他们的手心,亲吻他们的发心,做成曾经一些她以为只有情侣才能做的事情。
心,也慢慢冷了下来。
只是顾燃,你明明如此伤心,为何还要追逐着他的脚步。
这样的男人,你还渴望,他会回头吗?
或许望夫石的传说是真的,江南,你在前面走,我永远在后边跟着,你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我站在原地。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江南,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渴望,能够再次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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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断更了,我跟你们说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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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得去医院检查一下了,一个月来了三次大姨妈。
吓死了。
你永远不知道别人笑容的背后隐藏着多么伤重的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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