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到了c城后,心情好了很多,但依旧是吃不下东西,人也常常感觉昏昏沉沉。温燃看我整天没精打采的样子,除了每天吃饭的时候盯着,并没有强迫我什么。即使吃得少,他也只是多劝几句,变着花样买来我以前爱吃的。算是各种方法用尽了,才勉强维持了我每天的能量消耗。
大概是见我成天窝在家里,那天他领我去附近的一个小山坡去锻炼。山坡并不陡,走上一个来回却费了点力气。茂密的树林间,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路,来来往往走着不少同是来锻炼身体的老大爷老大妈。
我看着一群老人和我们擦身而过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中间一个老大爷似乎行动很不便的样子,旁边的老太太搀扶着他的手,极有耐心地引着他一点点跨着步子。
旁边响起了温燃的声音,“怎么,羡慕人家老夫老妻?”
我别开视线,没有接话。
“不用羡慕,我们也是老夫老妻。”他声音是难得的不正经,一把揽过我,“未来的老夫老妻。”
我看他脸色里的得意,顿时有些不快,噎了他一句,“谁和你老夫老妻,我们应该是老夫少妻才对。”
他只是笑。
一连三天,温燃早餐前和晚饭后都会带我来这里走走,大概是运动真起了些作用,我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虽然食欲依旧不佳,但整个人状态好了很多。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第三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准备上楼休息,刚走到楼梯口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恍惚,头突然沉得厉害。接着我的手脚便没了力气,人重重地往下一摔,没有了知觉。
之后的事模模糊糊的,只感觉周围泛起了各种嘈杂的声音。我知道自己躺在那里,却感觉周围的世界像是被一团热水隔开。我浑身燥热难受,一种绝望的窒息感充斥在身边。
恍然间,我的面前闪过了很多张脸,有爸爸妈妈的,有印小柔的,后的画面却定格在了成颂。明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刻意地不去想这个人,他却还是这样悄无声息地闯进了我的潜意识。那个梦里,他站在我面前,脸上带着无比悲恸的表情一遍一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心里很难受,想和他解释什么,周围的水却充斥在鼻息之间,让我发不出声音,眼眶酸涩得厉害,然后我只能拼命摇头。
我似乎是哭了。
朦朦胧胧的,有人替我擦干了泪水,我看到面前站着的温燃。他变成了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脸上一脸平淡的温和,一边对我说,“苏心,不哭。”
我却抽泣地更加厉害起来,面前的人不停地抹着我的泪水,“苏心,不要哭,听到没有。”
我试图拼命憋着泪,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突然面前的人瞬间长大,变成了温燃现在的模样。脸上的温和与包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深的冷漠。他毫无表情地看着我,突然重重将我的身体向后一推。
“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我惊醒了过来。
头顶的白炽灯照得我几乎连眼睛也睁不开,我花了些时间适应了脑子里的沉重,慢慢地扫视了周围一圈,没过多久便发现了左手上挂着的点滴和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温燃正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醒来了。”
我朝他翻了个身,“怎么回事,我们现在是在医院吗。”
“你刚才突然昏倒了。”
“哦。”我答应了一声,只是蔫蔫地趴着。
“还好只是低血糖。”温燃朝我一笑,一边拨弄着我额前的头发。
此时的温燃,全身散发着一种极其温和的气息,眼睛凝视着我,里面的笑意柔和得几乎可以漫出水来。从他的表情中,我看到了一种极深的快乐,虽然我见过他不少开心的样子,但这样的快乐,却是头一次见到。
我有些疑惑,然后见他俯□用嘴唇轻轻蹭了蹭我的额头,“你就是吃得太少,这次才发生了这种事,我以后不能由着你了。你每天吃那么一点东西,顾着你自己都不够,更别说还有那两个小家伙了。”
我不能理解他的话,却又懵懵懂懂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继续解释,“刚刚你昏迷的时候,医生给你做了b超。”他笑着,然后手轻轻地抚在我的小腹上,“发现了两个胚胎,八周大小,我算了算时间应该是对的。宝宝很健康。”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他又凑近了一些,头枕在旁边,气息轻柔地吐在我的脸颊上,“苏心,我们有孩子了。”
“孩子?”我张了张嘴,半天才艰难地发出声音。
他只是笑,紧紧地握了握我的手,“你就快做妈妈了。”
那天温燃哄了我睡觉后,没过多久自己便趴着睡了过去。事实上我却不太能入睡。待渐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心绪有些错乱,闷闷的说不上滋味。我想起之前一直有在吃避孕药,直到后来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后,便时断时续。事实上,我和温燃在此之前最后一次发生那种事情是在我闹自杀的前一天晚上。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怅然,在那样情绪下诞生的孩子,他会快乐吗。
第二天大早离开医院,回到家温燃便急急忙忙做起了各种准备,身上几乎初为人父的兴奋显而易见。我看着他忙前忙后,一边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说着关于请阿姨帮忙做饭的事,心里只觉得十分茫然。
过儿一会儿,他放下电话坐到我身边,“家政公司那边说最早也得后天来上班。”
“其实没关系,”我道,“就吃外卖也挺好。”
他只是看着我,“现在这样,我可不能由着你随便吃,至少在吃饭这件事上,你得听我的。”
我闷着没吭声。
接着他又自顾自琢磨着,“可这两天该怎么办呢。”
“或者……自己做?”
关于温燃会厨艺这事,我是老早以前就知道了的。以前小时候大人偶尔不在家,就我们两个孩子混在一块儿。有段时间晚上我特别容易饿,大概是因为长身体的缘故,常常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去敲温燃的房门。大人都把零食藏得好好的,温燃帮着我翻箱倒柜从厨房里找出方便面,在火炉上呼哧呼哧地煮着,再煎一个荷包蛋,我只觉得美味极了。
细数起来,温燃帮我煮过水饺、炒过蛋炒饭、下过面条,不过更复杂的菜便没有尝试过了。事实上我们重逢以来,他根本很少进厨房,所以当听到他说这两天要自己做饭的时候,我有些隐约的担忧起来。
下午温燃嘱咐我好好休息,然后自己去超市买了杂七杂八的蔬菜水果回来。我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不太规律的动静终究是有些担心,便去看了看。温燃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把白菜,看起来手足无措的样子,与他平时胸有成竹的气场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我想了想,走了过去,“还是我来吧。”一边拿过他手中的东西。
他见我摆出一副掌勺的架势,语气突然有些严厉,“你别乱动。”
“哪有这么夸张,”我笑,“你要过意不去,就给我打下手好了。”
后来温燃还真认认真真给我打起了下手,我在旁边切菜,他就在一边洗着要用的材料。指挥他拿个东西,他也毫无怨言地照办,整个人表现出了难得的服帖。
吃完饭后,他主动提出洗碗,让我先回卧室休息。站了那么一会儿,人确实有些累了。我随意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上了床。虽然满满都是困意,但整个人却不太能睡着,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有孩子明明是好事,可是我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晚上睡觉温燃躺在我身边,他突然侧过身来,轻轻抱着我,用微微沙哑的声音低语着,“苏心,你知不知道,听医生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真的很高兴。”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他顿了顿,“想到以后我们是一家四口,有你,有我,还有两个小家伙,心里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我听着他的喃喃自语,没有回应。发了很久的呆后,我的脑海里只剩下空白的茫然。
事实上,那句盘旋在我心里一整天的话,我该怎么告诉他呢。
其实,我并不期待这两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洒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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